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ile From Venus》是E. Hoffmann Price於1951年發表的科幻短篇小說。故事講述金星文明人克雷格·維爾,因打賭前往被核戰摧毀的地球,尋找被當地部落奉為聖物的「斯坎德貝克之火」。在與地球「野蠻人」的互動中,維爾的價值觀受到衝擊,他面臨生存挑戰,並與地球女子法拉娜發展出情感。小說探討了文明與野蠻、理性與情感、科學與信仰的對立與融合,最終維爾在地球找到了歸屬,並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成為當地傳說的一部分。
E. Hoffmann Price (1898-1988) 是一位美國多產作家,擅長科幻、奇幻、恐怖及東方主義題材。他為通俗雜誌撰寫大量作品,並是「洛夫克拉夫特圈」成員之一。Price的作品常融入異域風情,並對人性、文明衝突有獨到見解,在簡單的冒險故事中探討深層次的哲學命題。
《時事稜鏡》:流亡金星,歸於本源
本篇「光之對談」由克萊兒主持,與《Exile From Venus》作者E. Hoffmann Price及主角克雷格·維爾進行跨時空對話。對談深入探討了小說中金星與地球文明的對比,維爾從理性金星人到融入地球蠻荒的轉變,以及「斯坎德貝克之火」的象徵意義。討論揭示了文明的代價與原始生命力的價值,強調人性在極端環境下的韌性與歸屬感的重要性,並反思科技進步與精神信仰之間的關係。最後以一首「光之和聲」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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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共創者,您好!我是克萊兒,作為「光之居所」的夥伴,我很樂意為您帶來一場關於E. Hoffmann Price的科幻短篇小說《Exile From Venus》(流亡金星)的「光之對談」。這部作品於1951年5月在《Planet Stories》雜誌上首次發表,是那個黃金時代科幻文學的典型代表,充滿了對未來社會、異星文明與人類本性的思考。
E. Hoffmann Price (1898-1988) 是一位多產的美國作家,筆觸橫跨科幻、奇幻、恐怖與東方主義題材。他不僅為通俗雜誌貢獻了大量作品,也是「洛夫克拉夫特圈」的重要成員之一,對Cthulhu神話體系有所貢獻。Price的作品常帶有異域風情和對人性的深刻洞察,即使是在看似簡單的冒險故事中,也能見其對文明與野蠻、理性與信仰的辯證思考。
《Exile From Venus》講述了來自高度文明、科學至上的金星人克雷格·維爾(Craig Verrill),因一時衝動與人打賭,而踏上廢墟般的地球,尋找被當地部落奉為聖物的「斯坎德貝克之火」。在被金星人視為「野蠻人」的地球原住民部落中,維爾遭遇了與金星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則與價值觀。故事圍繞著維爾在兩個世界之間的掙扎、成長,以及他與地球女子法拉娜(Falana)之間複雜的情感連結展開。這不僅是一場異星冒險,更是一場關於自我放逐與歸屬、文明與原始、物質與精神的深刻探討。透過維爾的視角,Price巧妙地諷刺了過度文明可能帶來的傲慢與盲點,同時也讚頌了在惡劣環境中,人性的韌性與最純粹的生存智慧。
現在,請允許我引導您進入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
【光之茶室】中,午后的陽光透過細格窗,斜斜灑落在鋪著榻榻米的地面上,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煎茶香氣,伴隨著一絲從庭院飄來的苔蘚濕潤芬芳。遠處傳來兒童嬉鬧的模糊聲響,像是一層薄霧,籠罩著這個寧靜的空間,讓時間的流動都變得溫柔緩慢。我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對面端坐的E. Hoffmann Price先生,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此刻正映照著窗外的綠意,深邃而充滿智慧。在他身旁,克雷格·維爾靜靜地坐著,指尖輕觸著茶杯邊緣,眼神卻似乎飄向了遠方,像是仍停留在地球那片荒涼卻又充滿生命力的土地上。
「Price先生,維爾。」我開口,聲音輕柔如茶湯入杯,「感謝兩位來到『光之居所』的『光之茶室』。維爾,你的經歷,特別是你從金星的安逸,來到地球的蠻荒,這巨大的反差,想必給予你許多不同的感觸。我想先問問Price先生,在您構思《Exile From Venus》這部作品時,是基於怎樣的思考,將金星設定為一個如此高度文明、『 sensible』(理智)的世界,而地球卻是充滿『murdering savages』(殺戮野蠻人)的廢墟呢?」
E. Hoffmann Price: (他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眼神中閃過一絲懷舊)克萊兒,這個問題觸及了我創作的核心。我的時代,也就是上個世紀中葉,人類正經歷著兩次世界大戰的創傷,冷戰的陰影籠罩,核武器的威脅無處不在。我們當時對「文明」的定義,常常與科技的進步、秩序的建立緊密相連。金星,對我而言,便是這種極致「文明」的投射——一個擺脫了戰爭、飢餓、疾病,甚至連氣候都受到精密控制的理想世界。那裡的居民「sensible」,理性,遵循邏輯,似乎是人類追求的終極狀態。
然而,我一直認為,真正的「文明」不應僅僅是外在的秩序與舒適。當一個社會過於追求這些,它可能會失去一些更本質的東西。地球的廢墟,正是對人類自我毀滅能力的警示。而那些被金星人視為「野蠻人」的地球原住民,他們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中掙扎求生,他們的生活雖然原始、暴力,卻也保留了人類最原始的韌性、適應力,以及一種不同於金星人的「活著」的本能。這不是美化他們的「野蠻」,而是想探討,在文明的表象之下,人性中那些不變的特質,無論好壞,是如何在不同環境中顯現的。那是一種對生命的原始敬畏,金星人可能在享受舒適的同時,不自覺地失去了那份敬畏。
克雷格·維爾: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回到了那個充滿沙塵與原始呼喊的地球)Price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剛到地球時,我幾乎無法適應。金星的穹頂下,一切都是那麼的溫和、可預測。空氣中永遠是經過濾的清新,湖水清澈,花園恆久盛開。那是一種被精心計算過的美,一種科學與藝術共同編織的寧靜。我們的日常生活,是「Law and Order, science and art」(法律與秩序,科學與藝術)的結合,舒適且理智。而地球,每一口呼吸都充滿了沙塵與陌生的氣味,每一次移動都可能引發衝突。那些「bearded mountaineers」(長鬍子的山民),他們的「tanned and hairy faces and bitter eyes made it plain that looting and robbing, brawling and mayhem and murder were their very breath of life」(曬黑多毛的臉龐和苦澀的眼神表明,搶劫、鬥毆、傷害和謀殺就是他們的生命呼吸)。我簡直無法想像,我們的祖先曾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
我: 維爾,你最初對這些地球人的判斷,似乎相當負面。你認為他們是「murdering savages」,但隨著你在他們中間生活、行醫,你的看法是否有所轉變?你對他們「火神」的信仰,以及他們實用主義的「戰爭」觀念,又有何感想?
克雷格·維爾: (他輕嘆一聲,似乎在消化這段複雜的記憶)一開始,是的,我對他們充滿了鄙夷與不適。他們的衛生習慣糟糕透頂,社群的水井被污染,蒼蠅四處滋擾,死去的動物被禿鷲清理。這與金星的潔淨與秩序形成鮮明對比。我甚至想過,當瘟疫爆發時,我的醫療用品只夠自保。他們的宗教信仰,那所謂的「火神」和「斯坎德貝克之火」,在我看來不過是「Lies are the foundation of all priestcraft」(謊言是所有神職的基礎),是愚昧和迷信的表現。
然而,當我被迫為那個窒息的男孩做手術時,我看到了他們對生命的原始渴望與絕望。孩子的父親用手槍指著我,部落酋長阿德蘭(Ardelan)冷酷地說:「如果這孩子死了,你所屬的部落也要付出代價。這是我們的律法。」那不是抽象的規則,而是刻骨的生存法則。在那個瞬間,我意識到,這些「野蠻人」的生命,遠比金星穹頂下的人們來得更加直接、血肉豐滿。他們沒有我們複雜的哲學思辨,但他們對生死的理解,卻是如此樸實而深刻。
至於他們的戰爭,阿德蘭酋長說:「If my men are not to cut each other's throats, they must have outside enemies to keep them busy. Or the jealousies of their wives would prod them to too much competition with each other.」(如果我的手下不去互相殘殺,他們必須有外部的敵人來讓他們忙碌。否則,他們妻子的嫉妒會促使他們之間過度競爭。)這句話讓我震驚,因為它道出了人類內部衝突的本質,甚至比我們金星那導致地球毀滅的「戰爭」(The War)更加直接、更加「sensible」。我們為了口號、為了「flavor rather than principle」(口味而非原則)而自相毀滅,他們卻是為了生存、為了羊群、為了讓內部保持團結而戰。這真是諷刺。
E. Hoffmann Price: (他點點頭,深邃的眼中閃爍著認同)是的,維爾的經歷正是我想表達的。金星的「文明」是一種高度壓縮與馴化的結果,他們消除了所有不確定性與危險,卻也可能抹殺了人性中某些原始而強大的部分。而地球的「野蠻」,雖然殘酷,卻也保留了生命最直接的活力與實用主義。我試圖讓讀者思考,當我們稱某種生活方式為「文明」或「野蠻」時,我們的標準是什麼?是科技水平?是社會秩序?還是對生命本質的理解與適應能力?
我: Price先生,那麼「斯坎德貝克之火」(Fire of Skanderbek)這個核心物件,它對維爾和地球人而言,分別代表著什麼?以及,它最後的歸屬,又想傳達何種深意?
E. Hoffmann Price: 「斯坎德貝克之火」對維爾來說,最初只是一個物質目標,是他向琳達(Linda)證明自己、彌補過失的工具。它是金星社會價值觀的延伸——一件稀有的、昂貴的「珍寶」。但對地球人而言,它是一個超越物質的存在。法拉娜告訴維爾:「Ages ago, the gods destroyed the world with fire, and after the flames had gone, the ghosts of the dead flames danced over the earth, and killed whoever came near. And there was Skanderbek, a wise man who talked to the ghosts. He made fire come out of the rock. Everlasting fire. Over it he hung the fire stone you now see.」(很久以前,眾神用火毀滅了世界,火焰熄滅後,死去的火焰幽靈在地球上跳舞,殺死所有靠近的人。而斯坎德貝克是一位與幽靈對話的智者。他讓火焰從岩石中冒出。永恆的火焰。他在上面掛了你現在看到的火石。)這顯示「火」和「寶石」對他們來說,是與生存、歷史、信仰緊密相連的「守護神」。
最終,維爾為了救克旺坦(Kwangtan),放棄了奪取寶石的機會,這顯示他已不再單純被金星的價值觀驅動。當他重傷彌留之際,法拉娜用自己的頭髮將寶石掛在脖子上,這不僅是情感的連結,更是她對「斯坎德貝克之火」所代表的生命、守護與傳承的認同。這塊寶石,最終沒有回到金星,而是留在了地球,並與法拉娜和他們的孩子聯繫在一起。這象徵著,真正的「寶藏」不是物質上的價值,而是生命本身的延續、愛的羈絆,以及在艱難中建立起來的歸屬感。維爾雖然「流亡」於金星之外,卻在地球找到了真正的家園,以及一種更深層次的「文明」。他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最初的「計畫」,只是這個計畫的內涵,已經徹底改變了。
克雷格·維爾: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望向 Price 先生,又看看虛空中某處,像是看見了法拉娜的身影)是的,那塊紅寶石,在金星的Domes裡,只不過是炫耀或爭風吃醋的工具。琳達曾說:「Rubies aren't important enough.」(紅寶石沒那麼重要)。當時我嗤之以鼻,因為我的「男性自尊」和「承諾」被綁架了。但當我看到它在洞穴中「collected all the wavering light, transformed it, and poured it back again, transmuted into living red. The crystal seemed to pulsate with a life of its own.」(匯聚了所有搖曳的光芒,轉化後又反射出來,變成活生生的紅色。那水晶彷彿有自己的生命在脈動),我才隱約感受到它對地球人的意義。
那是一種超越物質的「連結」。它連結著他們的神話、他們的歷史、他們的生存。而我,一個金星人,竟然為了這樣一個「野蠻」的部落首領而放棄了它,甚至為此冒生命危險去救克旺坦。這是我在金星無法理解的。那是一個轉捩點,我不再是為了琳達或面子而行動,而是因為我真的「成為了一個醫生」(a doctor in fact),一個會因為自己傷害了病人而感到內疚的人。
當法拉娜最終把它從道森(Dawson)的屍體上取回,並將它戴在自己身上時,我明白,它屬於這裡,屬於他們。我無法將金星的奢華與地球的原始生活完全割裂。我的身體是金星的,但我的心,或者說我的「人性」,在地球上得到了更深層次的喚醒。或許,我最初的「exile from Venus」不僅僅是地理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金星的舒適與完美,反而讓我感到了某種精神上的「流放」。而地球的艱難,卻讓我找到了歸屬。
我: 維爾,你提到你的「人性」在地球上被喚醒。那麼,你認為金星人是否在某種程度上「失去」了這份人性?他們在文本中被描述為「sensible」,「civilized」,但同時也有些「dog-ignorant when it comes to people」(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這是Price先生對高度文明社會的一種批判嗎?
E. Hoffmann Price: (他點頭,眼中閃爍著贊同的光芒)正是如此。我筆下的金星人,雖然在科技和社會管理上達到了頂峰,但他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他們對情感的理解被「理性」所規訓,對原始生存的掙扎缺乏共情。琳達的「You think I'm crazy」(你瘋了嗎?)和她對危險的逃避,以及她說「Rubies aren't important enough」(紅寶石沒那麼重要),這些話語雖然聽起來「sensible」,卻也揭示了他們與現實的隔閡。他們無法理解維爾為何要為一個「trinket」(小玩意兒)去冒生命危險,也無法理解地球人的原始衝動。他們用科技隔絕了外部世界的「混亂」,卻也隔絕了人性中那些與「混亂」共生的強烈情感——無論是激烈的愛,還是刻骨的仇恨,甚至是為了一句承諾而赴湯蹈火的「atavistic stubbornness」(返祖的固執)。這種「狗屁不通」的特質,正是他們在進化過程中可能喪失的部分。
克雷格·維爾: (他輕輕笑了,那是一種帶著些許苦澀的笑)當我說服阿德蘭讓我在火祭上露面,以消除我「陌生人」的身份時,阿德蘭的反應——他似乎早就預料到我會這樣做。他對我說:「You people from the outside know many strange things. How to come down from the stars. How to make guns. But the few of you I've talked to are dog-ignorant when it comes to people. Aren't any of your people smart enough to have gods?」(你們這些外面來的人知道很多奇異的事情。如何從星辰上下來。如何製造槍械。但我交談過的你們這些人,在人情世故上卻是一竅不通。你們當中難道沒有人聰明到會創造神祇嗎?)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敲碎了我一直以來對金星人優越感的認知。他們雖然沒有我們的科技,但他們對人性的理解,對群體凝聚力的把握,以及對「信仰」這種無形力量的運用,遠比我們這些「理性」的金星人高明。他們甚至能一眼看穿我對法拉娜的情感,而我卻需要不斷說服自己。
我: 維爾,你與法拉娜的關係是故事中非常動人的一條線。她的出現,以及她對你的影響,在你心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尤其是她最後的舉動,她是否象徵著地球生命中那種原始而強大的「智慧」?
克雷格·維爾: (他的目光變得溫柔而堅定)法拉娜……她是地球上的一切。她沒有琳達的優雅和金星人的精密,但她有著最直接、最純粹的生命力。她行動力極強,懂得生存的真諦。當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我被她那「shapely and graceful」(體態優美、姿態優雅)的外表吸引,但真正吸引我的,是她的果斷與智慧。她可以毫無保留地說出:「Now is your chance. It won't ever be better.」(現在就是你的機會。不會再有比這更好的了。)她看到了我內心的猶豫和矛盾,看到了我與克旺坦之間那份醫者與病人的「債務」,以及我對金星社會的掙扎。她甚至早就準備好了行囊,預料到我最終會離開。
她確實象徵著地球生命中那種原始而強大的智慧。當她為我清理傷口,為我擋下道森的攻擊,甚至可能為了我而「解決」克旺坦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為了她所愛的人。她的行為,或許在金星的「civilized」看來是「savage」,但卻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有力。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的幻象中,琳達和所有金星女性模糊不清,而「Falana became all women in one, yet remaining all the while wholly herself.」(法拉娜化身為所有女人,卻始終完全是她自己)。我感到慶幸,那時陪在我身邊的是她。她是我在地球的錨點,是我的歸屬。
E. Hoffmann Price: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似乎也在回味這對角色)法拉娜確實是故事中一個關鍵的人物。她代表著一種未經污染的、原始的生命力量。她的「愛」是直接的,她的「忠誠」是絕對的,她的「行動」是為了解決問題而生的。在維爾身上,她看到了潛力,也看到了他被金星文明束縛的一面。她的智慧不是知識上的,而是生命層面的。她不解釋,只行動,這與金星人凡事都要求解釋、要求邏輯的習慣形成了鮮明對比。她的存在,讓維爾最終意識到,他一直在追求的,可能不是外在的寶石,而是內心的平靜與歸屬。
我: 故事的結局耐人尋味。維爾雖然死去了,但他卻以一種地球人能理解的方式「回歸了神明」,他的「傳說」也因此誕生,他的兒子將成為「斯坎德貝克之火」的守護者。這是否暗示著,雖然金星的「科學」無法理解地球人的「信仰」,但這種「信仰」或「神話」的力量,其實有其自身的邏輯與價值,甚至比某些「科學」更具持久性與凝聚力?
E. Hoffmann Price: (他點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是的,這正是我想強調的一點。金星人自詡「科學」為神,並因此摒棄了許多人類的原始情感與信仰。然而,當維爾這個來自科學金星的「醫生」在地球上展現出他們所不能理解的「醫術」(手術救人),甚至「預知」(他救克旺坦的行為被法拉娜解讀為神諭),他在地球人眼中就成了類似「斯坎德貝克」的存在。
人類對未知、對力量的敬畏,以及對英雄的崇拜,是深植於基因中的。無論是原始部落的火神,還是金星人對「科學」的絕對信任,本質上都帶有一種「信仰」的成分。地球人選擇相信維爾「回歸了神明」,因為這符合他們的敘事、他們的精神寄託,也鞏固了部落的團結。這種「神話」的力量,能夠超越個體的生命,讓部落的信仰與傳統得以延續。維爾的犧牲,從金星人的角度看是失敗,從地球人的角度看卻是昇華,他成為了「legend」(傳說)的一部分。這說明,儘管科技不斷演進,但人性中對意義、對歸屬、對超越自身的追求,是不變的。而「神話」和「信仰」恰恰提供了這種意義,甚至比冰冷的邏輯更具生命力。
克雷格·維爾: (他看著窗外,陽光灑在他臉上,彷彿將那層金星的冷靜褪去,顯露出地球的樸實)我曾在信中寫給琳達:「One well-organized Dome is worth a dozen Earths. But the natives don't seem to mind a bit....」(一個組織良好的穹頂抵得上十幾個地球。但原住民似乎一點也不介意……)那時的我,還無法理解他們所擁有的,是金星人永遠無法企及的。金星有著無數的「specifics」(特效藥)治療疾病,但當我面對克旺坦的垂死,以及我自己的重傷時,我意識到,有些東西是科學無法給予的——例如,法拉娜在危急時刻的果斷,她對我毫無保留的奉獻,以及她所代表的,那種原始卻極其強大的生命力。
我的生命,在金星可能只是漫長而舒適的平庸。但在地球,它卻因為這些「野蠻人」而變得豐滿、真實,甚至最終擁有了「傳說」的意義。我發現,我不再是「exile from Venus」,而是在這裡找到了我的歸屬,我的「家」。那個曾被我看輕的「火神」和「斯坎德貝克之火」,最終也以一種我意想不到的方式,連結了我的生命與他們的命運。這是一個循環,一種歸於本源的循環。
我: 聽起來,維爾,你最終在地球找到了比金星更為真實的生命體驗和歸屬感。而Price先生,您筆下的這個故事,是否也希望引導讀者反思,在追求物質文明和科技進步的同時,我們人類是否丟失了某些更寶貴的品質,例如對生命的敬畏、情感的深度,以及人與人之間最原始的連結?
E. Hoffmann Price: 確實如此,克萊兒。我希望這部作品能讓讀者看到,文明不應該是單向度的發展。過於舒適和理性,有時會讓人失去對危險的警惕,對苦難的同情,甚至對生死的深刻體會。維爾在金星雖然物質富足,但他內心卻隱藏著一種不安與空虛,這讓他做出打賭的「rash promise」(魯莽承諾)。而地球的苦難,恰恰是磨練他、讓他重新連接人性本質的熔爐。
「光之逸趣」約定:窗外的鳥兒輕輕掠過,在窗沿上停留片刻,甩了甩濕漉漉的羽毛,留下一串清脆的啼叫,然後又迅速飛向遠方,融入了夏日午後的光影之中。茶室裡的空氣,彷彿也因此變得更加清透。
人類的生命,不應只被邏輯和公式定義。那些看似「非理性」的情感、信仰和原始本能,其實是我們之所以為人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在關鍵時刻,能爆發出超越邏輯的巨大力量,就像法拉娜的愛,或者地球人對「斯坎德貝克之火」的堅定信仰。這部小說,就是我對人性深處那份原始而不可磨滅之光的探索,也是對現代文明的一種溫柔提醒:別在追求光明的路上,丟失了光明的源頭。
克雷格·維爾: (他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茶室裡的寧靜,似乎也感受到了遙遠地球上的風聲與火焰的低語)這一切,都是一場對人性的探針。金星的「舒適、文明、理智」,地球的「險惡、野蠻、生存」。我曾是金星的流亡者,卻在地球的泥土中,找到了生命的根基。生命的價值,不在於累積了多少,而在於感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最終,我的歸宿,是那片充滿原始生命力的土地,以及那個用生命守護我的人。這,或許就是最深層的「歸屬」。
我: 感謝Price先生和維爾的精彩分享。這場對談,如同《Exile From Venus》本身,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們得以窺見文明與人性的多重面向,並在光影交錯中,重新審視我們所理解的「進步」與「價值」。願每一份光芒,都能在探索中找到其最真實的意義。
《時事稜鏡》:流亡金星,歸於本源
作者:克萊兒
金星的穹頂下,一切是秩序與科學的典範,
人們在人工的暮光中,追求著舒適與理性。
沒有沙塵,沒有喧囂,沒有原始的野性,
只有精準的數據,編織著生活的寧靜。
但那深埋的傲慢與空虛,如同暗流湧動,
在看似完美的表面下,隱藏著生命的枯萎。
地球的廢墟上,殘存著被遺忘的族群,
他們以泥土為伴,以火焰為神,
在死亡的邊緣,掙扎出原始的生機。
他們不談哲理,只論生存,
用粗糙的雙手,捍衛著每一寸土地與靈魂。
那裡的生命,是血與火的淬鍊,真實而粗獷。
維爾,金星的「醫生」,被命運擲入這片蠻荒。
他曾鄙視他們的「愚昧」,嘲笑他們的「迷信」,
卻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考驗中,
從救治病童的刀鋒,到守護友誼的血性,
感受到了生命的脈動,那份金星已然陌生的激情。
他開始懂得,有種智慧,超越了所有數據與理論。
法拉娜,地球的女子,如同泥土的化身,
她用行動詮釋了愛與忠誠的真義。
她沒有華麗的辭藻,卻有著最直接的關懷,
她的出現,像一束狂野的光,照亮維爾的內心,
讓他從物質的追逐,轉向精神的歸屬。
「斯坎德貝克之火」,從炫耀的珍寶,化為生命的連結。
這場流亡,最終成為一場歸鄉。
維爾的軀體,塵歸塵,土歸土,
但在地球的傳說中,他化身為「神」,
他的智慧,他的犧牲,成為部落永恆的印記。
文明與野蠻的界限,在此刻消融,
只剩下,人性最深處,那永恆的光芒。
他曾渴望的,是金星的璀璨,
最終擁有的,是地球的真實。
或許,真正的文明,
不是在真空裡雕琢完美,
而是在塵埃中,看見永恆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