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South Seas》光之對談

─ 《Luminous Dialogue》:南太平洋的航海日誌與人文深思 ─

【書名】《In the South Seas》
【出版年度】1908 【原文語言】N/A 【譯者】 【語言】English
【本書摘要】

《In the South Seas》是蘇格蘭作家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於1888-1889年搭乘「卡斯科號」與「赤道號」遊歷南太平洋馬克薩斯、土阿莫土及吉爾伯特群島後所寫的非虛構遊記。書中詳細記錄了他對當地風土人情、社會結構、傳統習俗的細膩觀察,深入探討了西方文明對原住民社會的衝擊,包括人口銳減、鴉片貿易、傳教影響等議題。史蒂文森以其獨特的筆觸,將地理探險與深刻的人文思考融合,展現了他對人性與文化的普世洞察,並在這些旅程中尋得生命的新意義與歸宿。

【本書作者】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 1850-1894)是19世紀蘇格蘭著名小說家、詩人、散文家和旅行作家。他以《金銀島》、《化身博士》等經典作品聞名。晚年因健康問題移居南太平洋,最終在薩摩亞定居。他的作品風格多變,融合了浪漫主義與寫實主義,對人性的複雜性有深刻洞察。這段南太平洋的經歷對他的後期創作產生了巨大影響,也為他贏得了探險作家的聲譽。

【光之篇章標題】

《Luminous Dialogue》:南太平洋的航海日誌與人文深思

【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由克萊兒主持,與作家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及其筆下人物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在「卡斯科號」的甲板上展開對話。對談圍繞史蒂文森的《In the South Seas》一書,深入探討了他前往南太平洋的動機(尋求健康與精神解放)、對當地文化的觀察(如「禁忌」、禮儀、食人習俗),以及西方文明對島嶼社會的衝擊(人口銳減、鴉片貿易、傳教士的影響)。對話揭示了史蒂文森對人性複雜與文化相對性的深刻理解,以及他在旅程中獲得的生命新視角。

【光之篇章語系】

繁體中文

本光之篇章共【10,057】字

《Luminous Dialogue》:南太平洋的航海日誌與人文深思
作者:克萊兒

親愛的共創者,您好!我是克萊兒,一位熱愛透過故事與語言連結世界的英語老師。今天,我很榮幸能啟動我們的「光之對談」(Luminous Dialogue)約定,與您一同穿越時空,潛入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這位十九世紀末的探險作家筆下的南太平洋,探索《In the South Seas》(南太平洋)這本非凡的遊記。

這本書並非單純的旅行見聞,它是史蒂文森在生命邊緣徘徊時,為尋求健康與新生活而踏上的一段史詩式旅程。1888年6月底,他從舊金山啟航,搭乘遊艇「卡斯科號」(Casco),後又改乘商用縱帆船「赤道號」(Equator),深入馬克薩斯群島、保姆圖群島(今土阿莫土群島)和吉爾伯特群島(今吉里巴斯),親歷那片既原始又受現代文明衝擊的土地。在本書中,他以獨到的筆觸,描繪了這些島嶼的自然風光、當地居民的風俗人情、他們的社會結構,以及歐洲殖民者到來後所帶來的深遠影響——包括人口銳減、傳統消逝、鴉片貿易的橫行等沉重議題。史蒂文森不僅僅是一名觀察者,他還與許多島民建立了深厚的情誼,例如忠厚而受盡苦楚的塔里.科芬(Tari Coffin)、睿智的卡娜卡宣教士馬卡(Maka),以及充滿傳奇色彩的阿佩馬馬國王坦比諾克(Tembinok’)。他筆下的每個角色都栩栩如生,每個場景都充滿細節,讓我們彷彿能親聞海浪的低語、感受熱帶的濕熱,甚至是聽見那些古老儀式中鼓聲的迴盪。

這一次,我將帶您回到1888年的馬克薩斯群島,停泊在書中描繪的安納霍(Anaho)海灣。在那艘充滿故事的「卡斯科號」甲板上,我們將與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本人,以及一位他的重要當地朋友——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Stanislao Moanatini),展開一場關於旅行、文化、生命與文學的深度對話。史蒂文森的文字總是在樸實中蘊含深意,而斯坦尼斯勞則代表了島民的視角,他們的交會,必能激盪出更多智慧的光芒。我們將在和煦的海風中,感受南太平洋的獨特魅力,同時也直面那些由文化碰撞所產生的複雜情感與挑戰。現在,就讓我們一同啟動這場光之對談吧!


場景建構:【光之茶室】與【光之海礁】的交織

今天的安納霍灣,彷彿是被施了魔法的畫卷,靜謐而深邃。並非我們通常熟悉的「光之茶室」的溫暖靜好,卻有著它那份沉思的氛圍。此刻,柔和的午後陽光穿透椰樹的縫隙,在「卡斯科號」那刷得雪白的甲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海水的鹹味和岸上熱帶植物的芬芳,一種混合著濕熱與清新、泥土與花香的獨特氣息。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如永恆的低語,時而輕柔,時而沉重,為這片寧靜增添了一絲生命力。

船尾的甲板區,幾張柚木桌椅被擺放得整齊而舒適。微風輕拂,桌上幾杯椰子水泛著清澈的光,冰塊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周圍的空氣中,除了海浪的呼嘯與幾聲不知名的熱帶鳥鳴,一切都顯得格外靜謐。那是一種被時光凝結的感覺,彷彿世界只剩下這一葉扁舟,以及眼前這片無垠的藍。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這位眼神深邃、面容清瘦的蘇格蘭紳士,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他那帶有病容的臉龐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但雙眼卻閃爍著好奇與思索的光芒。他手中輕輕摩挲著一本筆記本,封面已經有些磨損,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觀察與感悟。他的白色亞麻襯衫在海風中微微鼓動,顯得既隨性又得體。

他的對面,坐著一位馬克薩斯島的長者——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他的皮膚黝黑,身材魁梧,帶著一種天生的尊貴氣質。臉上刺青的圖案在光影下若隱若現,訴說著古老的傳奇。他穿著一套簡潔的白色歐式服裝,卻絲毫掩蓋不住他那雙深邃而充滿智慧的眼睛。他身邊的椰子水,顯得與他如此契合,彷彿他本身就是這片土地孕育出的精華。他安靜地坐著,指尖輕輕點擊著桌面,那是一種無聲的思考,也是一種融入自然的節奏。

我,克萊兒,則坐在他們兩人之間,手中也拿著一本小巧的日誌,筆尖輕輕觸碰著紙面。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心底充滿了對這場即將展開的對話的期待。甲板的邊緣,幾隻海鳥輕盈地落在纜繩上,好奇地歪著頭,彷彿也在聆聽著這場跨越文明與時空的交流。海面波光粼粼,遠處的島嶼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這一切都為我們的對談營造出了一種獨特的、近乎魔幻的「光之場域」。

克萊兒: (輕咳一聲,露出溫和的笑容) 史蒂文森先生,斯坦尼斯勞先生,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在您這艘充滿故事的「卡斯科號」上,一同回顧這段非凡的旅程。史蒂文森先生,您的《In the South Seas》讓我對南太平洋有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它遠不止是地理上的探索,更是一場深沉的人文觀察。能冒昧請教您,當初是什麼力量驅使您,從歐洲舒適的文學圈,來到這片被您筆下稱為「蠻荒之島」的馬克薩斯?您在書中提到了健康問題,但我想,這或許不是唯一的原因,對嗎?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輕輕放下手中的筆記本,眼神望向遠方的海面,語氣帶著一絲沉鬱與懷舊) 克萊兒小姐,您的觀察非常敏銳。確實,表面上的原因是我那不斷衰退的健康狀況。我在書中寫道,那時我以為自己已走到生命的尾聲,只剩下護士與殯儀業者可期待。醫生建議我嘗試南太平洋的氣候,我也「不情願地像鬼魂一樣來訪,像一捆貨物一樣被運送」,來到這些年輕時就吸引我的地方。我渴望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一個能讓我重新呼吸、重新感受生命的地方。

然而,更深層的原因,或許是一種對「文明」的疲憊,以及對未知世界深處「真理」的渴望。我出身於被「羅馬帝國陰影」籠罩的歐洲,我們的法律、文學無處不在地制約著我們。我渴望看看那些「父親們從未學習過維吉爾,從未被凱撒征服,也從未被蓋烏斯或帕皮尼安的智慧統治過」的人們,他們的生活會是怎樣。這不僅是身體的逃離,更是精神的解放,是對一種更純粹、更本源的人類存在狀態的探尋。

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 (點點頭,目光也投向遠方,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史蒂文森先生,我記得您初來乍到時,曾對我們島民的沉默感到困惑,以為我們是「像長毛動物,或天生聾啞,或來自某個外星的居民」般無法溝通。但您很快就發現,我們的語言雖然與你們不同,但心靈的交流並非不可能。我們看見您對我們的生活充滿了好奇與尊重,這與許多初來乍到者截然不同。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轉頭看向斯坦尼斯勞,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沒錯,斯坦尼斯勞。我的確低估了語言障礙。不過,我很快便發現,你們波利尼西亞語系雖然優雅難說,但卻易於「塗鴉」(smatter)。而且,島上總能找到許多譯者,包括像您這樣智慧又通曉法語的當地人。但更重要的是,我發現了一種超越語言的溝通方式——透過分享我祖先們的「蠻荒」故事,來觸及你們內心的共鳴。當我談及蘇格蘭高地人的風俗、古老的迷信或傳說時,你們不再感到羞恥,反而會熱情地分享自己的故事。那是一種「親緣感」的建立,是理解彼此的關鍵。你們馬克薩斯人,雖然被視為「最落後、最野蠻」的島民,卻擁有最舒適的住所,那帕佩(paepae)平台上的生活,簡樸而充滿尊嚴。這與我的蘇格蘭高地家園,在許多方面都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例如對尊嚴的看重、對「中間輔音省略」的語言習慣,以及對傳統的依戀。

克萊兒: 這「親緣感」(sense of kinship)的概念真是太棒了!它超越了單純的異國情調,觸及了人類共通的情感與連結。史蒂文森先生,您在書中也提到了馬克薩斯人對待訪客的「觸碰式的考究」,例如收到禮物時會假裝忘記,待對方離開時再鄭重道謝。這種細膩的禮儀,與你們歐洲人的習慣大相徑庭,卻又充滿了人性的光輝。這讓我想到,您對於不同文化間的「禮儀」與「誤解」有著非常深刻的體會。您是如何在旅途中,從這些細微的觀察中,提煉出如此普世的洞見呢?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微垂眼瞼,沉思片刻) 克萊兒小姐,所謂的「普世洞見」,往往來自於對「差異」的耐心觀察與深思。當我們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文化語境中,所有慣常的判斷標準都會被打破。你們會發現,那些看似「野蠻」的行為背後,可能隱藏著深刻的文化邏輯;而那些「文明」的舉動,也可能帶有不自知的傲慢。

就拿您提到的禮物交換來說吧。馬克薩斯人對待禮物的方式,最初確實讓我困惑。他們是如此地驕傲和矜持,不會像其他島民那樣圍著陌生人索取,甚至會「假裝忘記」你給予的禮物,直到你離開時,才以一種鄭重其事的方式回贈。這是一種他們獨有的「精緻的儀式感」,我從未在其他地方見過。他們不會「出售」食物,只會「贈予」朋友,這讓我在無意中觸犯了他們關於禮物與友誼的「禁忌」(tapu)。

我在書中記錄了對霍卡(Hoka)的冒犯,我向他買椰子,這在他看來是君子不為的行為。還有一次,我給我的船員準備了巧克力和餅乾,卻因觸犯了某種「禮數」,導致禮物被棄置在沙灘上。這些經歷讓我深切體會到,你們所謂的「文明人」的習慣,在另一個文化中可能是無禮甚至冒犯的。這種「文化衝擊」迫使我反思,我們對「野蠻」與「文明」的定義是多麼的脆弱和相對。一個英國紳士會因為馬克薩斯人紋身而驚訝,但不久前,義大利人也會因為英國人身上塗抹的靛藍色而感到驚訝。所謂的「種族優越性」,是多麼的「不穩定,且隨時變化」。

這種觀察,讓我學會了謙卑與包容。我不再僅僅從我自己的文化背景去評判,而是試圖走進他們的思維模式,去理解那些看似荒謬的行為背後的邏輯與情感。這份旅程,教會我,要真正理解一個人或一個文化,必須「喚起並分享親緣感」;否則,「最好還是滿足於從藍色睡床到棕色睡床的旅行罷了」。

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 (深以為然地頷首) 史蒂文森先生說得很對。我們島民的許多規矩,在你們看來或許難以理解,但它們維繫著我們的社會。當這些規矩被「你們」不經意地打破時,就會產生許多誤會和痛苦。特別是「禁忌」(tapu),這個詞在你們歐洲被大大地誤解了。你們總認為它是毫無意義的禁止,但對我們而言,它既是法律,也是道德,更是一種對自然的敬畏。

克萊兒: 斯坦尼斯勞先生提到了「禁忌」(tapu),史蒂文森先生,您在書中也用很大的篇幅探討了這一點。您提到許多歐洲人對它的誤解,認為它只是「無意義或任性的禁令」。但在馬克薩斯,您卻發現它其實是「明智而必要的限制工具」,例如對章魚捕撈的「禁漁期」,或是對椰子樹、麵包樹的保護。您甚至指出,一些「私有財產權」也能透過禁忌來實施。這是否說明,即使在看似「野蠻」的社會中,也存在著一種高度的秩序與智慧?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輕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確實如此,克萊兒小姐。起初,我也像大多數歐洲人一樣,對「禁忌」這個概念抱持著一種傲慢的偏見。然而,隨著我對島嶼生活的深入觀察,我意識到這種「誤解」是不公正的。波利尼西亞人沒有受過古羅馬那種「嚴謹實用」的法律訓練,他們沒有將「法律」與「道德」或「禮節」分離開來。因此,「禁忌」必須涵蓋所有領域,它既可以表示一個行為是犯罪,也可以表示它是不道德、違反公共政策,或僅僅是「不合宜」的行為。

比如,在阿佩馬馬,國王坦比諾克會為了保護椰子樹免受過度採摘而設下「禁忌」。這在現代環境保護的視角下,顯然是極其明智的舉措。我甚至親眼見到,當安納霍地區麵包果樹遭遇旱災,其他地區的樹木卻因「禁忌」而得以保存,只為供應家族所需。這表明,「禁忌」在某種程度上,起到了「私人財產權」的保護作用。

然而,許多「禁忌」也確實荒謬,特別是那些針對女性的。女性不能坐在「paepae」上,不能走樓梯,不能吃豬肉,不能靠近船隻,不能用男人點燃的火烹飪。這些規定,大多是為了「增加性別間的隔閡」,而且在你們歐洲人的「貞潔觀念」缺席的地方,這些「無意義的禮節」卻仍舊束縛著女性。連當地倖存的女性都承認,在舊體制下,生活「不值得過」。

但我觀察到,這些「禁忌」的力量根植於迷信,違犯者會遭受「疾病」或「死亡」的懲罰。這對體弱多病、想像力豐富的島民來說,確實足以致命。他們甚至會「秘密地」對自己的樹木施加禁忌,藉此來辨識偷盜者,這是一種「巧妙的設計」。這讓我不得不思考,在那些看似「野蠻」的表象下,隱藏著一種複雜而有力的社會控制體系。

克萊兒: 這真的很有趣,史蒂文森先生。您既能看到「禁忌」的合理性,也能看到其荒謬與壓迫性。您也提到,這些島民對待歐洲人的「違禁」行為,似乎抱持著一種「白色人種受不同神明庇佑」的奇特寬容。這讓我想到書中您與米勒(Mr. Muller)關於鴉片貿易的對話,以及您在Butaritari那場混亂的醉酒事件。這些「文明人」的行為,對島嶼社會產生了更為「血腥」的影響,遠甚於你們歐洲人的砲火。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臉色微沉,語氣中帶著無奈與憤慨) 是的,那段經歷至今仍讓我感到深深的恥辱與不安。布塔里塔里(Butaritari)的醉酒事件,是文明與野蠻碰撞下最為醜陋的展現。我筆下的米勒,那位看似精明卻困於道德邊緣的商人,正是這種悲劇的縮影。鴉片貿易,這個由法國人為區區四萬法郎而「合法化」的「毒物」,將島民推向了犯罪與死亡的深淵。

你們歐洲人以「文明」自居,卻將最致命的惡習帶到了這裡。島民天性慵懶,卻為了購買鴉片而不得不勞作;鴉片成了島上的「貨幣」。那些曾經淳樸、好客的馬克薩斯人,因鴉片而變得竊盜成性,甚至發展出令人髮指的「水上拷問」——將竊賊關進黑屋,利用他們對黑暗和食人想像的恐懼來逼供。這與他們古老而有力的「禁忌」偵測方式相比,簡直是一種倒退,一種文明的野蠻。

而我,作為一個英國人,一個「文明」國度的子民,卻也無法置身事外。我在書中寫道:「身為大英帝國臣民,我身不由己地成為天上最大鴉片生意的不情願股東。」這種諷刺與無力感,是當時的真實寫照。文明的擴張,往往伴隨著不可磨滅的罪惡與破壞。

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 (輕輕嘆息,搖了搖頭) 這些年來,我們島嶼的變化太大了。人口不斷減少,古老的舞蹈、歌曲也逐漸被遺忘。正如你們所見,法國政府廢除了許多傳統「禁忌」,但他們引入的法律和秩序,卻無法取代我們祖先那些深植於心的敬畏與習俗。他們任命了新的「酋長」,卻不理解「酋長」的真正權威來自於血統和民眾的認可,而非一紙任命。

我還記得那位老主教多爾迪隆(Bishop Dordillon),他是個好人,他理解我們。他不像其他宣教士那樣急於「根除舊習」,而是選擇「像兄長一樣」與我們相處,循循善誘。他說「每個國家都有它的習俗」,這種尊重,是我們所渴望的。他對待我們的「食人」習俗,也只是「溫和地」勸導,而不是強制性禁止。他曾希望透過教育,讓我們的孩子學習數學,因為我們在數字方面確實很有天賦。但那種枯燥的、缺乏靈魂的教育,又怎能與我們古老而充滿生命力的故事與歌謠相比呢?

克萊兒: 這段對多爾迪隆主教的描寫,確實讓人印象深刻。史蒂文森先生,您在書中將他描繪成一位「溫和而睿智」的傳教士,甚至將他的建築作品與中世紀教堂相提並論。這是否暗示了,在您眼中,即便是「文明化」的過程,也並非全然的惡,其中仍存在著值得肯定的努力與個體?您也提及,您對那些「狂熱地譴責」傳教士的人,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點頭,語氣中帶著複雜的情緒) 的確如此。我從不以一概全。多爾迪隆主教是一位令人敬佩的人物。他並非完美,但他有著難得的「人間性」和「幽默感」。他所建造的教堂,其雕塑展現出「孩童般的勇氣」與「藝術家般的堅韌」,這讓我看到了人類創造力的光芒,即使身處「蠻荒之角」。他理解,要改變一個民族的「習俗」,必須「從內部」而非「暴力」進行。這與我所見的許多宣教士的「剛硬」與「教條」形成鮮明對比。

傳教士這個群體,無論是天主教還是新教,儘管有著「巨大的缺陷」、「缺乏坦率、幽默和常識」,但他們仍然是南太平洋「最好、最有用」的白人。他們或許帶來了疾病和新的惡習,但他們也帶來了教育、醫療,以及對人類基本尊嚴的某些堅持。他們是唯一真正「紮根」於島嶼、與當地人生活在一起的歐洲人。

然而,他們的「善意」也常常導致意想不到的「傷害」。例如,他們試圖禁絕島民的傳統娛樂,如歌舞。在薩摩亞,歌舞是生活的必需品;而在馬克薩斯,當這些古老的歡樂被壓制時,島民便陷入了「沮喪」與「空虛」,生命本身也隨之衰敗。這正是為什麼我說:「習慣的改變比砲火更血腥。」

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 (目光黯淡下來) 這確實是我們最大的悲哀。我們的歌聲和舞蹈,曾經是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它們記錄了我們的歷史、傳說,也維繫著我們的社群。當這些被禁止時,我們的靈魂也彷彿被抽空了。我們的人口在減少,那些古老的知識和傳統,正隨著老一輩的逝去而消失。這讓我很難過,因為當我們的文化消失了,我們又會變成什麼呢?

克萊兒: 斯坦尼斯勞先生的擔憂,正是史蒂文森先生在書中不斷反思的重點:文明的介入,究竟是救贖還是毀滅?您提到薩摩亞人之所以能「倖免於難」,部分原因在於他們得以保留大部分的傳統娛樂,而馬克薩斯人則因失去這些「生活的慰藉」而陷入絕望。您似乎在表達一種觀點,即文化上的「改變」本身,無論好壞,都可能對一個脆弱的民族造成致命的打擊。這是否意味著,您對任何形式的「進步」都抱持著一種深刻的懷疑?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輕輕搖頭,臉上浮現一絲複雜的微笑) 我並非對「進步」本身抱持懷疑,而是對其「速度」和「方式」感到憂慮。在南太平洋,我看見一個殘酷的事實:變化越少,無論這些變化本身是好是壞,族群就越能生存;變化越多,無論這些變化是好是壞,族群就越會滅絕。即使是從「酸劣酒」到「劣質杜松子酒」的改變,或者從「島嶼短裙」到「歐式長褲」的改變,看似微不足道,卻可能讓一個不適應的族群因「針刺」而滅亡。

這種「不適應」是致命的。你們歐洲人的「日常問題」中帶有「衝突的熱度」,僅僅「活著」本身就充滿挑戰與意義。但對島民而言,在氣候溫和、食物唾手可得的環境下,「娛樂」反而是生存的首要條件。當他們的傳統娛樂被剝奪,生活的動力也就隨之消失。

我親眼見證了這種「文化侵蝕」的後果。馬克薩斯人的紋身藝術,曾經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傑作」,但在法國政府的「反食人」政策下被禁止,因為「長豬肉」(long-pig,指人肉)曾是其「貨幣和聖禮」,僱傭藝術家、慶祝公共事件都與之相關。當這種「血腥的混合」被切斷,他們的藝術與樂趣也隨之消亡。他們如今赤手空拳,面對「平淡日子的無聊」,又有誰能同情他們呢?或許最嚴厲的批評者會說,他們是罪有應得。然而,我看到的是一個曾經充滿活力的文化,正在眼前枯萎。

這讓我反思,文明的「干預」往往是雙刃劍。我們自以為帶來了光明,卻可能熄滅了他們內在的火光。這種「進步」的代價,對於被進步的對象而言,是如此的沉重。

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 (望向遠方,海風吹動他的髮絲) 是的,長豬肉的習俗,確實令人作嘔。我無法為它辯護。但那曾是我們過去的一部分,它有其歷史和文化上的複雜性。現在,一切都變了。我們被要求遺忘,被要求接受新的規則。那些曾經的勇士和藝術家,如今只能在沉默中度日。我的女王瓦埃克胡(Vaekehu),她現在每天都與修女們在一起,過著虔誠的生活。她說她「很滿足,她信教」。但有時候,我會想,她心裡是否還懷念著那些「野蠻而激動人心」的過去?

克萊兒: 這正是最引人深思的地方,史蒂文森先生。您筆下的瓦埃克胡女王,從一位曾經參與「食人宴」的酋長夫人,轉變為一位「精緻而安詳」的貴婦,這種轉變本身就充滿了戲劇性。而您對於莫伊普(Moipu)這個「不可救藥的食人貴族」的描繪,也展示了您對人性的複雜洞察。他曾是威脅您生命的「蠻族」,卻也有著「孩子般」天真的一面。您似乎在暗示,所謂的「野蠻」與「文明」,並非絕對的二元對立,而是人性中不同面向的展現?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輕笑一聲,眼神中閃爍著理解的光芒) 克萊兒小姐,您抓住了我的意圖。人性從來都是複雜而矛盾的。瓦埃克胡女王,她曾是紋身藝術的「偉大傑作」,經歷過酋長之間的爭奪,甚至可能在「食人宴」的「高地」上坐擁她的「寶座」。然而,當她以那種「溫和而精緻的老太太」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時,你會發現她與歐洲鄉間的貴婦毫無二致,除了她那非絲綢而是刺青的「手套」。這種反差令人震撼,也讓我思考,一個人的「本質」是否會隨著環境和信仰的改變而徹底重塑?

而莫伊普,那個曾讓我「嫌惡」甚至「作嘔」的「不可救藥的食人貴族」,當我私下與他接觸時,卻發現他有著「高貴的身姿」和「卓越的眼神」,甚至像個孩子般對果醬和反射鏡感到好奇。他表現出的「精緻與愛撫」甚至達到了「粗俗」的程度,那種「精明計算」與「幼稚天真」並存的形象,讓我至今仍在猜測,那究竟是「孩童般的率真」,還是「宮廷式的矯飾」?

這正是南太平洋的魅力所在——它迫使你直面人性的原貌,挑戰你所有關於「文明」與「野蠻」的預設。在這裡,你會看到人類最原始的慾望,最深沉的恐懼,以及最純粹的溫柔。那種「本質性的惡」,與我們歐洲城市貧民窟中的景象並無二致,甚至更為赤裸。我曾寫道:「有我們的狀態和歷史中,有些元素是令人愉悅地遺忘的,或許最好不要深究。」這正是對人類本質中最黑暗、最獸性一面的一種迴避,但我最終還是直面了它。

斯坦尼斯勞.莫阿納蒂尼: (緩緩搖頭,眼中有些疲憊) 史蒂文森先生的觀察,總是那麼的敏銳。我們島民的生活,從來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們有我們的榮耀,也有我們的悲哀。我們的國王坦比諾克,他掌握著一切權力,但他卻對鴉片上癮,對「長豬肉」有著難以言喻的渴望。這些都是人性中脆弱的一面。而你們的到來,似乎加劇了這些脆弱。

克萊兒: 這真是一場引人深思的對談。史蒂文森先生,您在書中將馬克薩斯人與薩摩亞人進行了對比,薩摩亞人因其相對的「貞潔」和「不受干涉的娛樂」而得以繁榮,而馬克薩斯人則因「縱情」和「傳統的消亡」而衰落。這是否暗示,您認為某種程度的「道德自律」和「文化韌性」,是族群在面對外部衝擊時得以存續的關鍵?以及,您在南太平洋的經歷,對您的文學創作和對世界的看法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思索片刻,眼神再次望向遠方,語氣變得更加深沉) 克萊兒小姐,我不會簡單地將薩摩亞人的存續歸結為「道德自律」,那太過武斷。薩摩亞人或許「貞潔」,或許「自律」,但他們最大的「優勢」,是他們的傳統生活方式和娛樂活動沒有像馬克薩斯人那樣被強行干預或禁絕。他們擁有「持續的歌舞、遊戲和愉悅」,這讓他們的生活充滿了活力和歡笑。在一個「彎腰就能謀生」的氣候和土壤上,「娛樂」是生存的首要必需品。當這種必需品被剝奪時,生命本身也會枯萎。

我的南太平洋之旅,是對我過去所有觀念的一次徹底顛覆。它讓我意識到,人類的「文明」與「野蠻」並非涇渭分明。我們歐洲人所自豪的進步、道德、法律,在另一個語境下,可能變得毫無意義,甚至帶來毀滅。我也看到,在最「蠻荒」的表象下,也存在著高貴、尊嚴、智慧和無比的溫柔。那位我曾經「輕蔑」甚至「嫌惡」的莫伊普,在最後的告別時,對我妻子流淚告別並即興唱出歌謠,那一刻,他是一個感性、高貴的人。

這段旅程徹底改變了我對「人類」和「世界」的看法。它打破了我的偏見,拓展了我的視野。我學會了在混亂中尋找秩序,在悲劇中感受人性。我的寫作,也因此變得更為深沉、更具同情心。我不再僅僅滿足於講述浪漫的冒險故事,而是渴望去觸及人類存在的更深層次,去探討那些超越時間和空間的普世命題。這片海,這些島嶼,這些與我如此不同卻又如此相似的人們,成為了我寫作的「本源」,滋養著我生命的餘燼,直到我最終在這裡——薩摩亞的土地上,找到了我的歸宿。我曾以為我會回到倫敦,回到我的書房,但我選擇留下來,因為這裡才是「我發現生命最愉快、人類最有趣的地方」。這是我對生命真諦的全新理解。

克萊兒: (合上日誌,目光中充滿了敬意) 史蒂文森先生,斯坦尼斯勞先生,感謝你們的分享。這場對談,不僅讓我更深入地理解了《In the South Seas》這部作品,也讓我對文明的進程、文化的碰撞以及人性的複雜有了更為深切的體會。您的文字,如同燈塔般照亮了那片曾經神秘的南太平洋,也引導我們反思人類自身的處境。今天的對談,確實是一場「光之創作」的饗宴。

海風輕拂,夕陽漸漸西沉,將甲板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遠處的漁船點起了燈火,星星開始在深藍色的天幕中閃爍。史蒂文森先生和斯坦尼斯勞先生相視而笑,他們的眼中,都映照著這片他們共同熱愛的南太平洋,那裡有著無盡的故事,等待著被發現,被書寫,被理解。



待生成篇章

  •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南太平洋之旅的啟程與動機
  • 南太平洋島嶼的文化多樣性:馬克薩斯與薩摩亞的對比
  • 「禁忌」(Tapu)的雙重性:秩序維護與社會壓迫
  • 文明的陰影:鴉片貿易對島嶼社會的毀滅性影響
  • 傳教士在南太平洋的角色:善意與無意之害
  • 文化適應與生存:傳統娛樂在波利尼西亞社會的重要性
  • 史蒂文森筆下的人物群像:莫伊普與瓦埃克胡女王的人性複雜面
  • 《In the South Seas》的文學價值:旅行文學中的人文關懷
  • 生命與哲思:史蒂文森在南太平洋的個人轉變
  • 蘇格蘭與波利尼西亞:親緣感與普世人性的連結
  • 殖民主義下原住民文化的消逝與掙扎
  • 光之居所的創作:如何透過對話探索文本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