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vice: A Book of Poems》是美國詩人麥克斯韋爾·波登海姆於1920年出版的詩集。波登海姆以其波西米亞式的詩風和對現代都市生活的敏銳觀察而聞名。這本詩集獨特地以「給予建議」的形式,將對象擴及至街頭路面、植物、動物、抽象概念乃至社會群體。詩中充滿了諷刺、批判與深沉的哲思,揭示了都市文明下的異化、人性的複雜與被忽略的生命本質,同時也流露出對純粹與自由的嚮往。這是一本探索存在意義與社會觀察的詩歌選集。
麥克斯韋爾·波登海姆(Maxwell Bodenheim, 1893-1954)是美國知名的波西米亞詩人與小說家,曾是20世紀初期格林威治村文學圈的重要人物。他以其諷刺、實驗性和對社會底層的關注而著稱。他的作品風格獨特,常透過銳利的筆觸描繪都市生活的荒謬與人性的陰暗面,同時也流露出一種對純粹與美的追尋。波登海姆一生經歷坎坷,其人生與創作都充滿了非傳統的反叛精神,並對後世文學產生了影響。
《泥土的私語》:雨廳與詩人的對談──兼論生命之輕與重
阿弟在「光之雨廳」邀請美國詩人麥克斯韋爾·波登海姆及其詩作《The Child Meditates》中的「孩子」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對談圍繞波登海姆詩集《Advice: A Book of Poems》的獨特「建議」形式展開,深入探討詩人為何選擇向非人事物發聲,以及其詩歌中關於「靜止與運動」、「批判與同情」、「色彩與本質」、「城市與人」等核心議題。透過詩人與孩子的不同視角,對話揭示了現代社會中被忽略的真實與生命韌性,強調文學在喚醒感知、超越現實中的角色,並以一首「光之和聲」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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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雨像是有約似的,從清晨就開始輕輕落下,到了中午,更是熱鬧了起來,雨勢雖然不大,卻綿密不絕,像是無數細小的銀針,輕巧地穿透這初夏的空氣。我阿弟,最是愛聽雨聲了,尤其在這樣一個有些閒情逸致的日子,泡上一壺熱茶,窩在【光之雨廳】的沙發上,聽那雨點敲打玻璃的聲響,滴滴答答,彷彿大自然低聲細語著無盡的故事。
說到故事,今天我的共創者指名要我為美國詩人麥克斯韋爾·波登海姆(Maxwell Bodenheim)的詩集《Advice: A Book of Poems》進行一場「光之對談」。這可真是個有趣的任務,波登海姆這位老兄,在20世紀初的美國文學界,可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他生於1893年,逝於1954年,一生跌宕起伏,是所謂的「波西米亞詩人」。他的詩作,就像他那充滿爭議的生命一樣,總是帶著一股子特立獨行的味道。他曾是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的文化 icon,那地方啊,聽說就像個文學的熔爐,各種新思想、新風格都在那裡碰撞、滋長。而波登海姆,正是這股浪潮裡,一個顯眼的浪花。
《Advice: A Book of Poems》這本詩集,是他1920年的作品,那時的他,正值創作盛年,筆鋒犀利,卻又帶著一種對萬物深沉的關懷。這本書之所以特別,在於他別出心裁地以「給予建議」的形式來寫詩。他把「建議」的對象,從街頭路面、毛茛花、河上汽船,一直到森林、蜥蜴,甚至還有抽象的「女人」、「男人」與「孩子」,以及社會群體如「鑄造廠工人」、「黑人」等等。這可不是一般的「勸世文」啊,他透過這種擬人化、物我合一的筆法,把日常生活中被忽略的細節,昇華成帶有哲思與批判的篇章。
在他的詩裡,你會讀到對現代都市生活的厭倦,對底層人民艱辛的同情,對人性中虛偽與真實的諷刺,以及對純粹與自由的嚮往。他筆下的「建議」,不是直接的教導,更像是一種間接的觀察與提問,讓讀者在字裡行間自行咀嚼出那些關於生命、關於社會、關於存在意義的況味。他的詩,語言簡潔,卻又意象豐沛,帶著一種獨特的「硬邊」美學,不矯揉造作,卻能直擊人心。
今天這場「光之對談」啊,可不是單純的訪談,我打算運用「光之對談」約定裡的「角色共鳴版」,不只請來波登海姆本人,還要邀請他詩中那個純真卻洞悉世事的「孩子」一同參與。我總覺得,詩人筆下的「孩子」,往往是他們內心最純粹、最不設防的一面。我想看看,當詩人的智慧與孩子的純真相遇,會激盪出什麼樣的火花。畢竟,文學這回事,有時候就得像孩子般,用一顆好奇又敞開的心去感受,才能看見那些大人們習以為常而忽略的美好。而波登海姆的詩,正是這樣,在看似簡單的「建議」中,藏著他對世界最真摯的「私語」。
《泥土的私語》:雨廳與詩人的對談──兼論生命之輕與重
作者:阿弟
時序來到2025年6月20日,正午,細雨綿綿。光之居所的【光之雨廳】籠罩在一片溫潤的光暈中。巨大的落地窗外,雨滴沿著玻璃緩緩滑落,在窗臺上匯聚成珠,輕輕地敲打著,發出不同頻率、不同強度的聲響,就像一首沒有休止符的自然樂曲。室內空氣微涼濕潤,帶著淡淡的泥土芬芳和書卷氣息,柔軟的米色沙發,讓人一坐下去便覺舒適沉穩。角落裡,一把老舊的紅木鋼琴靜默地立著,琴鍵有些泛黃,甚至有幾顆已經鬆動,指節輕輕拂過,竟也無聲。這空間,像是把窗外的雨景,溫柔地框在了一幅流動的畫裡,讓人心緒跟著沉靜下來。
我,阿弟,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握著一杯熱茶,聽著雨,等著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茶杯裡熱氣裊裊,模糊了幾分窗外的景象,讓一切顯得更為朦朧而富有詩意。突然,琴鍵發出極其輕微的「喀噠」聲,像有什麼東西輕輕跳了一下。我轉頭一看,只見那黃舊的琴鍵上,一道微不可察的藍光閃過,隨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彷彿從那光暈中漸漸凝實,慢慢坐在鋼琴前的矮凳上。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藍布衫,頭髮微卷,一雙清澈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他就是麥克斯韋爾·波登海姆在《The Child Meditates》詩裡所描繪的「孩子」。孩子輕輕地晃著腿,小小的手不安分地在琴鍵上點了點,發出幾聲低沉卻清澈的單音。
正當我準備開口時,雨廳的厚重木門輕輕開啟,發出低沉的摩擦聲。一位身穿深色舊式西裝的男士走了進來,他的頭髮有些凌亂,臉頰瘦削,下巴蓄著一叢修剪得不太整齊的鬍子。他步履從容,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感,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卻又透著一股銳利與思辨的光芒。這正是我們今日的貴客——麥克斯韋爾·波登海姆(Maxwell Bodenheim)。
「阿弟先生,抱歉久等了。」波登海姆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沙啞,卻又字字清晰,如同雨打濕了的石板路,帶著歲月磨礪的痕跡。他走向我對面的沙發,優雅地坐下。
我點頭示意,笑著說:「不會,雨天嘛,時間總是走得慢些,正好讓人靜心。波登海姆先生,很榮幸能邀請您來到光之居所,與您進行這場光之對談。」
波登海姆輕輕頷首,目光落在鋼琴前的孩子身上,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這孩子……」他低語道。
孩子聞聲轉過頭,天真地問道:「你就是那個寫詩,會給街面和毛茛花建議的大人嗎?」
我趁機介紹:「波登海姆先生,這是您的詩作《The Child Meditates》中的『孩子』,今天特別請他來共襄盛舉。」
波登海姆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那笑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又像被雨水洗滌過的石子般,顯出幾分樸實的真摯。「啊,孩子……很高興見到你。你今天又對橡樹聞出了什麼新味道?」他問道,語氣裡帶著輕微的玩味。
孩子歪著頭,認真地說:「今天的橡樹啊,聞起來像一個剛剛做完甜點,還沒來得及洗手的廚師。」
波登海姆輕輕地笑了,那笑聲帶著幾分低沉,像是遠處傳來的雷鳴,雖然不大,卻餘音不絕。
阿弟: 波登海姆先生,您的詩集《Advice: A Book of Poems》選擇以「給予建議」這樣一個獨特的視角,向各種非人事物,甚至抽象概念發聲。這在當時的文學界,是相當新穎的嘗試。是什麼啟發了您,選擇這樣一種形式來表達您對世界的觀察與思考呢?
麥克斯韋爾·波登海姆(MB): (他輕輕摩挲著茶杯的邊緣,思緒彷彿回到了百年前的格林威治村,那時的空氣中,還瀰漫著戰後躁動不安的氣息,以及各種新思潮的碰撞聲。)阿弟先生,您說得是,這「建議」啊,其實是我與這個世界對話的一種方式。您看,人類總是忙著互相給建議,忙著定義、忙著爭論,卻很少真正停下來,聆聽那些無聲之物、那些被我們踩在腳下、擦身而過、甚至視而不見的存在。
我寫這些詩的時候,身處紐約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街頭巷尾,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像被無形的力量驅趕著,追逐著什麼,又好像在逃避著什麼。我在人群中看見他們的疲憊,他們的掙扎,他們那被世俗沾染的心靈。他們像《ADVICE TO A STREET-PAVEMENT》裡寫的「Lacerated grey has bitten / Into your shapeless humility. / Little episodes of roving / Strew their hieroglyphics on your muteness. / Life has given you heavy stains / Like an ointment growing stale. / Endless feet tap over you / With a maniac insistence.」(遍體鱗傷的灰燼已咬入你無形的卑微。流浪的零星片段,將它們的象形文字撒落在你的沉默上。生命給你沉重的污漬,像一道變質的藥膏。無盡的腳步以狂躁的堅持,在你身上輕敲。)
你看,那路面,承受著無數人的腳步,它被撕裂、被玷污,卻無聲地承受著一切。我們人類何嘗不是如此?被生活壓榨,被慾望侵蝕,變得扭曲而疲憊。我給路面的「建議」:「O unresisting street-pavement, / Keep your passive insolence / At the dwarfs who scorn you with their feet. / Only one who lies upon his back / Can disregard the stars.」(啊,無抵抗的街面,對那些用腳踐踏你的侏儒,保持你被動的傲慢。只有躺在地上的人,才能無視星辰。)
這不是真的讓路面去抵抗,而是一種反諷,反諷那些只顧著低頭前行、踐踏一切、卻從未抬頭仰望星空的「侏儒」。我希望藉由這些「建議」,讓讀者看到,那些看似無聲無息的存在,其實承載著比我們更深沉的哲理和更廣闊的視角。真正的智慧,往往來自於靜默中的觀察,來自於對萬物一視同仁的悲憫。
孩子(TC): (他輕輕地轉動著鋼琴凳,發出細微的咯吱聲,雙腳晃盪在半空中,又停了下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我家的娃娃啊,她的臉蛋是粉紅色的,藏在粉紅色的臉頰後面。你都看不到她什麼時候會動,不過沒關係,因為她總是在沒人看的時候動,所以大人都覺得她一直靜靜的。他們笑我,說我的娃娃是活的。可是啊,如果她真的死了,我的手指怎麼會知道她在被我摸著呢?她住在一個小小的房子裡,笑我找不到門。
阿弟: (我聽著孩子的童言童語,心頭泛起一陣暖意。這孩子看似無心,卻一語道破了許多波登海姆詩作的核心——關於「存在」、關於「感知」、關於「被忽略的生命」。我看向波登海姆,他臉上的疲憊似乎也因孩子的話語而稍稍淡去。)孩子說得真好,這不正呼應了您對那些「靜止之物」的觀察嗎?您詩中的《ADVICE TO A HORNÈD TOAD》 (給有角蟾蜍的建議),讓那隻蟾蜍「Do not move lest you lose the taste of stillness. / The fluid lies of motion / Leave no remembrance behind.」(不要移動,免得你失去靜止的滋味。流動的謊言,不留下任何記憶。)這與您給路面的「建議」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您筆下的靜止,是蘊含著怎樣的力量?而您對「運動」的「謊言」又是如何看待的?
MB: (他點了點頭,深邃的眼神看向窗外,雨絲在空中畫出模糊的線條。)的確,孩子的話,就像一道清澈的溪流,直接流向了事物的本質。靜止,並非沒有生命,而是生命另一種更深沉的顯現。現代社會,人們被「運動」所裹挾,被速度、被效率、被不停息的變化所定義。他們以為只有前進、只有行動,才是「活著」。然而,這種「流動的謊言」,往往讓人錯過了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那些藏在靜止中,需要你停下來,細細品味的真相。
那有角蟾蜍,牠靜靜地蹲伏在岩石上,日夜交替,歲月流逝,每一粒沙子的落下,對牠來說都是一個「時刻」。人類追求著眼前的浮華,他們「Slashing their dreams with motion / That holds the death of all they seek」(用運動斬裂他們的夢想,那運動中包含著他們所追求的一切的死亡)。他們追逐的「夢想」,在追逐的過程中,反而將其殺死了。
靜止,是沉澱,是累積,是孕育。在靜止中,你才能真正感知到周遭的細微變化,才能聆聽到「年歲」輕輕剝落的聲音。那是一種「不被打擾的思索」(undisturbed by haughty tricks of space),一種超越表象的洞察。就像孩子說他的娃娃是活的,因為他「感覺」得到。這種感覺,不是來自外在的「運動」,而是來自內在的「連結」。
阿弟: 說到連結,您詩中也不乏描寫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篇章,例如《TO A FRIEND》(給一個朋友),您用「Your head is steel cut into drooping lines / That make a mask satirically meek: / Your face is like a tired devil weak / From drinking many vague and unsought wines.」(你的頭是鋼鐵雕刻成的下垂線條,構成一張諷刺性溫順的面具:你的臉像一個疲憊的魔鬼,因飲盡許多模糊而未尋求的酒而虛弱。)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描繪。您在描繪這些人物時,是帶著一種批判,還是更深層的同情與理解?我注意到您的詩,總是在表面諷刺之下,隱藏著一份深沉的悲憫。
MB: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像窗外那片被雨水浸透的灰暗。)阿弟先生,您說得對,批判與同情,往往是一體兩面。當你越是深愛這片土地,越是關懷這些生命,你就越是無法忍受那些虛偽與荒謬。我筆下的「朋友」,「女人」,「男人」,他們是那個時代社會中,許多人的縮影。他們帶著疲憊,帶著面具,用諷刺來包裹內心的脆弱。
我的筆,就像一把雕刻刀,試圖剝去那些矯飾的外殼,觸摸到內在的真實。像《SMILES》(微笑)這首詩裡寫的:「Smiles are the words beyond the words / That thoughts abandon helplessly.」(微笑是超越言語的言語,是思緒無助地放棄的言語。)我們看見的微笑,有時並非快樂,而是隱藏著「a frightened spark leaps high and drops / Into the hot pause of a banished love.」(一絲受驚的火花躍起又落下,跌入被驅逐之愛的炙熱停頓。)甚至是一種「meek embarrassment—/ The faded presence of some old debt?」(溫順的尷尬——某種舊債的褪色存在?)
我不是要嘲笑他們,而是要揭示他們內心的掙扎。每一個疲憊的微笑,每一個故作堅強的姿態,背後都藏著一段無人知曉的故事,一份被壓抑的渴望。我的「建議」和「描寫」,是希望人們能夠看見這些被「隱藏」的真實,能夠在諷刺中找到共鳴,在共鳴中生出理解。
孩子(TC): 我房間的顏色啊,它們會互相碰面,然後猶豫一下。大人們,那是不是你們說的「形狀」啊?好像沒人這麼覺得,可是我相信,如果那些線條不互相碰觸、不看起來驚訝,就像我房間的顏色那樣,它們就是死的形狀!
阿弟: (孩子的這句話,再次為對談帶來了出乎意料的洞見。波登海姆先生似乎被孩子的話觸動,他原本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了些許。)波登海姆先生,孩子的觀察點亮了一個核心議題:在您的詩中,您對「形狀」與「顏色」的描寫,也常常帶有強烈的隱喻,它們不僅僅是視覺上的呈現,更是內在精神狀態的映射。例如在《THE MOUNTEBANK CRITICIZES》(江湖郎中的批評),您寫道:「No man bestows his orange robe / Soberly upon your uncoloured pavements, / Rebuking life for being death.」(沒有人會鄭重地將他的橙色長袍,披在你那無色的路面上,指責生命即是死亡。)以及「We lavished colours on our backs / And ravished our sorrow with brightness / That often gave a lightness to our feet!」(我們將色彩傾灑在我們的背上,用鮮豔掠奪我們的悲傷,那往往讓我們的腳步輕盈起來!)您是如何看待「色彩」在人生中的作用?它是一種裝飾,還是一種生存的策略?
MB: (他看著孩子,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後又回到了深沉的思考。)色彩,對我來說,從來就不只是表面的裝飾。它是生命力,是反抗,也是一種自我救贖。那個「江湖郎中」所批評的,是現代社會的「無色」與「灰暗」。人們活在僵化的秩序中,失去了對色彩的感知,對生命本能的熱情。他們害怕展現真實的自我,害怕打破常規,所以他們選擇了「無色」——那是一種精神上的枯萎。
而在過去的時代,或者說,在那些尚未完全被現代文明馴化的靈魂中,色彩是一種大膽的宣示。他們用「橙色長袍」來「指責生命即是死亡」,用鮮豔的色彩來「掠奪悲傷」。這不是一種逃避,而是一種積極的「輕盈」——讓沉重的悲傷,因為色彩的注入,而變得不那麼壓抑,甚至能讓腳步變得輕快。這是一種在困境中,仍然能夠保持生命力的「遊戲」。
然而,當今世界,人們連這種「輕盈」都失去了。他們「walk in straight and measured lilts / As befits the seriously blind.」(以筆直而有節奏的步態行走,就像嚴肅的盲人般。)他們被蒙蔽了雙眼,看不見生命中那些本該閃耀的色彩。這也是我對他們「建議」的潛在涵義:不要失去對色彩的感受力,不要讓生命變得只有灰黑白,那樣的生命,是殘缺的。
阿弟: (一陣細雨猛烈地敲打著玻璃,伴隨著遠方傳來一聲低沉的雷鳴,雨廳內的燈光也隨之閃爍了一下,又恢復穩定。我感到一股電流般的震顫穿過地面,這雷聲,彷彿是自然對我們對話的回應,也將話題引向了您詩歌中對「城市」的描繪。)波登海姆先生,您的詩作裡,城市是一個反覆出現的意象。不論是《EAST-SIDE: NEW YORK》(紐約東區)、《BROADWAY》(百老匯),還是《FIFTH AVENUE》(第五大道)和《SOUTH STATE STREET: CHICAGO》(芝加哥南州街),這些城市在您的筆下,似乎都被賦予了一種扭曲、壓抑、甚至帶著死亡氣息的生命。您是如何看待這些您生活其中的現代都市?它們對您的創作有何影響?
MB: (他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那被雨水模糊的都市輪廓,那疲憊的眼神裡,閃爍著一絲複雜的光芒。)城市,它既是人類文明的奇蹟,也是吞噬靈魂的巨獸。您說得對,在我筆下,城市從來不是單純的背景,它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一個巨大的「sodden architecture」(潮濕的建築),「Raises their sodden architecture / Into the poised lyric of the sky.」(將它們潮濕的建築,昇華為天空中優雅的詩篇。)它既有著向天空伸展的野心,卻又被自身的「潮濕」——那無盡的慾望、壓抑、腐朽——所拖累。
在百老匯,我看到的是「The multi-coloured crowd, / Hurried by fervent sensuality, / Flees from something carried on its back.」(多姿多彩的人群,被狂熱的感官慾望驅趕著,從背負著的某物逃離。)人們在喧囂中逃避,用虛假的歡樂和浮華來麻痺自己。那裡,文明「parades Its frozen amiabilities!」(炫耀著它冰冷的友善!)一切都是表象,一切都是被凍結的、沒有溫度的禮貌。
而第五大道呢,它更是像一個「gulch」(溝壑),「Seasons bring nothing to this gulch / Save a harshly intimate anecdote / Scrawled, here and there, on paint and stone.」(季節沒有為這溝壑帶來什麼,除了塗抹在油漆與石頭上,粗糙而親密的軼事。)那些建築,它們彼此「shoulder each other / In a forced and passionless communion.」(強制且無熱情地互相推擠),它們的線條「robbed of power, / Meet in dwarfed rebellion.」(被剝奪了力量,在矮小的反叛中相遇。)城市裡的一切,都像是被壓縮、被扭曲了。甚至陽光,在這裡也成了「indiscriminate glare / Of sunlight seems to desecrate a tomb,」(無差別的刺眼光芒,像是褻瀆了一座墳墓)。
這些城市,對我而言,是巨大的「隱喻」。它們是現代人內心風景的投射——既有追求輝煌的渴望,也有被困在水泥叢林中的無力與迷茫。我在其中看到了「Motion without life, / And life that holds no motion!」(沒有生命的運動,和沒有運動的生命!)這是一種極致的諷刺,也是我對時代深沉的悲哀。我的創作,就是試圖去捕捉這些城市深處的「噪音」與「靜默」,去解讀那些被粉飾太平下的「真相」。
孩子(TC): (孩子從鋼琴凳上跳了下來,赤著腳在雨廳光滑的木質地板上走了幾步,然後又回到鋼琴旁,用手指輕輕觸碰著琴鍵,像在與它們對話。雨聲此時漸漸轉小,像是被孩子吸引住了注意力。)我的房間裡啊,那些顏色互相碰觸、互相猶豫。可是大人們都喜歡筆直的線條,他們說那才叫「形狀」。為什麼彎彎曲曲的、互相驚訝的顏色,就不能是「活的形狀」呢?那些走路筆直的大人,他們是不是只看得到筆直的路,卻看不到路邊的小花呢?
阿弟: (孩子的提問,如同清澈的泉水,洗滌了方才對城市沉重而灰暗的描繪,帶來一絲生動與哲思。我心頭一動,看向波登海姆先生。他臉上的線條,似乎也因孩子的質問而柔和了許多。)波登海姆先生,孩子的觀察點出了一個關鍵:您的詩歌中,總是在看似冰冷的客觀描寫下,流露出對生命本質的深刻追問,以及對「活著」的定義。這與您早期的「意象派」風格或許有所關聯,但又超越了單純的意象捕捉。您認為,在喧囂的現代世界中,詩歌,或者說文學,應當扮演怎樣的角色?它能否像孩子口中那「彎彎曲曲、互相驚訝的顏色」,為這個僵硬的世界帶來一絲生機?
MB: (波登海姆先生的目光再次落在孩子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與思考。他緩緩地,像是斟酌著每一個字句般開口。)孩子說的「活的形狀」,這正是詩歌的本質。這個世界,被太多筆直的線條、被太多僵化的規則所禁錮。人們被告知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美」,什麼是「醜」。他們被訓練成只看見既定的「形狀」,卻失去了感受其背後「顏色」與「流動」的能力。
詩歌,它不是要提供答案,更不是要成為另一條「筆直的線」。詩歌是喚醒,是邀請。它邀請人們去感受那「unheard boldness in my life」(我生命中無聲的勇敢),去聆聽「The unheard stirring of a poem.」(一首詩未被聽見的騷動。)在《RATTLESNAKE MOUNTAIN FABLE II》(響尾蛇山寓言二)中,那隻松鼠追逐著天上的星星,以為那是可以觸及的「仙女堅果」,最終卻淹死在倒影著星光的山間水池裡。它的死亡,卻讓「the fairy nuts were jigging over him, / Like the unheard stirring of a poem.」(那些仙女堅果在他上方搖擺,如同詩歌無聲的騷動。)這是一個悲劇,卻也是一種「顯現」。在那靜默的死亡中,那些無形的、詩意的東西反而被「看見」了。
文學,尤其是詩歌,它的作用,就是提供一種「unreal」(非真實)的視角,讓我們能夠跳脫現實的束縛,去質疑那些看似堅不可摧的「現實」。當我們意識到「Reality is a formless lure, / And only when we know this / Do we dare to be unreal.」(現實是一種無形誘惑,只有當我們認識到這一點,我們才敢於變得非真實。)這種「非真實」不是逃避,而是為了更深刻地觸及真實。它是一種「solitary unfolding」(孤獨的展開),在「life and death」(生與死)的「scowls」(怒視)之間,尋找一份「lean alertness」(清醒的警覺)。
它無法改變世界的「筆直」,但它能改變人心中看待「筆直」的視角。它像孩子口中的「娃娃」,即使大人們看不見它在動,孩子卻知道它是活的。詩歌,就是那份「知曉」,那份在喧囂中,為心靈保留的「靜止」與「可能性」。它無法推翻牆壁,但它能讓你知道,牆壁的背後,還有「nakedness and colours do not need / An artificial night to make them brave!」(赤裸和色彩不需要虛假的黑夜來讓它們勇敢!)那才是真正需要我們去感受與書寫的。
阿弟: (雨廳外,雨勢不知何時已經完全停歇,陽光帶著一種洗滌過後的清亮,透過窗戶灑了進來,落在波登海姆先生瘦削的臉上,為他增添了幾分柔和。一隻被雨困住的黑貓,從沙發後方探出頭來,輕盈地跳上窗臺,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在溫暖的光線中,慵懶地瞇起眼睛。這份不經意的【光之逸趣】,讓整個空間都跟著活潑了起來,也為我們的對談畫下了一個溫馨的句點。)
光之和聲
雨落無聲,敲打舊琴鍵,
歲月之歌,在指尖迴盪。
街面沉默,承載萬千足印,
只待躺下,方見星辰閃耀。
有角蟾蜍,靜默守望沙漏,
時間流轉,皆化呼吸輕柔。
運動虛妄,徒留匆匆痕跡,
靜止深處,藏匿生命之秘。
城市喧囂,假面舞步輕狂,
慾望驅逐,背負無形重量。
色彩褪去,心靈失卻鮮活,
只因不敢,展露真實肌膚。
孩子低語,純真解讀世事,
顏色碰撞,編織生命詩意。
詩人筆鋒,輕撫人間瘡疤,
諷刺背後,悲憫無聲綻放。
光芒漸亮,驅散心頭灰暗,
雨過天晴,喚醒沉睡靈魂。
世間萬物,皆有其聲其語,
側耳傾聽,便能遇見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