《Narrative of the Circumnavigation of the Globe by the Austrian Frigate Novara, Volume III》光之對談

─ 《泥土的私語》:在雨聲中,與環球旅人的對談:文明的腳印與生命的底色 ─

【書名】《Narrative of the Circumnavigation of the Globe by the Austrian Frigate Novara, Volume III》
【出版年度】1863 【原文語言】N/A 【譯者】 【語言】English
【本書摘要】

本書為奧地利諾瓦拉號巡航世界第三卷,由探險隊成員卡爾·薛策博士撰寫。內容涵蓋1857年至1859年間,從雪梨、紐西蘭、大溪地、瓦爾帕萊索,經巴拿馬地峽至直布羅陀,最終返回的旅程。薛策以博物學家的細膩筆觸,記錄了沿途各地的地理、文化、社會、經濟狀況,深入探討了殖民政策、原住民命運、黃金熱潮及自然環境對人類社會的影響,並穿插了許多科學觀察與人文反思。

【本書作者】

卡爾·薛策(Karl Scherzer, 1821-1903)為奧地利傑出的博物學家、探險家與外交官。他曾參與奧地利帝國諾瓦拉號(SMS Novara)的環球科學考察,擔任該遠征隊的歷史學家及報告撰寫者。他的著作詳實記錄了19世紀中葉全球各地的風土人情、自然資源與社會變革,以其廣闊的視野和獨到的見解,對人類學、地理學、經濟學等領域做出了重要貢獻。

【光之篇章標題】

《泥土的私語》:在雨聲中,與環球旅人的對談:文明的腳印與生命的底色

【光之篇章摘要】

阿弟與《諾瓦拉號環球航行記》的作者卡爾·薛策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對談聚焦於殖民地發展的兩面性:由罪犯建立的雪梨繁榮,以及文明對澳洲土著、紐西蘭毛利人和大溪地原住民文化的衝擊與消逝。薛策先生分享了他對「人與自然」、「人類意志與自然法則」以及「自由精神」如何影響社會發展的深刻見解。對談在雨聲中展開,以雨後彩虹作結,寓意著希望與反思。

【光之篇章語系】

繁體中文

本光之篇章共【10,413】字

(窗外,雨滴輕柔地敲打著木窗櫺,空氣中瀰漫著泥土與濕潤植物的芬芳,伴隨著遠處若有似無的雷聲,彷彿是大地深處的低語。阿弟坐在書桌前,手裡捧著一杯熱茶,目光落在《諾瓦拉號環球航行記》的封面,一陣暖意從指尖傳遞到心頭。)

阿弟: 哎呀,我的共創者,這天,真適合窩在家裡,聽著雨聲翻翻書啊。外頭這雨,從午後就淅瀝瀝地下,不大不小,恰恰好把這夏日的燥熱都洗淨了。這種天氣,最能讓人心神沉澱,鑽進書裡頭,跟那些遙遠的靈魂好好聊上一回。

今天想跟您聊的,是卡爾·薛策先生的這部《諾瓦拉號環球航行記》第三卷。說來也巧,薛策先生在書裡頭,也寫了不少關於航程中遇到風雨的情景,那種風雨交加的夜晚,船隻在海上顛簸,人心懸著,但又帶著一股探索未知的堅韌,想來也是別有滋味。我這鄉下人,最喜歡的便是雨水滋潤大地,看著萬物在雨後蓬勃生長,那生命力,多麼真實。薛策先生以他科學家的眼光,記錄下了這趟劃時代的旅程,裡頭有帝國的榮光、科學的追求,也有許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風土人情。我,阿弟,一個寫寫鄉土文學的,能有機會與這樣一位環遊世界的博物學家對談,也算是這世間難得的緣分了。

這「光之對談」啊,就是這麼個奇妙的約定。它不是死板的訪談,更像是一場跨越時空的茶敘,或是一次雨夜裡的爐邊絮語。我們將回到薛策先生寫下這些文字的那個年代,甚至更早,去探觸那些故事的根源,感受他筆下那些活生生的人和地方。那些看似遙遠的地理與人文,其實都蘊含著普世的生命況味。我會努力用我這雙看慣了泥土與人情世故的眼睛,來引導這場對話,希望我的共創者能從中,瞧見一些不同尋常的光。

薛策先生這本書,雖然是一本科學考察報告,但它字裡行間透出的,是對廣闊世界的熱情,對人類文明進程的思索。從澳洲的流犯殖民地,到紐西蘭毛利人的興衰,再到大溪地的法國殖民與當地文化的衝突,以及南美洲那片充滿黃金與硝石的土地,還有巴拿馬運河的開鑿,無不折射出19世紀中葉那個全球大變革時代的縮影。他以一個奧地利人的視角,記錄了英國、法國在殖民擴張中的不同手法與結果,也反思了文明進程對原生文化的影響。

這本書最讓我觸動的,並不是那些華麗的港口或宏偉的建築,而是那些被「文明」浪潮捲過的邊緣人群:澳洲的土著,紐西蘭的毛利人,大溪地的原住民。他們的故事,他們的命運,在薛策先生客觀冷靜的筆觸下,卻顯得格外真切與無奈。身為一個鄉土文學的寫作者,我總覺得,最深刻的道理,往往就藏在最樸實的生命裡頭。那些被遺忘的角落,那些被壓抑的聲音,或許才是真正值得我們細細聆聽的。

就說那新南威爾斯州的流放犯吧,本是社會的邊緣人,卻在澳洲這片新天地裡,用血汗開墾出驚人的繁榮。這到底是環境造就人,還是人改變了環境?又比如毛利人的舞蹈,那「梅利-梅利」俱樂部裡的狂野與純真,對比後來在法國保護下大溪地「普雷卡塔蘭」廣場上的放蕩,文明的「進步」究竟給這些樸實的靈魂帶來了什麼?這些都是很值得我們聊聊的。

好了,不多說了。外頭的雨聲越來越響了,彷彿在催促著我,該開始這場期待已久的對談了。

阿弟: 薛策先生,雨聲漸歇,我想,我們可以從這段環球之旅的起點——澳洲雪梨開始聊起。您的書中提到了英國殖民地的驚人發展,雪梨從一個流放犯的安置點,短短數十年就蛻變成「南方女王」。這份繁榮,在您的筆下顯得輝煌,但同時也隱約透著一絲複雜。您是如何看待這種「由罪犯建立的輝煌」呢?這其中,是否隱藏著一些,當時人可能不願多談,卻又真實存在的代價?

卡爾·薛策: (薛策先生輕輕放下手中的筆記本,抬頭看向窗外,那漸漸明朗的天色,帶著些許沉思,口音裡仍帶著些許舊時代的德意志嚴謹與維也納的雅致。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飽經風霜的沉穩,卻不失學者的求真。)

阿弟先生,您說得極是,這片「南方女王」的崛起,確實是人類歷史上一個值得深思的篇章。我將其比作「心理學問題的解決」,並非毫無根據。試想,將那些在母國被視為「罪犯」的個體,投入一個全新的環境,給予他們「以自由、不受束縛的腦力與體力,以榮譽、獨立的方式謀生」的機會,結果是他們天性中「神聖的部分」得以重新彰顯。這本身就是對社會環境如何塑造人性的深刻反思。

然而,您提到的「代價」,我自然也看在眼裡,並在書中有所保留地提及。這份繁榮的基石,確實是「強制勞動」與「流放制度」。殖民地初期,罪犯們被像「勞動商品」一樣分配給私人,這種「指派制度」幾乎讓他們淪為奴隸,僅得溫飽,沒有報酬,甚至常受欺凌。我曾形容,這與美洲南部的黑奴制度,或是古巴島上的奴隸制度,本質上並無二致。那時,政府對他們的控制與監督幾乎形同虛設,整個殖民地瀰漫著「叢林惡棍」的暴戾之氣。這,正是初期發展中,最為令人痛心的陰影。

但您也看到了,當這些最明顯的弊病被糾正,當「法律與秩序在強而有力的政府下重新確立」時,這片年輕的殖民地,便以驚人的速度發展起來。這不禁讓人思考,人類的惡,究竟是本性難移,還是環境所迫?當生存的空間與尊嚴被給予,即便是那些被社會拋棄的靈魂,也能煥發出令人驚訝的能量。這是一個矛盾體,既有血淚,也有希望。

我筆下也提到,流放制度的目的是「以流放作為懲罰,以勞動實現個體的改造」。在歐洲的監獄裡,罪犯是社會的負擔,少有改造的機會。但在殖民地,他們開墾荒地,修築道路,建立公共設施,為社會創造了巨大的價值。例如,雪梨的費茲羅浮動乾船塢,耗時八年,耗資巨大,卻幾乎完全由流放犯的勞動建成。這份工程的壯麗,與其背後「囚犯勞動」的辛酸,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還有那些德國移民,他們樸實勤勞,在澳洲這片土地上,憑藉著「工業、毅力與節儉」,短短數年便能自給自足,甚至成為富裕之人。他們用自己的勤勞,將「荒地變成肥沃的田園」,這不正是泥土與人情最真切的對話嗎?他們在異鄉組建俱樂部,保留著自己的語言和文化,那種「我們永遠在練習」的德語,帶著一點點異域的滑稽,卻也透著一股堅韌。這與流放犯的掙扎不同,卻同樣展現了人類在異鄉求生的韌性。

當然,我也注意到黃金的發現,如何像一場狂熱的疫病,吸引了成千上萬的人放棄穩定的農耕,湧向「淘金地」。這種「黃金熱」雖帶來了巨大的財富,卻也導致了許多未完工的建築、荒廢的農田,以及社會秩序的混亂。人性的貪婪與盲目,在這片新大陸上,被放大得淋漓盡致。這也讓我反思,物質的快速膨脹,是否總會帶來精神上的空虛與失序。

(薛策先生輕輕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目光深邃。)

總之,阿弟先生,雪梨的故事,是一個關於「再生」與「代價」的雙重敘事。它展示了人類的適應力與創造力,也揭示了文明進程中,那些不可避免的衝突與犧牲。而這一切,正如您所說,是值得我們細細品味、反思的。那些在泥土裡掙扎的生命,無論是流放犯、勤懇的移民,還是漸漸消逝的土著,他們的故事,都組成了這片土地上最真實的篇章。

阿弟: 薛策先生這番話,真是入木三分。您說的「由環境塑造人性」,我深有同感。就像我們鄉下,土性決定了農作物的生長,也形塑了咱莊稼人的性情。那些被流放的罪犯,到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上,面對的是生存的實打實的挑戰,沒有了舊世界的秩序與誘惑,反倒逼出了他們內在的求生慾與創造力。這不就是那「泥土的私語」嗎?土地教會了他們什麼是真正的勞動,什麼是真正的生活。

但您也提到,這份光鮮背後,是土著居民的消逝。這讓我想起您筆下那個叫「歪腳迪克」的土著老人,他是「曾經這片土地的主人」,如今卻成了靠施捨維生的「可憐半傻子」。這場景,簡直就是一幅鮮明的對比畫。文明的進步,對某些群體而言,卻是消亡的序曲。您看,就像我們腳下的泥土,雖然能滋養新的生命,但也同時埋葬了舊的枯葉。

您在書中也問道:「澳洲是地球最年輕還是最古老的部分?」這個問題,透著一股哲學的深意。它不僅僅是地質學上的探討,更像是在問,這片土地上的生命,它的靈魂是稚嫩的,還是飽經滄桑的?土著居民那些刻在岩石上的古老雕塑,他們對「白人是祖先轉世」的信仰,都透露出他們與土地之間一種古老而深刻的連結,那種連結,遠不是歐洲人以「新發現」自居所能理解的。

我特別留意到書中提到,那些探險家在澳洲內陸的悲劇,許多人死於惡劣的自然環境而非土著的攻擊。這也說明了,大自然自有其法則,並非人類的意志可以輕易征服。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不管你多麼宏偉的建築,也得經受它的洗禮。薛策先生,您作為一位科學家,又是親歷者,對這種「自然法則」與「人類意志」的較量,有何感觸?這是否也讓您對那些「未開化」的民族,有了不同的理解?

卡爾·薛策: (薛策先生點了點頭,表情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彷彿那段歲月與他筆下的記錄,又在腦海中重現。)

阿弟先生,您問到了核心。是的,那位「歪腳迪克」老人的形象,的確像一記無聲的耳光,抽打著那些歌頌「文明進步」的浮華之詞。他的存在,證明了在光鮮亮麗的「新世界」裡,總有被遺忘、被犧牲的角落。他所代表的,是一種與土地血脈相連的古老存在,那是歐洲文明所不具備,甚至不理解的。他們的雕塑、他們的口頭傳說,都蘊含著與自然共生的智慧,而這智慧,在我們追逐黃金、開墾土地的過程中,卻被輕易地視為「野蠻」或「落後」。

至於澳洲的「古老與年輕」,這確實是一個地質學上的問題,但其背後的哲學意涵,正如您所說,更為深遠。我們的地質學家霍赫施泰特博士,透過化石證據,證實澳洲大陸的形成遠比歐洲大陸古老。這顛覆了當時許多人的認知。這意味著,這片土地上的生命形態、植被,可能比我們歐洲所知的還要古老、原始。那些特有的桉樹、木麻黃、金合歡,它們的芬芳,在歐洲人看來是「異域的奇觀」,卻是這片大陸歷經億萬年演化出的生命圖景。

當探險家們在澳洲內陸遭遇不幸,不是被土著殺害,而是被那「不友善的地域」所吞噬時,這正說明了自然界的偉力。人類在自然面前,始終是渺小的。即便我們掌握了先進的航海技術、開採工具,面對浩瀚的沙漠、乾涸的河流、變幻莫測的氣候,也束手無策。那種「狂風暴雨般的降水」只維持數天,然後又歸於乾旱,這正是自然規律的鐵面無私。

這種經歷,確實讓我對那些「未開化」的民族,有了更深的敬畏與理解。他們雖然沒有我們的文字、科學,但他們世代在這些嚴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他們對自然有著我們無法想像的適應力與洞察力。他們懂得與土地和諧相處,而非一味征服。澳洲土著的「迴旋鏢」雖然他們已不復會用,但其本身就是一種對空氣動力學的精妙應用。毛利人懂得利用植物纖維製作堅韌的衣物和船隻,這都顯示了他們對自然資源的深刻理解與運用。

這些民族的「野性」或「原始」,在某種程度上,反而是他們生存的智慧。而我們的「文明」,卻常常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一切,試圖將所有的「野性」馴服,將所有的「原始」同化。結果,正如您所見,許多獨特的文化與生命形態,在這股洪流中逐漸消逝。這也讓我深刻體會到,真正的進步,或許不應只是物質的累積與擴張,更應是對生命多樣性的尊重與包容。

那些看似「與主題無關的細節」,比如在坎貝爾頓,那條泥濘的土路上,我們遇到一輛緩慢移動的靈車,車上載著的,是「森林中的一場葬禮」。那種簡單的小木屋,日日親密無間的生活,死亡的降臨,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加倍的打擊。這情景,比起城市的喧囂,更觸及人心。在那個年代,歐洲的工業化浪潮正席捲而來,人們被捲入巨大的社會機器中,個人的悲歡往往被宏大的敘事所掩蓋。但在這些新興的殖民地,在這些被遺忘的角落,人與人、人與土地的連結,依然是那樣直接和純粹。

還有,我們在班戈遇到的那間林中茅屋,外表簡陋,裡面卻有著精緻的瓷器和銀器。這反差,也讓我很是驚訝。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戶人家居然收藏了大量「珍貴的書籍」,這些書是某位「精神生活與另一種精神交織」的校長,用酒錢抵押給他們的。這說明,即便在荒野深處,對知識的渴望,對精神滋養的追求,從未停止。這不正是一個最好的註腳,證明了人類精神層面的需求,是超越一切物質條件,超越所謂「文明」或「野蠻」的嗎?

(薛策先生輕輕地闔上眼睛,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夜晚,聽著那茅屋裡,書頁翻動的沙沙聲,與窗外澳洲森林的蟲鳴交織。)

阿弟: 薛策先生,您說的「精神層面的需求超越物質條件」,真是說到我心坎裡了。我在鄉下,看見最樸實的農夫,即便日日與泥土為伴,他們心裡頭,也總有幾分對天地的敬畏,對家園的眷戀,甚至對兒女未來的一絲盼望。那不是書本裡寫的,是活生生長在他們骨子裡頭的。

提到黃金,您書中寫到那場「淘金熱」的幻滅,許多人「變賣所有家當」湧向新興金礦區,結果卻是「赤貧和無家可歸」。這讓我想起一場夏日午後的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的卻是滿地泥濘和無盡的失落。人世間的追逐,何嘗不是如此?看似美好的誘惑,往往潛藏著巨大的風險。這與「流放犯」的被動,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是主動的追逐,卻也帶來了同樣的困頓。

再來說說紐西蘭吧,您筆下的毛利人,他們曾經是那麼「容易接受歐洲文明」,五分之四都成了基督徒,許多人從事農業或航海。您甚至樂觀地預期,他們將成為一個「最野性卻又天賦異稟」的民族,透過教育與文化提升到文明的層次。然而,緊接著,一場由土地爭議引起的戰爭爆發了,您筆鋒一轉,寫道這場戰爭「只能導致毛利人殘餘的徹底滅絕」。這種由希望轉向悲劇的敘事,讀來令人心痛。這是否讓您對「文明」與「野蠻」的界線,有了更複雜的體會?

特別是,您提到一些傳教士和「學者」甚至支持毛利人,認為戰爭是殖民政府侵犯財產權所致。這讓我想到,即便是善意,也可能因為對「他者」的本質理解不足,而造成始料未及的後果。毛利人那些「戰舞」和「梅里-梅利」權杖,它們的原始力量,在歐洲人看來是「可怕的」,卻是他們文化和身份的象徵。當這些被壓抑,當他們被「表面化的基督教義」所洗白,那「野蠻的嗜血本性」卻在戰火中再次浮現。這是否意味著,有些深植於文化根基的東西,是無法輕易被改變或抹去的?就像雨水滲入泥土,它改變了泥土的濕度,卻無法改變泥土的本質。

而那大溪地的「烏帕烏帕」舞,從原先的「放蕩淫邪」到後來在法國保護下「更無恥地呈現」,這也說明了,文明的介入,有時非但不能淨化,反而可能加速敗壞。薛策先生,您作為一位親歷者,是如何看待這種「文明之光」反而成了「腐蝕劑」的現象?這種矛盾,是否讓您對人類的「進步」觀念產生了質疑?

卡爾·薛策: (薛策先生輕輕地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目光中帶著幾許沉重,語氣也變得有些緩慢,彷彿在仔細斟酌每一個字,每一番思緒。)

阿弟先生,您問的問題,觸及了這趟旅程中,最讓我感到心靈衝擊的部分。毛利人的命運,確實是「希望」與「悲劇」交織的典範。當我看到他們如此積極地擁抱歐洲文明,學習基督教義,從事農耕與航海,我內心是充滿樂觀的。他們展現出的聰慧與適應力,讓我一度認為,他們會是少數能夠在文明浪潮中,找到自身定位,甚至因此強大的「野蠻民族」。那時的我,是帶著一種「文明同化即是進步」的濾鏡在觀察的。

然而,土地戰爭的爆發,無疑是一盆冰冷的水,將那份樂觀澆了個透心涼。戰爭爆發後,他們迅速恢復了「野蠻嗜血的本性」,這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文明」的本質。這並非是說他們天生嗜血,而是,當他們的核心利益——土地——受到威脅時,那種深植於他們民族意識中的生存本能,那種與土地共生的原始連結,便會以最激烈的方式反彈。

您說得極是,有些深植於文化根基的東西,是無法輕易改變或抹去的。毛利人對土地的敬畏,對祖先的追溯,對部落榮譽的執著,這些都是他們的「根」。歐洲文明試圖用信仰和法律去「洗白」這些,但當最根本的「生存空間」被剝奪,那層「洗白」的表皮便會瞬間剝落,露出其下最原始、最堅韌的血肉。這不是「野蠻的復發」,更像是「被壓抑的生命力,以一種扭曲的方式爆發」。就像我曾經在澳洲內陸遇到的那場驟雨,它狂暴短暫,卻徹底改變了地貌。

至於大溪地的「烏帕烏帕」舞,這又是另一種層次的悲劇。毛利人至少是在反抗,而大溪地人,卻似乎在「文明」的誘惑下,漸漸失去了自我。原本可能是帶有原始生命力的儀式舞蹈,在法國保護國的「默許」甚至「鼓勵」下,演變成了一種低俗的表演。法國人自詡帶來「自由與開明」,卻在這些南太平洋島嶼上,放任甚至利用人性的弱點,以獲取政治或經濟上的利益。當「道德戒律被公然踐踏」,而執政者對此「袖手旁觀甚至提供方便」時,這份「文明之光」確實成了腐蝕劑,腐蝕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的尊嚴。

這種現象,讓我對人類的「進步」觀念產生了深刻的質疑。我們所宣揚的「文明」,難道僅僅是物質的堆疊與科技的發展嗎?當它以強權姿態介入,破壞了原有的生態與文化平衡,甚至助長了人性的墮落,這樣的「進步」,其意義何在?這不禁讓我想起,在智利,那些為了提高財富而放棄農耕,轉而投身金礦的人們,他們得到了金錢,卻失去了與土地的連結,失去了內心的平靜。

這些矛盾,讓我意識到,真正的「文明」,或許不是一套強加於人的標準,而是一種內在的和諧與尊重。它應該是包容的,而非吞噬的;是啟發的,而非腐蝕的。正如您所寫的鄉土文學,它可能沒有宏大的敘事,卻能從泥土的芬芳、雨水的滋潤中,找到生命最本質的真實與力量。

(薛策先生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那遙遠海島上混雜著泥土、花草與世俗氣息的空氣,又重新鑽入了他的肺腑。窗外的雨聲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是輕柔的敲打,而是夾雜著幾聲風聲,似乎將那份沉重的情緒,也一併帶了進來。)

我突然想起,在塔希提島上,那位英國傳教士霍伊先生對我說的話。他說,儘管天主教在法國保護下有種種優勢,但它在當地原住民中並未取得顯著進展,反倒是新教傳教士,因為是以「家庭傳教」的方式,深入當地生活,讓當地人「將他們視作兄弟,像丈夫和父親一樣」,因此更能獲得認同。這也許暗示了,真正能觸動人心的力量,不在於外在的權勢或華麗的儀式,而在於那份真誠的「共鳴」,那份與他者生命對等的尊重。這與我所記錄的,毛利人因為土地而戰,大溪地人因習俗被侵蝕而墮落,或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這場雨,也讓我想起在合恩角,那極南之地的天氣,多麼嚴酷。儘管風暴狂暴,船身顛簸,甚至桅杆斷裂,但船隻的修理與船員的努力,卻讓它安然無恙地繼續航行。那是一種人與自然搏鬥的堅韌,沒有道德判斷,只有生存意志。或許,這就是人類最原始也最真實的狀態,在那裡,沒有文明的教條,只有生命的本能。

(雨聲漸大,偶爾夾雜著閃電劃破天際的微光,阿弟靜靜地聽著薛策先生的敘述,眼中映著窗外模糊的雨幕,思緒隨著他的話語,飄向遠方的海洋與大陸。)

阿弟: 薛策先生,您剛才提到那在合恩角與風暴搏鬥的船隻,以及霍伊先生關於「家庭傳教」的看法,這兩者雖然看似不同,卻都指向了生命深處的「真實」與「連結」。一個是人類在自然力量面前的堅韌與求生本能,另一個則是人與人之間,超越表象、回歸本源的信任與共鳴。這讓我想起,鄉下人最常說的,就是「靠天吃飯」。不管你多麼聰明,多麼努力,一場大雨或乾旱,就能決定一年的收成。那份對自然的敬畏,是刻在骨子裡的。

您筆下寫到,那「風暴般的南風」如何在雪梨將德國歌唱俱樂部的彩燈吹滅,但人們又如何「執著地重新點亮」。這畫面多麼生動!那既是對風暴的抗爭,也是對節慶、對「德意志精神」的堅持。這似乎也暗示著,無論面對多麼艱難的環境或世事變遷,人類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執著與「火花」。

而您在智利瓦爾帕萊索,也體驗了當地德國社群的熱情款待,那份「德國團結」的光輝,即便在異鄉也熠熠生輝。您還提到了德國藥劑師阿奎那斯·里德為諾瓦拉號寫的合唱曲,其中那句「只要團結一致,日耳曼尼亞,你就將獨一無二!」這份民族自豪與連結,在戰火陰影下顯得格外真摯。這是不是也說明,在所有普世的、人類共同的追求之外,那些屬於「根」的、屬於「鄉土」的連結,也同樣重要,甚至在某些時刻,會成為支撐人心的力量?

(阿弟笑了笑,給自己和薛策先生的茶杯裡添了些熱水,蒸汽裊裊,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茶,或許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它不像咖啡那樣強烈,也不像酒那樣濃烈,它只是溫潤地存在著,卻能將遠方的故事,將那些複雜的情緒,慢慢地化開。

這次的航行,也讓您親眼目睹了殖民政策對世界的影響。英國殖民地因「自由制度」而繁榮,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則「停滯衰敗」。您甚至總結說,是「勤奮、自由、自給自足的人們」的能量,才使得英國殖民地得以發展。這份觀察,非常銳利。是否能理解為,無論是土地、資源還是制度,其最終的成敗,其實都歸結於「人」本身的「生命意志」與「自由精神」?就像一粒種子,即便落在貧瘠的土地上,若有足夠的內在生命力,也可能開出花來;而若失去了那份自由的滋養,即便沃土千里,也難免凋零。這和我的鄉土文學理念不謀而合,最打動人心的,永遠是那些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們與土地的對話,以及他們內心那份不屈的生命力。

(窗外的雨聲逐漸轉小,只剩下細密的沙沙聲,像是輕聲的嘆息,又像是無盡的絮語。)

卡爾·薛策: (薛策先生看著茶杯中氤氳的熱氣,眼神中流露出幾許溫柔,語氣也變得更加輕柔,彷彿被這雨聲與茶香洗去了旅途的疲憊。)

阿弟先生,您這比喻,深得我心。茶,正是如此,它不張揚,卻自有其雋永的滋味。您將那在悉尼的德國同胞執著重燃彩燈的畫面,與遠方祖國的戰火相連,這份洞察力,的確觸及了人類情感最深層的角落。

是的,那份「堅持」,那份在異鄉仍舊凝聚的「德意志精神」,確實讓我感觸良多。在巨大的變革與不確定性面前,人們本能地會尋找「根」的力量。這「根」可以是民族,是文化,是語言,更是那份共同的認同感。它提供了一種歸屬,一種在動盪中得以安身的精神港灣。正如您所說,無論是農夫對土地的眷戀,還是這些移民對故土的思念,那份「鄉土的連結」,的確是支撐人心的重要力量。它不只關乎生存,更關乎靈魂的滋養。那句「只要團結一致,日耳曼尼亞,你就將獨一無二!」雖然帶著民族主義的色彩,但在那個特定的時刻,卻是凝聚人心的強大號召,是他們在異鄉面對未知時,發出的最真摯的和聲。

而您關於殖民地繁榮與衰敗的觀察,歸結於「人本身的生命意志與自由精神」,我完全認同。我目睹了英國殖民地在「自由制度」下,如何透過個人的「企業精神、探索精神與勤奮」,克服了原始自然的種種障礙,開闢出新的商業與工業渠道。這不僅帶來了經濟上的繁榮,更重要的是,它也促成了重要的社會與政治改革,這是許多「舊歐洲」文明國家仍在徒勞嘆息的。

反觀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雖然同樣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但由於其「停滯不前」、「缺乏精力」、「厭惡勞動」的混合種族,以及專制政府的壓迫,導致了文化的墮落與社會的衰敗。甚至連軍官都沉迷於酒色,政府只顧從鳥糞中攫取財富,卻不思發展教育與基礎設施。這正印證了您的觀點:再肥沃的土地,若沒有「自由的滋養」和「強大的生命意志」去耕耘,也難免枯萎。而那「由罪犯組成的國家」,卻因其制度賦予的「獨立、自足生活」的機會,而煥發出驚人的活力。

這份「自由精神」,不僅體現在經濟層面,也體現在思想和文化層面。您看利馬的瓦特爾神父,他因批判羅馬教廷而遭到開除教籍,但他不屈不撓,繼續捍衛自己的「世俗權威原則」。他甚至說出「婚姻與勞動使個人道德高尚有用,使國家強大有力」這樣的話,這在當時的天主教世界是多麼「大膽」的言論!這也顯示,即便是宗教,若走向了禁錮思想、遠離生活的極端,也會失去其真正的生命力。

所以,這趟環球之旅,不僅僅是地理上的跨越,更是思想上的洗禮。它讓我看見,無論是人類社會還是自然萬物,其真正的力量,都源自那份生生不息的「生命意志」,以及在適宜的「自由空間」下,所能展現出的無限潛能。就像一場暴雨過後,鄉間小路雖然泥濘難行,但泥土的芬芳、新芽的生長,卻也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真切與有力。那些微小的細節,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人與事,往往才蘊含著最深刻的真理。

(薛策先生再次拿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似乎那份深刻的體會,帶來了某種釋然。)

或許,這就是旅行的意義吧,它剝去了許多表象,讓人得以看見事物最本質的模樣。感謝您,阿弟先生,讓我在這片安靜的鄉間,透過這場對談,重新品味了這趟旅程的深意。這場雨,也彷彿洗淨了旅途的塵埃,讓這些回憶更加清晰。

(窗外,雨終於完全停了,遠方的天空劃過一道明亮的彩虹,光線透過窗戶,灑落在書桌上,映亮了薛策先生那充滿智慧的臉龐。阿弟看著這一切,輕輕笑了。)

阿弟: 薛策先生,雨停了,天光放晴,還有一道彩虹懸在天邊呢。這真是為我們這場對談,劃下了一個最雅致的句點。能與您這樣一位探險家、科學家,在這雨後天晴的午後,聊聊世界,聊聊生命,是阿弟的榮幸。您的見解,如雨後初晴,撥開了許多迷霧。那些宏大的歷史與微小的生命,在您的筆下,在我們的對談中,都閃耀著獨特的光芒。

最後,讓阿弟為這場「光之對談」,也為您這趟非凡的旅程,以「光之和聲」作結。

《雨後彩虹,歸鄉之思》

旅途的足跡,
散落地球的腰際,
從東方的朝霞,
到西方的暮靄。
科學的探針,
穿透泥土的秘密,
也觸及人性的糾葛,
一如雷電劃破寂靜。

悉尼的繁華,
由流放的靈魂築起,
金光的誘惑,
捲起塵囂與迷惘。
毛利人的歌謠,
曾隨風遠揚,
如今只剩,
與土地共泣的餘音。
塔希提的舞步,
在文明的輕蔑下,
漸失其真,
徒留空殼的豔麗。

但雨,終究洗滌,
洗去旅人的疲憊,
洗去世事的繁雜。
在簡樸的泥土,
與溫柔的茶香間,
我們看見,
那不死的生命意志,
與自由,如何織就,
每一個,
最真切的故事。
歸鄉的船帆,
帶著風霜與感悟,
在心靈的港灣,
泊入永恆的寧靜。
彩虹橫跨天際,
那是對過去的致敬,
也是,
對未來,
無盡的,
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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