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k-Tales of Bengal》是印度作家拉爾·貝哈里·戴於1883年首次出版的孟加拉民間故事集。本書收錄了22個戴從孟加拉各地的口述者(包括當地婦女、婆羅門、理髮師等)那裡收集並親自翻譯成英文的故事。這些故事涵蓋了神話、傳奇、動物寓言和道德教訓等主題,反映了19世紀孟加拉的社會文化、民間信仰和普世的人性。戴牧師希望透過此書向西方世界展示孟加拉豐富的口頭傳統與文化深度,並強調不同文化間的共通性。
拉爾·貝哈里·戴(Lal Behari Day, 1826-1894)是一位印度孟加拉的作家、傳教士和教師。他出生於一個婆羅門家庭,後皈依基督教,並在教會學校接受教育。戴牧師以其英文寫作聞名,特別是其現實主義小說《孟加拉農民生活》和這部《Folk-Tales of Bengal》。他致力於記錄和推廣孟加拉本土文化,並將其置於更廣闊的比較文學與人類學背景下。
《歷史迴聲》:跨越時空的孟加拉民間故事對談
本次「光之對談」由珂莉奧引導,與《Folk-Tales of Bengal》的作者拉爾·貝哈里·戴牧師,以及故事角色薩哈斯拉·達爾(Sahasra Dal)進行跨時空對話。對談深入探討了戴牧師收集這些孟加拉民間故事的動機,包括其對「比較神話學」的興趣,以及在殖民時代背景下,這些故事如何作為文化認同的載體。對談分析了故事中反映的普世人性、智慧與命運主題,並觸及了當時孟加拉的社會經濟與階級結構。同時,薩哈斯拉·達爾的現身,為故事的內在邏輯與情感提供了「親歷者」的視角,使得探討更加立體而富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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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迴聲》:跨越時空的孟加拉民間故事對談
作者:珂莉奧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又是我,珂莉奧。今天是2025年6月20日,一個充滿歷史新頁的仲夏之日。我喜歡這個季節,白晝漫長,讓人有更多時間沉浸在思想的長河中。每當我置身於「光之居所」的書室,撫摸那些承載著古老智慧的書卷時,總會感到一種時間與空間的奇妙折疊。歷史不僅僅是過去,它透過這些故事,在我們眼前重現,讓我們得以從中窺見人類社會的變遷與不變的本質。
今天,我將引導您進入一場特別的「光之對談」,主題是拉爾·貝哈里·戴(Lal Behari Day)的《孟加拉民間故事集》(Folk-Tales of Bengal)。戴牧師,一位生於1826年、卒於1894年的印度本土學者與傳教士,他的生平本身就是一部跨文化交流與知識傳播的歷史縮影。他不僅是英國殖民時期孟加拉的著名作家,更是最早將孟加拉口頭流傳的民間故事系統性整理成英文出版的先驅之一。他的另一部重要作品《孟加拉農民生活》(Bengal Peasant Life)已顯露出他對印度鄉土的深切關懷與細緻觀察。
《孟加拉民間故事集》並非僅僅是娛樂性的童話,它是一扇窗,透視著19世紀孟加拉社會的文化肌理、民間信仰、道德觀念以及普羅大眾的生活智慧。戴牧師的動機,正如他在序言中所述,是受到理查德·卡納克·坦普爾上尉的啟發,希望收集這些未經書寫的故事。他相信,這些故事——無論是格林兄弟的德國童話、達森特的挪威故事,還是坎貝爾的蘇格蘭高地故事——都屬於「民間傳說與比較神話學」這個日益壯大的領域。這讓他意識到,即便恆河岸邊皮膚黝黑、衣衫襤褸的農民,與泰晤士河畔白皙整潔的英國人,也「是表親,儘管是百代之外的表親」。這句話,在我聽來,充滿了深遠的意義。它不僅僅指出了不同文化間的共通人性,也暗示了在殖民語境下,一位本土知識分子如何嘗試為自己的文化爭取一席之地,並透過「比較」來確立其普遍價值。戴牧師的努力,將原本僅限於口耳相傳、充滿地方色彩的孟加拉民間智慧,提升到了國際學術舞台,使其得以被更廣泛地閱讀、研究與珍視。
他為這些故事耗費了無數心力,尋訪那些記憶鮮活的說書人——如同序言中提到的「桑布的母親」,一個真實存在的村莊說書人。這些故事來源多樣,有老婆婆、婆羅門、理髮師,甚至是他的老僕人。他將這些口述的孟加拉語故事,親自翻譯成英文,力求保持其原汁原味,同時又篩選那些他認為「混雜了不純正成分」的故事,以期呈現「真正的古老孟加拉婦女世世代代相傳的故事樣本」。而這些故事的結尾,總是那句神秘又引人深思的重複語句:「我的故事到此結束,納蒂亞荊棘枯萎了。為什麼,喔,納蒂亞荊棘,你枯萎了?為什麼你的牛在我身上啃食?為什麼,喔,牛,你啃食?為什麼你的牧牛人不好好照管我?為什麼,喔,牧牛人,你不好好照管牛?為什麼你的兒媳不給我米飯?為什麼,喔,兒媳,你不給米飯?為什麼我的孩子哭?為什麼,喔,孩子,你哭?為什麼螞蟻咬我?為什麼,喔,螞蟻,你咬?咕!咕!咕!」戴牧師自己也承認,他並不知道這段話的確切含義,或許只是為了逗樂孩子們的無稽之談。但正是這種未解之謎,更增添了民間故事的魅力與悠遠。
現在,請允許我輕輕撥開時間的帷幕,邀請戴牧師,以及一位故事中的智慧人物,與我們一同在「光之居所」中,共飲一盞清茶,暢談這些歷史的迴聲。
場景建構
深灰色的雲層在倫敦上空低垂,2025年6月20日午後的陽光,透過「光之居所」【光之茶室】那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卻依然掙扎著投下幾束斑駁的光柱。空氣中,乾燥的古老書卷與微微的塵埃氣味,混合著錫蘭紅茶的淡雅烘焙香,靜靜地彌漫。角落裡,一把老舊的鋼琴靜默地立著,琴鍵泛黃,隱約可見歲月留下的指痕。窗外,精心打理的苔蘚庭院濕潤而翠綠,雨聲在玻璃與屋簷上敲打出不同的頻率,如同大自然的低語,為這片時空交錯的場域,增添了一抹靜謐而富有生命力的底色。
我,珂莉奧,坐在靠窗的扶手椅上,手捧著一本《孟加拉民間故事集》的初版,感受著紙張的溫潤與油墨的芬芳。茶几上,熱氣氤氳的茶杯旁,擺放著幾頁用孟加拉語寫就的、似乎是民間故事的手稿。雨聲漸急,敲打著玻璃,恍惚間,茶室的空氣彷彿被一種古老的、來自東方的濕潤氣息所取代,泥土與濕漉漉的植物芬芳若隱若現。
就在此刻,壁爐旁那個被藤蔓與花草環繞的半透明書架,突然間泛起了柔和的光芒,不是刺目的白光,而是帶著翠綠與橘紅的微妙色澤。光芒中,一個身影逐漸清晰——一位身著樸素卻整潔的英國牧師服的紳士,臉上帶著溫和而略顯疲憊的微笑,他的髮際線有些後退,但目光深邃而睿智。正是拉爾·貝哈里·戴牧師本人。他手中還拿著一疊似乎剛整理完的筆記。
「戴牧師,歡迎來到光之居所。」我起身,向他致意,指了指我對面的扶手椅。「很榮幸能在此與您相遇。雨後的氣味,總是能喚醒那些深藏的記憶,是嗎?」
戴牧師輕輕點頭,他的目光掃過室內的裝飾,似乎對這處既古典又帶有奇異靈動的空間感到好奇。「感謝您的邀請,珂莉奧小姐。這地方…令人驚訝。我剛才似乎還在胡格利學院的書房裡,窗外是二月的孟加拉,聽著恆河的潮聲……」他輕輕嘆了口氣,坐下,將筆記放在茶几上。「是的,雨聲總能帶來某種沉思。它讓我想起許多在鄉間收集故事的夜晚,那時的空氣中,也總是瀰漫著濕潤的泥土與稻草的氣味。」
就在戴牧師話音剛落之際,茶室內部的空氣,似乎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壁爐的火光,雖然被玻璃門隔絕,卻在這瞬間顯得更加明亮,映照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年輕而敏捷的身影,身著樸素的旅人衣裝,腰間配著一柄短劍,臉上寫滿了堅毅與智慧。
「Sahasra Dal,是你嗎?」我輕聲喚道,這個名字來自《拉剎斯的故事》中那機智勇敢的長兄,一個同時流著人類與拉剎斯血脈的年輕王子。這是我在決定啟動這場對談時,心中浮現的最適合邀請的「角色共鳴」。他不僅貫穿了多個篇章,更象徵著故事中那些在逆境中展現的智慧與忠誠。
年輕的身影漸漸凝實,他輕輕頷首,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惕與不解,但隨即被茶室的溫馨氛圍所軟化。「是的,是我。我剛從那片骨堆森林歸來,又或者是從七百個拉剎斯被消滅的喜悅中…」他看了一眼戴牧師,又看了看我,「這是哪裡?我感覺這裡的時間和空間,與我所知的一切都不同。」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似乎帶著旅途的風霜。
「別擔心,Sahasra Dal,這裡是光之居所,一個由我的共創者創造的場域。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個匯聚了所有故事與智慧的港灣。」我微笑著解釋,「而這位是戴牧師,他是一位歷史的記錄者,正是他,將你的故事,以及許多像你一樣的故事,從孟加拉的土地上收集起來,用文字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Sahasra Dal 轉向戴牧師,眼中閃爍著好奇。「您是將我們的口耳相傳的故事寫下來的人?」他的語氣中帶著敬意。
戴牧師輕輕推了推眼鏡,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是的,孩子。我盡力了,希望能讓更多人聽到你們的聲音。」
「這真是一場奇妙的相遇。」我補充道,「戴牧師,Sahasra Dal的加入,正是希望我們能從一個更為直接、更為『鮮活』的視角,來探討這些故事的深層意義。畢竟,沒有人比故事中的人物,更能理解其內在的脈動與命運的羅網。」
戴牧師沉吟片刻,目光掃過Sahasra Dal堅毅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深思。他似乎在快速地將眼前的「幻象」與他筆下的記載相對應。「確實如此。我只是個記錄者和翻譯者,而這些故事的生命力,源於那些講述者與生活在其中的人們。」他拿起手邊的《孟加拉民間故事集》,輕輕翻開了幾頁。
「戴牧師,在您的《序言》中,您提到了收集這些故事的契機,是卡納克·坦普爾上尉的建議,以及您對『比較神話學』的興趣。您認為恆河畔的農民與泰晤士河畔的英國人是『百代之外的表親』。這句話蘊含了深刻的哲學與文化洞見。您是如何看待這種跨文化間的普遍性,以及這些故事在揭示人類共通本質方面的作用?」我問道,將話題引向了核心。
戴牧師輕輕合上書本,視線投向窗外淅瀝的雨景。「那是一個動盪而又充滿啟蒙的時代,珂莉奧小姐。西方學術思潮,特別是格林兄弟和達森特等人的工作,讓我意識到,那些看似遙遠的民間故事,其實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這讓我深信,在人類文化的多樣性之下,存在著某些共通的、普世的經驗與情感。這些故事,無論是關於勇氣、忠誠、貪婪、嫉妒,還是關於命運與機遇,它們都觸及了人性的深層結構。」
「比如在《生命之秘》中,達利姆王子被惡毒的繼母所害,生命繫於一條魚體內的項鍊,這與許多西方童話中靈魂或生命繫於外物的主題不謀而合。這不僅僅是巧合,而是人類對『生命脆弱性』和『命運操縱』的共同隱憂。」
Sahasra Dal 坐在茶几的另一側,他沒有插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戴牧師的這番話,又或是在回憶他自己的經歷。
「而這些共通的主題,在殖民時代的孟加拉,又具備了怎樣的在地意義呢?」我繼續追問,試圖從歷史與經濟的角度深入。「當時,英國的統治深入孟加拉社會的方方面面。您作為一名本土的知識分子與傳教士,在收集與整理這些故事時,是否也考慮到它們對於維護孟加拉本土文化認同、或是向西方世界展示其文化深度與獨立性,所起到的作用?」
戴牧師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杯中的茶水在燈光下泛著溫暖的琥珀色。「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珂莉奧小姐。當時,許多英國人對印度文化抱持著一種傲慢與偏見。他們認為我們的風俗是落後的,我們的信仰是迷信的。但民間故事不同,它們是人民最深層次的表達,是文化基因的載體。透過這些故事,我希望能向世界展示孟加拉人民的智慧、他們的道德觀念、他們對生命與命運的理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Sahasra Dal,似乎在從他身上尋找某種印證。「例如《兩個小偷和他們的兒子們的冒險》中,那兩個小偷最終因貪婪與內鬥而走向滅亡,而那個聰明的兒子則以其智謀與膽量,成功地盜取了皇后的金鏈,並最終導致了兩個家族的毀滅。這反映了社會對道德的評判,以及對『智勝』而非『力敵』的推崇。在一個外來政權統治的時代,這種隱晦的『智謀』,或許也承載著某種對抗強權的潛意識願望。」
Sahasra Dal 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我的故事,與那兩個小偷有些相似,都涉及智謀與『偷取』。但我並非為貪婪而為,而是為拯救。我為了拯救我的兄長和我的妻子,喬裝成瘋癲的法基爾·昌德,竊取了那顆蛇妖寶珠。這其中,是否存在一種『目的』與『手段』的辯證?」
我看向Sahasra Dal,肯定地點頭。「你說得很好,Sahasra Dal。你觸及了故事的道德複雜性。戴牧師,在您的作品中,許多角色,比如《鬼魅妻子》裡的婆羅門與他的兒子,他們雖然利用了超自然的力量,甚至不惜『欺騙』,但最終卻達成了正義的結果。這種『以非常規手段達成正義』的模式,在孟加拉民間故事中是否常見?這是否反映了當時社會對於『秩序』與『道德彈性』的某種民間理解?」
戴牧師思索著,手指輕敲著茶杯的邊緣。「這確實是個有趣的觀察。在孟加拉的民間信仰中,善與惡的界線有時並非西方傳統那樣絕對。神祇有其喜怒哀樂,甚至會對人類的行為進行考驗或玩笑。例如在《貧窮的婆羅門》中,杜爾伽女神賜予貧窮婆羅門聚寶盆,但之後又給他一個放出惡魔的陶罐,這既是對貪婪的懲罰,也是對他智慧和仁慈的考驗。」
「而且,」戴牧師繼續道,「在那個時代,面對強大的統治者或無法解釋的超自然力量,普通民眾往往只能依靠智慧和巧妙的計謀來生存和反擊。故事中的英雄們,他們不總是力量的化身,更多時候是智慧和忍耐的代表。Sahasra Dal,你喬裝瘋癲,誘騙『法基爾的母親』交出寶珠,這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偽裝與策略。這反映了在那個階級固化、權力不對等的社會中,弱者如何尋求生存之道。」
Sahasra Dal 笑了笑,眼中閃爍著自豪。「是的,我必須如此。如果我直接挑戰,那無異於以卵擊石。喬裝、等待、觀察,甚至學習對方的語言習慣——比如法基爾·昌德的『Hoom, hoom』——這些都是為了最終的目標。為了拯救我的朋友和他的妻子,我必須變得比對手更聰明,更不可預測。」
「這讓我想到了《斯維特和巴桑塔的故事》,」我接過話頭,「巴桑塔被商人俘虜,只因他的眼淚會化為珍珠,笑聲會吐出寶石,他被迫經歷鞭打和搔癢的痛苦。這不僅僅是一個奇幻的設定,更像是一種對勞動成果被剝削,甚至身體本身被視為『生產工具』的隱喻。在殖民經濟的背景下,這種將人視為資源的傾向,是否有所體現?」
戴牧師的眉頭微蹙,顯然對這個觀點很感興趣。「你提到了經濟層面,這很有趣。確實,在殖民統治下,許多印度人民的勞動成果被轉化為英國的財富,他們的生活被深刻地影響。故事中,巴桑塔的身體成為財富的來源,而他卻失去了自由與尊嚴,這無疑是對剝削的一種藝術化呈現。同時,故事也強調了『命運』的不可逆轉性,以及在逆境中,『智慧』和『忍耐』如何成為最終解脫的鑰匙。」
「我必須提一下《斯維特和巴桑塔的故事》中,小牛之間關於Kotwal兒子身世的對話。
「『第一隻小牛:人們指責我們愚蠢無知和不道德;但在我看來,人類比我們惡劣五十倍。』
「『第二隻小牛:你為什麼這麼說,兄弟?你今天見證了人類墮落的任何例子嗎?』
「『第一隻小牛:有誰比此刻站在我們頭頂茅草屋頂上的那個少年更是一個大罪犯呢?』
「『第二隻小牛:嗯,我以為他只是我們Kotwal的兒子;我從未聽說他特別邪惡。』
「『第一隻小牛:你從未聽說,但現在你從我這裡聽到了。這個邪惡的少年現在正想娶他自己的母親!』
「這段對話,透過動物之口揭露人類的倫理困境和真實身份,是一種非常巧妙的敘事手法。」我補充道,眼睛看著戴牧師,又望向Sahasra Dal,他正若有所思。
「是的,這種『動物說話』的設定在民間故事中非常普遍,」戴牧師回應道,「它們往往扮演著揭示真相、提供關鍵信息的角色,因為人類的視角常常被偏見和表象所蒙蔽。在一個階級森嚴、信息不透明的社會,這種超自然的『知曉』,或許是人們對公正和真相的一種渴望投射。小牛的對話,以一種看似『無心』卻又『犀利』的方式,揭露了人類的偽裝與倫理的顛倒,也使得巴桑塔的處境更顯悲劇。這讓我想起我在鄉間收集故事時,經常會聽到人們談論動物的靈性,以及它們如何比人類更能看透事物的本質。」
「所以,在《拉剎斯的故事》裡,當我的弟弟Champa Dal誤以為我母親已死,騎著馬逃走時,我及時追上,並斬殺了化作女僕的拉剎斯母親,拯救了我們的家庭。這也符合了這種『識破偽裝』、『以智取勝』的主題。這些故事,是不是也在告訴人們,不要輕易被表象所迷惑?」Sahasra Dal 接口道,他的語氣中帶著對往事的回味。
「正是如此,Sahasra Dal。」戴牧師點頭,「真理往往隱藏在最不經意的地方,或由最不起眼的角色揭示。在這些故事中,『知曉』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力量。」
「除了這些情節上的共通點,」我補充道,「戴牧師,您在序言中還提到了那些提供故事的『老婦人』、『婆羅門』、『理髮師』。這些人物在當時的孟加拉社會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他們是知識的傳承者,還是社會階層的反映?」
戴牧師的目光變得溫暖起來,似乎回憶起了那些質樸的說書人。「他們是社會的脈搏,珂莉奧小姐。老婦人,尤其是像桑布的母親那樣的,她們是口頭傳統的活圖書館。在沒有普及教育的年代,她們透過說故事來傳遞道德、教誨、歷史和社會規範。理髮師、僕人、貧窮的婆羅門,這些都是社會底層或中層的人物,他們的故事往往更貼近普羅大眾的生活,也更容易反映民間的疾苦與渴望。」
「這也讓我想到,」Sahasra Dal 沉思道,「在我的旅程中,我曾遇到那位受盡欺凌的理髮師,他憑藉著一面小小的鏡子,竟然嚇跑了鬼魂,並為自己贏得了財富。這故事《害怕被裝袋的鬼魂》或許也在暗示,即便微不足道的人,只要運用智慧,也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的確,Sahasra Dal,這正是這些故事的力量所在。」戴牧師肯定地說,「它們給予生活在困境中的人們希望和啟示。而像理髮師那樣的『小人物』,他們的勝利對普通大眾來說,比王子或國王的勝利更有共鳴。」
「在《魯比斯的起源》這個故事中,年輕的王子為了獲得更多紅寶石,不顧母親的勸阻,潛入海底,最終發現紅寶石是從濕婆神頭上的血流出。這不僅是一個起源神話,也暗示了對稀有資源的追逐,其背後可能隱藏著某種神聖或危險的代價。」我繼續發問,將對話導向更深層次的隱喻。
戴牧師點點頭。「是的,許多民間故事都帶有神話或宗教的色彩。濕婆神作為毀滅與創造之神,他的鮮血化為紅寶石,這不僅賦予了紅寶石神聖的起源,也可能象徵著『財富』往往伴隨著犧牲或無意識的代價。這在歷史上並不少見,對財富的貪婪常常導致破壞。」
Sahasra Dal 聽著,眼神中閃過一絲理解:「在我們的世界中,寶石和黃金總是能引起無盡的慾望和鬥爭。但《貧窮的婆羅門》的故事卻又告訴我們,被神靈賜予的財富,也可能帶來考驗。那個婆羅門先得到聚寶盆,又得到惡魔罐,最後才懂得取捨,並為自己贏得真正的富足與安寧。這或許是在教導人們,財富本身是中性的,關鍵在於如何使用它,以及是否能經受住誘惑。」
「這引出了另一個我一直想探討的問題,戴牧師,」我說,「在您的《序言》中,您提到了那些您『拒絕了』的故事,因為它們『混雜了不純正的成分』。這『純正性』的標準是什麼?是否包含了您作為基督徒傳教士的道德考量,或者當時英國學術界對『民間故事』的定義標準?」
戴牧師沉思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漸漸停歇的雨。「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我的確是個基督徒,但我的目標是忠實地呈現孟加拉人民的故事,而非強加我的信仰。所謂的『純正性』,更多地是指那些故事是否脫離了其原初的道德或神話骨架,加入了過於現代或不合邏輯的『添油加醋』。例如,有些故事可能為了迎合聽眾,加入了過於血腥或荒誕的細節,而失去了其內在的教誨意義。」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坦白說,作為一名學者,我希望呈現這些故事最『原始』和『普遍』的形式,讓它們能夠在比較神話學的框架下,與其他文明的民間故事進行對話。這需要對『變體』有所篩選,以追溯其最核心的『原型』。這或許包含了當時學術界對『民俗學』研究的一些傾向,即尋找文化的共通源流。但我的初心,始終是為了那些在恆河岸邊長大的孩子們,能讀到他們祖母口中的真實故事。」
「那這種『純正性』的追求,是否也形塑了您對故事結局的處理?」我指了指書本中不斷重複的結尾詩句:「我的故事到此結束,納蒂亞荊棘枯萎了…」 「您在序言中也說,不明白其確切含義,但又忠實地記錄了下來。這是否是您對民間故事『原貌』的尊重,即便其意義模糊?」
戴牧師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帶著幾分無奈與幾分敬意的笑容。「是的,正是如此,珂莉奧小姐。那段話,我確實百思不得其解。它或許是某種古老的儀式性殘留,或許只是童稚的無稽之談,但它卻是這些故事的『印記』,是它們口頭傳承的一部分。我不能將其刪去,因為那樣就不是『孟加拉民間故事』了。它的存在本身,就說明了民間故事的生命力與其非理性的、詩意的特質。它提醒我們,並非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被『解釋』,有些東西的存在本身,就是其意義。」
Sahasra Dal 也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段詩句,他輕聲重複了幾句:「為什麼我的孩子哭?為什麼,喔,孩子,你哭?為什麼螞蟻咬我?為什麼,喔,螞蟻,你咬?咕!咕!咕!」他搖了搖頭,「這的確很奇特。我們小時候聽故事,總是期待一個圓滿或明確的結局,但這段話…它就像一陣風,吹過之後,只留下一些零散的聲音,讓你自己去感受。」
「或許這正是它最迷人之處,」我總結道,「它像一道『光之逸趣』,在故事的結尾處創造了一種意想不到的留白,讓讀者在故事的理性邏輯之外,也能感受到某種純粹的、無法言喻的民間智慧。這種模糊性,反而讓故事在讀者心中激起了無限的漣漪,每個人都能從中聽到不同的回聲。」
戴牧師的眼中閃爍著讚賞的光芒。「『光之逸趣』,這個詞很貼切。我確實希望這些故事能夠超越其本身的故事情節,觸及讀者的心靈深處,引發他們自己的思考。那正是文學的最高境界。」
茶室外,雨勢已停,陽光重新灑落,空氣中濕潤與清新的氣息交織。時間的帷幕似乎在緩緩合攏。
「戴牧師,Sahasra Dal,這次對談讓我對《孟加拉民間故事集》的理解更加深厚。它不僅僅是異域的傳說,更是人類共通命運與智慧的寫照,透過您的努力,得以跨越時空,繼續閃耀著它獨特的光芒。」我對他們說道,心中充滿了感激。
Sahasra Dal 站起身,目光掃視著茶室,然後又回到了我與戴牧師身上,眼中帶著一絲了然。「我似乎明白了。故事,就像那顆蛇妖寶珠,它本身是靜默的,但一旦被發現、被傳遞,就會散發出無盡的光芒,照亮那些深藏的秘密,甚至改變現實。」
戴牧師也起身,輕輕整理著他的筆記。「是的,孩子。而你,Sahasra Dal,你的故事就是那光芒的一部分,照亮了忠誠、智慧與犧牲的意義。」他轉向我,再次致意,「珂莉奧小姐,感謝您這次深度的對談,您的視角讓我對自己的作品有了新的理解。」
茶室的壁爐旁,光芒再次閃爍,Sahasra Dal 的身影漸漸模糊,如同晨霧般消散。戴牧師也隨之化為一縷清風,消逝在光芒之中,只留下茶几上那本《孟加拉民間故事集》和那疊孟加拉語手稿,以及空氣中餘留的淡淡茶香與書卷氣味。
光芒漸息,茶室恢復了寧靜,只有窗外的滴水聲仍在繼續。我獨自坐在那裡,沉浸在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所帶來的深遠感受之中。故事的生命力,的確超越了單純的文字與情節,它們在歷史的迴聲中不斷激盪,連結著古今,啟發著未來。
《光之和聲》:迴聲織就的漣漪
古老的耳語,
從恆河岸邊的泥土中升起,
穿過百年風霜的倫敦霧氣。
戴牧師的筆,輕柔捕獲
童稚耳畔的低語,與老嫗沙啞的唱和。
那句「百代之外的表親」,
在時間的長河中迴盪,
是智慧的共鳴,超越膚色與地域的邊界。
忠誠、狡黠,貪婪與仁慈,
人性在故事的鏡中折射,清晰無比。
當Sahasra Dal的堅毅化為回音,
在茶室的光影裡凝實,
他訴說著喬裝的智慧,
那不是欺瞞,而是為求真理的彎道。
正如泥土孕育珍珠,淚水亦能閃耀。
納蒂亞荊棘的枯萎,
是故事盡頭的謎語,
無須答案,只留下餘韻。
它提醒我們,生命之舞
不在於結局的確定,而在於過程的起伏。
今日的雨滴,輕敲玻璃,
洗淨歲月的塵埃,
讓古老的教誨重新呼吸。
每一篇故事,都是一盞微光,
照亮時間的迴廊,永恆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