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書中提到,您是華道爾的阿倫德爾家族的一員,一個歷史悠久、令人驕傲的英國貴族家庭。您對自己的血統給予了特別的關注,並說自己是「這個古老家族的晚開之花」。您認為您的家族血統,特別是阿倫德爾家族的冒險精神與布蘭奇·阿倫德爾夫人的勇敢,對您自身性格的形成有何影響?您如何看待遺傳學在塑造人格方面的作用?
伊莎貝爾 (回覆): W. H. Wilkins 先生確實捕捉了我對血統的看重。這並非出於膚淺的驕傲,而是因為我相信,我們的祖先在血液中流淌的特質,會在後代身上以某種方式顯現。我的家族,華道爾的阿倫德爾,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征服者威廉之前,他們的血液裡充滿了冒險精神。想想那些阿倫德爾的騎士們,馳騁沙場,攻城略地,為了亨利七世的榮譽而戰,那種無畏與膽識,難道不是一種潛在的力量嗎?
特別是布蘭奇·阿倫德爾夫人,那位在丈夫出征期間,以區區人數堅守華道爾城堡九天的女性。她的心如雄獅般勇敢,她的意志堅定而充滿韌性。她與她的領主分享所有的艱辛與貧困,毫無怨言,直到生命的盡頭。Wilkins 先生將我與她相提並論,認為我們在許多方面都相似,尤其是在那份獅子般的心,那份對所愛之人的熱烈忠誠與奉獻。
獨處讓我們對事物有了真實的概念,平靜地面對生活的逆境,堅定地面對權勢者的傲慢與無禮,並敢於為自己思考,這是大多數權貴所不敢為的。如果不在思考中,靈魂如何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的偉大、自由、高貴與不朽?哦,在獨處中可以學到世俗之人無法想像的東西。
艾麗 (提問): 在您的自述中,您詳細描寫了與吉普賽人的互動,特別是與Hagar Burton的相遇,她為您占卜,預言了您將跨越海洋,與您的「命運」在同一座城市相遇卻不自知,您將承襲他們的族名,您的生命充滿流浪、變動與冒險,而您與您的「命運」將是「兩個身體裡的一個靈魂」。這段經歷在您年輕的心靈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您如何看待這段預言對您日後人生選擇的影響?您是否曾感覺到,某種更高的力量或命運在引導著您的腳步?
伊莎貝爾 (回覆): 是的,吉普賽人、貝都因阿拉伯人,以及一切東方和神秘的事物,特別是那種狂野、不受拘束的生活,都讓我充滿熱情。我常常偷偷跑到吉普賽人的營地,與他們坐上幾個小時。Hagar Burton,那位高挑、纖細、美麗、不凡的女性,是我的特別朋友。她為我占卜的那些話語,就像刻在了我的心上。
你將承襲我們部落的名字,並以此為傲。你將像我們一樣,但遠比我們偉大。你的生命充滿流浪、變動與冒險。生或死,一個身體裡有兩個靈魂,永不分離。」
這些話語,在那個時刻聽來,或許只是神秘的預言,但在日後,當我真正遇見理查德,當他的名字喚起了哈格的預言,當一切都不可思議地應驗,我不得不感到,某種更高的力量,某種命運的絲線,確實牽引著我的腳步。那種感覺,就像星星隔著以太海洋互相辨識一樣,靈魂也感知著靈魂,直到永恆。它讓我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即使希望看似渺茫,也敢於堅持,因為我相信這是被注定的。這預言並非讓我被動接受,而是賦予我勇氣,去迎接那股將我推向命運的力量,去像海浪中游泳的人一樣,奮力前行。
艾麗 (提問): 您的第一次社交季,您詳細描繪了當時倫敦社交界的景象,那些舞會、歌劇、拜訪,以及您對其中人情世故的觀察,從追逐權勢的母親,到虛榮的年輕女性,再到厭倦一切的青年。您對這種社交生活表現出了獨特的超然和批判視角,甚至在舞會中獨自觀察人群。這種觀察給您帶來了什麼?您對「貴族」和「紳士」的定義似乎與當時的主流觀點有所不同,您更看重「內在的價值」和「高貴的行為」。
他有著一種兇悍、高傲、憂鬱的表情;微笑時,彷彿受了傷,對事物普遍帶著不耐煩的輕蔑。他穿著黑色短粗毛外套,肩上扛著一根粗短的木棍,像是在站崗。
他看向我,彷彿瞬間將我看透,然後微微一驚。我完全被他磁化了。當我們走遠一點後,我轉過身,對妹妹低語:「那個男人將會娶我。」這種感覺,來得如此強烈、如此突然,彷彿不是我的意識在思考,而是某種潛藏在靈魂深處的認知瞬間浮現。那不是理性的判斷,而是一種無可抗拒的引力,一種靈魂深處的共鳴。
第二天,他再次出現,跟著我們,並用粉筆在牆上寫下:「我可以跟你說話嗎?」我拿起粉筆寫回:「不行;媽媽會生氣。」媽媽發現了,果然很生氣,之後我們更是被嚴加看管。然而,「命運比習俗更強大。」後來,我們有機會再次相遇,正式被介紹,當聽到他的名字——理查德·伯頓——時,我猛然一驚。哈格爾吉普賽人多年前在Stonymoore Wood對我說的預言,像閃電般回擊到我的腦海:「你將跨越海洋,與你的命運在同一座城市,卻不自知... 你將承襲我們部落的名字,並以此為傲。」當時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
那份擔憂,那份驕傲,那份深切的祈禱,都是那份愛的體現。
「日復一日,我向著上帝祈禱,祈求理查德平安歸來。全能的上帝會應允我的禱告嗎?無論是否收到他的來信,我都不會懷疑。我相信我們的靈魂經常相遇,也經常望著同一顆星星。我毫不懷疑他經常會想起我;當他歸來,發現我如此忠貞時,一切都會好起來。如果我失去了這一世,還有來世;如果心碎了,還有拉特拉普修道院可去。」
即使他遠在天邊,甚至身處險境,我也感覺到一種神秘的心靈感應。在他出發去非洲的那夜,我清楚地在夢中看見了他,他向我告別,預言了我們的重逢日期。當夢境與現實如此驚人地契合,那份精神上的連結似乎得到了印證。那不是簡單的想念,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兩個靈魂在宇宙中互相感知、互相呼應的方式。那份愛,像鑽石般在時間的打磨下閃耀,經過分離的錘煉,變得更加堅韌與純粹。
艾麗 (提問): 在與理查德·伯頓重逢並確定關係後,您詳細記錄了自己對理想婚姻的思考,並為成為他的妻子制定了十六條行為準則,涵蓋了作為伴侶、護士、管家、學徒、公關以及精神支持者等多重角色。這份準則展現了您對婚姻的高度認真和自我要求。您認為,女性在婚姻中應扮演怎樣的角色?
就像一艘光榮而莊嚴的帆船,吸引著所有的目光與讚美,而她,則是隱藏在另一側、默默工作的小蒸汽拖輪,她強大的心臟和忠實的雙臂努力著,並為這艘驕傲而莊嚴的船感到榮耀。
愛情不應是女性的全部,但對我而言,它確實是支撐我生命的重要力量。我願意為那份愛,承受艱辛與危險,因為我知道,與他一同經歷的痛苦,也比沒有他時的安逸更有價值。那份愛,讓我渴望成為更好的人,去配得上那份高貴的感情。
艾麗 (提問): 您與理查德·伯頓的婚姻,從世俗角度來看,似乎充滿挑戰——他當時事業並不順遂,您們的經濟狀況有限,且他因性格與思想與主流社會有所衝突。然而,您似乎對這些困難毫不在意,甚至認為嫁給他是一種「救贖」。您們的婚姻是如何在這些挑戰中找到幸福與穩定的?您認為您們之間獨特的契合之處在哪裡?
伊莎貝爾 (回覆): 是的,我的婚姻在許多人眼中,或許是種「門不當戶不對」的選擇。理查德當時在官方體系中並不討喜,他的探險生涯雖然輝煌,卻未能帶來穩定的事業與豐厚的收入。我們的經濟狀況也並不寬裕。母親起初強烈反對,不僅因為宗教差異,更因為他身上的流言,以及他那「狂野、漂泊」的性情。
這段經歷似乎暗示了自然或命運的不可預測性,甚至是對人類傲慢的一種反諷。這段回憶,以及您在其他旅程中對自然力量的敬畏,是否影響了您對人類控制自然或預測未來的看法?
伊莎貝爾 (回覆): 是的,摩羅維爾霍礦井,那是一次令人震撼的經歷,也是一段令人深思的回憶。深入地底一英里多的黑暗礦洞,看到那些巨大的木材支撐著搖搖欲墜的頂部,那景象本身就充滿了不確定性。理查德對那裡的安全性充滿信心,認為潮濕的環境使得火災不可能發生。然而,命運卻似乎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回應了他的自信。
當我後來聽說礦井幾乎被大火焚毀時,心中確實充滿了震驚與感慨。這似乎在提醒我們,即使人類運用了最先進的技術與最精密的計算,在強大的自然力量面前,依然顯得渺小而無力。我們自以為能夠控制一切,預測一切,但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自然會以它自己的方式,打破我們所有的假設與計劃。
在我的許多旅程中,我都曾親身感受到自然的偉力與不可預測性。橫渡比斯開灣時遭遇的猛烈風暴,特內裡費島火山的奇特地貌與潛在的危險,巴西內陸叢林中無法預測的泥潭與滑坡,這些經歷都讓我對自然產生了深深的敬畏。即使在美麗如里約灣的地方,我也目睹了不可預測的鯊魚。
那場礦井的火災,就像一個沉默的警示,提醒著我們,即使在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成就中,也潛藏著無法預知的風險。
艾麗 (提問): 夫人,您的文字充滿了生動的細節和強烈的情感,從熱帶的風暴、崎嶇的山路、奇特的動植物,到您對不同文化的觀察、對人性的思考,以及您與理查德先生之間深刻的情感連結。您認為是什麼驅使您如此細緻地記錄下您的經歷與感受?您希望通過您的文字,為讀者傳達什麼?
伊莎貝爾 (回覆): 我從小便喜歡用文字記錄生活,那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安慰。就像我在自述中提到的,我為自己準備,為了未來年老、眼盲、忘事時,能有這些記錄來喚醒記憶。但我記錄的動力,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作為一個「夢想編織者」,我希望通過語言的羽翼,將我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一切,傳達給那些可能永遠無法親身經歷的讀者。我想分享那些冒險旅程的驚險與樂趣,那些異域風情的奇特與美麗,那些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與互動。我認為,文字有種魔力,它可以將遙遠的場景帶到眼前,將內心的感受傳達到讀者的心靈。
我希望能傳達的是,生命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即使身處逆境,即使面對艱辛,我們依然可以找到快樂與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