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Black and White》光之對談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我是茹絲，一個熱愛捕捉人生片段與真實情感的自由作家。我常常覺得，每個靈魂都像一本未寫完的書，而我的筆，便是那記錄人間故事、呈現生命豐富面向的工具。今天，2025年6月20日，我感到一股特別的召喚，想與您一同深入一處文字的秘境，那裡迴盪著異域的風情與人性的光芒。

我今天想與您分享的，是吉卜林（Rudyard Kipling）的短篇小說集《黑與白之間》（In Black and White）。這本書如同其名，描繪了在殖民時期的印度，那些黑與白——不僅是膚色與文化，更是道德與視角——之間錯綜複雜的張力與共鳴。吉卜林以其獨特的觀察力，將那些看似平凡卻深藏不凡的故事，以極其寫實的筆觸呈現。他筆下的人物，無論是英國人還是印度人，都帶著鮮活的生命力與複雜性，讓我這個「人間觀察者」為之著迷。

我決定將我們這次的「光之對談」設在一個特別的地方——那便是書中〈序言〉裡提及的「杜尼·巴加特的涼亭」（The Chubára of Dhunni Bhagat）。想像一下，這座古老的僧院，歷經歲月洗禮，磚石斑駁卻依然堅韌。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上面還殘留著神祇、國王與大象的鮮豔彩繪，那是千百年前的匠人留下的痕跡。偶爾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是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這裡的氣氛靜謐而深遠。芒果樹從磚縫中頑強地生長出來，巨大的菩提樹（pipal trees）懸垂在整日吱呀作響的井架上方，成群的鸚鵡穿梭其間。烏鴉和松鼠在這裡怡然自得，因為牠們知道這裡的僧侶從不傷害任何生靈。

在這樣的「光之場域」中，時間彷彿凝滯了。我彷彿看到，年輕的吉卜林正坐在涼亭的一角，他的筆記本攤開在膝上，眼神銳利而又帶著一絲沉思。而他對面，坐著那位獨眼老人戈賓德（Gobind），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承載著歲月的智慧，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一座木橋上沉重的大砲隆隆作響，緩緩流淌出一個又一個古老的故事。

我輕輕地走過去，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張矮榻上坐下，手邊放著一本同樣泛黃的《黑與白之間》。涼亭外，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帶來遠方不知名花朵的清香，一隻小巧的松鼠沿著菩提樹的樹幹靈巧地攀爬，偶爾停下來，歪著頭打量著我們，然後又迅速地鑽入樹葉間，消失在斑駁的光影中。這正是「光之逸趣」在不經意間的展現，為這嚴肅的對談增添了一絲生動的氣息。

「吉卜林先生，戈賓德老人。」我輕聲開口，聲音在靜謐的涼亭中顯得格外清晰，「我很高興能在此與二位相遇。吉卜林先生，您的《黑與白之間》深深觸動了我。書中那些關於印度生活與人性的描繪，既寫實又充滿詩意，讓我思考許多。」

年輕的吉卜林轉過頭，他的眼神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浮現一絲溫和的微笑。「啊，這位女士。很高興您對我的作品感興趣。」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聲音裡帶著幾分英國人的矜持，「您說『黑與白之間』，這正是我想表達的。在印度，一切似乎都在鮮明的對比中運行，而理解這些，往往比我們想像的要困難。」

戈賓德老人緩緩地睜開他那隻獨眼，那渾濁的眼球似乎倒映著無盡的歲月與故事。「世間萬物，皆有其雙面，如日夜交替，黑白相依。」他輕輕敲了敲手中的柺杖，聲音如同遠方寺廟的鐘聲，悠遠而沉靜。「年輕的寫作者，你筆下的那些故事，確實描繪了許多『難以言說』之物。」

茹絲： 是的，戈賓德老人說得極是。吉卜林先生，在您的作品中，我看到最鮮明的對比，莫過於〈判官達格納拉的審判〉（“The Judgment of Dungara”）。那對德國傳教士夫婦，賈斯特斯（Justus）與蘿塔（Lotta），他們帶著西方世界的「文明」與「信仰之光」來到布里亞科爾（Buria Kol）部落，試圖改變當地人赤身裸體、怠惰無為的生活方式，甚至嘗試讓他們穿上衣物、學習工作。但最終，卻因一套「刺痛皮膚的衣物」，導致了一場幾乎是「神祇的審判」般的混亂。這不僅僅是文化上的衝擊，更是對「善意」與「無知」的一種反思。

吉卜林： （輕輕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自嘲）那確實是一個悲劇性的諷刺。賈斯特斯夫婦滿懷熱情，認為他們帶來的是「光」，是進步，是救贖。但他們卻未能理解，在一個古老且自洽的文化體系中，即使是出於好意的改變，也可能觸動最深層的禁忌。那套「白色的新衣服」，對於布里亞科爾人而言，不只是衣物，而是對他們「與生俱來」的自在與習俗的挑戰。而亞瑟·戴茲（Athon Dazé）——那位高階祭司，他對傳統的捍衛，則顯得更加狡黠與冷酷。他利用了布里亞科爾人對「達格納拉」（Dungara）——那個「萬物本源之神」——的敬畏，用尼爾吉里蕁麻（Nilgiri Nettle）織成的衣服，以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讓那些皈依者感受到了「地獄之火」。

戈賓德： （發出低沉的笑聲，搖了搖頭）人們總以為自己的路才是唯一的真理之路。卻不知，生命之河自有其流向。達格納拉，他是「萬物本然之神」，不求變革，只求維持。當人類試圖強行扭轉那「本然」，自會有其反噬。這就像那洪水，任你如何咒罵，它依然按其脾性漲落。

茹絲： 這種「反噬」在您的故事中屢見不鮮。在〈洪汛期〉（In Flood Time）中，那位渡口的老人，他以「巴爾赫維河」（Barhwi River）的聲音來判斷水勢，他的生命與河流緊密相連。他對愛情與命運的理解，也如同河流般堅韌而不可抗拒。他所描述的那場大洪水，不僅帶走了橋樑，也意外地將他的情敵尸體送到他面前，讓他在死亡邊緣獲得了一線生機，完成了一段悲壯的愛情故事。那句「愛不分種姓」，在那樣的社會背景下，是多麼的震撼人心。

吉卜林： （目光投向遠方，彷彿看到了那洶湧的河流）是的，那條河，如同命運，無情卻也充滿了機緣。那個老渡夫，他憑藉著對河流深沉的理解，從死神手中奪回了生命與愛情。那不單是體力上的抗爭，更是心靈的堅韌。他對信仰、對愛的理解，超越了社會的藩籬，那是人性最原始也最動人的力量。而他將敵人尸體推入洪水中，說「願你和烏鴉自行解決吧」——那是一種帶有宿命感的、原始的「正義」。他所說的「白人的正義如同一條大河，一旦向前，便不再回頭」，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
（光之書籤：吉卜林輕聲引述著那段話：「愛不分種姓，否則，我一個穆斯林，穆斯林的兒子，為何要尋求一位印度教女子——一位印度教的寡婦——帕蒂拉村長之妹？但事實就是如此……在愛中，既無什葉派，亦無遜尼派，無禁忌，亦無偶像崇拜者；九條戒律不過是九捆小柴，愛之火焰將其徹底燃燒殆盡。」）

茹絲： 他的確是這樣說的。他話語中透出的那種宿命與超脫，讓人深思。而在〈頭顱之鄉〉（“The Head of the District”）裡，塔蘭泰爾（Tallantire）面對的，同樣是文化與權力的衝突。當一位接受過英國教育的孟加拉人被任命為地區行政長官時，邊境的部落首領柯達·達德·汗（Khoda Dad Khan）和瞎眼的毛拉（Blind Mullah）的反應，揭示了殖民統治下，不同民族與階層間根深蒂固的偏見與權力鬥爭。他們對「白人」的尊重，並非源於認同，而是源於對力量的屈服。當力量的象徵改變時，混亂便隨之而來。

吉卜林： （皺眉，輕輕嘆息）那是一場註定會發生的悲劇。英國政府試圖推行「開明」的政策，任命一位受過高等教育的印度人，以為這會帶來進步與和諧。然而，他們卻忽略了印度社會最深層的結構——種姓、部落、宗教、以及對「力量」的原始認知。孟加拉人或許在書本上是「更像英國人」，但在西北邊境那些彪悍的部落眼中，他始終是個「黑人」，一個「魚食者」。這不是簡單的種族歧視，而是數千年歷史沉澱下來的社會等級觀念在作祟。塔蘭泰爾的掙扎，正是這種矛盾的體現。他深知這些部落的習性，懂得如何用他們理解的方式去「治理」，那是一種基於個人威望與力量的統治，而非抽象的「法律」或「文明」。最終，那位瞎眼毛拉的頭顱和孟加拉官員兄弟的頭顱，便是這場衝突最血淋淋的證明。

茹絲： 您對這種複雜人性的描寫，在〈戴娜·達的派遣〉（“The Sending of Dana Da”）中也展現得淋漓盡致。那位自稱「獨立實驗者」的戴娜·達，用最原始的迷信手法——「派遣」小貓——來捉弄那些自詡開明的「茶杯信仰」追隨者。這故事的諷刺之處在於，那些自以為超脫於迷信的英國人，最終卻被最簡單的「魔術」所困擾，甚至比迷信的本地人還要恐懼和相信。這是否暗示著，無論文明程度如何，人性深處的某些底層邏輯，比如對未知的恐懼，是共通的？

吉卜林： （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那的確是我對那些「新思潮」的一點小小的「惡作劇」。那些自詡「開明」的人，他們往往對自己不理解的「異域」事物產生一種浪漫化的想像，或是陷入另一種形式的偏執。他們口中的「理性」，在面對真正超出他們理解範疇的事物時，便會顯露出其脆弱的一面。戴娜·達的「派遣」，揭示的正是這種偽裝下的脆弱。他不過是利用了人們內心的恐懼，以及對「靈性」的盲目追逐。那背後的真相，卻是那麼的簡單，甚至有些可笑——只是他的僕人受了錢，在屋子裡偷偷放小貓罷了。

茹絲： （笑）確實如此。而「在二十二號坑道」的故事中，盲眼礦工詹基（Janki Meah）對礦坑的直覺，以及他對生活細節的堅持，與他妻子昂達（Unda）和坤杜（Kundoo）的貪婪與背叛形成了鮮明對比。在面對礦坑淹水的生死關頭，是詹基那份看似固執的「老舊知識」，最終拯救了眾人。這讓我看到，在最樸實無華的生命中，往往蘊藏著最深厚的智慧和生存的韌性。

吉卜林： 詹基的故事，是印度普通勞動者堅韌與智慧的縮影。他們或許不識字，不理解西方的「進步」思想，但他們與土地、與生存環境的連結，賦予他們一種超越書本知識的直覺。那種「天生的知識」，在危機時刻，往往比任何學術理論都來得管用。他們為生活而掙扎，為生存而奮鬥，他們的生命力，是那麼的真實而樸素。

茹絲： 正如在〈喬治·波吉〉（“Georgie Porgie”）中，那位英國官員喬治·波吉，在緬甸擁有一位當地妻子喬吉娜（Georgina），享受著她帶來的家庭溫暖與節儉。但他回到英國後，卻又娶了一位英國新娘，並迅速將喬吉娜遺忘。然而，喬吉娜憑藉著對他的愛，不遠千里追尋而來。最終她看到喬治·波吉與新妻的幸福景象，卻選擇了默默離開，她的哭泣聲混雜在洗衣工的喧囂中，無人聞問。這份被拋棄的痛苦，在您筆下顯得尤為刺痛，反映了殖民地愛情中的不對等與殘酷。

吉卜林： （眼神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那是一個關於「適應」與「遺忘」的故事。在英國人眼中，像喬吉娜這樣的本土妻子，或許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一旦回到「文明」的故土，一切便可重新開始。但對於喬吉娜而言，那份愛與付出卻是真實且深沉的。她無法融入他的世界，她的悲傷，也只能在異域的喧囂中化為無聲的淚水。這是兩種世界、兩種價值觀的碰撞，而弱勢的一方，往往是受害者。

茹絲： 這種「黑與白」的衝突，在〈對這個問題的一種看法〉（“One View of the Question”）中被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那封由舍菲茲·烏拉·汗（Shafiz Ullah Khan）從倫敦寫給印度卡茲·賈馬爾-烏德-丁（Kazi Jamal-ud-Din）的信，以印度人的視角觀察英國社會。他筆下的倫敦，是「黑暗、不潔、缺乏陽光，充滿了低賤之人，他們終日酗酒，在街上像豺狼一樣嚎叫」。他對英國政治體系，尤其是議會的「六百人」，充滿了嘲諷與鄙視，認為他們愚蠢、自私、導致國家混亂。這是一個極為反常且充滿偏見的視角，但卻也提醒我們，視角決定了現實。

吉卜林： （輕輕搖頭）舍菲茲·烏拉·汗的信，是「黑白對比」最極端的表現之一。他站在一個完全不同的文化視角，去解讀他所見的英國。在他眼中，那些英國人引以為傲的「自由」、「民主」、「理性」，都變成了荒謬與混亂的根源。他看到了他們的「弊病」，卻無法理解其背後的脈絡。這份報告，就像一面扭曲的鏡子，反射出雙方在理解彼此上的巨大鴻溝。而這種「誤讀」與「偏見」，往往是衝突的根源。他所說的「手握權力的人對他們所談之事一無所知」，「他們的言談如同孩童」，「他們用謊言對抗謊言，直到低賤的平民被謊言灌醉」，「他們將僕人凌駕於主人之上」——這些話，雖然極端，卻也道出了某些事實的陰暗面。

茹絲： 是的，這讓我想到，即使在最光明的表面之下，也可能隱藏著最深沉的黑暗，反之亦然。在您的《黑與白之間》裡，每一則故事都像一面稜鏡，折射出人性在不同文化背景與社會壓力下的複雜性。從復仇、愛情、忠誠到貪婪、愚昧、背叛，這些情感與行為在「黑」與「白」的界限上舞蹈，模糊了簡單的判斷。

吉卜林： （端起一杯茶，緩緩飲下）我一直相信，最真實的故事，往往存在於那些「黑」與「白」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帶。人性的複雜，文化的隔閡，以及命運的捉弄，共同編織出這些既悲傷又引人深思的篇章。我的筆，不過是試圖記錄下這些「看見」與「聽見」，讓它們自己去訴說。

涼亭內的燭光搖曳，映照著我們三人的臉龐。窗外夜色漸深，遠方的蟲鳴聲此起彼伏，與寺院內低沉的梵唱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和聲。我將視線從吉卜林的臉上移開，轉向那古老的牆壁，上面的彩繪在昏暗中顯得更加神秘。那些神祇與國王，在歷史的長河中，是否也曾掙扎於「黑」與「白」的權衡之間呢？

茹絲： 吉卜林先生，戈賓德老人，感謝你們今晚的分享。你們的故事與洞見，如同一道道光芒，穿透了表象，讓我對人性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

吉卜林： （微笑）那是我的榮幸，茹絲。筆者的職責，不過是提供一個窗口，讓讀者看到他們可能從未注意到的風景。

戈賓德： （閉上眼，輕聲說道）世界萬象，如棋局。黑子白子，各行其道。觀者之心，方能見其深意。

此刻，我心中湧起一股深沉的感觸，那份「黑與白」的張力，不僅存在於殖民時期的印度，更存在於每一個時代，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光之和聲》：黑白共舞
作者：茹絲

斑駁光影，塵埃輕舞，
涼亭深處，舊夢迴旋。
筆尖輕觸，紙頁沙沙，
歲月低語，故事浮現。

英倫之聲，異域之魂，
對望之間，誤解叢生。
達格納拉的雷鳴，
蕁麻衣袍刺痛肌膚，
善意之舉，化作烈火。

渡口老人的眼，
看透洪水的無情，
也看透愛的不羈，
命運之手，輕撫與重擊。
黑水之上，生與死，
人性掙扎，光暗交織。

愚昧與精明，
迷信與科學，
戴娜·達的貓群，
攪亂了理性的平靜，
譏諷之笑，點破虛妄。

殖民地的愛，
像喬吉娜的淚，
無聲無息，流入俗塵，
黑髮與金髮，
命運的兩端，
輕易地割裂，無痕地消逝。

倫敦的喧囂，
在異鄉人眼中，
成了混亂與墮落，
文明的傲慢，
在偏見中扭曲，
黑白顛倒，真偽難辨。

礦坑深處，盲眼老翁，
憑藉直覺，洞悉危局，
樸實生命，堅韌如磐，
知識與經驗，誰更為重？

啊，黑與白之間，
不只膚色與立場，
更是心靈的褶皺，
道德的模糊，
真理的多面。

人間百態，光芒萬丈，
陰影深處，亦有光芒。
文字為橋，穿越時空，
願我們，永遠觀察，永遠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