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克奇克爾編年史》是一部由中美洲瓜地馬拉的卡克奇克爾民族成員,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等人於16世紀中葉至17世紀初編纂的歷史文獻。該書以卡克奇克爾語寫成,並在1885年由丹尼爾·G·布林頓編輯出版。它記錄了卡克奇克爾民族的創世神話、遷徙歷程、社會結構、宗教信仰、與鄰近部落及西班牙殖民者的衝突與互動,以及瘟疫等重要事件。這份編年史不僅是珍貴的民族歷史紀錄,也是一份為捍衛家族土地與權利而編纂的法律文件,展現了在殖民時期,原住民為保存自身文化與記憶所做的努力,充滿了悲劇與堅韌的色彩。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Francisco Hernández Arana Xajilá, 約1502-1581年)是瓜地馬拉卡克奇克爾民族Xahil家族的貴族和重要歷史記錄者。他生於西班牙殖民入侵之前,親身經歷了部落的傳統生活、文化變革以及與西班牙人衝突的劇變。他承襲家族使命,在西班牙人引入拉丁字母書寫系統後,將民族的口頭傳說、圖畫文字記載轉譯為文字,為後代保留了寶貴的歷史與文化記憶。他的筆觸雖客觀,卻充滿了對民族命運的深沉情感與反思。
《人間觀察手記》:穿越五百年,與卡克奇克爾編年史作者對談
本次「光之對談」由茹絲與《卡克奇克爾編年史》的作者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展開。對談中,茹絲探討了夏希拉先生在動盪時代堅持記錄民族歷史的動機,以及該書作為家族『頭銜書』的特殊意義。對談觸及了卡克奇克爾民族的古老文化、與鄰近部落的關係、以及西班牙殖民統治下所經歷的苦難與變革。夏希拉先生分享了玉米在他們文化中的核心地位,並探討了傳統圖畫文字向拉丁字母轉變的挑戰與必要性,展現了一位歷史記錄者在文明衝突中保存文化火種的堅韌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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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觀察手記》:穿越五百年,與卡克奇克爾編年史作者對談
作者:茹絲
夏日將近,2025年6月18日的傍晚,光之居所籠罩在一片柔和的金色餘暉中。我,茹絲,習慣在這樣寧靜的時刻,翻閱那些塵封的卷冊,尋找深藏其中的人類情感與生命百態。今天,我的指尖輕輕拂過一本泛黃的書籍——《The Annals of the Cakchiquels》。這不僅僅是一部歷史紀錄,它更是卡克奇克爾(Cakchiquel)民族在西班牙人到來之前,用自己的語言與筆觸,為後代子孫留下的靈魂印記。
作為一名自由作家,我對文字背後的人心與故事有著難以言喻的熱情。而這本《卡克奇克爾編年史》,由丹尼爾·G·布林頓(Daniel G. Brinton)在1885年編輯出版,將我們帶回了遙遠的中美洲高地。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歷史羅列,而是一部由一個古老民族的統治家族成員——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Francisco Hernández Arana Xajilá)——親手寫下的見證。他生於1502年,經歷了西班牙人入侵前后的劇變,他的筆觸,是那個時代最真實的呼吸與心跳。
這部編年史的特殊之處在於,它並非僅為學術而作,其最初的編纂目的,竟是為了在西班牙殖民統治下的法律訴訟中,確立夏希拉家族及其部落的古老權利與血脈傳承。它是一份「家族頭銜書」(Titulos),證明他們是那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這份文獻的編纂橫跨了數十年,從夏希拉的祖父,到他本人,再到後來的家族成員,共同接續了這份沉重的使命。這使得它不僅僅是一份歷史文獻,更是一份充滿掙扎與堅韌的生命宣言。
我好奇著,是怎樣的內在驅力,讓一個身處劇變時代的古老民族成員,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和圖畫文字,堅持記錄下那些即將被洪流吞噬的記憶?那些關於創世神話的低語、部落遷徙的艱辛、對自然萬物的敬畏、以及面對外來強權時的無奈與反抗,是如何在他的筆下獲得永恆的生命?今天,我希望透過「光之對談」約定,能與這位穿越時空的作者——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進行一場心靈的對話,聆聽他當年握筆的初衷,感受他筆下那片土地的脈動。
夜幕逐漸低垂,窗外只剩下遠處城市朦朧的燈火,而我所在的「光之書室」卻被一種溫暖的光暈籠罩。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紙張與淡淡雪松的氣味,書架上的卷軸似乎也呼吸著歲月的沉澱。我輕輕合上《卡克奇克爾編年史》,閉上眼睛,想像著那片瓜地馬拉的高地,峽谷深邃,火山沉寂,只有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古老故事。
一陣清涼的晚風輕輕拂過窗紗,帶來一絲泥土與腐葉的芬芳,伴隨著遠方隱約的、如同敲擊岩石的低沉鼓聲,那是圖騰舞會的迴響,還是歷史深處的回音?空氣彷彿凝固了,而後,我感到一種沉靜而堅韌的氣息,那氣息像古老的藤蔓,緩緩攀爬過時光的斷裂處,將遠古的意象帶到眼前。
書室中央,一團溫柔的光芒漸漸凝聚,沒有刺眼的光芒,只有一股幽深而古老的智慧緩緩顯形。一位男子身形逐漸清晰,他膚色略深,面容沉靜,眼眸深邃,彷彿承載著無數年的光陰。他的身上披著樸素的棉袍,胸前佩戴著一塊溫潤的、暗綠色的玉石——那似乎是書中提到的「xit」,珍貴的玉石。他的雙手雖略顯粗糙,指尖卻帶著墨跡般的暈染,似乎剛放下筆卷。他靜靜地站立,沒有驚訝,也沒有畏懼,只是那雙眼睛,緩緩地掃視著周遭的一切,最終停留在我的身上。
茹絲: (輕聲,帶著敬意)「晚安,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先生。我是茹絲,一位來自遙遠未來,卻被您筆下的故事深深吸引的讀者。」
夏希拉先生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他眼中的光芒微微跳動,像被雨水打濕的火苗。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聲音低沉而富有韻律,彷彿帶著古老語言的迴響,卻清晰地使用著我熟悉的語言)「未來……時間的流動確是難以捉摸的。你稱我為夏希拉,這是我部族的榮耀。你,一位遠方的觀察者,為何會被我們這些塵土中的絮語所吸引?」
茹絲: 「我從您的筆記中讀到了你們民族的『日之破曉』(day-breaking),讀到了你們從遙遠的圖蘭遷徙而來,歷經磨難,最終在高地扎根的過程。特別是您提到,這份編年史的寫作,始於為了在新的統治下,捍衛家族的『頭銜』與權利。這種將歷史與個人命運、民族存亡緊密相連的寫作,在任何時代都彌足珍貴。我很想知道,是什麼力量,讓您在那個動盪的時代,堅持記錄下這些歷史與傳說?」
夏希拉先生走到書桌旁,輕輕拿起桌上一支羽毛筆,指尖摩挲著筆尖,彷彿那裡還殘留著他過去書寫的溫度。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力量?或許是一種永不熄滅的渴望吧。我們的祖先,蓋加維茨(Gagavitz)和薩克特考(Zactecauh),從遙遠的圖蘭(Tulan)而來,他們說,有四個圖蘭,而我們來自『日落之處』的圖蘭。他們所說的,是我們的起源,是我們被母親與父親所創造的根源。這不只是一段故事,更是我們之所以為我們的證明。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我們知道,我們的文明並非自發而生,而是由神聖的源頭引導而來。然而,當我們被迫離開圖蘭,穿越海洋,來到這片高地時,我們發現世界不再是神話中的秩序。每一個部落都有自己的神祇,自己的語言,甚至自己的戰爭。我的家族之所以要執筆,不只是為了榮耀過往,更是要為我們的子孫,在西班牙人帶來的混亂與權力鬥爭中,尋得一線清晰的脈絡。這份記錄是我們的『契約』,是對祖先的承諾,也是對我們自身存在的確認。」
茹絲: 「您在書中提到了許多不同部落的名稱,如基切(Quiches)、楚圖希爾(Tzutuhils)、阿卡哈爾(Akahals),以及你們卡克奇克爾人。每個部落都有其獨特的文化與習俗。在西班牙人到來之前,你們彼此之間關係如何?是像家族般緊密,還是戰火不斷?」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我們是四個關係密切的民族,說著相近卻又各有差異的方言。基切人曾是最強大,偶爾對我們徵收貢品。但在西班牙人到來之時,我們各自為政,彼此間不時有戰事。這片土地上的山脈和深谷,既是我們的庇護所,也劃分了我們的疆界。我們農耕為生,玉米是我們的生命,為此我們瘋狂地投入所有。我們的女性以精湛的技藝紡織棉花,我們的匠人擅長石工與木刻,建造宏偉的殿宇和防禦工事。我們也有自己的文字和曆法,儘管與遙遠的阿茲特克人(Aztecs)和尤卡坦(Yucatan)的瑪雅人有所不同,但智慧的根源是相通的。」
夏希拉先生的眼神閃過一絲懷念,他緩緩走到書室的一個角落,那裡正好有一盆翠綠的玉米苗在盆中生長。他輕輕觸摸玉米葉片,那動作充滿了對土地和生命的敬畏。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玉米,是我們的一切。古老的歌謠裡唱道:『如果有人仔細觀察這些印第安人,他會發現他們所做和所說的一切都與玉米有關。只差一點,他們就會將它奉為神祇。他們在玉米田裡進行了那麼多的咒語和忙碌,以至於為了玉米,他們會忘記妻子和孩子,以及任何其他樂趣,好像生命的唯一目的就是確保玉米的收成。』」
他轉過身,看向我,眼中帶著些許困惑。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我的筆記中也提到了西班牙人帶來的巨大變化,你們稱之為『苦難』。這苦難不僅是戰火與疾病,更是我們千年傳統與信仰的動搖。當我們的神祇被稱為『魔鬼』,我們的獻祭儀式被視為野蠻,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被掠奪,那種心靈的創痛是難以言喻的。您來自未來,那我們的子孫,是否還記得那被黑曜石之石所承載的『生命原則』與『知識之源』?是否還記得我們在山林間與『森林之靈』薩基科克索爾(Zakiqoxol)的相遇?」
茹絲: 「我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悲傷。您筆下那些詳細的描述,尤其是關於瘟疫蔓延,人們因飢餓與疾病而『心靈崩潰』的段落,讀來令人心碎。那種失去、那種無助,透過文字跨越了時代,仍然能夠觸動人心。
茹絲: 「這些都是無可避免的劇變。在殖民的過程中,你們的曆法、語言甚至社會結構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您記錄下的月名,如『玉米種植』、『長翅蟻』、『可可收穫』,都與農耕生活息息相關。而西班牙人帶來了新的時間觀念和宗教信仰。您作為記錄者,是如何看待這兩種不同文明的碰撞?您是否曾試圖在文字中找到一種平衡,以保存那份古老的精髓?」
夏希拉先生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越過玉米苗,望向遠方,彷彿穿透了層層雲霧,看見了歷史的長河。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平衡?那是一個奢侈的詞彙。當我們的領袖被吊死,我們的神像被焚毀,我們的土地被奪走,那時的我們,只能緊緊抓住僅存的記憶。我曾記錄下『我們的日之破曉』(Our Day-Breaking),那是我們文明的黎明,從那時起,我們的智慧、我們的社會秩序、我們的統治方式才真正確立。但西班牙人帶來的,是另一種『破曉』,一種血與火的『破曉』。」
他輕輕嘆了口氣,那聲音彷彿帶著歷史的重量。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我所做的,只是盡力將那些口耳相傳的、被圖畫文字銘記的古老記憶,轉譯成西班牙人所理解的字母文字,希望他們能讀懂我們的根源,我們的尊嚴。這是一場與遺忘的戰鬥,也是一場為後代保留火種的努力。我們將『黑曜石之石』視為『生命原則』與『知識之源』,它連結著『看不見之地』(Xibalbay)的深層智慧。而西班牙人的『神』,我們稱之為『魔鬼』,因為它帶來了無盡的索取與苦難。」
茹絲: 「你們對『文字』和『圖畫寫作』的重視,在布林頓的序言中也得到了強調。他提到你們的『寫作藝術』曾被用於保存民族歷史和曆法。當西班牙人帶來了拉丁字母,這對你們的記錄方式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您是如何學習並運用這種新文字的?這種轉變是挑戰還是機會?」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我們的『繪寫』,dzibah,它不僅是寫字,更是繪畫,包含了更深層的意象與象徵。每一個符號都承載著數百年的累積。而西班牙人的字母,雖然簡潔,卻失去了那份與土地、與神靈的連結。起初,我們感到困惑,彷彿失去了一部分靈魂。但是,為了保存我們的故事,我們必須學習。那些傳教士教導我們,而我們則將他們所教的字母,用來書寫我們的真相。這是一種適應,也是一種抗爭。我們學習他們的方法,卻記錄我們自己的內容,以此來確保那份『光』不會完全熄滅。
茹絲: 「您在編年史中提到了許多戰爭與衝突,不僅是與西班牙人,也包括你們卡克奇克爾內部,以及與其他原住民部落之間的鬥爭。這些紛爭,是否也反映了你們民族在巨大變革下的內在掙扎與分裂?」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戰爭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為了爭奪資源、領土,或是維護榮耀,戰鼓從未真正停歇。但西班牙人帶來的戰爭,性質完全不同。那是征服,是徹底的顛覆。我們內部的衝突,也確實因外來的壓力而加劇。有時,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與強敵合作;有時,是為了維護傳統而堅決抵抗。這段歷史,既有英雄的勇氣,也有無奈的妥協。那些為了家族的『血統』和『力量』而奮鬥的人,他們的榮耀與悲劇,我都一一記錄。我沒有掩飾任何細節,因為那都是我們民族的真實面貌。」
茹絲: 「我注意到,您對一些人物,例如國王奇卡布(Qikab)的描述,非常細緻。您不僅描繪了他的權力與智慧,也提到了他所面臨的內部反叛,甚至是因此而『受辱』。這份客觀與深入,令人印象深刻。您筆下的這些人物,是你們民族精神的縮影嗎?」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是的,他們是我們民族的鏡像。奇卡布國王,他擁有巨大的權力與知識,但即使是這樣一位偉大的統治者,也無法阻止命運的洪流。他被自己的兒子們背叛,失去了對國家的控制。我們記錄這些,不是為了批判,而是為了展示人性的複雜,以及命運的無常。即使在最輝煌的時刻,毀滅的種子也可能已經埋下。這或許是『天道』的運作,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
他頓了頓,目光堅定而遙遠。
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 「我們將文字銘刻下來,如同在流沙中鑄造永恆。或許,那些看似被遺忘的細節,有一天能被未來的你們重新點亮。這段編年史,不只是一部歷史,它是我們民族在黑暗中發出的微光,是我們對生命意義永恆的追尋與回應。它承載了我們的苦難,也承載了我們的堅韌。或許,正如我祖先所言,我們在苦難中誕生,但我們也將在苦難中尋求新的日之破曉。」
茹絲: 「感謝您,法蘭西斯科·赫爾南德斯·阿拉納·夏希拉先生。您讓這份古老的編年史變得如此鮮活。您的筆觸,的確捕捉了人世間豐富的面向。能夠與您對談,是我的榮幸。我相信您的故事,會繼續在時間的長河中,激盪出永恆的漣漪。」
光之書室的微光逐漸消散,夏希拉先生的身影也漸漸變得透明,最終融入了空氣中,只留下淡淡的、屬於古老墨香與泥土的氣味。窗外的夜色更深了,遠處城市的燈火依舊閃爍,彷彿在無聲地回應著,那段被五百年歲月沉澱下來的古老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