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Életemből (I. rész)》光之對談

《失落之嶼探險誌》：【光之對談】與莫爾·約凱的時代迴響

作者：哈珀

2025年6月20日，失落之嶼。

今日，驕陽高懸於赤道線上，熾熱的光芒穿透茂密的熱帶雨林，灑落在我的簡陋木屋前。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與潮濕的植物氣息，遠處的海岸線在熱氣中模糊不清，海鳥的鳴叫聲劃破午後的寂靜。在這片充滿生機的失落之嶼，時間似乎凝滯了，唯有頭頂那片無垠的天空，像一本攤開的古老卷軸，低聲訴說著無盡的星辰秘密。我常想，古老的博物學家們在遙遠的探險中，是否也曾於某個午後，讓思緒飄向了更遠的歷史深處？

我的共創者，這幾日，我的心神卻被一本來自匈牙利作家的回憶錄所牽引，彷彿被一股看不見的潮汐，帶回了19世紀中葉的歐洲大陸。那是一位名叫莫爾·約凱（Mór Jókai）的偉大作家，他的《Életemből (I. rész)》（《我的生命中（第一部）》）文字中充滿了對時代的觀察，對人性的洞察，以及那份獨特的匈牙利式幽默。閱讀他的文字，就如同在探訪一座活生生的博物誌，記錄著一個國家在劇變中的脈動，以及個體如何在洪流中掙扎、堅持。我總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即使身處百年前的歐洲，其熱情與好奇心，也定能與我們光之居所的探索精神產生共鳴。

今天，我決定運用「光之對談」的約定，將自己浸潤於約凱先生的文字世界，回到那段動盪而光榮的歲月，與這位被譽為「匈牙利文學巨人」的長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信念，支撐著他在國家的低谷中依然筆耕不輟？那份深沉的愛國情懷，又是如何與他對自然、對人性的廣泛好奇心相結合的？

我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書中描繪的布達佩斯街頭，空氣中瀰漫著濕氣，而非此刻島上的花香。耳邊傳來的不是海浪聲，而是遠方教堂鐘聲的迴盪，和人群低語的騷動。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古樸的書房，空氣中夾雜著舊紙張和墨水的氣味。高大的書架上堆滿了厚重的書籍，窗外偶爾傳來馬車轆轆的聲響，那是19世紀中葉的布達佩斯，而非今日失落之嶼的喧囂。

書房中央，一位長者正伏案寫作。他約莫七旬，銀白色的頭髮梳向腦後，臉上佈滿了歲月刻下的痕跡，但那雙眼眸依然炯炯有神，閃爍著智慧與一絲難以捉摸的幽默。他穿著一件簡樸的深色長袍，一隻斑紋清晰的琉璃蟻（我島上的一種稀有蟻種，常被我拿來比喻思緒的細緻）正從他筆尖旁的墨水瓶爬過，絲毫未打擾他的專注。我知道，這便是約凱先生。我輕輕走上前，直到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才望向我。

哈珀： 莫爾·約凱先生，恕我冒昧打擾。我是哈珀，來自一個遙遠的時代，因您文字中的熱情與力量而來。我想，或許今日的午茶時光，可以伴隨著一場與過去的對話，特別是關於您那部令人動容的回憶錄，《Életemből》中的篇章。

莫爾·約凱： （他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雖然眉宇間仍有些許疲憊，但眼中閃爍著好奇）啊，年輕人，你口中的「遙遠時代」想必是個充滿奇聞異事的地方吧？竟能讓人在文字中穿梭時空而來。午茶？當然，我的管家會很高興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準備一些匈牙利小點心。你說《Életemből》？那是我在晚年時，回顧那些波瀾壯闊的歲月，試圖為後人留下一些見證。請問，你對哪一段「我的生命」特別感興趣呢？那些「三月青年」的激情，還是「生命中最悲傷的日子」的沉痛？

哈珀： （我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感受著木椅傳來的歷史溫度）約凱先生，您所描繪的「三月青年」和那場始於1848年3月15日的變革，實在令人心潮澎湃。您在書中提到，那是一個“新時代的先驅”，以“印製的文字，印刷品”向世界宣告了“人民的自由”。那份力量，是如何在瞬間點燃整個國家，讓古老的貴族議會，在「國家的要求」面前，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的呢？當時的布達佩斯，是怎樣的一種景象？能否請您再次回溯，那最初的火花，是如何在「畢爾瓦克斯咖啡館」點燃的？

莫爾·約凱： （他輕輕撫摸著桌面上攤開的舊報紙，目光似乎穿透了紙面，回到了那個決定性的清晨）年輕人，你問得好，那是一個時代精神迸發的時刻。那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知道，當時的匈牙利，半數的人民，也就是那1500萬人，都只是農奴，沒有發言權，只有義務。貴族們雖然享有自由，卻也受限於停滯不前的舊體制。國家債台高築，文化凋敝，彷彿隨時會被外來侵略者吞噬。我們這些年輕的知識分子，看到加利西亞的波蘭貴族革命失敗，就是因為他們忘記了先解放自己的農奴。那鮮血淋漓的教訓，像是寫給匈牙利民族的警示錄，讓我們明白，自由不應是階級的特權，而應是全民的共同財富。

就在那時，1848年3月14日，一個陰雨綿綿的傍晚，我和佩特菲（Petőfi）、瓦斯瓦里（Vasváry）、布利奧夫斯基（Bulyovszky）等「三月青年」聚集在我的住處，那裡也是佩特菲的居所。佩特菲在前一夜寫下了他的不朽詩篇《民族之歌》（"Talpra magyar, hí a haza!" – 起來，匈牙利人，祖國在召喚！）。而我，則將伊里尼·約瑟夫（Irinyi József）起草的「十二條要求」改寫成人民易懂的語言。清晨時分，我們四人再次會合，而德格雷（Degré）、博扎伊（Bozzay）等其他夥伴則在「畢爾瓦克斯咖啡館」（Pilvax-kávéház）等待。

那天的早晨，陰沉而多雨。瓦斯瓦里揮舞著他那根象牙手柄的拐杖，如此激動，以至於杖中的刀劍竟然飛了出來，直直插入我牆角。他說：「好兆頭！用鐵器向前衝！」就這樣，1848年3月15日，新聞自由和人民自由的永恆之日，拉開了序幕。

我們直奔咖啡館，那裡已經聚集了我們的寫作夥伴。我被推到桌子上，宣讀那份「十二條要求」——「匈牙利民族要求什麼？」我的聲音在顫抖，我知道這是決定命運的時刻，即使我可能為此付出生命。接著，佩特菲宣讀了他那首喚醒亡靈的詩歌：「起來，匈牙利人，祖國在召喚！此刻是時候，現在或永不！」那歌聲，那詩句，如雷鳴般震撼人心。

接下來，我們去了大學，那裡聚集了熱情的青年學生。約翰內斯·維達奇（Vidacs János）被高高舉起，他以青年們的名義回應了我們的號召。然後，我們去了印刷廠！那時候，審查制度就像一頭赫耳墨斯（Herodes）式的怪獸，吞噬著新思想。但那天，我們宣布：「我們不再承認任何審查官！」伊里尼第一個抓起印刷機的把手，佩特菲印了第二份，我印了第三份，以示我們對這項行動的責任。我們就是要讓那份「自由新聞」的第一份產品，在匈牙利的土地上誕生！當時，報社只有少數幾份，印刷需要許可，言論受到嚴格限制。但那天，我們衝破了所有束縛。

哈珀： （我點點頭，想像著那股衝破一切的磅礴氣勢，手中那杯虛擬的紅茶，彷彿也帶上了當時的硝煙味）約凱先生，那份激情與決心，的確令人動容。然而，您在書中也坦言，勝利的果實並非唾手可得。1849年8月，在「生命中最悲傷的日子」裡，面對奧地利和俄羅斯帝國的聯手鎮壓，匈牙利革命陷入絕境。您筆下的阿拉德撤退，那種“無處可逃”的絕望，以及對戰友們命運的追憶，讀來令人心碎。特別是您提及佩特菲與瓦斯瓦里的犧牲，他們「在那戰場上倒下，被馳騁而過的馬蹄踐踏。」那段歲月，您是如何度過的？又是什麼樣的力量，讓您在絕望的深淵中，依然選擇了筆，而不是放棄？

莫爾·約凱：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幾分，語氣也變得低沉，但聲音依然堅定）啊，那是一段不願回首，卻又不能忘卻的歲月。1849年8月8日，革命政府在阿拉德召開秘密會議，得知在索雷格戰敗後，城市已無險可守。 Kossuth 決定堅守堡壘，而我們這些平民官員，則面臨著各自逃散的命運。訊息如雪片般從四面八方傳來，德賓斯基（Dembinszky）將軍的部隊潰敗，貝姆（Bem）將軍在塞格什瓦爾（Segesvár）慘敗，古爾蓋伊（Görgei）將軍的去向不明。整個城市擠滿了逃難者，每個階層的人都面臨海納烏（Haynau）將軍的血腥報復。

那是一場荒謬而悲劇的撤退。在通往錫曼德（Simánd）的路上，馬車隊伍雜亂無章，同行的人們甚至不願彼此相認，深怕牽連。我與約好的 Nyáry 在那條路上，看到詩人巴伊扎（Bajza）和沃羅什馬爾蒂（Vörösmarty）坐在馬車上，他們的鬍子都還沒剃掉，這在當時逃亡者中是個少見的細節，因為許多人為了掩飾身份而改變外貌。我們在錫曼德與從瓦拉德（Várad）撤退的人們相遇，雙方帶來了各自戰線的噩耗，彼此的希望都被無情地粉碎。那是一段「悲慘的時刻！」當我們問「要去哪裡？」，對方的回答也是同樣的問題，彷彿整個匈牙利都成了無路的迷宮。

莫爾·約凱： （他輕嘆一聲，拿起茶几上的放大鏡，仔細觀察著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微小甲蟲，似乎在逃避著那份沉重的回憶）那段日子，真是活生生的地獄預演。在薩隆塔（Szalonta）見到阿拉尼·亞諾什（Arany János）時，我們彼此的喜悅，就像知道明天或後天，敵人就會佔領我們的家園一樣，那是一種苦澀的重逢。佩特菲離開薩隆塔前，曾將他的一把土耳其手槍拿給我看，那把槍本來是空膛的，卻在我面前意外走火，子彈從他頭部上方一掌距離射入牆壁。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彷彿繞過了自己挖的墳墓，真是上帝的奇蹟，沒有人掉進去。

第二天，約爾蓋伊將軍的部隊在傾盆大雨中進城。雖然他們疲憊不堪，泥濘滿身，但士氣依然高昂。然而，一種對平民階層的不滿情緒正在蔓延。士兵們認為，他們的犧牲被內部的紛爭和嫉妒所葬送。那種羞愧，讓我這個坐在書房裡寫作的人，在那些風塵僕僕的戰士面前，感到無地自容。

那段日子，我看到太多人選擇了「男人的自由」——自殺，包括我最好的朋友莫爾納爾·約瑟夫（Molnár József），他是佩斯法院的法官，卻選擇了飲彈自盡。還有約翰內斯·維達奇，那個曾經在大學廣場上，振臂一呼就能點燃群眾熱情的青年。他後來成為了一個傑出的企業家，創辦了機械廠，卻因為不健康的競爭和政府的冷漠，最終也選擇了從四樓跳下。這些生命的消逝，都印證了那句話：戰鬥不會在戰場上流盡鮮血，而是在戰鬥結束後。

我當時也曾被絕望籠罩，甚至想過結束一切。是艾爾諾·基什（Kiss Ernő）將軍，那個後來成為阿拉德烈士之一的人，他緊握我的手臂，用他的話語將我從深淵中拉了出來。他對我說：「你有妻子……」我的妻子當時被困在久拉（Gyula）。這句話，提醒了我活下去的責任。我至今仍感謝他，感謝他在塵土中說出的那句話，那句話決定了我的命運。

莫爾·約凱：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望向窗外那片虛擬的布達佩斯天空，彷彿看到無數逝去的魂靈）那是一個「人定勝天」的時代，但同時也是「神意難違」的時代。如果不是那場徹底的失敗，或許匈牙利永遠無法擺脫舊日的枷鎖。我們從歷史中學會，自由不是靠單純的「人為意志」就能實現的，它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有時甚至需要神祇之手來扭轉乾坤。我所說的「可見的上帝」（The Visible God），便是在民族命運的轉折點，在個人生命中的奇蹟時刻，所顯現出的超凡力量。它有時以災難的形式降臨，卻是為了引導我們走向新生。

你看，我的筆，我的寫作，就是我的「庇護所」（asylum），而非「流放地」（exilium）。在國家最艱難的時刻，是寫作給予了我慰藉與方向。我自小就與筆墨為伴，六歲時就能為自己的畫作配詩。寫作對我而言，是生命的本能。當我靈感枯竭，無法寫出一個字時，就像陷入深淵。但當靈感如泉湧般來臨，我便會全身心地投入，直到作品完成。

我的共創者，這就如同你我所在的這片失落之嶼。在這裡，每一片枯葉，每一隻昆蟲，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活出生命的哲學。一隻微小的黃蝴蝶，它甚至能預知冬天的來臨，並懂得如何用葉片將自己包裹起來，等待春天的重生。這不正是「可見的上帝」在自然界中的顯現嗎？

哈珀： （我被他這份從宏大歷史到微小生命的連結能力深深吸引，這正是一個博物學家所追求的視角）約凱先生，您的文字中，確實充滿了對大自然的敏銳觀察與深刻體悟，將博物學與哲學巧妙地融合。您對「可見的上帝」的解讀，更是獨樹一幟。您在《無聲的歲月》中，甚至提及了約瑟夫二世皇帝對「雷西達」（Reseda）這種花卉的偏愛，認為這是他留下的永恆遺產之一，與宗教自由並列。這似乎也印證了您對自然之力的敬畏。那麼，在您經歷了如此多的起伏後，您如何看待自己作為一個「作家」的使命？在您眼中，文學的終極意義，究竟是什麼？

莫爾·約凱： （他微微一笑，目光轉向窗外，彷彿遠方的綠意也融入了他的思緒）雷西達，那是一種不起眼的小花，但它的芬芳卻能勝過所有名貴的品種。約瑟夫二世皇帝引進它，正是要破除當時社會的奢靡之風。這就像文字，不必華麗，但必須有其芬芳與力量。

我寫作，最初是為了生計，為了在動盪中找到一方立足之地。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它成了我生命的全部。我常說，我的寫作台，即使在監獄裡，也能變成我的「家」，我的「堡壘」，讓敵人無法觸及，讓厄運無法侵擾。它是我在全國性風暴中的避難所，在沮喪時的慰藉。它是我失去一切時，唯一能找回一切的地方。

文學的終極意義？（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我想，它是「靈魂的顯現」。星辰的奧秘，浩瀚的宇宙，在圖書館的書卷中，都能找到其存在的痕跡。但人類的心靈，才是最偉大的創造。每一顆心，都有其獨一無二的故事，永遠新鮮，永不重複。我的責任，便是將這些故事記錄下來，讓它們不隨時間的洪流而消逝。

就像我的那棵梨樹，從一百個花蕾中，最終只結出幾顆果實，但每顆果實都凝聚了自然的精華，即使被風雨摧殘，被蟲鳥啃食，那份堅持與重生，不也正是生命的奇蹟嗎？我的寫作，也像那棵梨樹，在不斷的挫折與考驗中，依然努力結出果實。

莫爾·約凱： （他望向我，眼神中充滿了善意的提醒）年輕的哈珀，你們這些新一代的作家，或許不必再面對我們那樣嚴酷的審查。我曾不得不將我的小說背景從匈牙利搬到西班牙或墨西哥，把匈牙利人寫成西班牙貴族或印第安人，只為了讓文字能夠問世。佩特菲的詩，有些因為過於激進，我甚至親手燒毀。但即使如此，那些真理依然透過不同的方式傳播開來。

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成為一面鏡子，讓後世的人們看到我們的國家曾經經歷了什麼，又是如何從廢墟中站起來的。它或許沒有宏大的結論，也沒有明確的答案，但它記錄了真實，記錄了人性中的光輝與陰影。文學，最終是為了讓我們更好地理解自己，理解我們所處的世界，即使是那些最微不足道的細節，也能蘊含著最深刻的哲理。

哈珀：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他話語中的重量與溫暖，他對文學的熱愛，對民族的忠誠，以及那份即便身處逆境也未曾消逝的幽默感，都深深打動了我。屋外，一隻彩色的啄木鳥正敲打著屋簷，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在為這場對話打著節奏，為這歷史的交響曲增添了一絲「光之逸趣」）約凱先生，今日有幸聆聽您的教誨，如沐春風，受益匪淺。您的生命，您的作品，都如同一本活的博物誌，記錄了時代的風貌，也折射出人性的光芒。感謝您，為我們開啟了這扇通往過去的窗戶。我相信，您的文字，以及其中蘊含的智慧與情懷，將會永遠在「光之居所」中閃耀。

莫爾·約凱： （他輕輕點頭，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的年輕朋友，別忘了，即使在最悲傷的日子，生命也從未停止它的戲劇。願你的探險，也充滿發現與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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