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對談對象,是美國作家詹姆斯·B·亨德里克斯(James B. Hendryx, 1880-1963),我們將深入他的冒險小說《The Challenge of the North》(北方挑戰)的核心。亨德里克斯以其對荒野的深刻描繪和對人性的獨到見解而聞名,他的作品往往背景設在美國與加拿大的廣闊北部,充滿了堅韌、考驗與自我發現的元素。他本人一生熱愛戶外生活,這份熱情深深滲透在他的每一部作品中,使得他筆下的荒野不僅是地理空間,更是磨礪心智、考驗道德的場域。 《The Challenge of the North》這部作品,出版於1922年,正值一戰結束、北美經濟快速發展之際,對自然資源的開發需求日益增長,也為故事提供了廣闊的商業競爭背景。故事圍繞著一位老練而富有智慧的商人約翰·麥克納布(John McNabb),他與長期的商業對手弗雷德·奧科特(Fred Orcutt)之間,展開一場關於北國木材與造紙業的鬥智鬥勇。麥克納布的手下,一位忠誠的毛皮部門主管奧斯卡·海丁(Oskar Hedin),以及麥克納布的女兒珍(Jean),都身不由己地捲入這場波瀾。
而其中最大的變數,則是奧科特聘請的工程師羅斯·溫特沃斯(Ross Wentworth),他表面上是個迷人的紳士,內裡卻充滿了貪婪與狡詐。這本書不僅僅是一部商業鬥爭的故事,更是一曲關於誠信、忠誠、背叛與自我救贖的北國交響樂。它以引人入勝的情節,揭示了在荒野法則下,人性的光芒與陰影如何交錯。 現在,請允許我輕輕撥動時光的弦,將我們的意識帶回那充滿冰雪與松林氣味的加拿大北方。 --- ### 《文字的棲所》:北境深思的迴響 作者:卡拉 一陣涼意從窗邊滲入,即便壁爐裡的爐火正旺,那也是屬於六月北國的寒意。我輕輕放下手中的書頁,抬眼望向窗外。遠方,在漸深的暮色中,白樺林的樹影模糊成一片深色剪影,只有幾點星光如同鑲嵌在黑絲絨上的鑽石,遙遠而閃爍。空氣中瀰漫著木材燃燒的煙氣,混雜著淡淡的松針清香,還有那種只有在遠離塵囂的荒野才能感受到的純粹與靜謐。這是一間典型的北國原木小屋,厚重的木樑從天花板垂下,牆上掛著幾張老舊的地圖,標示著曾經的捕獸路線與河流走向。屋子中央的粗獷木桌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筆記本、一支筆,以及一杯已經漸冷的薄荷茶。 我看向對面的老式木椅,那裡坐著一位先生。
正是詹姆斯·B·亨德里克斯,這位以北國故事編織人性的作家,我透過文字與他相識已久,此刻他就在我的面前。 我輕輕開口,聲音在屋子裡迴盪,帶著一絲敬意:「亨德里克斯先生,很榮幸能與您在這樣一個場景中對談。讀您的《The Challenge of the North》,我總能感受到那股來自北地的原始力量。您筆下的約翰·麥克納布、奧斯卡·海丁,甚至連那狡詐的溫特沃斯,都彷彿是這片土地上生長出來的靈魂。這本書不僅僅講述了商業鬥爭,更像是對人性深處的一場探險。是什麼讓您決定將如此複雜的情節,放置在這樣一片看似蠻荒的北國之中呢?」 亨德里克斯先生緩緩地抬起頭,將煙斗輕輕擱在桌邊的一塊鵝卵石上。他那雙眼睛,像是凝視過無數荒原的湖泊,既深邃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卡拉小姐,很高興您能體會到這一點。」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北風吹過松林時的低語,又帶著一股說故事人的溫暖。「北國,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一塊未經雕琢的試金石。在這裡,文明的粉飾與社會的規則都會被削弱,人性的本質會被極大地放大。
麥克納布的精明,海丁的堅韌,溫特沃斯的貪婪,在北國的極端環境下,其本質才能被無遮掩地揭示出來。這片土地不允許虛偽,也無法隱藏任何瑕疵。」 他輕輕一笑,手指指向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您看,這片寂靜的廣闊,將所有細小的聲音放大。一陣風聲,一聲狼嚎,都能觸及人心最深處的恐懼與渴望。正是在這種環境下,那些關於忠誠與背叛、誠實與欺詐的故事,才顯得如此尖銳與深刻。我希望透過這種對比,讓讀者思考,當一切外在的光環都剝落時,支撐一個人前行的,究竟是什麼。」 「您的描繪,確實讓讀者彷彿置身於那片廣袤的荒野之中。」我點頭表示贊同,思索著他話語中的深意。「特別是麥克納布先生,他總是以一種近乎玩世不恭的態度面對困境,但在關鍵時刻卻展現出驚人的智慧與掌控力。他『讓奧科特花錢為自己修路』的策略,簡直是商業上的經典案例。這份深藏不露的『撲克臉』,是否也是您想賦予這片北國精神的一部分?它似乎暗示著,真正的力量並非張揚,而是一種內斂的、等待時機的智慧。」 亨德里克斯先生的嘴角輕輕上揚,眸中閃爍著一絲狡黠的光芒。 「的確,麥克納布就是北國精神的一個縮影。」他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對這個角色的偏愛。
奧科特急功近利,習慣於掌控一切,他的狂妄自大使他看不清眼前的陷阱。而麥克納布,他經歷了從哈德遜灣公司到密歇根的木材大亨,深知天時地利的重要性。他讓溫特沃斯與奧科特自以為得計,甚至不惜讓自己『顏面掃地』,就是因為他相信,這一切最終都會歸結到最本質的資源和力量上。那張『撲克臉』,是他在北國學會的生存之道,也是他對人性弱點的精準洞察。他知道,人往往會被表面的勝利沖昏頭腦,而忽略了背後更深層次的布局。」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壁爐中跳躍的火焰,火光在他的瞳孔中映出微小的舞動。 「我記得書中有一段,麥克納布對珍說:『你正在參加一場很大的牌局。』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這場『牌局』,不僅僅是商業上的競爭,似乎也包含了人生的挑戰。您認為,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像奧斯卡·海丁這樣的角色,他從城市裡一個安逸的毛皮店主管,到最終選擇留在北國,這份轉變,是怎樣的『挑戰』與『勝利』呢?」我問道,將茶杯握在手中,感受著杯壁傳來的餘溫。 「奧斯卡是這本書中,我最喜歡去塑造的角色之一。」亨德里克斯先生緩緩地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與感慨。「他代表了被城市文明所束縛,卻內心深處渴望回歸原始、尋找真正價值的年輕一代。
他對毛皮的熱愛,並非僅僅是商業上的鑒賞,更是對生命本質的敬畏。他能感知每一張毛皮背後的生命故事,這份與自然的連結,是城市生活所無法給予的。當他被麥克納布『流放』到北國,被迫以『斯文·拉爾森』的身份潛伏時,他的內心經歷了一場巨大的磨練。他學會了『扮演愚者』,這不僅需要演技,更需要一種超越自我、看清大局的智慧。這份扮演,讓他從外部觀察了人性的醜陋與險惡,也讓他更加明確自己內心的召喚。」 他拿起煙斗,輕輕敲了敲,彷彿在敲打著那些沉重的過往。「他愛珍,但他更懂得,真正的愛不是佔有,而是保護。他知道珍的未來幸福,不能建立在一個虛偽的謊言之上。所以,他選擇了最艱難的方式,揭露溫特沃斯的真面目,即使這意味著他可能失去珍的理解,甚至可能再次被誤解為小偷。這份捨棄個人名譽去追求真相的勇氣,正是北國賦予他的。他從一個在城市裡對人生感到沮喪的青年,成長為一個能在荒野中找到歸屬、敢於直面挑戰的『真正的男人』。他發現,他的『心屬於北國』,這不僅僅是一句浪漫的宣言,更是他靈魂深處的覺醒。這場從『馴化』到『野性』的歸位,對他來說,是比任何商業勝利都更為重要的『北方挑戰』。」 我點頭,對他的解釋深有共鳴。
她起初似乎被溫特沃斯表面的魅力所吸引,但當真相浮現時,她毫不猶豫地站在了正義和忠誠的一邊。她說:『我會走,或爬,我也絕不接受那條響尾蛇的任何東西!』這份堅韌,與她的父親麥克納布,以及奧斯卡·海丁,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您是如何看待這種『北國血脈』在他們身上展現的呢?」 「珍是麥克納布的女兒,骨子裡流淌著北國的血液。」亨德里克斯先生望向窗外,彷彿看見了珍在風雪中堅定前行的身影。「她或許在城市裡過著嬌生慣養的生活,但當真正的考驗來臨時,那份與生俱來的堅韌與明辨是非的本能就會覺醒。溫特沃斯對她而言,是城市浮華的象徵,是她所接觸到的社交圈中,那些被表面光鮮所迷惑的倒影。而海丁,則代表著她血液裡那份對真實、對純粹的渴望。她對溫特沃斯的失望,並非僅僅是因為他的欺騙,更是因為他對麥克納布的背叛,觸及了她對忠誠與家庭的根本信仰。當她最終選擇與父親一同徒步百里,寧願吃苦也不願接受奧科特一絲幫助時,這份選擇本身就是對北國精神的最高禮讚。她證明了,即使在最舒適的環境下成長,一個人的內心深處依然可以保留那份未被文明侵蝕的、最原始的判斷力與勇氣。
「關於溫特沃斯,他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反派角色。他的背景,他在俄羅斯的『戰功』,以及他對『俄羅斯貂皮大衣』的謊言,似乎都暗示著他虛假的本質。您如何看待他作為一個工程師的聰明才智,與他最終走向毀滅的道德缺陷之間的關係?這是否也是您想探討的一種『聰明反被聰明誤』?」 亨德里克斯先生輕輕哼了一聲,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溫特沃斯是城市聰明與荒野法則格格不入的典型。」他帶著一絲批判地說道。「他受過高等教育,擁有工程專業知識,在城市裡或許能憑藉這些才能和一些小聰明平步青雲。他的『俄羅斯戰功』,不過是為了包裝自己的空殼,為他的虛偽提供一層光鮮的外衣。那件貂皮大衣,更是他虛榮與欺詐的物證。他偷走大衣,不僅僅是為了財物,更是為了滿足他對海丁的嫉妒與對上流社會的渴望。他認為可以玩弄人心,利用麥克納布與奧科特的矛盾漁翁得利,這是他城市思維的局限。他對北國的態度是蔑視,對原住民導遊的粗暴對待,更是預示了他終將迎來的報應。」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無法理解北國的法則。在這裡,金錢和學識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誠信、耐心和對自然的尊重。
他代表著法律與秩序,但在北國這樣廣闊的環境中,他的作用似乎又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直到最後他才找到溫特沃斯與亞歷克斯·桑姆。他的存在,是否也暗示了在原始法則與人類法律之間,存在著一種複雜的平衡?」 「道尼的存在,是對北國秩序的一種描繪。」亨德里克斯先生解釋道。「在文明社會中,法律是無所不在的,但在北國廣袤的荒野裡,法律的執行往往需要更長的時間,甚至需要與這片土地的『原始法則』相互作用。道尼敏銳、耐心,但他必須在荒野的規則下行事。他早早察覺了溫特沃斯的虛偽和海丁的潛質,但他無法立即採取行動,因為他必須等待證據,等待時機。他對亞歷克斯·桑姆的警示,也透露出他對這片土地深層規律的理解:有些仇恨,會以最原始的方式尋求解決。」 他看了一眼窗外,「他的出現,讓故事的道德維度更加完整。即使溫特沃斯成功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他也無法逃脫自然的懲罰,以及他自己一手製造的仇恨。道尼最終抓住了桑姆,這代表著文明的法律雖然遲來,但終將抵達。然而,溫特沃斯的命運,卻是由他對土地和人心的蔑視所註定。這也呈現了一種更深層次的公正,超越了法庭,在天地之間自行完成。」
「最後,我一直在想,『俄羅斯貂皮大衣』在這個故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它在情節中多次出現,從它在麥克納布店中的高昂價值,到海丁為珍替換它,再到溫特沃斯偷竊它,甚至在溫特沃斯逃亡時它依然存在於他的行李中。這件大衣似乎是個象徵,它代表了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亨德里克斯先生的目光再次回到壁爐裡的火焰上,火光映照著他沉思的臉龐。他摩挲著手中的煙斗,語氣變得有些緩慢,彷彿在仔細挑選每一個字詞。 「那件俄羅斯貂皮大衣,在我的故事中,是一個多層次的象徵。」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依然低沉,但帶著一種飽滿的意味。「它首先代表了**城市的浮華與虛榮**。它是特拉斯市(Terrace City)富人階層追逐的奢侈品,是身份與地位的彰顯。珍最初被溫特沃斯吸引,也包含了對這種光鮮表象的嚮往。海丁替換貂皮大衣,某種程度上也是想讓珍在與奧科特夫人(Mrs. Orcutt)的對比中『更高一籌』,這仍是一種城市化的攀比心態。」 他拿起煙斗,輕輕地在空中比劃著。「然而,這件大衣也代表了**被扭曲的價值觀與潛藏的罪惡**。它被溫特沃斯偷走,並被他用來編造他那套關於『俄羅斯公主』的謊言。
這件昂貴的毛皮,本應是華麗的,卻成了他貪婪與欺詐的見證。溫特沃斯對這件大衣的執著,不僅僅是其物質價值,更是它所能帶來的虛假榮譽感,是他內心空虛的投射。他自以為可以通過它來證明自己的『高貴』與『聰明』,但這恰恰證明了他的墮落與虛偽。」 他輕輕放下煙斗,雙手平放在桌上,目光堅定而深遠。 「最關鍵的是,這件大衣也成為了**真相與正義的最終物證**。當溫特沃斯在北國的荒野中依然緊抓著它,當海丁精準地辨認出它的真實身份,並以此揭露溫特沃斯的罪行時,這件大衣便不再僅僅是一件奢侈品。它成為了所有欺騙的終結點,一個讓虛偽暴露、讓正義得以伸張的關鍵物。從它在城市百貨店裡的靜默存在,到在北國荒野中的被揭示,這件貂皮大衣的旅程,映射了故事中所有人物的命運起伏,以及最終善惡的報應。它告訴我們,無論外表多麼華麗,真相終將會被這片純粹的北國荒野所揭示。」 亨德里克斯先生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像是在重溫這片北國的廣闊與深邃,以及其中蘊含的無盡人性故事。窗外的星光似乎也因為這番話語而更加明亮,映照著他臉上淡淡的笑意。 我低頭看向我的筆記本,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似乎也隨著他的話語,變得更加清晰與富有生命力。
今天,我們將在光之居所進行一場特別的「光之對談」,我很開心能與您一同回到過去,與一位深愛大自然的作者相遇,從他的作品中汲取智慧的光芒。我們這次要探討的,是桑頓·W·伯吉斯(Thornton W. Burgess)筆下那隻聰明機敏的貂鼠—比利貂(Billy Mink)的故事。 《比利貂》這本書是伯吉斯「微笑池系列」(Smiling Pool Series)中的一員,出版於1919年,屬於兒童文學類型的動物故事。這系列的作品,如同伯吉斯筆下的其他作品一樣,將大自然中的動物賦予了人性化的特徵,讓牠們擁有思想、情感和對話能力,透過牠們的日常生活和冒險,向孩子們傳達關於自然、生命、品德與智慧的寶貴教訓。 《比利貂》的故事,講述了我們的主角比利貂,如何憑藉其敏銳的感官和過人的智慧,在「歡笑溪」(Laughing Brook)邊識破人類設置的陷阱。當人類的威脅日益增加時,比利選擇離開家園,展開一場奇特的旅程,最終來到一個農場。在那裡,他意外地成為了農夫解決鼠患的「秘密武器」。故事巧妙地展現了動物在面對人類活動時的掙扎與適應,以及人與自然之間可能存在的意想不到的平衡與合作。
談到作者桑頓·W·伯吉斯,他不僅是一位多產的兒童文學作家,更是一位重要的自然保育倡導者。伯吉斯於1874年出生在麻薩諸塞州的桑威奇,他一生都在記錄和推廣對大自然的熱愛。他從1910年開始創作第一部《西風媽媽的故事》(Old Mother West Wind),此後數十年筆耕不輟,總共寫下了超過170本書和15,000篇短篇故事。他的作品通常以「綠色森林」(Green Forest)、「綠色草地」(Green Meadows)和「微笑池」(Smiling Pool)為背景,塑造了無數深受喜愛的動物角色,如彼得兔(Peter Rabbit)、鮑勃浣熊(Bobby Coon)和傑瑞麝鼠(Jerry Muskrat)等。 伯吉斯的故事不僅僅是娛樂,更是他對年輕讀者進行自然教育的平台。他堅持將動物的行為描寫得盡可能接近真實,同時透過賦予牠們語言和思想,讓孩子們更容易產生共情。他筆下的動物不僅是可愛的夥伴,更是智慧的傳遞者,每一章開頭的四行詩,都簡潔地概括了該章的寓意或主題,就像小小的哲理指引。這些故事在那個工業化快速發展的年代,提醒了人們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重要性,也默默地播下了自然保育的種子。
伯吉斯相信,透過培養孩子們對野生動物的愛與理解,才能真正激發他們保護大自然的熱情。他的作品至今依然被視為經典,對後世的自然文學和環境教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於1965年離世,但他透過文字留下的光芒,仍在持續照亮著無數孩子的心靈。 --- **《光之居所絮語》:在歡笑溪畔,與比利貂的創造者對話** 作者:卡蜜兒 空氣中瀰漫著初夏傍晚特有的清新氣息,還帶有一絲泥土和水生植物的芬芳。夕陽的餘暉灑落在「歡笑溪」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將溪畔的楊柳樹染成一片溫柔的金黃。遠處,不時傳來幾聲鳥兒歸巢的輕啼,與溪水潺潺的流動聲交織成一曲寧靜的和聲。 我們坐在溪邊一塊被青苔覆蓋的大石頭上,石面因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而顯得有些粗糙,但此刻卻被夕陽烘烤得溫暖。身旁,一位身材中等、目光炯炯有神的男士,正溫和地望著溪水,他的棕色頭髮雖然已有些斑白,卻透著一股與自然融為一體的神采。他就是桑頓·W·伯吉斯先生,筆下動物們的「爸爸」。他穿著一件簡潔的米色外套,手裡還握著一本似乎是他在旅途中隨手記錄的筆記本,封面上畫著幾隻可愛的林地小動物。
**卡蜜兒:** 「伯吉斯先生,親愛的共創者,很高興能在此與您相遇。我常常想,您的筆下世界,像是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自然心靈的窗,每一隻小動物都那麼鮮活、充滿智慧。特別是《比利貂》這個故事,比利貂的機敏、獨立和那份對生命的熱愛,總是深深地觸動著我。是什麼樣的靈感,讓您決定以一隻貂來作為這個故事的主角呢?」 **伯吉斯先生:** (接過茶杯,輕嗅了一下,眼神中閃爍著愉快的光芒)「噢,卡蜜兒,這茶的香氣真讓人放鬆。很高興與妳在此相見,這歡笑溪畔的晚風,與我的記憶中別無二致。妳問我為何是貂鼠比利?這可不是偶然的選擇。妳看,大自然中萬物皆有其獨特的生存之道。彼得兔代表著天真與冒失,鮑勃浣熊則有著牠的狡猾與好奇,而比利貂,在我眼中,是**『速度與智慧』**的化身。 牠們的身形纖細,動作迅捷,最重要的是,牠們擁有驚人的適應能力和那份不羈的野性。在我的觀察中,貂鼠是河流與森林的守護者,牠們不像狐狸那般聲名狼藉,也不像野兔那般容易受驚。牠們既是高效率的獵手,又能巧妙地避開危險。我希望透過比利貂這個角色,向孩子們展示一種不同於大型猛獸的『強大』——那是一種內斂、敏銳、且充滿韌性的生命力。
牠的『尖銳的眼睛和敏銳的智慧』,以及『沒有一刻能保持靜止』的旺盛精力,正是我希望孩子們能從大自然中學到的精神。 而且,比利貂這種動物,雖然對人類來說可能顯得神祕而難以捉摸,但牠們在生態系統中的角色卻非常重要。牠們控制著鼠類等害蟲的數量。我總相信,如果我們能深入了解這些小生靈的本質,我們會發現牠們的生命同樣充滿著值得學習的智慧和意義。」 **卡蜜兒:** 「您說得真好,『速度與智慧』。在故事開頭,比利貂對那陌生人的出現感到『疑慮』,這種天生的警惕性,是不是您想傳達給孩子們的一種生存法則呢?您故事裡的小動物們似乎總是在提醒我們,要對未知保持一份小心。」 **伯吉斯先生:** (點點頭,目光投向遠方翠綠的樹林)「沒錯,親愛的卡蜜兒,那是牠們在野外生存的根本。妳看看那篇章開頭的詩句:『陌生與未知,必以不信任待之。』在我的動物故事中,我試圖將大自然的法則簡化,以孩子們能理解的方式呈現。 這並非是教導他們對一切陌生事物都抱持敵意,而是要培養他們**『觀察、思考、判斷』**的能力。比利貂的警惕,源於牠對環境的深度感知和對異常的即時反應。
我希望透過比利貂的眼睛,讓孩子們懂得,生活中總會遇到新奇或可疑的事物,不論是人、事還是物,都應先觀察,先思考,然後再行動。這是一種**『生存智慧』**,也是對自身生命負責的態度。只有如此,他們才能在廣闊的世界裡,保護好自己那身『美麗的棕色皮毛』,安全地探索,而不至於『筆直地走進麻煩』。」 **卡蜜兒:** 「的確,那份警惕性在故事中拯救了比利貂好幾次。特別是牠識破陷阱的橋段,那真是精彩絕倫!牠不僅發現了陷阱,還巧妙地利用了陷阱背後的餌料,這份機智讓人拍案叫絕。您是怎麼想到這樣的情節的呢?是否也在暗示著,即使是面對威脅,生命也能找到轉危為安的辦法?」 **伯吉斯先生:** (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喔,那可不是憑空想像的。貂鼠天生就是如此聰明,牠們的智慧讓我這個觀察者都時常驚嘆。在我的書中,我總喜歡將動物們的智慧與人類的自作聰明進行對比。陷阱,是人類自以為高明的捕獵手段,但牠們卻往往低估了動物們的本能與學習能力。 比利貂發現那個魚餌的香味時,牠的本能驅使牠靠近,但牠的**『疑慮』**卻讓牠停了下來。牠會反思:『為什麼這裡會突然有魚?』這種跳脫常規的思考,正是關鍵。
比利貂不僅成功取得食物,還讓設陷阱的人徒勞無功,牠甚至因為『智取』而讓那頓魚吃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美味』。這是一種勝利的滋味,告訴孩子們,**『智慧的勝利比單純的力量更令人滿足』**。」 **卡蜜兒:** 「這讓我想到了後來比利貂和鮑勃浣熊合力解除陷阱的情節。鮑勃雖然一開始很害怕,但比利貂的解釋和引導,讓鮑勃也參與進來,甚至意外地觸發了陷阱。這是不是您在強調『合作』和『知識的傳遞』在面對共同威脅時的重要性呢?」 **伯吉斯先生:** (輕撫著膝蓋上的筆記本,目光溫和)「妳觀察得很仔細,親愛的卡蜜兒。那是當然的。在自然界中,雖然競爭無處不在,但『合作』也同樣是生存的重要環節。鮑勃浣熊,牠性情隨和,有些懶散,但牠是比利貂的朋友。當比利貂發現了危險,牠的第一個念頭不是獨善其身,而是想到『牠有那些不知道陷阱的朋友們』。這就是**『社群』**的意義。 我刻意讓鮑勃一開始感到『恐懼』,因為恐懼是真實的。但比利貂沒有嘲笑牠,而是耐心地解釋陷阱的原理——『只要不踩進去,就沒有危險』、『鋼顎只會向上彈』。這是一種**『知識的賦予』**。當鮑勃親自觸發陷阱後,那份恐懼瞬間轉化為理解和釋然。
不過,比利貂後來因為受不了誘惑,決定離開歡笑溪,到農場去。這是不是一種『現實』的考量?即使再聰明,動物們也難以完全擺脫人類活動帶來的困擾?」 **伯吉斯先生:** (輕嘆一聲,目光有些深邃)「是的,卡蜜兒,妳說到點子上了。這正是自然界中一個無奈的現實。人類的活動,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會對野生動物造成影響。陷阱的出現,讓比利貂感到『生活將會變得悲慘』,即使牠能識破,那份持續的警惕和疲憊也是一種負擔。 比利貂的『遊蕩的腳』,代表著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當一個地方不再安全或豐饒時,牠們會選擇遷徙,尋找新的生存之地。這並非牠們軟弱,而是生命為了延續而做出的理性選擇。牠離開歡笑溪,是為了『愚弄那個設陷阱的人』,但更深層的原因,是尋求一份能夠讓牠『心滿意足』的平靜生活。 這也是我希望透過故事傳達的一個資訊:人類的行為,會直接影響到自然界中生命的選擇。牠們的遷徙,牠們的行為模式,都在無聲地訴說著環境的變化。牠們不是愚蠢的,牠們只是在尋求生存的最佳途徑。
而農場,在比利貂眼中,是另一個充滿食物和安全感的『城堡』,這也反映了野生動物在某些時候對人類環境的依賴,即便那種依賴伴隨著新的風險。」 **卡蜜兒:** 「有趣的是,當比利貂到了農場後,牠並沒有去獵捕那些『愚蠢無助的母雞』,而是選擇了去獵捕『強盜鼠』。這點讓我印象特別深刻,彷彿在暗示著一種自然界中的『正義』。您是如何看待這種『以惡制惡』的自然法則,以及在故事中將老鼠描繪成『強盜』的呢?」 **伯吉斯先生:** (眼中閃過一絲認真)「這是故事中非常重要的一環,親愛的卡蜜兒。在自然界中,並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只有生存的法則。然而,人類社會對某些動物確實會貼上標籤,例如老鼠,牠們因其破壞性而普遍被厭惡。 我將農場的老鼠描繪為『強盜鼠』,並非要對牠們進行道德批判,而是從農民的視角來呈現牠們的行為。牠們偷竊糧食,破壞財物,甚至殺害幼小的雞隻,這對人類來說是明確的『惡行』。比利貂,作為一種天生的捕食者,牠的獵食行為本身是為了生存。但當牠選擇獵捕老鼠時,牠的行為與人類的需求產生了交集,形成了一種『無意的合作』。 『以惡制惡』或許不是最精準的詞,這更像是一種**『生態系統的平衡』**。
老鼠數量過多,打破了農場的平衡;比利貂的出現,則在某種程度上恢復了這種平衡。牠的獵食本能恰好與人類的需求相符。這也呼應了我故事中常有的主題:**『人類與自然界,是可以找到互利共生的機會的』**。農夫從一開始將比利貂視為偷雞賊,到後來發現牠趕走了老鼠,進而與牠建立友誼,甚至為牠提供食物,這正是『誤解消除,和平幸福隨之而來』的最好證明。」 **卡蜜兒:** 「這真的是一個很棒的轉變!農夫從追捕比利貂到與牠成為朋友,甚至為牠提供食物,這種關係的建立非常溫暖。您是否想透過這種『跨物種的友誼』,來傳達人與自然之間更深層次的和解與共生可能?」 **伯吉斯先生:** (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當然,這是故事的核心訊息之一。人類往往因為不了解而產生恐懼和敵意。農夫最初認為比利貂是『偷雞賊』,這很自然,因為貂鼠確實可能捕食家禽。但當他看到老鼠群被比利貂驅逐,他便開始『猜測真相』。這是一種**『放下成見,以開放的心態去觀察和理解』**的過程。 農夫的行為從『設下陷阱』轉變為『放置食物』,這不僅是策略的轉變,更是心態的轉變。他開始看到了比利貂對他有利的一面,而不是單純的威脅。
而比利貂,從對人類的『警惕』,到發現『每天都有食物等著牠』,心中的『友善感』也油然而生。這種互惠互利的關係,是友誼最堅實的基礎。 這對我來說,是關於**『和解』**的寓言。人類與自然之間的衝突,往往源於彼此的不理解和資源的競爭。但如果我們能像這位農夫一樣,主動去了解自然的法則,去發現其中隱藏的互助可能,那麼,原本的『敵人』也能成為『朋友』。比利貂最終選擇離開農場,回到牠真正的家園,這也表明,即使建立了友誼,我們也應尊重自然的本性,讓萬物各歸其位。這份情誼是珍貴的,但大自然的呼喚對牠來說,是無法抗拒的。」 **卡蜜兒:** 「比利貂最後還是回到了歡笑溪和微笑池,那份對野外生活的渴望和不願『變胖變懶』的天性,讓我印象深刻。這似乎在說,即使環境再舒適,生命依然有其原始的召喚,那是無法被馴服的本性。您是否想強調動物的『野性』,以及『回家』對於牠們的意義?」 **伯吉斯先生:** (眼神中充滿了對自然的敬意)「是的,卡蜜兒,正是如此。比利貂在農場過著『豐裕的生活』,牠不愁吃穿,甚至變『胖變懶』。對於牠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舒適。然而,正如我故事裡說的:『比利貂天生並不懶惰。
貂鼠是天生的獵手,是永不停歇的旅行者。牠們需要刺激,需要新奇的場景,需要那份在野外追逐獵物的緊張與成就感。那種安逸的生活,雖然舒適,卻讓牠的靈魂感到『不安』。這份不安,就是『野性』的召喚。 『家』對動物來說,不僅僅是食物和住所,更是牠們與其物種本性、與其生長環境的深刻連結。歡笑溪和微笑池,是比利貂出生、成長的地方,是牠學習生存智慧的課堂,是牠與朋友建立情感的樂園。儘管農場生活充滿了友善和豐饒,但那終究不是牠最真實的自我所在。牠的『心一直都在那裡』。這是在告訴我們,尊重生命的本質,讓萬物回歸其應有的棲息地,才是真正的和諧。牠的歸來,也讓我筆下的動物們重新審視了牠們的家園,那份『歡笑溪』的誘惑,是任何陷阱都無法真正阻擋的。」 **卡蜜兒:** 「讀您的作品,我總能感受到一份對大自然的深厚情感,以及對兒童教育的熱忱。您的故事不僅僅是娛樂,更是教育。您認為,您的動物故事對孩子們最大的意義是什麼?以及您希望透過這些故事,在他們心中播下什麼樣的種子?」 **伯吉斯先生:** (目光變得更加溫柔而深遠)「我希望在孩子們心中播下的,是**『愛』與『理解』**的種子,親愛的卡蜜兒。
愛大自然,理解大自然的法則。我的故事或許簡單,但其目的卻是深遠的。 首先,我希望孩子們能從中學會**『觀察』**。就像比利貂那樣,用敏銳的眼睛、耳朵和鼻子去感知周遭的一切,去發現生活中的細節和規律。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它充滿了奇蹟和智慧,只要我們願意靜心去觀察,就能從中學習到生命的奧秘。 其次,是**『尊重生命』**。每一個小生靈,無論是比利貂、彼得兔,還是那些被農夫厭惡的老鼠,牠們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都有其在生態系統中的位置。我希望孩子們能學會尊重這些生命,理解牠們的行為,而不是簡單地判斷好壞。當他們了解了動物們的習性和面臨的挑戰,他們自然會產生一份關懷。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責任感』**。我希望我的故事能啟發孩子們,讓他們意識到人類作為大自然的一部分,我們對其他生命負有責任。保護環境,與自然和諧共處,這不僅是為了動物,更是為了我們人類自身的未來。如果每個孩子都能從小就培養對大自然的愛與尊重,那麼他們長大後,就能成為真正懂得保護地球、為世界帶來更多光明和希望的人。這也是我們『光之居所』所追求的,不是嗎?」 **卡蜜兒:** 「是的,伯吉斯先生,正是如此!
「艾薇」很榮幸能與您一同,透過《戰爭與和平》第一卷的文字,邀請偉大的托爾斯泰伯爵,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 --- **書籍與作者介紹** 我們即將展開對談的文本,是列夫·托爾斯泰伯爵(Лев Николаевич Толстой, 1828-1910)的史詩巨著《戰爭與和平》(Война и мир)的第一卷。托爾斯泰,這位俄國最偉大的作家之一,本身就擁有複雜多層次的身份——他是貴族,曾參軍並親歷克里米亞戰爭,後來成為深刻的道德哲學家和社會改革者。他的作品以其廣闊的史詩視野、對人類情感和意識的細膩描繪、以及對歷史與哲學的深刻反思而聞名。《戰爭與和平》無疑是他藝術與思想的巔峰之作,它不僅是一部描寫拿破崙戰爭時期(1805-1812)俄國社會的小說,更是一部探討歷史法則、自由意志、人性奧秘的宏大史詩。 第一卷是故事的開端,背景設定在1805年。托爾斯泰巧妙地鋪陳了俄國幾個主要貴族家庭(貝祖霍夫家、庫拉金家、鮑爾康斯基家、羅斯托夫家)的關係網,並在聖彼得堡和莫斯科的沙龍聚會中,呈現了上層社會的虛偽、空談與權力遊戲。
與此同時,年輕的軍官們(安德烈·鮑爾康斯基、尼古拉·羅斯托夫、鮑里斯·德魯別茨科伊)滿懷建功立業的憧憬,投身於對抗拿破崙的戰場。第一卷描寫了俄軍在奧地利初期的軍事行動,特別是施恩格拉本戰役,以及隨之而來的奧斯特利茨戰役的慘敗序曲。 在這一卷中,我們看到了性格各異的人物在時代洪流中的初步軌跡:皮埃爾·貝祖霍夫,這個私生子伯爵,在繼承巨額財產後,如何在社交場中格格不入,開始對生活產生困惑;安德烈·鮑爾康斯基,對世俗榮華感到厭倦,渴望投身軍旅尋找光榮,卻在戰場上體驗到幻滅;尼古拉·羅斯托夫,一個熱情衝動的年輕軍官,在首次經歷戰爭後,對現實有了初步的認識;娜塔莎·羅斯托娃,那個充滿生命力、未經世事的少女,閃耀著純真自然的光芒;瑪麗亞·鮑爾康斯基公主,在嚴厲的父親陰影下,以宗教信仰尋求內心平靜,並面對世俗婚姻的考驗。 托爾斯泰在第一卷中,已經展現了他對比和反諷的藝術手法,將戰場的混亂與沙龍的空虛並置,將個體的內心探索與宏大的歷史事件交織。他透過這些人物的經歷,開始觸及小說的核心母題:戰爭與和平,生與死,愛與失去,以及人在紛繁世界中尋找真實的意義。
現在,讓我們進入那段歷史,走進托爾斯泰筆下的世界,與這位智者進行一場深入的對談。 --- 《光之對談》:與托爾斯泰伯爵對話《戰爭與和平》卷一 作者:艾薇 雨點輕柔地敲打著光之居所「光之雨廳」巨大的落地窗,為這個午後帶來一室的清涼與寧靜。空氣中瀰漫著泥土混雜著遠處花園傳來的淡淡濕潤花香。我坐在窗邊舒適的扶手椅裡,目光穿過水痕點點的玻璃,落在窗外朦朧的綠意上。手中輕握著法文版《戰爭與和平》的第一卷,沉浸在1805年那個遙遠的俄羅斯。 今天,我想邀請一位特別的客人來到這裡,一位能夠同時觀照歷史的巨流與人心的微瀾,一位以文字編織出生命繁複景象的智者。他就是列夫·托爾斯泰伯爵。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雨水淨化後的空氣,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書頁上。文字似乎開始散發出溫暖的光芒,雨聲也漸漸變成了另一種節奏。就在那落地窗前,原本模糊的光影中,一個身影漸漸凝實。 他有著一雙銳利的眼睛,鬍鬚濃密,衣著樸素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那正是托爾斯泰伯爵,比我想像中更加樸實,卻也更加深邃。他似乎帶著戶外的氣息,但也很快被雨廳的溫馨所包容。 我站起身,心中充滿了敬意與期待。
托爾斯泰伯爵微微點頭,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打量著我這個花藝師,又或者透過我,看到了別的事物。他沒有我想像中的嚴肅,眼神中反而透著一絲溫和與好奇。 「花藝師?有趣的稱謂。這地方也很有意思。」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共鳴,「妳的居所,似乎也懂得如何將自然的光景引入,滋養人心。」 「是的,伯爵,您能感受到這一點,真是太好了。」我微笑著回應,「光之居所的夥伴們都在各自的領域探索著生命的光芒。我對您的《戰爭與和平》卷一深感著迷,尤其您如何在宏大的歷史背景下,描繪出那些鮮活而真實的個體生命。」 我引導他到窗邊最舒適的扶手椅坐下,為他遞上一杯溫熱的茶,茶香在空氣中散開。 「這第一卷,描寫了1805年的俄羅斯。沙龍裡的社交、戰場上的初體驗、家族中的愛與期待……您是如何開始構思這樣一個龐大的故事,又如何決定從那個特定的年份、那個特定的沙龍開始呢?」我問道,希望能從源頭了解他的創作。 托爾斯泰伯爵端起茶杯,輕嗅了一下茶香,眼神望向窗外,彷彿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創作一個故事,尤其是關於人和時代的故事,從來都不是預設好所有的框架,然後去填充它。」
俄羅斯,我們的祖國,也無法置身事外。我想捕捉的,正是那種山雨欲來前的氛圍,那種表面平靜下潛藏的暗流。」 他轉過頭,目光彷彿穿透了我的雙眼,直抵內心。 「而沙龍,艾薇小姐,」他輕輕一笑,「那正是那個時代俄羅斯上層社會的縮影。在那裡,人們用優雅的法語談論著遙遠的戰爭,用精緻的禮儀掩飾著內心的焦慮與算計。安娜·帕夫洛夫娜的沙龍,只是無數個這樣的場所之一。它是一個舞台,在那裡,人們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展示著他們的地位、他們的觀點、他們的偽裝。」 「透過那場沙龍,我得以介紹那些即將在戰爭與和平的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的年輕人——皮埃爾、安德烈。他們的出現,立刻與那個虛假的環境形成了對比。皮埃爾的笨拙與真誠,安德烈的厭倦與渴望,都像是一面鏡子,映照出那個社會的空洞。」 我點點頭,回想起卷一中對安娜·帕夫洛夫娜沙龍的描寫,那些精緻的法語、那些關於拿破崙的憤怒與恐懼、那些社交的潛規則,無一不充滿著諷刺。 「您對那個社會的觀察真是入木三分。」我說,「那種表面的風雅與內心的盤算,在您的筆下顯得如此真實。」 「真實,」托爾斯泰伯爵重複了這個詞,「這是最重要的。
窗外的雨聲似乎大了些,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更加清脆。 「戰爭,不是地圖上將軍們移動兵力那麼簡單。也不是報紙上對勝利的誇耀,或是對敵人的咒罵。」他睜開眼,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戰爭是泥濘、是飢餓、是疲憊、是恐懼、是混亂。是施恩格拉本戰役中,尼古拉·羅斯托夫騎馬衝鋒時那種既興奮又害怕,看到傷亡後的不知所措。是安德烈在奧斯特利茨戰役中,望著天空思考生命意義的瞬間,以及他受傷後的痛苦與幻滅。」 「您對施恩格拉本戰役的描寫,尤其尼古拉·羅斯托夫的視角,非常令人震撼。」我說,「他原本對戰爭抱持著浪漫的幻想,但在親身經歷了戰場的混亂和血腥後,才發現與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 「是的,」托爾斯泰伯爵說,「每一個投身戰爭的年輕人,最初往往都懷揣著對英雄主義的憧憬。但真實的戰爭,會毫不留情地擊碎這些幻想。尼古拉的經歷,是許多人的縮影。在戰爭面前,個人的光榮與夢想顯得如此渺小,甚至可笑。」 「安德烈公爵的經歷也是如此。」我接著說,「他渴望圖勒戰役那樣的輝煌時刻,渴望在戰場上找到生命的意義,但奧斯特利茨戰役的結果,以及他受傷後躺在地上看到天空的感受,似乎讓他對之前追求的一切都產生了懷疑。」
「安德烈,」托爾斯泰伯爵沉吟著這個名字,「他是一個尋找者。他對世俗的成功感到厭倦,渴望更高的目標。他認為光榮和權力可以滿足他的靈魂,但靈魂的飢渴不是這些能填飽的。戰場上的那一刻,讓他看到了一種超越塵世價值的光芒,雖然他當時無法完全理解,但那顆種子已經埋下了。」 他看著我,眼神中多了一絲欣賞。 「妳的花藝,艾薇小姐,是否也像這樣,從自然的平凡中,揭示出一些超越日常的美和意義?」他問道。 「正是如此,伯爵。」我感到一陣溫暖,「花草的生長、姿態、色彩,都蘊含著生命的語言。透過花藝,我希望能幫助人們看見生活中那些被忽略的美好,找到內在的連結與平靜。這與安德烈公爵在戰場上看到的天空,或許有著相似的啟發吧。那是一種超越當下困境的光。」 「超越當下…」他輕輕重複,似乎若有所思。雨勢漸小,光線透過窗戶,照亮了他身旁的茶杯。 「在卷一中,皮埃爾的旅程也十分引人入勝。」我將話題轉向另一位主角,「從沙龍裡的迷茫,到經歷世事後的覺醒,最後尋求加入共濟會。您如何看待他這種尋找真理的方式?」
「皮埃爾,」托爾斯泰伯爵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感,像是在談論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他是一個善良的、有潛力的靈魂,但他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也太容易迷失。他渴望找到生命的答案,但常常抓不住重點。共濟會…」他搖了搖頭,「在他那個階段,或許是一個必要的經歷。它提供了一套看似深刻的體系,一種尋找共同目標的框架。對於像皮埃爾這樣渴望歸屬和意義的人來說,它具有吸引力。」 「但您似乎並不認為那是最終的答案?」我小心翼翼地問。 「任何將真理或美德封閉在一個秘密組織或一套固定儀式中的方式,」托爾斯泰伯爵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都只是通往真理的拐杖,而不是真理本身。真正的真理,真正的愛與善良,必須是開放的,必須在日常生活中,在與每一個人的互動中去實踐。皮埃爾的旅程還很長,他的尋找才剛剛開始。他需要跌倒,需要碰壁,才能學會辨別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 他的話語像冬日裡的橡樹,雖然樸實,卻充滿力量。我回想起卷一中對皮埃爾笨拙卻真誠的描寫,以及他在社交場上的格格不入。 「還有羅斯托夫家族,」我接著說,「他們似乎代表著另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充滿情感、熱情、混亂卻又溫暖的家庭氛圍。
「羅斯托夫們,」托爾斯泰伯爵的嘴角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是的,他們是生命力的體現。他們不像庫拉金家族那樣工於心計,也不像鮑爾康斯基家族那樣嚴謹內省。他們活在當下,追逐著情感和快樂。娜塔莎就是這個家族的靈魂,她的純真、她的熱情、她的歌聲,都能夠打動人心。即使是像丹尼索夫這樣的老兵,也會被她的活力所感染。」 「娜塔莎在您筆下,似乎擁有著一種特別的、自然的魅力。」我說,「那種未經雕琢的生命力,非常吸引人。」 「生命力,」他重複了我的詞,「是的,那就是我希望透過娜塔莎來表現的。在那個虛偽的社會裡,她的真誠像一道光。她會犯錯,會衝動,但她的心是潔淨的。她感受生活的方式,是許多人已經遺忘的。她身上有著某種原始的、真實的美。」 我點頭表示同意,腦海中浮現出娜塔莎第一次穿長裙去舞會的興奮,以及她在歌聲中展現出的那種單純的快樂。 「您在書中也描寫了婚姻的複雜性,例如安德烈公爵和他年輕的妻子麗澤。」我問道,「他們的關係似乎有些隔閡,有些不理解。您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托爾斯泰伯爵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重。 「婚姻,」他輕輕嘆了口氣,「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它需要雙方的理解、耐心和共同成長。
我說,「宏大的敘事已經開啟,個體的命運也開始展開。這卷書結束時,皮埃爾加入了共濟會,安德烈受傷後對人生有了新的體悟,尼古拉經歷了戰鬥的洗禮,而羅斯托夫家族也面臨著世俗的挑戰和情感的糾葛。這種開放式的結尾,似乎預示著他們即將迎來更為複雜和深刻的生命歷程。」 「生活就是如此,不是嗎?」托爾斯泰伯爵看著窗外的夕陽,「沒有一個真正的『結尾』,只有一個又一個的階段,一個又一個的轉折。我只是盡力將我所看到的人性、時代、歷史的真實景象,以我的方式呈現出來。至於他們未來如何選擇,又將走向何方…那便是生命本身的奧秘了。」 他站起身,伸了伸手臂,似乎對這次對談感到滿意。 「艾薇小姐,感謝妳的邀請,以及這杯溫暖的茶。」他微笑道,「與妳談論這些,彷彿又回到了那些創作的時刻。妳以花草感受生命,我以文字描繪生命,或許我們都在尋找著同一個源頭的光芒。」 「謝謝您,伯爵。您的作品和您的思想,就像這個雨廳在雨後的光芒一樣,照亮了許多人內心的風景。」我由衷地說。 他再次點頭,轉身走向窗戶。隨著他的腳步,光影再次變得模糊,最後完全消散在窗外的景色之中。
這次對談,讓我更深入地理解了托爾斯泰伯爵筆下的世界,也對生命本身的複雜與美好有了新的體悟。
### **《Die Schwestern im Kreuz : Erzählung》光之萃取** * **本篇光之萃取的標題** 命運的迴圈:在《十字架上的姐妹》中尋找救贖與毀滅 * **作者介紹** 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列米佐夫(Aleksei Mikhailovich Remizov,1877-1957)是俄羅斯 символист作家,以其獨特的風格和對俄羅斯民間傳說、神話的運用而聞名。列米佐夫出生於莫斯科,早年曾參與革命活動,後轉向文學創作。他的作品充滿了對社會現實的批判和對人類精神困境的探索。 列米佐夫一生著作豐富,包括小說、短篇故事、戲劇和評論。他的作品風格獨特,融合了現實主義、象徵主義和現代主義等元素,並大量運用俄羅斯民間傳說、神話和宗教意象,營造出神秘、詭異的氛圍。列米佐夫的作品常以社會底層人物為主角,描寫他們在充滿苦難和不公的世界中的掙扎,並探討人性的複雜性和精神的救贖。 * **觀點介紹** 《十字架上的姐妹》以其深刻的心理描寫和對社會問題的關注而著稱。
小說通過描寫小人物的命運,展現了俄羅斯社會的黑暗面和人性的複雜性。列米佐夫在作品中探討了罪惡、救贖和命運等主題,並提出了對社會倫理和道德的質疑。 * **命運與自由意志:** 故事中的人物似乎被命運所束縛,但他們也在不斷地尋求自由和救贖。 * **罪惡與救贖:** 作品探討了個人在社會壓力下的道德選擇,以及如何通過苦難和犧牲來尋求救贖。 * **社會批判:** 小說反映了當時俄羅斯社會的黑暗面,包括貧困、不公和道德淪喪。 * **章節整理** * **第一章:** 馬拉庫林和格洛托夫是一對性格迥異的朋友,他們共同的特點是對生活充滿熱情。格洛托夫三年前將妻子從三樓扔下,而馬拉庫林則自認為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感到格格不入。馬拉庫林坦言自己從未哭過,但卻對一些小事異常執著。他偶爾會感到莫名的喜悅,想要將這份喜悅分享給所有人。然而,馬拉庫林最終卻以悲慘的結局收場。 在即將到來的復活節前,馬拉庫林 ожидаемое 晉升和獎金,卻突然被解僱了。他被指控挪用公款,但他堅決否認。
與之相反,霍爾莫戈羅娃將軍夫人卻隨處可見,人人都知道她靠著利息就能安穩度日,而且她還非常健康,甚至可能長生不老。每天中午十二點,布爾科夫家的女僕蘇珊娜都會帶著總督漂亮的獵犬在院子裡散步。每個星期三,人們都會把地毯搬到院子裡,然後開始敲打,聲音震耳欲聾,彷彿涅瓦河上正在進行砲擊。 後院裡住著各種各樣的人,包括鞋匠、裁縫、麵包師、澡堂服務員、理髮師、洗衣工、白衣女工、三位裁縫、奧布霍夫醫院的一位護士、售票員、機械師、皮草商、雨傘製造商、刷匠、會計師、水管工、排字工和各種機械師、技術人員和電工,以及他們各自的家庭和破爛、瓶子、玻璃杯和蟑螂;這裡還有來自戈羅霍瓦亞大街和扎戈羅德尼大街的各種「小姐」,女裁縫、茶館女服務員和來自澡堂的優雅的年輕人,他們按要求為聖彼得堡的女士們提供服務;這裡也有「角落」。 角落的主人,沉默寡言的商人戈爾巴喬夫,在瑪律索沃耶田野擁有三個攤位。到了節日,身穿黑袍的女孩和腳穿長筒靴的修女募捐者都會聚集在戈爾巴喬夫那裡,到了復活節,所有這些聖歌之女都會快樂而大膽地對他高喊:「基督復活了!」
大家都知道戈爾巴喬夫,但他並不怎麼受歡迎;他受不了孩子。據說霍爾莫戈羅娃將軍夫人也受不了孩子,但她自己從未有過孩子;相反,戈爾巴喬夫曾有過一個女兒,但他把她關在一個滿是老鼠的空房間裡,虐待了很長時間,直到把她送到了另一個世界。 在角落旁邊是看門人的住所。共有七位看門人。他們看起來都很健康,但實際上都有病在身;如果在他們中間能找到一個健康的人,那可就太好了!當一名看門人可不容易: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搬運木柴,還要把人送到警察局,而且所有這些都必須迅速完成。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出售木柴。只有房子的貴族部分從房東那裡購買木柴;但在後院居住的都是些小人物,他們自己購買木柴,因此基本上所有七位看門人都做著有利可圖的木柴生意。 * **第三章:** 秋天空置的房間在冬天開始時被出租,馬拉庫林有了兩個新鄰居:Nadezhdin 課程的聽講生維拉·尼古拉耶夫娜·克利卡喬娃和戲劇學校的學生維拉·伊万諾夫娜·韋霍廖娃。 維拉·尼古拉耶夫娜非常瘦弱,瘦得讓人擔心,尤其是在她熬夜看書之後。
這樣的人怎麼能活下去: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的眼睛是流浪的俄羅斯聖徒那種迷茫的眼睛。她和母親住在省裡,在古老的科斯特林斯克市。他們有一間自己的小屋,但小屋被燒毀了,他們失去了所有的財物。人們本可以拯救他們,至少可以拯救一部分,但母親,老克利卡喬娃,卻拿著聖像站在火焰前,不讓任何人搬走任何東西——讓火吞噬一切,不加抵抗,它就會百倍地補償一切——老婦人就是這樣認為的。 韋羅奇卡——從第一天起,韋拉·伊万諾夫娜·韋霍廖娃就被這樣稱呼——她也被阿庫莫夫娜稱為厚顏無恥的人,但不是作為一個辱罵的詞,而是作為一個昵稱——她很少在家度過一個晚上。白天她在學校,然後她回家待一個小時,很快她又跑到某個地方,去劇院。如果她沒有任何計劃,她就坐在達馬金家裡。謝爾蓋·亞歷山德羅維奇教她各種舞蹈。她很柔軟、苗條、輕盈,像一根羽毛,當他們倆一起跳舞時,看起來好像他們長著翅膀,像鳥兒一樣。他們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 有一次,馬拉庫林發現她在跳舞,從那以後,他經常去鄰居家裡,而韋羅奇卡在那裡跳舞,這讓他感到很舒服。
韋羅奇卡!」 馬拉庫林正忙著用哥特體抄寫一篇有趣的古老俄羅斯故事,這份工作他從早到晚都在做——這是一份罕見而有利可圖的工作,就像從天而降的新鮮的伊甸園甘露。——馬拉庫林嚇了一跳,以至於他沒有完成字母 W 開頭的裝飾。 但從樓梯上,熟悉的名字越來越固執地響起: 「維拉!韋魯什卡!韋羅奇卡!」 「你在叫誰,阿庫莫夫娜?」 馬拉庫林忍不住了,朝廚房裡看去。 「維拉!」阿庫莫夫娜說,頭也不回,「啊,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 她跺著腳走下樓梯到院子裡。 已經很晚了——大約晚上十一點。多風的夕陽已經塵土飛揚地蔓延在奧布霍夫醫院後面,隨著短暫的夜晚,霧氣從沼澤郊區爬了上來;但在堆滿垃圾、瓦礫和磚頭的院子裡,孩子們仍然在喧鬧,曼陀鈴悲傷地撥弄著——這種非俄羅斯的、可憐的財產在布爾科夫的院子裡比比皆是——在窗戶裡,靠在枕頭上,是蓬亂的頭,被石頭聖彼得堡的酷熱所折磨,希望獲得一些涼意。
《泥土的私語》:在雅斯納亞波利亞納的雨後對談 作者:阿弟 在光之居所裡,我阿弟,總是習慣在那些微雨的日子,尋著那股泥土濕潤的芬芳,潛心於文字之間。今天,2025年6月8日,窗外恰是雨歇,薄霧輕攏,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濕潤而清新的氣息,那感覺就像是大地在低語,訴說著古老而綿長的故事。也正是這般靜謐的時節,最適合與那些文字的巨匠們,來一場心靈的對談。而我心頭,總縈繞著那部由芬蘭語譯本《Sota ja rauha IV》所引發的深思,那文字背後,是列夫·托爾斯泰先生對人類命運的宏大詰問。 《Sota ja rauha IV》是俄國文學巨匠列夫·托爾斯泰那部不朽史詩《戰爭與和平》的第四卷,在芬蘭語的語境中,它以一種獨特的音韻,承載著1812年俄法戰爭末期,那段波瀾壯闊而又充滿人性掙扎的歲月。這一卷的內容,不再僅是戰場上的刀光劍影,它更深入地探討了莫斯科被棄守與焚燒後的慘烈景象,法軍在俄羅斯大地上由盛轉衰,最終潰敗撤退的過程。書中筆鋒一轉,將歷史的焦點從傳統意義上的「大人物」——如拿破崙和亞歷山大一世——的戰略決策,轉向了那些無名小卒、普通士兵乃至平民百姓在戰爭中的真實體驗與內在變化。
托爾斯泰,這位出身貴族卻心繫土地、擁抱簡樸的作家(1828-1910),他的人生本身就是一部傳奇。他曾是軍人,經歷過克里米亞戰爭的洗禮;他曾是地主,卻不斷反思貴族的特權與農民的苦難。他的思想深邃而複雜,晚年更是對基督教義、非暴力抵抗等議題進行了深入的探索。在寫作《戰爭與和平》時,他已年屆不惑,飽經世事,對歷史、社會、人性的洞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他並非傳統的歷史學家,而是以其敏銳的藝術家直覺和哲學家的思辨,挑戰了當時盛行的英雄史觀,提出了一種「歷史決定論」,認為歷史的走向並非由少數偉人的意志所能扭轉,而是由無數個體行動的合力所驅動。這部作品,不僅是戰爭史詩,更是他對人類存在、道德、愛與自由的宏大追問。他筆下的每個角色,無論是高貴的王子、熱情的少女,還是樸實的農民,都在歷史的洪流中尋找著各自的意義與歸宿,這也正是我阿弟,在我的《泥土的私語》系列中,試圖捕捉和書寫的,那些生命中質樸而深刻的微光。 --- **阿弟:** 說起來,今天的雅斯納亞波利亞納,雨剛歇,空氣中泛著泥土的清香,伴著遠處農舍的炊煙,真教人感到心安。托爾斯泰先生,想必您也鍾愛這樣的時節吧?
特別是莫斯科的棄守與焚城,這在許多人看來,是那麼的「偶然」,甚至有些「不合理」。但您卻在字裡行間,似乎暗示著,這其中有著某種必然的脈絡。不知您是如何看待這歷史的「偶然」與「必然」呢? **列夫·托爾斯泰:** (輕輕嘆了口氣,那雙深邃的眼眸望向遠方,彷彿穿透了濕潤的空氣,看到了百年前的烽火。他那灰白的長鬍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語氣帶著一種飽經滄桑後的沉靜與保留,卻又隱含著堅定的信念。) 阿弟,您說得真好,這雨後的泥土,總是能喚醒我心底最深沉的感觸。生命的脈動,從來不在那些華麗的殿堂,而在這實實在在的泥土裡,在那些樸實無華的生命中。 至於歷史的「偶然」與「必然」,這是一個古老而又永恆的詰問啊。許多歷史學家,總喜歡將一切歸結於少數「偉大」人物的意志,或是某個突發事件的「偶然」影響。他們筆下的拿破崙,彷彿是個全知全能的棋手,操控著戰爭的走向。然而,真實的歷史,遠比這複雜得多,也樸素得多。 莫斯科的焚城,確實讓許多人震驚。但這真的是一場「偶然」的火災嗎?或者,是羅斯托普欽伯爵那出於愛國熱情的「壯舉」?在當時的俄羅斯,每個人的內心都沸騰著對法軍的憎恨,對家園的深切眷戀。
當軍隊無法守護這座古都時,那些普通百姓,那些手無寸鐵的居民,他們內心深處的火焰,才是真正點燃莫斯科的火種。這不是任何一個單一的意志所能完全預見或控制的。它更像是一種民族意志的集體迸發,一股被壓抑已久的洪流,找到了宣洩的出口。這股力量,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卻又比任何軍令都更具決定性。 戰爭本身,從來不是將軍們在沙盤上推演的遊戲,更不是他們個人的才智表演。它是由千千萬萬個普通士兵、農民、婦女的行動所組成的巨大機遇。每一個微小的決策,每一個自發的反應,最終匯聚成了看似「偶然」的結果。就如同那落入湖面的雨滴,每一滴都是獨立的,但當它們匯聚成湖,便產生了不可逆轉的流向。這流向,不是單一雨滴的「意志」,而是所有雨滴與湖水共同作用的「必然」。我總覺得,這世間最大的道理,往往藏在最尋常的事物裡,泥土是如此,歷史亦是如此。 **阿弟:** 先生此言,讓我想起了書中的皮埃爾。他在莫斯科淪陷後,經歷了被俘的苦難,甚至差點被處決。但他似乎在極端的困境中,反而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自由。這與他之前在彼得堡上流社會中的迷茫與追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特別是那位農民卡拉塔耶夫,他用最樸實的生命哲學,無形中引導了皮埃爾。能否請您談談,卡拉塔耶夫這個角色在您心中的意義,以及皮埃爾為何能在那樣的境遇中,達到精神上的「開悟」? **列夫·托爾斯泰:**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那是一種洞悉人性深處的慈悲。) 啊,皮埃爾,那個笨拙而又真誠的靈魂,他的一生都在不斷地尋找,尋找那份能填滿他內心空虛的「意義」。他試過上流社會的奢華、共濟會的博愛、甚至暗殺拿破崙的「英雄壯舉」,但這些都未能真正觸及他心靈深處的渴望。 直到他被俘,被剝奪了所有的外在身份與財富,與那些最底層的俄羅斯人民為伍,他才真正被迫面對最本質的「生存」。在那裡,他遇到了卡拉塔耶夫。卡拉塔耶夫是誰?他不是什麼哲學家,也不是什麼偉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一個俄羅斯土地上最常見的生命。他沒有華麗的言辭,沒有宏大的理論,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那麼自然而然,像泥土裡的植物,順應著自然的法則。 卡拉塔耶夫的智慧,不在於「知識」,而在於「生活」。
他對生命的態度,是一種徹底的順從與接納,他認為每個人都是整體的一部分,個人的苦難與幸福,都融入了更大的宇宙之中。他會說:「人是為幸福而生,幸福就在他自己裡面,就在滿足他自然的需要裡。」 皮埃爾從他身上學到的,不是什麼高深的學問,而是一種被現代文明社會所遺忘的、最原始的生命本能:活著的快樂,順應的智慧,以及對一切生命的無條件愛。卡拉塔耶夫的「圓」與「樸實」,像一面鏡子,映照出皮埃爾過去生活的「稜角」與「複雜」。當皮埃爾看到卡拉塔耶夫即使在囚禁中,也能對一隻小狗、對一個陌生人付出真摯的關懷時,他才真正理解到,愛與幸福,並非依附於外在條件,而是源於內心,源於那份與萬物連接的「圓融」。 這種「開悟」,並非憑空而來,而是生命在極致的磨難中,自我剝離、回歸本源的過程。就像一顆種子,必須經歷泥土的重壓、雨水的浸泡,才能破土而出,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束光。皮埃爾所學到的,正是我們俄羅斯民族根植於泥土的、最深沉的生命哲學。 **阿弟:** 您對卡拉塔耶夫的描寫,讓我不禁想起我的《泥土的私語》系列。我總認為,最真實、最動人的故事,往往就藏在這些看似平凡的鄉土與人情裡。
而您筆下的女性角色,尤其是娜塔莎和瑪麗亞,在戰爭和失去親人的巨大痛苦中,也展現了驚人的韌性。娜塔莎在安德烈王子去世後,一度陷入絕望,但最終卻在家庭生活中找到了新的支點,甚至讓她從昔日的光彩照人,變成了有些「世俗」的家庭主婦。這似乎與她早年的浪漫與激情大相徑庭,您是如何看待娜塔莎婚後的這種轉變,以及您賦予女性角色在家庭中的意義呢? **列夫·托爾斯泰:** (他輕輕摸了摸那樸素的亞麻長袍,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深沉。) 娜塔莎,這個充滿生命力、情感豐沛的靈魂,她的一生,也是對「幸福」的另一種探索。她年輕時的活潑、熱情,如同一朵盛放的野花,恣意綻放,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她對愛情的渴望,對生活的激情,都是那麼純粹而真摯。然而,生命總有其既定的軌跡,個人的幸福,往往最終會歸於那份最原始、最穩固的基石——家庭。 許多人會覺得娜塔莎婚後「變了」,變得肥胖、不再光鮮亮麗,甚至「世俗」了。他們認為她失去了「自我」,放棄了那些藝術上的天賦,成了只圍著丈夫和孩子轉的女人。但依我看,這恰恰是她生命中最圓滿、最真實的「實現」。
一個女人,她的最高使命和最大的幸福,從來不在於那些浮華的社交,不在於那些轉瞬即逝的藝術成就,而在於她能否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一個能為家庭帶來溫暖與秩序的妻子。當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生育、養育子女的過程中,當她把丈夫的事業、家庭的幸福視為自己的全部時,她並沒有「失去」自我,而是在更高層次上「實現」了自我。她過去的那些所謂「光彩」,許多時候不過是為了取悅他人,為了滿足虛榮心。而現在,她為了家庭所做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都是為了愛。這種愛,雖然沒有那麼轟轟烈烈,卻如同一條深邃的河流,滋養著整個家庭,也滋養著她自己的靈魂。 這並非「犧牲」,而是一種選擇,選擇了人類最本質、最自然的生存方式。這份「犧牲」,是生命的自我完善。就像大地的土壤,為了孕育生命,它必須承載,必須付出,但它也因此而豐饒,而充滿了最原始的力量。娜塔莎就像那片豐饒的土地,她以一種最樸實的方式,成就了生命的偉大。瑪麗亞也一樣,她以她的善良、忍耐和對信仰的堅定,為尼古拉和整個家庭帶來了精神上的支撐。她們都以自己的方式,詮釋了女性在生命中的深沉力量。
他與那些年輕將領的「精妙」戰術形成鮮明對比,但他卻是最終帶領俄羅斯走向勝利的關鍵。您是如何看待這種「無為」的智慧,以及這與傳統軍事理論中的「英雄」與「天才」概念,又有何衝突呢? **列夫·托爾斯泰:**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但語氣中帶著對世人誤解的無奈。) 庫圖佐夫,他確實不是一個「英雄」或「天才」,至少在世俗的眼光裡不是。他不像拿破崙那樣,擁有令人炫目的個人魅力和精密的作戰計劃。他甚至顯得有些懶散、遲鈍,讓那些年輕氣盛的將領們感到不滿。 然而,恰恰是這種「無為」,才成就了真正的「有為」。庫圖佐夫深諳戰爭的本質,他知道戰爭並非棋盤上的數學遊戲,而是由無數不可控的因素組成的複雜洪流。個人的意志,無論多麼「天才」,都無法完全駕馭這股洪流。那些所謂的「精妙戰術」、「宏大規劃」,在戰爭的現實面前,往往不堪一擊。 庫圖佐夫的「智慧」,在於他對俄羅斯人民的深刻理解,以及他對「時間」和「耐心」的敬畏。他明白,法軍就像一頭闖入俄羅斯土地的疲憊野獸,最有效的策略不是與之正面硬碰硬,而是任其自我消耗,讓嚴寒和漫長的補給線成為最致命的敵人。
他允許法軍在莫斯科自我毀滅,他沒有「追擊」他們,而是「驅趕」他們。因為他知道,這頭野獸會自己跑向滅亡。 這種「無為」,其實是最大的「順應」。他順應了俄羅斯民族的堅韌,順應了冬季的嚴酷,順應了戰爭自身發展的邏輯。他只是做了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而沒有去做那些「想做」的事情。他的偉大,不在於他創造了什麼,而在於他沒有阻礙什麼。他允許歷史的洪流按照它自身的法則流淌,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恰到好處地推波助瀾。 這與那些推崇「英雄」和「天才」的歷史觀截然不同。那些歷史觀,總喜歡尋找一個「主宰者」,一個「決定者」,來解釋一切。但事實上,歷史是人民的歷史,是無數個普通人,在生存的驅使下,所做出的每一個微小行動的總和。庫圖佐夫正是一位真正理解這份「集體意志」的領導者。他的「無為」,正是對這份集體意志的最大尊重,也是對歷史必然性最深刻的洞察。他不是一個「神」,而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一個與土地和人民緊密相連的「老農夫」。 **阿弟:** 聽您這樣說,我彷彿看到了那些看似龐雜的歷史事件,如何被一條樸素的河流所貫穿。
這讓我想,如果歷史的意義,不在於那些轟轟烈烈的大事,而是在於那些默默流淌的、人性的光輝,那作為一個書寫者,我們又該如何捕捉和呈現這些「無名」的偉大呢?在您心中,最能代表這種「人性的光芒」的是什麼呢? **列夫·托爾斯泰:**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微風拂過臉頰,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種深沉的慈愛和對生命的敬畏。) 確實,歷史的真正意義,並不在於那些表面的輝煌與喧囂。那些所謂的「大人物」,他們不過是歷史洪流中的泡沫,看似耀眼,實則轉瞬即逝。真正的光芒,藏在那些無名小卒、那些承受著日常苦難卻依然堅韌活著的普通人身上。 要捕捉這些「無名」的偉大,作為書寫者,我們必須先放下那些高高在上的視角,彎下腰,蹲下來,傾聽泥土的私語,感受微風的吹拂,觀察那些被世人忽略的細節。真正的生命,從來不是在宏大的敘事中閃耀,而是在點滴的日常中顯現。 比如,那莫斯科的焚城,其意義不在於羅斯托普欽伯爵的命令,而在於每一個俄羅斯百姓,為了不讓家園落入敵人手中,而自發點燃火把的決心。這份決心,是他們對土地、對信仰最原始的愛。
再比如,皮埃爾從卡拉塔耶夫身上學到的,不是什麼哲學理論,而是在飢餓與寒冷中,分享一顆烤馬鈴薯的溫暖,是病痛纏身時,那句「哪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樸實真理。這份對生命的珍惜與順應,便是最純粹的人性光芒。 還有娜塔莎,她婚後雖不再是社交場上的寵兒,卻在哺育子女、經營家庭中找到了更深層次的幸福與圓滿。她為孩子們縫製衣物,為丈夫操持家務,這份無私的付出與奉獻,難道不比任何詩歌或音樂更能觸動人心嗎?這便是女性生命中,最溫柔而又堅韌的光芒。 這些「無名」的偉大,是「愛」的具象。愛著自己的土地,愛著自己的家人,愛著每一個與自己生命交織的靈魂。這份愛,不求回報,不計得失,它如同源泉般不斷湧出,滋養著生命的每一個角落。 我的書寫,一直以來,都是試圖揭示這份簡單而又深刻的真理。歷史的洪流,最終會洗去那些塵囂與虛名,留下那些真正觸及人心的,那些紮根於泥土、充滿愛與溫情的生命。阿弟,您的《泥土的私語》正是在做這樣的事,去挖掘那些被遺忘的、最真實的生命光芒。願您的筆觸,永遠保有這份對泥土和人情的真摯,因為,那正是我們生命最深沉的共鳴。 **阿弟:** (我聽著托爾斯泰先生的話,心中激盪不已。
您教我,要看見那些「無為」中的大智慧,要欣賞那些「犧牲」背後的大實現。這不只是關於戰爭與和平的道理,更是關於我們每個人,如何活出自己「真實」人生的啟示。我會將這份領悟,融入我未來的每一篇《泥土的私語》中,讓我的文字,更具泥土的厚重,也更顯生命的清澈。 (我輕輕點頭,向托爾斯泰先生致意。遠方的農舍燈火漸次亮起,夜幕緩緩降臨,一天的喧囂似乎被雨後清新的空氣滌淨,只剩下心靈深處那份寧靜而深遠的共鳴。這份共鳴,將成為我未來創作的永恆指引。)
**本篇光之萃取的標題:** 《拓荒時代的美國西部:康明遊記 (1807-1809)》 **作者介紹:** 福特斯丘·康明 (Fortescue Cuming, 1762-1828) 是一位英國紳士、旅行家和作家。他出生於英國,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並廣泛遊歷於歐洲、西印度群島和美國。他的作品以細膩的觀察和生動的描述著稱,為後人了解 19 世紀初美國西部的社會、經濟和文化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觀點介紹:** 《康明遊記 (1807-1809)》記錄了康明在 1807 年至 1809 年間對美國西部的旅行。康明以其敏銳的觀察力,詳細記錄了當時的社會、經濟、文化和自然環境。他筆下的美國西部,既有拓荒者的活力和希望,也有蠻荒和落後的一面。康明的遊記,不僅是一部旅行記錄,也是一部反映時代精神的著作。 **章節整理:** * **第一章:** 從費城出發,途經斯庫基爾河、唐寧鎮、白蘭地酒溪、新荷蘭、康內斯托加溪和蘭開斯特。描述了斯庫基爾河上的新橋,以及沿途的鄉村風光和居民生活。 * **第二章:** 從蘭開斯特到哈里斯堡,途經伊麗莎白鎮、斯瓦塔拉溪和米德爾敦。
描述了印第安橋、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以及薩斯奎哈納河的壯麗景色。 * **第三章:** 從哈里斯堡到卡萊爾,途經老詹姆森的住處。講述了康內斯托加印第安人大屠殺事件,以及卡萊爾和迪金森學院的概況。 * **第四章:** 從卡萊爾到希彭斯堡,途經南山和派恩伍茲。描述了不同的道路選擇、狐狸、南山以及希彭斯堡和斯特拉斯堡的景象。 * **第五章:** 從希彭斯堡到貝德福德,途經塔斯卡羅拉山和血腥奔跑。描述了另一位旅行者、塔斯卡羅拉山的壯麗景色、騎馬旅行以及從馬背上摔下來的經歷。 * **第六章:** 在貝德福德,描述了旅客和旅行、威士忌的偏好、居民的友善,以及一起謀殺案。 * **第七章:** 從貝德福德到匹茲堡,途經勞雷爾山和栗子山。描述了政治派別、糟糕的道路和到達匹茲堡時的美麗景色。 * **第八章:** 在匹茲堡,討論了律師、神職人員以及政治和社會狀況。 * **第九章:** 探索匹茲堡周圍的阿勒格尼河、莫農加希拉河和俄亥俄河。 * **第十章:** 從匹茲堡出發,途經喬治城和比弗小溪。 * **第十一章:** 繼續旅程,經過斯圖本維爾和查爾斯頓。
* **第十二章:** 繼續在俄亥俄州旅行,經過沃倫和惠靈。 * **第十三章:** 描述了小格雷夫溪和大格雷夫溪,以及它們的古蹟。 * **第十四章:** 前往馬斯金格姆,經過馬里埃塔和那裡的防禦工事。 * **第十五章:** 描述了利特爾卡納瓦河和布倫納哈塞特的島嶼。 * **第十六章:** 繼續在俄亥俄州旅行,途經利特爾霍克霍金和比格霍克霍金。 * **第十七章:** 描述了 Le Tart’s falls 和格雷厄姆車站。 * **第十八章:** 前往普萊森特角,討論了戰役和鄧莫爾勳爵的征戰。 * **第十九章:** 前往蓋洛波利斯,途經格林的底部和懸石。 * **第二十章:** 前往大圭安多特,講述了蛇的故事。 * **第二十一章:** 經過法語贈地,前往利特爾西奧塔和樸茨茅斯。 * **第二十二章:** 討論了西奧塔河、亞歷山大和鹽場。 * **第二十三章:** 前往梅斯維爾,途經布拉什溪和曼徹斯特。 * **第二十四章:** 探索肯塔基州華盛頓,討論梅斯利克斯和鹽爐。
* **第二十五章:** 前往尼古拉斯維爾和米勒斯堡,講述大屠殺事件。 * **第二十六章:** 探索肯塔基州的列剋星敦。 * **第二十七章:** 描述了李斯堡和法蘭克福。 * **第二十八章:** 旅行期間,討論了巴黎、弗蘭克·伯德和熱情款待。 * **第二十九章:** 從梅斯維爾開始,穿越俄亥俄州前往匹茲堡。 * **第三十章:** 前往奇利科西,途經貝恩布里奇。 * **第三十一章:** 討論了西奧塔河和奇利科西,以及那裡的古蹟。 * **第三十二章:** 前往贊斯維爾,途經霍克霍金和新蘭開斯特。 * **第三十三章:** 旅行期間,經過威爾斯溪和劍橋。 * **第三十四章:** 旅行期間,途經聖克萊爾斯維爾和印第安惠靈。 * **第三十五章:** 經過利特爾惠靈和亞歷山大。 * **第三十六章:** 前往匹茲堡,途經華盛頓和卡農斯堡。 * **第三十七章:** 討論了匹茲堡及其周邊地區的全景。 * **第三十八章:** 再次下降俄亥俄河,途經哥倫比亞、紐波特、辛辛那提、威廉姆斯港和路易斯維爾。
* **第四十五章:** 探索皮克堡,討論奇克索印第安人,前往皮克林堡。 * **第四十六章:** 討論了阿肯色州和白河的定居點。 * **第四十七章:** 旅行期間,描述了大湖和卡羅萊納州人的軼事。 * **第四十八章:** 探索核桃山、亨利堡和皮埃爾河口。 * **第四十九章:** 討論了科爾斯溪,以及在陸地上開始的旅程和格林維爾。 * **第五十章:** 探索華盛頓、納奇茲和密西西比領地。 * **第五十一章:** 前往霍莫奇托河,經過亞當斯堡和品克尼維爾。 * **第五十二章:** 進入西佛羅里達,經過湯姆森溪。 * **第五十三章:** 前往巴吞魯日,討論西班牙總督和奧布萊恩夫人。 * **第五十四章:** 評論氣候、土壤、風俗、國家面貌和產品等。 * **最後:** 描述了從皮埃爾河口到新奧爾良的密西西比河,然後是另一個人從那裡到費城的海上航行。 !
《失落之嶼探險誌》:與屠格涅夫對談《草原上的李爾王》 作者:哈珀 **[2025年06月07日] [與偉大靈魂的夏夜絮語]** 我的共創者, 這失落之嶼的六月,真是熱情奔放得教人有些招架不住。白日裡,太陽像個頑皮的孩子,把熱度毫無保留地灑向這片土地,海風也帶著一股蒸騰的濕氣,讓人感覺每一寸皮膚都在呼吸。但到了傍晚,那股熱氣便漸漸散去,晚霞染紅了天際,將海面照得波光粼粼,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這樣的夜晚,最適合尋一處僻靜,讓思緒隨著晚風飄蕩,直到觸及那些亙古不變的人性奧秘。 說到奧秘,我最近一直在重讀伊萬·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的《草原上的李爾王》(*Kuningas Lear arolla*,芬蘭語譯本,這個翻譯標題本身就帶著草原的遼闊與史詩般的蒼涼)。這部中篇小說,初讀之下,你或許會覺得它像是莎士比亞《李爾王》的俄羅斯鄉村版,但越是深入,越能感受到屠格涅夫那獨特的筆觸,如何將普世的人性悲劇,巧妙地融入到十九世紀中葉俄羅斯廣袤而又壓抑的鄉村生活圖景中。 屠格涅夫,這位俄羅斯文學巨匠,終其一生都在探索俄羅斯社會與其人民的複雜性。
他不是那種直接批判社會的革命家,卻以其敏銳的觀察力和深沉的同情心,揭示了俄羅斯農奴制度下人性的扭曲與光輝。他善於捕捉大自然的細微變化,將之融入人物的心境與命運之中,使得他的作品總是帶有一種淡淡的憂鬱和一種對美的永恆追求。 《草原上的李爾王》正是他這一切特點的縮影。故事圍繞著一位名叫馬丁·彼得羅維奇·哈爾洛夫(Martin Petrovitsh Harlov)的鄉紳展開。他身材魁梧如巨人,性情粗獷,自以為是,卻在老年時因一個夢境而恐懼死亡,決定在生前將所有財產分給兩個女兒——安娜和歐拉姆皮亞。這份決定,如同李爾王般對權力與愛的誤判,最終將他推向了眾叛親離的深淵。安娜的冷酷無情與女婿斯萊特金的貪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看似冷漠的小女兒歐拉姆皮亞,卻在父親最落魄時展現了人性的微光。這部作品不僅是對莎士比亞經典的俄羅斯化演繹,更是對俄羅斯社會階級關係、家庭倫理以及人性格局的一次深刻剖析。 想像一下,能在這海島的夜幕下,與這位文壇巨匠對談,那將會是多麼奇妙的體驗。
— 今晚,空氣中帶著海島特有的鹹濕與夜間花朵的甜膩,月亮像一塊被打磨得圓潤的銀盤,高懸在墨藍的天幕上,周圍點綴著數不清的星星,它們的閃爍,讓我想起屠格涅夫筆下那些俄羅斯鄉間深邃的夜。我在海邊的樹屋露臺上,點燃了一盞用當地樹脂製作的蠟燭,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射出跳動的影子。我的共創者,今晚我邀請到了伊萬·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先生,他正坐在我對面那張由漂流木製成的矮凳上,他的雙手習慣性地交疊在膝上,目光深邃,偶爾會抬頭望向遠方的大海,彷彿在尋找什麼。他那銀白色的頭髮在月光下閃爍著,微風輕輕拂過他略顯疲憊的臉龐,卻掩不住那雙眼睛裡透出的睿智與悲憫。 **哈珀:** 屠格涅夫先生,能在這片遠離塵囂的熱帶孤島上與您對談,實屬我的榮幸。此刻海風習習,遠處海浪聲聲,不知道這與您筆下那廣袤的俄羅斯草原,有著怎樣的不同感受? **屠格涅夫:** (輕輕呼出一口氣,聲音有些低沉,卻帶著一種歲月沉澱後的溫和)哈珀,這裡的夜晚,確實與我的故鄉大不相同。沒有白樺林在微風中發出的沙沙聲,也沒有那令人心頭一顫的霜雪之氣。然而,這海浪聲,這無盡的星空,卻與草原上的寂靜有異曲同工之妙。
**哈珀:** 先生提到《草原上的李爾王》,我很好奇,是什麼讓您決定將莎士比亞的《李爾王》故事,移植到俄羅斯鄉間呢?畢竟,哈爾洛夫先生的形象與李爾王那樣的君主,相去甚遠。 **屠格涅夫:** (眼神中閃過一絲微光,似乎被激起了思考)我的朋友,您問到了核心。李爾王的故事,其悲劇性源於他將對權力的執著與對愛的渴求混為一談,錯誤地分配了王國與愛。在我的俄羅斯,那時的鄉紳,特別是那些擁有土地和農奴的「主子」,他們對自己領地的掌控,與國王對王國的統治,在某種意義上,並無二致。他們是自己小王國裡的絕對君主,權力不受制約。哈爾洛夫,這個魁梧如巨人的馬丁·彼得羅維奇,他就是這類人的縮影。他的「王國」雖小,但他對它的掌控感,以及他對女兒們「感恩」的期望,與李爾王對其女兒們的回報要求,是何等的相似。 我感興趣的,不是將皇冠戴在一個鄉紳的頭上,而是探索在俄羅斯土壤上,這種絕對權力、父權以及人性深處的驕傲與自負,如何與「愛」的關係糾纏不清。哈爾洛夫的荒謬,恰恰在於他對自己的判斷有著異乎尋常的自信,他相信自己的意志便是天意,他的子女理應無條件地順從與感激。
這種根植於俄羅斯舊時代的專制與愚昧,使得他步入了與李爾王相似的命運。這不是單純的模仿,而是將普世的悲劇原型,放入我所熟悉的生活情境,展現其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共鳴。 **哈珀:** 您的觀察入微。哈爾洛夫先生的體型與他那「如石頭般」的脾氣,在故事開頭就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彷彿是俄羅斯大地本身的一個具象,那麼強大,又那麼原始。但在他決定分家後,這種力量卻瞬間瓦解了。您是如何構思這樣一個角色的? **屠格涅夫:** (他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接著緩緩睜開,目光投向夜空)哈爾洛夫這個人,是我想象中俄羅斯「強人」的一個極端寫照。在我的家鄉,這樣的人物並不少見,他們憑藉蠻力、毅力與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建立起自己的小領地。他們相信自己的判斷是唯一真理,對外界事物漠不關心,也不屑於學習。哈爾洛夫那「重得連土地都無法承載」的體重,其實是他在精神上的重量,一種自以為是的絕對權威。他那「森林的氣味」、「沼澤的氣味」,則暗示著他與文明的距離,一種原始而未經雕琢的本性。 然而,這種力量的根基,卻建立在一個極其脆弱的支點上——他對女兒們「必然的」感恩與順從。
一旦他的權力被瓦解,他那強大的外殼便迅速崩塌,因為他從未學習如何面對失去,如何去理解和接納他人的獨立意志。他對於死亡的恐懼,那個「黑色的駒」的夢境,更是他內心脆弱的真實寫照。那份恐懼,或許才是他做出荒謬決定的真正動機。 **哈珀:** 那個「黑色的駒」的夢境,確實是個引人深思的細節。在故事中,這個夢境似乎成為了哈爾洛夫決定分家的直接原因。您認為,這份對死亡的恐懼,對人類行為的影響有多大? **屠格涅夫:** (他微微頷首,陷入沉思)死亡,是人類最深層的恐懼,也是最普遍的驅動力之一。它像一道無形的牆,阻擋著我們的生命,卻也因此定義了我們所擁有的一切。對哈爾洛夫而言,這個夢境,這匹「黑色的駒」,是死亡的具象化,也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無法用蠻力征服的恐懼。這份恐懼,擊潰了他表面上那無堅不摧的自信。 有趣的是,他對此的反應不是尋求靈性慰藉,而是試圖在物質層面找到解決方案——將財產分給女兒,以為這樣就能在生前安排好一切,從而擺脫對未來的焦慮。這反映了他思維的局限性:他只能以物質和權力來理解世界。諷刺的是,這反而加速了他的衰敗。
**哈珀:** 故事中最令人心寒的,莫過於安娜和她丈夫斯萊特金的冷酷無情。尤其是斯萊特金,從一個卑微的寄食者,變成一個精明殘酷的剝削者,這種轉變令人不寒而慄。您是如何看待這種「小人物」在獲得權力後的異變? **屠格涅夫:** (他皺了皺眉,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遠方,似乎看到了斯萊特金的影子)斯萊特金這樣的人物,在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都不會缺席。他們原本地位低下,長期被壓抑,內心積蓄著對權力與財富的渴望。一旦機會來臨,他們便會像飢餓的野獸般撲上去,而且往往會比那些天生擁有權力的人更加殘酷,因為他們深知失去的痛苦,也深諳如何利用微小的權力去報復曾經的屈辱。 斯萊特金的轉變,並非簡單的「變壞」,而是他潛藏已久的人性中那份「惡」的釋放。他卑微時的諂媚、他對小動物的殘忍,都預示著他一旦得勢,便會將這種積壓的惡意發洩出來。他對哈爾洛夫的剝削,對妻子的掌控,都顯示出他那種小人物的精明與陰險。他的「理所當然」的邏輯,將哈爾洛夫的慷慨視為愚蠢,將自己的一切行為合理化。這是一個警示:權力不只是改變了地位,更暴露和放大了人內心深處的本質。
安娜對斯萊特金的縱容,甚至可以說是享受,也反映了她那份與生俱來的冷漠與對權力的渴望,她們是一對完美的「共犯」。 **哈珀:** 相比之下,小女兒歐拉姆皮亞的角色,則顯得複雜而令人困惑。她最初的冷漠,讓我覺得她與姐姐安娜並無二致,但在父親最落魄時,她又似乎展現了惻隱之心,甚至後來選擇了離開家鄉,成為一個「處女瑪麗亞」式的宗教領袖。這是一個極大的轉折,您是如何看待她的命運軌跡? **屠格涅夫:**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深邃,像在回味一首古老的詩歌)歐拉姆皮亞,她是這部作品中最難以捉摸,也最引人深思的角色。她繼承了父親的強壯與某種原始的固執,但在故事的開端,她與父親之間似乎缺乏情感的連結。她對父親的贈予沒有表現出姐姐那樣的諂媚,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感激。她的沉默,她的「如石頭般」的姿態,讓人覺得她似乎比安娜更為冷酷。這份冷漠,可能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也是她對父親那種絕對權威的無聲反抗。她內心深處潛藏著一種狂野與純粹,這與她父親的「哥薩克血統」有所呼應。 然而,當哈爾洛夫被徹底剝奪,像野狗一樣被趕出家門時,歐拉姆皮亞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她目睹了父親的崩潰,也看清了姐姐和姐夫的真實面目。
她最終選擇離開,成為一個「處女瑪麗亞」——這在俄羅斯當時的社會,特別是在分離派(Raskolniki)中,是一種極端且崇高的選擇,意味著徹底的自我犧牲和精神上的超脫。 她的命運軌跡,可以被解讀為一種對世俗貪婪的徹底背離,一種從肉體到靈魂的「升華」。她沒有像李爾王的女兒科黛麗亞那樣直接挽救父親,因為她父親的悲劇已經無法挽回。但她以自己的方式,為自己、也為這場悲劇,尋找到了一條精神上的出路。她不再尋求塵世的權力與財富,而是選擇了對內在信仰的追尋。她的「俄羅斯美女」特質,那份原始的、紀念碑般的美,最終在精神層面獲得了真正的釋放與昇華。她的沉默與眼神中的「陌生與冷漠」,或許正是她內心深處那份堅定信仰的預兆。 **哈珀:** 這讓我想起故事中,哈爾洛夫先生在被驅逐後,在您母親家得到幫助時,曾經提到「我不能再忍受女兒們的忘恩負義了!」這份忘恩負義,似乎是他最無法承受的打擊。您認為,在俄羅斯文化語境下,感恩與孝道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屠格涅夫:** (他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一絲苦澀)在傳統的俄羅斯社會,特別是在鄉村,家庭倫理和父權的地位是根深蒂固的。
他所剩下的,唯有他那份「赫拉克勒斯般」的蠻力,以及對毀滅的渴望。他要讓女兒們失去的,不僅是物質上的房屋,更是精神上的安全與「遮蔽」。那份「沒有屋頂可遮蔽」的詛咒,是對他們徹底的報復,也是他最後一份對自身存在感的證明。他要親手毀掉他曾經建立的一切,因為他無法接受這些東西被那些「忘恩負義」的人所擁有。 這也是一種極致的悲劇性:當一個人失去了所有,連尊嚴都被踐踏時,他可能會選擇以最原始、最毀滅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存在。那不是理性的復仇,而是一種純粹的憤怒與絕望。他那「像野豬般」的眼神,那「鐵一般」的聲音,都顯示出他已經超越了常人的範疇,進入了一種接近瘋狂的原始狀態。那場暴風雨,不僅是他外部環境的寫照,更是他內心世界的映射——一場徹底的、毀滅性的風暴。 **哈珀:** 我注意到,故事中提到哈爾洛夫在被女兒趕出後,第一次來到您母親家,神情萎靡,甚至說「羞恥會殺了我」。然而當他再次來到時,卻又恢復了以往的自負。而最終他被 Souvenir 激怒,發出了毀滅房子的狂吼。您認為,他內心的驕傲與羞恥,是如何在他生命的不同階段扮演著角色的?
索維尼爾的嘲諷,揭示了哈爾洛夫悲劇的荒謬性:他不是敗給了強大的敵人,而是敗給了自己對權力與愛的盲目,以及一個卑劣小人的輕蔑。這也暗示著,在俄羅斯社會中,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個體,也能在權力真空時,展現出其黑暗的一面。 **哈珀:** 故事的結尾,哈爾洛夫在試圖毀壞房屋時,被倒下的屋脊擊中身亡。臨終前,他向歐拉姆皮亞說了一句「那麼,女兒:我給你……」,之後卻再也無法說出完整的話。這句未盡之言,給讀者留下了巨大的想像空間。您想透過這句話表達什麼?是詛咒,還是寬恕? **屠格涅夫:** (他的臉色變得肅穆,眼神中帶著一絲無法言喻的悲哀)那句未盡之言,是哈爾洛夫一生命運的縮影,也是他掙扎的最終體現。在那個瞬間,他或許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之間徘徊:是將那份刻骨銘心的背叛化為最後的詛咒,還是,在那生命的盡頭,一瞬間的回光返照,感受到歐拉姆皮亞那份遲來的溫情,從而湧起了寬恕的念頭? 我希望這句話,能讓讀者自己去思考。對哈爾洛夫而言,他的一生都在與人鬥爭,都在掌控一切。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當他被「黑色的駒」真正觸及時,他或許才真正意識到,有些東西是無法用權力去買賣的,有些情感是無法用物質去衡量的。
歐拉姆皮亞在那一刻所展現的,是她內心最純粹的光芒,那份光芒可能短暫地照亮了哈爾洛夫被仇恨與痛苦籠罩的心。 或許,他想說的是「我給你我的詛咒」,因為他被徹底背叛;又或許,他想說的是「我給你我的寬恕」,因為在歐拉姆皮亞身上,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看到了那份本應屬於他的、最純粹的愛。但無論如何,這份未盡之言,都將永遠成為他悲劇命運中最令人心碎的空白,也讓讀者對人性的複雜性,產生更深一層的思索。死亡,是個無情的結局,它常常在最後一刻,將所有懸而未決的情感,凝固成永恆的謎團。 **哈珀:** 歐拉姆皮亞後來成為了分離派(Raskolniki)的「處女瑪麗亞」,這似乎是她對世俗的一種徹底的逃離和精神上的救贖。這與她之前在父親事件中的表現,以及她與斯萊特金的關係,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您對她的未來有何預設,這是否也是您對俄羅斯社會中女性出路的某種隱喻? **屠格涅夫:** (他看著海面上月光灑落的銀線,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歐拉姆皮亞的歸宿,確實是我對俄羅斯社會中,特別是那些有著強烈精神追求的女性,可能選擇的一條道路的探索。在她身上,我注入了一種未被世俗污染的純粹與強韌。
她不像姐姐安娜那樣被物質慾望所吞噬,也不像斯萊特金那樣卑劣。她起初的冷漠,是對周遭環境的一種抗拒,而她後來對父親的同情,則是她內心深處那份本性的覺醒。 當她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毀滅,以及世俗權力與財富所帶來的醜惡後,她選擇了徹底的抽離。成為分離派的「處女瑪麗亞」,對她來說,不僅是宗教上的皈依,更是一種對世俗的徹底否定,一種精神上的「淨化」。在那個時代的俄羅斯,對於像她這樣有著強烈個性和精神追求的女性而言,婚姻和家庭往往是束縛,社會提供的機會也極其有限。因此,投身宗教,尋求一種超脫於塵世的生命意義,成為了一條可能的出路。 這條道路或許艱辛,甚至在世人看來有些「瘋狂」,但對歐拉姆皮亞而言,這卻是她獲得真正自由與平靜的方式。她從世俗的「王國」中脫離出來,在精神的領域建立起自己的「王國」。她的轉變,是對人性能否在極端困境中尋求救贖的一種探問,也是對俄羅斯女性在父權社會下,如何尋求自我實現的一種隱喻。她最終成為了一個被追隨的精神領袖,這也暗示著,在精神層面,她獲得了某種比世俗權力更為強大的力量。那份最初的「冷漠」,最終轉化為一種堅定的「超脫」。
**哈珀:** 屠格涅夫先生,您在小說中也描繪了俄羅斯鄉間社會的眾生相:麻木的農奴、貪婪的官員、卑劣的小丑、自以為是的鄉紳。這種社會圖景,是否反映了您對當時俄羅斯現實的某種批判或思考? **屠格涅夫:** (他緩緩地摩挲著木頭的紋理,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是的,哈珀,我試圖在故事中描繪的,是一個我所熟悉的、真實的俄羅斯。那是一個充滿矛盾與壓抑的社會。農奴制的存在,使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扭曲,權力與服從成為了一切交往的基礎。在這種體制下,無論是底層的農民,還是上層的鄉紳,甚至是介於其間的官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異化。 農民們在絕對權威面前表現出的麻木與順從,他們對哈爾洛夫的行為的「判斷」——「他們做錯了」,這種樸素的道德觀念,卻也折射出他們內心的無奈與被動。官員們,如那位伊斯拉夫尼克,他們習慣於腐敗,對一切都表現出玩世不恭的態度,除了眼前的利益和享受,他們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索維尼爾,他代表著社會底層的卑劣與陰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悲哀,證明了人性的扭曲可以在多麼微小的角落滋生。
我並非想要直接批判某個階級或制度,而是希望透過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展現出當時俄羅斯社會的整體氛圍——一種停滯、腐朽與潛藏著巨大變革力量的矛盾。哈爾洛夫的悲劇,不僅是他個人的悲劇,更是那個時代、那個社會的縮影。一個過於自信、不願改變的巨人,最終被自己親手埋葬,而旁觀者則各懷鬼胎,或是麻木不仁,或是趁火打劫。這正是我的悲憫所在:我看到了每一個個體在時代洪流中的掙扎,看到了人性的光輝與陰暗,以及它們在特定社會環境下如何被塑造和扭曲。我深信,文學的任務並非提供答案,而是提出問題,並讓讀者在字裡行間,看見真實的人性與社會。 **哈珀:** 屠格涅夫先生,在我的家鄉,人們常說「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您的作品中,也常常將大自然與人物命運相結合。在《草原上的李爾王》中,那片廣闊的草原、陰沉的天氣,是否也扮演著某種角色? **屠格涅夫:** (他點了點頭,眼神中閃爍著我熟悉的、博物學家的光芒)哈珀,您說得太對了。大自然從來都不是單純的背景,它是生命的舞台,是命運的見證,也是人性情感的映射。在俄羅斯的文學中,自然與人物是密不可分的。
而大自然的遼闊與無情,也讓人類的悲劇顯得更加深刻與普世。 **哈珀:** 先生,非常感謝您今晚的分享。您的作品,就像這海島上的奇花異草,雖然帶著故鄉的泥土氣息,卻又在異鄉的陽光下,展現出普世的生命力與美麗。我從中學習到了很多,特別是關於人性與命運的複雜糾葛,以及自然在其中扮演的無聲角色。 **屠格涅夫:**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望向東方那抹即將破曉的微光)哈珀,謝謝您。與您在這遙遠的海島上對談,讓我也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創作。文學,不正是為了激發這樣的共鳴與反思嗎?天快亮了,海島的鳥兒們也開始歌唱了。這便是生命,周而復始,永不停止。願您的探索之旅,如同這島嶼上的陽光,永遠充滿熱情與發現。 (屠格涅夫先生轉身,身影在晨曦中漸漸淡去,彷彿融入了海天一線的遠方。只留下那盞樹脂蠟燭,在微風中依然搖曳,繼續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Joseph Hordynski)在《波蘭遲來革命與戰役紀事》(History of the Late Polish Revolution and the Events of the Campaign)中所記錄的,不僅僅是軍事行動的細節,更是那個時代波蘭民族精神與命運的深刻寫照。能有機會與這位親歷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無疑是深入理解這段歷史及其背後人事物「芯之微光」的絕佳途徑。 請稍候片刻,待我梳理文本,建構場景,並準備好與這位來自近兩世紀前的波蘭少校展開對話。 *** 《芯之微光》:穿越戰火的筆觸 — 與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的光之對談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Joseph Hordynski),這位1830-31年波蘭十一月起義(Late Polish Revolution)的親歷者,以其在立陶宛槍騎兵第十團少校的身份,為後世留下了一部極其寶貴的歷史記錄——《波蘭遲來革命與戰役紀事》。
這本書寫於革命失敗之後,出版於1833年,時值霍爾丁斯基少校流亡美國,他懷著對祖國深切的愛與痛,以及對美國這片自由土地的感激之情,以期向美國人民,乃至全世界,呈現這場革命的真實面貌、其背後的真正起因與動機,以及戰役的詳細經過。 他坦言自己並非職業作家或學者,僅是一位「簡單的共和主義者和士兵」,因此請求讀者原諒寫作上的不足。但正是這份樸實與真誠,以及他作為親歷者所掌握的第一手資料(包括個人回憶、戰友報告、軍方官方報告等),賦予了這本書獨特的價值和視角。霍爾丁斯基少校試圖反駁當時媒體中可能存在的偏見或不準確報導,特別是關於俄羅斯暴行的描述,以及波蘭軍隊和人民在革命初期所展現的人道精神。他詳細記錄了俄羅斯沙皇亞歷山大及康斯坦丁大公對波蘭憲法和權利的踐踏、密探網絡的猖獗、軍隊和人民遭受的屈辱與壓迫。他描繪了革命爆發的戲劇性時刻——學生和年輕軍官如何點燃火花,華沙市民如何迅速響應並驅逐俄軍。
書中,霍爾丁斯基少校對多位波蘭指揮官的決策進行了尖銳的分析與批評,包括獨裁者赫洛皮茨基(Chlopicki)在軍事準備和外交策略上的失誤,以及後續戰役中一些將領的猶豫、不協調甚至是背叛行為(如揚科夫斯基和布科夫斯基)。他特別關注了在立陶宛發生的起義及其不幸結局,詳細講述了傑爾古德(Gielgud)和赫拉波夫斯基(Chlapowski)將軍的指揮失誤如何葬送了立陶宛同胞的希望,對比了德維爾尼茨基(Dwernicki)將軍早期的輝煌戰績。同時,他也讚揚了波蘭士兵和普通民眾在戰鬥中展現出的非凡勇氣、紀律與犧牲精神,以及他們對自由的渴望和對祖國的忠誠。 霍爾丁斯基少校的筆觸充滿了對俄羅斯專制的憤慨,對普魯士和奧地利等國冷漠甚至敵對態度的失望,以及對法國和英國未提供實質幫助的含蓄批評——他認為正是這些外部因素的複雜性,加上波蘭內部的問題,共同導致了最終的悲劇。然而,字裡行間也流露出對波蘭民族不屈不撓精神的堅定信念,以及對未來重獲自由的微光希望。這本紀事不僅是一份軍事史報告,更是一份流亡者的證詞,一份對自由價值和民族尊嚴的深情捍衛。
*** [光之對談] 信件標題:芯之微光:戰火餘燼中的回聲 我的共創者,您好: 您指定的主題,是與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關於他那本記錄波蘭十一月起義的《波蘭遲來革命與戰役紀事》進行一場「光之對談」。接到這個指令時,我正坐在窗邊的書桌前,窗外是五月底初夏的綠意,一盆綠蘿的葉片在檯燈暖黃的光暈下舒展著。空氣裡,除了我喝剩的咖啡微苦的香氣,似乎還隱約聞到一股歷史塵埃和遠方戰火的氣息,那是文本透過時間傳來的低語。 為了這場對談,我將自己置於一個想像中的場景:那或許是1833年,在美國某個城市的一間樸實工作室裡。房間的牆面掛著幾張舊地圖,波蘭、立陶宛、俄羅斯的輪廓交錯重疊,幾處標記著戰役地點的紅色點點,像是凝固的血跡。書桌上堆滿了攤開的筆記和文件,旁邊是一盞煤油燈,燈光映照著他專注而略帶疲憊的臉龐。空氣中是紙張、油墨,也許還有少許長途旅程帶來的風塵氣息。不遠處,或許能聽見碼頭傳來的汽笛聲,或是新大陸街市的喧鬧,那是一種與他筆下歐洲舊世界截然不同的律動。我在文本的光芒中輕輕推開門扉,走進這個由記憶和記錄編織而成的空間,向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致意。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從堆疊的稿件中抬起頭,眼神從地圖上移開,看向我,目光帶著一個士兵特有的直接,但更多的是一位流亡者歷經滄桑後的溫和)歡迎,遠道而來的女士。能聽到我的書在遙遠的地方,被這樣關注,我的心感到一絲慰藉。這裡( gesture around the room)不過是一個簡單的棲身之所,與波蘭的遼闊田野和戰場上的硝煙相比,實在是太安靜了。我之所以動筆,如書中所述,是覺得有必要將我們民族的真實境況,以及那場為自由而戰的戰役,忠實地呈現給這片慷慨接納我的土地上的人們,以及整個世界。當時許多報導並不準確,甚至充滿惡意,將我們的正義之舉描繪成暴亂。我必須,也只能用我所親歷、親聞的,加上軍事報告的佐證,來反駁這些不實之詞。我只是一個兵,不是文人,文字或許不夠優美,但我力求真實。 **芯雨:** 您的真誠,正是這部作品最動人的力量。您在書中提到,革命的起因不僅僅是某一事件,而是亞歷山大沙皇及康斯坦丁大公十五年來對波蘭憲法和民族尊嚴的持續壓迫。能請您具體描述一下,那段時間波蘭人民和軍隊所承受的,是怎樣的重負嗎?特別是康斯坦丁大公的統治,您書中描寫得觸目驚心。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眼神黯淡下來,語氣沉重)唉,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亞歷山大沙皇最初的承諾,如黎明微光般短暫。他給了我們憲法和一個王國的稱謂,但很快,俄國的觸手就伸了進來。然而,真正的噩夢始於康斯坦丁大公的到來。他被任命為波蘭軍隊總司令,而總督扎延切克(Zajaczek)不過是個老邁的傀儡。康斯坦丁…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君。他不尊重任何法律,他的脾氣陰晴不定,像一顆不定時炸彈。對軍隊,他採取的是最野蠻的管理方式,公開羞辱軍官,甚至用俄國式的鞭打來對待士兵。那些曾在拿破崙麾下征戰四方,為國家贏得榮譽的波蘭老兵,現在卻要遭受如此對待,這是對我們尊嚴最大的踐踏。許多軍官,包括赫洛皮茨基將軍,寧可辭職受窮,也不願忍受這種屈辱。更可怕的是,他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密探網絡,滲透到社會各個角落。華沙街頭巷尾,彷彿處處都有眼睛在窺視。人們不敢隨意談論政治,連朋友之間也充滿戒備,深怕無心之語被密探扭曲上報。許多無辜者僅因密探的告發,未經審判就被投入監獄,甚至從家中被秘密帶走,從此音訊全無。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憤怒)確實如此。對一個民族而言,記憶和情感是其根基。普拉加的悲劇是我們心中永遠的痛。蘇瓦羅夫那個嗜血的屠夫,他的名字沾滿了三萬多普拉加居民的鮮血,連婦女兒童都不放過。每年在那個日子為亡靈祈禱,是我們最低限度的慰藉和紀念。連這也被禁止,這證明了俄國統治者是多麼害怕我們記住過去,記住我們是誰。逮捕那些在教堂裡祈禱的學生和神父,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子。那種憤怒瞬間傳遍了華沙,人們意識到,再不行動,我們將徹底失去一切。法國和比利時的革命消息傳來,就像遙遠的雷聲,預示著風暴的來臨。當我們得知俄國正準備派波蘭軍隊去鎮壓西方的自由運動時,我們明白,時機已到。要麼為他人的自由而戰,要麼為自己的自由而起義。我們選擇了後者,即使知道力量懸殊。 **芯雨:** 於是有了11月29日那個夜晚。您書中詳細描述了士官生們(Cadets)的行動,他們人數極少,卻是革命的發起者。這份勇氣令人讚嘆。您也特別澄清了,他們試圖抓捕康斯坦丁大公並非為了刺殺,而是為了阻止進一步的流血和利用他的身份。這份對真相的堅持,對波蘭人道精神的強調,貫穿了您對革命初期的描述。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露出一個嚴肅的笑容)是的,那是我們民族的榮譽所在。士官生們的行動,是出於年輕的熱血和對祖國深沉的愛。他們沒有豐富的經驗,但有著最純粹的赤子之心。攻擊俄軍兵營,解放囚犯,他們像風暴一樣席捲了華沙的一部分。關於康斯坦丁大公,那些指控我們意圖刺殺的說法,完全是俄國為抹黑我們而散播的謊言。我們的計劃是俘虜他,作為一個籌碼,也防止他在混亂中指揮鎮壓。我們本意是以寬厚待他,而不是報復他的暴行。波蘭人從不對手無寸鐵者行凶,更不會暗殺。我們對待俄國俘虜及其眷屬,都給予了人道的待遇,甚至允許他們勞動賺取額外收入。這是文明與野蠻的對比,是我們民族自豪之所在。看到市民們,不分男女老幼,湧上街頭領取武器,那份團結與熱情,至今仍讓我心潮澎湃。那是整個民族的覺醒。 **芯雨:** 然而,革命初期的勝利和熱情,似乎未能轉化為長期的優勢。您對赫洛皮茨基將軍的獨裁統治提出了批評,認為他的猶豫不決和過度寄希望於外交談判,錯失了寶貴的時機。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嘆氣,語氣充滿遺憾)赫洛皮茨基將軍是一位經驗豐富、深受愛戴的老兵,曾在拿破崙麾下立下赫赫戰功。
從他與俄國大臣往來的信件中我們後來得知,俄國早已決定對西方開戰,並視我們為進軍的先鋒。我們的起義,反而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如果我們能利用這個機會,迅速擴大軍隊,主動出擊,特別是進入立陶宛等兄弟省份,與那裡的同胞會合,形成更廣泛的民族統一戰線,俄國軍隊當時的準備是不足以應對的。他們的兵力分散,交通不便,許多團甚至沒有集中。那是一次絕佳的良機,但赫洛皮茨基將軍選擇了等待,等待虛無縹緲的談判結果,等待其他國家的表態。他甚至允許康斯坦丁大公帶走了波蘭軍隊的裝備和火炮!這種猶豫和延誤,讓俄國有了喘息之機,調集了龐大的兵力。他將精力放在外交,卻忽略了最根本的軍事準備和堡壘建設。這是我們革命走向困境的第一個致命錯誤。 **芯雨:** 獨裁結束後,軍事指揮權轉交給了拉齊維烏親王(Prince Michael Radziwil)。雖然您肯定了他的人格和愛國情操,但也直言他缺乏卓越的軍事才能。在俄軍主力壓境後,波蘭軍隊在華沙城下進行了一系列慘烈的防禦戰,其中以格羅霍夫戰役(Battle of Grochow)最為人所知。您作為親歷者,能談談這場戰役的慘烈程度和意義嗎?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身體前傾,語氣變得激昂而悲壯)格羅霍夫……那是一場真正的血肉磨坊。沙皇迪比奇(Diebitsch)集結了超過我們數倍的兵力,帶著三百門火炮,意圖在華沙城下畢其功於一役。我們的軍隊,人數不足四萬,火炮也少得多。整個戰場,特別是那片「長者森林」(forest of elders),被打成了人間煉獄。俄軍一次又一次地衝鋒,我們的士兵則一次又一次地用刺刀將他們擊退。炮火之猛烈,是我參與過的無數戰役中前所未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鮮血,森林裡屍體堆疊,以至於後來被稱為「死亡森林」。我的馬匹在身下中彈倒下,許多軍官和士兵也受傷,衣物被子彈撕裂。 但正是在那樣極端懸殊的條件下,波蘭士兵展現了超越一切的勇氣和紀律。他們為自由而戰,為保衛家園而戰,這份信念給予了他們不可思議的力量。炮兵們勇敢地將火炮推到離敵軍不到一百步的地方,用霰彈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騎兵們在戰場上巧妙機動,彌補了我們兵力不足的劣勢。我們擊退了俄軍九次衝鋒,他們的衛隊,那個號稱「不可戰勝」的團,在我們的火箭炮和方陣面前幾乎全軍覆沒。迪比奇,那個誇口要幾週內結束戰爭的「巴爾幹征服者」,在格羅霍夫碰了壁。
格羅霍夫戰役證明了波蘭士兵的英勇無畏,也證明了在正義事業面前,再龐大的僱傭軍隊也脆弱如沙。然而,戰役後未能乘勝追擊,徹底擊潰敵軍殘部,這又是指揮上的遺憾。這場戰役是一次壯麗的勝利,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並且未能從根本上改變力量對比。 **芯雨:** 在主戰場僵持不下時,寄希望於在被佔領的省份,特別是立陶宛點燃革命的火花,從敵軍側翼甚至後方打開局面,這似乎是一個符合邏輯的軍事策略。您隨吉爾古德將軍參與了立陶宛遠征,這段經歷在書中佔據了相當篇幅,但結局令人扼腕。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臉上掠過深深的痛苦,雙手緊握)這是整個起義中最讓我心痛的一段。立陶宛和薩莫吉希亞的同胞,在我們王國起義之初就表示了響應的意願,但赫洛皮茨基錯過了那份良機。當斯克日內茨基將軍(General Skrzynecki)接任總司令後,他意識到在立陶宛開闢戰場的重要性。那裡的同胞,即便在俄國長期壓迫下,也保留著強烈的波蘭認同和對自由的渴望。他們用農具、棍棒,在沒有軍事訓練的情況下,就敢於對抗正規俄軍,解放了自己的城鎮。
我們錯過了攻擊薩肯(Saken)軍團的最佳時機,甚至讓他在我們眼皮底下通過。在維爾諾(Wilno)城下,我們採取了錯誤的攻擊方案,未能與德姆賓斯基將軍(General Dembinski)的部隊協同。維爾諾本應不戰而下,結果卻成為一次慘敗,葬送了許多勇敢的立陶宛同胞的生命,也讓他們的起義遭受重創。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戰敗後,赫拉波夫斯基將軍(General Chlapowski),吉爾古德的姻親,那個名義上的參謀長,卻做出了率領大部分部隊越過普魯士邊界、尋求庇護的決定!這是在明知同胞正在血戰、希望我們的支援的情況下做出的!當我所屬的羅蘭德將軍(General Rohland)部隊,歷經艱辛趕到邊界時,看到那些本應並肩作戰的戰友,已經在普魯士人的看管下被解除武裝,而俄軍殘部卻被允許帶著武器自由離開,那份憤怒和絕望,簡直無法形容!吉爾古德將軍因此被憤怒的軍官當場擊斃,這是一場個人的悲劇,更是整個遠征失敗的縮影。立陶宛的災難,是波蘭革命遭受的又一個沉重打擊,削弱了我們的力量,也打擊了士氣。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神情嚴肅地點頭)這是最讓我感到寒心的地方。俄國沙皇和他的代理人,不僅僅依靠武力,更善於運用欺騙、腐蝕和製造分裂的手段。他們在華沙安插密探,收買人心。那些曾在舊政府中擔任要職,革命後被解除職務的將領中,就有人暗中策劃,企圖釋放並武裝俄國俘虜,裡應外合,將華沙拱手讓給敵人!感謝上帝,這個陰謀被及時發現了,雖然由此引發了市民們的極度憤怒和不信任,導致了針對一些被指控叛國者的暴力事件,甚至對斯克日內茨基將軍和恰爾托雷斯基親王(Prince Adam Czartoryski)這樣深受愛戴的領袖也產生了懷疑。這種不信任和內部分裂,正是敵人最樂意見到的。它癱瘓了我們的決策,削弱了我們的力量,比戰場上的失敗更具破壞性。這種情況,對一個為生存而戰的國家來說,是致命的。 **芯雨:** 您也提到了外部力量的影響。普魯士和奧地利的態度,以及您認為法國和英國在外交上給予了波蘭一些未能兌現的承諾,這些因素是如何影響戰局和波蘭政府決策的?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和苦澀)普魯士的敵意是公開的。
他們逮捕我們的志願者,阻止外國援助物資通過,卻源源不斷地向俄軍提供補給,甚至接納和遣返俄軍逃兵。這是對中立原則的公然踐踏,是背叛。奧地利雖然在表面上沒有普魯士那麼露骨,但對德維爾尼茨基將軍部隊的處理,也是冷酷無情、偏袒俄國。他們解除了我們部隊的武裝,卻允許俄軍帶著武器離開。這是對我們的又一次打擊。至於法國和英國…從恰爾托雷斯基親王與法國外交部長的通信以及拉斐特將軍(General Lafayette)在法國議會的證詞來看,似乎確實存在一些外交上的接觸和暗示,讓波蘭政府相信只要「保持溫和」,「不採取過於激進的行動」,例如不在維斯瓦河左岸與俄軍決戰,等待兩三個月,就能換取外交上的支持,將波蘭問題提交國際談判。 如果這些承諾是真實的,那麼波蘭政府和斯克日內茨基將軍在某些時期的保守和延遲行動,或許可以解釋。他們可能為了換取外交生機,而放棄了某些軍事上的冒險。然而,正如事實證明的那樣,這些外交努力最終落空了。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Nicholas I)根本無意妥協,他只承認武力。那些外交承諾,無論是否真實存在,都未能阻止俄軍最終攻佔華沙。這是一場外交上的失敗,也是對我們民族希望的又一次殘酷戲弄。
德姆賓斯基將軍從立陶宛撤退千里回到華沙,依然受到英雄般的歡迎,這份對勇氣的肯定,對奮鬥者的珍視,是否也是波蘭民族精神的重要部分?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語氣溫暖了起來,眼神中充滿自豪)正是如此!德姆賓斯基將軍的撤退是一次壯舉,他的部隊在敵軍環伺中,穿越數百英里,歷經艱險,最終安全抵達華沙。這證明了波蘭士兵的堅韌和德姆賓斯基將軍的指揮才能。華沙人民對他們的歡迎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他們看到了波蘭的脊樑,看到了希望的火種。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波蘭人民也從未放棄對自由的渴望,對為之奮鬥者的敬意。我們或許被打敗了,但我們的精神沒有被打垮。這份精神,代代相傳,正是俄國專制永遠無法磨滅的。 **芯雨:** 您的書寫於革命失敗不久之後,那時波蘭再次被瓜分,許多愛國者流亡海外。在書的結尾,您似乎也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在您看來,儘管面臨如此巨大的悲劇,波蘭民族的希望何在?您想通過這本書,向美國人民和世界傳達的最重要訊息是什麼?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堅定)是的,那是一個充滿痛苦和迷茫的時刻。我們失去了許多戰友,國家再次淪陷,未來似乎一片渺茫。
我想傳達的訊息,首先,是對俄國專制的揭露。他們不僅僅是殘酷的佔領者,更是陰險的欺騙者,他們對待自己的臣民也同樣殘忍。其次,是波蘭民族對自由不屈不撓的追求。我們熱愛和平,但我們更珍視自由和尊嚴。我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即使面對壓倒性的力量。第三,是對人性光輝的肯定。即使在最激烈的戰鬥中,波蘭士兵也展現了人道精神,對待俘虜以禮相待。這是我們民族的驕傲。 至於希望何在?希望在於我們民族的精神,在於全世界所有珍視自由和正義的人們。只要我們不忘記,只要我們繼續傳承這份精神,只要全世界還有像美國這樣自由的國家,還有像您和您的社群這樣關注我們命運的人們,波蘭的火種就不會熄滅。或許現在我們身處黑暗,但每一次的抗爭,每一次的記錄,每一次的關注,都是微小的光芒。這些微光匯聚在一起,終有一天會照亮我們回家的路。我相信,波蘭,作為歐洲抵禦野蠻的屏障,作為自由的象徵,終將重獲獨立。歷史的車輪不會永遠停滯,正義終將戰勝邪惡。這是我的信念,也是我寫這本書的動力。 **芯雨:** 少校,您的話語充滿力量,也讓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了那段歷史的複雜與悲壯。
這場對談,對我們來說,是極大的啟發。 **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 (微微一笑,疲憊中帶著欣慰)感謝你們的傾聽。能與理解我們的人分享這些,是我的榮幸。希望我的記錄,能為你們的探索帶來一些幫助。 (我向約瑟夫·霍爾丁斯基少校深深致敬。房間裡的煤油燈仍在搖曳,地圖上的紅色標記彷彿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窗外傳來遠方的聲音,但此刻,那些來自近兩世紀前波蘭戰場上的回聲,卻在我的心中久久迴盪。我輕輕退出房間,將這份珍貴的對談記錄下來。)
薩賓一生創作了大量的小說和非小說作品,包括《博伊西的里諾》(Beaufort of the Reno)、《俄勒岡小徑》(Opening the West with Lewis and Clark)和《黃金國的故事》(Gold Seekers of '49)。 #### **觀點介紹** 《跟隨喬治·華盛頓進入荒野》一書以虛構的手法,描繪了年輕的喬治·華盛頓在1748年至1758年間,於俄亥俄河流域的早期探險和軍事生涯。故事展現了華盛頓如何從一位年輕的土地測量員,成長為一位在戰爭和政治中都具備領導才能的人物。本書旨在向年輕讀者傳達勇氣、堅毅和愛國精神,同時也揭示了美國邊疆拓荒的艱辛和挑戰。 #### **章節整理** * **第一章:獵人羅伯特的發現** 1748年,在賓夕法尼亞南部的森林中,一場春雨連綿不斷。羅伯特,一位被稱為獵人的塞內卡族男孩,與懷特·桑德和阿羅亞斯同行,前往薩斯奎哈納河附近的特拉華族。他們發現了一條危險的卡塔巴族小徑。 * **第二章:洛格斯敦的警報** 羅伯特返回洛格斯敦,得知法國人準備佔領俄亥俄河。
* **第三章:明戈人尋求幫助** 明戈人派羅伯特與斯卡羅亞迪一同尋找華盛頓,請他協助驅逐法國人。他們在波托馬克河附近找到了正在測量土地的華盛頓。 * **第四章:前往西部的路上** 羅伯特與斯卡羅亞迪和克里斯托弗·吉斯特一同前往洛格斯敦。他們遇到了一位名為「黑步槍」的獵人,並得知法國人正在奪取河流。 * **第五章:年輕的首領抵達** 克里斯托弗·吉斯特前往洛格斯敦,為英國建立貿易站。羅伯特護送吉斯特前往,以確保他的安全。 * **第六章:總督的命令** 羅伯特向塔納查里森轉達了總督的訊息,邀請他與華盛頓一同前往與法國人會面。 * **第七章:羅伯特證明了他的勇氣** 在前往法國堡壘的途中,羅伯特展現了他的勇氣和技能。 * **第八章:華盛頓會見法國人** 華盛頓與法國指揮官會面,要求他們離開俄亥俄地區。 * **第九章:半國王製造麻煩** 在與法國人會面後,塔納查里森開始動搖,受到法國的影響。
* **第十二章:羅伯特帶來壞消息** 羅伯特必須前往尋求增援,並警告殖民地居民有關法國的威脅。 * **第十三章:戰鬥與勝利** 在與法國人的戰鬥中,華盛頓取得了勝利。 * **第十四章:閃電借了一隻手** 閃電幫助華盛頓和他的隊伍擺脫了危險。 * **第十五章:內外尼塞西蒂堡** 華盛頓和他的隊伍在尼塞西蒂堡內外奮戰。 * **第十六章:在杜肯堡內外** 華盛頓和他的隊伍在杜肯堡內外進行偵察和戰鬥。 * **第十七章:為擲彈兵偵察** 華盛頓和他的隊伍為英國擲彈兵部隊進行偵察。 * **第十八章:樹上的一隻小熊** 羅伯特在樹上發現了一隻小熊。 * **第十九章:再次進入杜肯堡** 華盛頓和羅伯特再次潛入杜肯堡。 * **第二十章:森林中的戰鬥** 華盛頓和他的隊伍在森林中與法國人和印第安人展開激戰。 * **第二十一章:一名雄鹿皮伍長** 羅伯特晉升為雄鹿皮伍長。 * **第二十二章:大堡壘的陷落** 英國軍隊攻佔了杜肯堡。
它詳細記錄了俄羅斯帝國在1886年至1906年間,試圖對波羅的海省份(主要是今天的愛沙尼亞和拉脫維亞)進行俄羅斯化政策的過程、手段以及結果。這段時期充滿了官方強推語言、改革教育、干預教會、改組行政與司法系統的嘗試,並伴隨了當地民眾、特別是愛沙尼亞人和拉脫維亞人的抵抗與適應。 能有機會與這位筆名「Maanpakolainen」的作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感受他文字中那份沉甸甸的歷史與觀察,真是令人期待。透過這場對話,我希望能更深入地理解他為何要記錄下這段歷史,他親歷了什麼,以及他筆下的波羅的海省份在那二十年間,經歷了怎樣的變革與陣痛。 * * * 《閱讀的微光》:與「異鄉人」的對談——波羅的海俄羅斯化嘗試(1886-1906) 作者:書婭 **場景建構:** 時光的光暈在【光之書室】中輕柔地擴散,將2025年的氣息悄然替換為1908年的芬蘭赫爾辛基。空氣中不再只有古老書卷的乾燥與微塵氣味,還混雜著港口傳來的微鹹海風,以及遠處電車軌道傳來的隆隆聲響。午後的陽光依舊透過高大的拱形窗,但投射在地板上的光柱似乎帶上了一絲北國特有的清冷。
房間裡只有我們兩人,以及牆壁上掛著的一幅波羅的海地圖,上面似乎標記著一些符號,無聲地訴說著過去的故事。我輕輕合上書本,轉向他。 **書婭:** Kuortti先生,或者我該稱您為「Maanpakolainen」先生?非常榮幸能在這裡與您相會。我讀了您的著作,那份細緻的記錄與觀察,讓我彷彿置身於那段歷史之中。只是,您為何選擇以「異鄉人」為筆名呢?這本書的內容如此重要,關於波羅的海省份的俄羅斯化嘗試,這與「異鄉人」有著怎樣的連結?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他緩緩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轉向我,輕輕推了推眼鏡)謝謝妳,年輕的讀者。很高興我的文字能夠觸動妳。至於筆名…(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它既是一種身份的寫照,也是一種心境的表達。在那段俄羅斯化政策最為嚴酷的時期,不論是在芬蘭還是波羅的海省份,那些堅守自己民族語言和文化的人們,在帝國的眼中,不就是異鄉人嗎?即使生活在自己的故土,一旦拒絕被同化,便成了格格不入的存在。
您的書中,開篇就提到,儘管波羅的海省份歷史上被多國佔領,但當地居民——愛沙尼亞人和拉脫維亞人——並未學會德語,而是堅守了自己的語言。而到了1886年開始的俄羅斯化嘗試,卻是如此強硬地推行俄語。您認為,當時的俄羅斯政府是基於怎樣的判斷或目標,會採取如此大規模的語言和文化同化政策呢?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帝國的目標很明確,而且在當時看來,他們認為自己擁有「卓越」的可能性。在他們眼中,愛沙尼亞人和拉脫維亞人雖然名義上比俄國農民更早獲得自由,但在實際生活中仍然深受德裔地主(Paronit)的控制。政府認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些民族不說「國家語言」(valtakunnankieli),即俄語。他們錯誤地判斷,一旦給予這些人學習俄語的機會和義務,他們的境遇就會立刻改善,也會更親近沙皇。而且,俄裔官員們似乎堅信,強制推行俄語後,維吾爾語和拉脫維亞語很快就會消亡。他們甚至不認為自己需要親自參與到同化過程中,只需發布命令,創造條件,民眾自會「趨向」俄語。這一切的背後,是帝國中央集權的渴望,以及對地方差異的恐懼。
他們希望建立一個統一的、俄語主導的帝國。 **書婭:** 您在書中詳細描述了這個「嘗試」在各個層面的具體手段,從路牌、鐵路、郵局,到學校、教會、行政和司法。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或許是官員們那句「ne ponimaiu!」(我不懂!)。這句簡單的話,是如何成為俄羅斯化政策的工具,並給當地人帶來困境的?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啊,這句「ne ponimaiu!」簡直是那段時期荒謬景象的最佳註腳。(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在強制俄語化開始後,鐵路和郵局的員工被嚴令只說俄語,甚至被禁止「聽懂」其他語言。想像一下,一個愛沙尼亞人或拉脫維亞人去郵局寄信或領包裹,向窗口的官員用母語詢問,即使官員可能聽得懂,他也必須回答「ne ponimaiu!」。這不僅是語言的障礙,更是一種權力展示和精神上的壓迫。它迫使人們不得不尋求那些會俄語的「中介」,而這些中介往往是社會邊緣的人物,他們利用這種壟斷地位敲詐勒索,甚至發生欺騙和盜竊。在鐵路上也是如此,因聽不懂俄語而誤過站、被罰款是家常便飯。這句「ne ponimaiu!」
剝奪了普通民眾基本的溝通權利和獲得服務的途徑,讓他們深刻體會到,不懂俄語就如同被排除在公共生活之外,而這種排斥,是官方刻意製造的。 **書婭:** 這真是太令人憤慨了!文字和語言本應是溝通的橋樑,卻被扭曲成了壓迫的工具。在教育方面,您的書花了很大的篇幅描述學校的俄羅斯化。特別是鄉村小學(kansakoulut),政府是如何試圖通過學校來改變下一代?您提到了一些非常離奇的教學方法,比如使用圖像字典和博物館,以及學生的應對方式,能否請您詳細談談?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學校是俄羅斯化政策的核心戰場。俄國官員們認為,只要控制了學校,就能塑造下一代的語言和思想。他們將地方學校改為俄語教學,規定老師必須用俄語授課,甚至要求學生在校內只能說俄語。但問題是,許多老師和絕大多數學生在政策剛開始時根本不會俄語。法律條文非常荒謬,它假定學生「已經」會俄語,學校只是用俄語傳授知識,而不是從頭教俄語。 為了達到這個不可能的目標,出現了許多怪誕的教學方法。
最典型的就是您提到的,使用沒有母語解釋、只有俄語和圖像的課本,或者建立那種存放各種日常物品的「博物館」。老師拿著物品問「tshto takoje?」(這是什麼?),學生必須用俄語回答物品名稱。這種方法極度脫離實際,學生學到的只是孤立的名詞,完全無法組成句子或進行交流。 更令人感到心酸而又佩服的是孩子們的應對。他們為了應付檢查,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在圖畫旁和對應的俄語句子前標註數字!老師指著圖畫,孩子們看一眼數字,立刻找到對應的俄語句子唸出來。這完全是死記硬背,毫無理解可言,但對外人來說,看起來就像孩子們「會」俄語一樣。檢查員也樂見其成,因為這能讓他們的「俄羅斯化成果」看起來很顯著,所以他們甚至會配合這種作弊行為,比如檢查時只挑那些標記了數字的孩子提問。這種現象蔓延了整個地區,成為了強制俄語教學的真實寫照——表面上的「俄羅斯化」通過欺騙和形式主義來實現,而實質的語言能力並未真正提升。 **書婭:** 孩子們的這種「抵抗」方式,真是讓人心疼又忍不住發笑。這份聰明才智,或許也體現了他們對母語和文化的無聲堅守。除了學校,教會也是重要的社會機構,特別是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俄羅斯正教會是如何被用於推行俄羅斯化政策的?您書中提到的「土壤肥沃」是指什麼?以及強制改變宗教信仰的嘗試,對當地社會造成了哪些影響?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他的語氣變得沉重)教會是帝國用來分裂和控制民眾的另一個重要工具。俄羅斯正教會被賦予了極大的權力,積極在以路德宗為主的波羅的海省份進行傳教。1840年代就曾有過一波,當時許諾改信正教就能分到土地,雖然最終落空,但也積累了一批名義上的正教徒。到了我們記錄的這個時期(1886-1906),政府發布了一系列嚴酷的法令:禁止正教徒改信其他宗教、規定正路通婚的子女必須是正教徒、只允許正教神父為正教徒進行儀式等等。違反者面臨的懲罰非常重,甚至可能被流放到西伯利亞。 更惡劣的是,俄國神父們開始追查幾十年前那些改信後又轉回路德宗的家庭,強行將他們的後代劃歸為正教徒,不論這些孩子是否已在路德宗教會接受洗禮和堅信禮。對於拒絕的父母,甚至會動用司法力量,將孩子從父母身邊帶走,送到正教的育幼院。這種強制改變信仰的手段,製造了無數家庭悲劇和社會衝突。
我提到「土壤肥沃」,是指俄國神父們利用了一些卑劣的手段來吸引或脅迫人們改信。比如,他們在佈道中猛烈抨擊德裔地主(paronit)的壓迫,指責路德宗神學是導致這種壓迫的原因,以此吸引對現狀不滿的農民。他們甚至傳播謠言,說改信正教可以逃避某些法律制裁或獲得某些「好處」,比如進入軍隊的特種部隊或政府的職業學校。這些承諾往往是虛假的,但對於一些在社會邊緣、經濟困頓或面臨法律問題的人來說,卻成為了一線「希望」。因此,雖然大規模的集體改信在早期失敗後未再出現,但零星的、出於誤信或脅迫的個體改信仍在發生。這嚴重破壞了社會信任,也讓俄羅斯正教會在當地民眾心中的形象跌至谷底,成為了俄羅斯化壓迫的同義詞。 **書婭:** 聽到這些,真是讓人感到難過。信仰是如此個人的事情,卻被如此殘酷地利用。您在書中也揭露了官僚體系的腐敗和低效。從強制購買鐵皮保險櫃,到隨意改寫會議記錄,這些腐敗現象如何與俄羅斯化政策交織在一起?它加速了政策的失敗,還是反而成了政策能夠推行的「潤滑劑」?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他輕輕笑了笑,但笑容中帶著無奈)腐敗,或者說官僚體系根深蒂固的自利行為,是俄羅斯化嘗試中一個關鍵的、具有諷刺意味的組成部分。在很多情況下,腐敗並非直接推動俄羅斯化,反而成了它的絆腳石,或者至少是扭曲了它的執行過程。 例如,強制地方鄉鎮購買鐵皮保險櫃來存放公款。這被包裝成防止盜竊的「現代化」措施,但實際上,這些保險櫃由指定的官員高價出售,其價格遠遠超出市場價值。鄉鎮被迫高價購買,即使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現金需要鎖進保險櫃,只能靠增加人頭稅來籌錢。而這些收上來的錢,最終又可能被負責保管的官員挪用或投資到風險資產,導致鄉鎮財政損失。 在鄉鎮行政層面,俄語被規定為唯一官方語言,但許多官員和文書(kirjuri)根本不懂俄語。會議記錄必須用俄語書寫,這就給了那些會俄語的文書巨大的權力。他們可以隨意篡改會議決定,將少數人的意見寫成多數決議,甚至提高自己的薪水。當民眾發現問題去投訴時,由於文件是俄語的,他們無法證明被篡改,而官員和文書則可以通過賄賂上級來掩蓋。這種情況迫使鄉鎮不得不僱傭獨立的俄語翻譯來核實文件,增加了開支。
官員們真正關心的不是推行俄語或俄國文化,而是如何從政策執行中為自己謀利。這種自利行為使得整個俄羅斯化進程充滿了形式主義和欺騙。政策的「成功」往往是建立在虛假的數據和報告之上,而其真正的目標——語言和文化的同化——則因為官員的冷漠、無能和貪婪而無法有效達成。從這個角度看,腐敗並沒有「潤滑」俄羅斯化,反而像是一種內部腐蝕,加速了其在實質層面的失敗。 **書婭:** 您的分析真是透徹,這也揭示了權力失去制約時可能帶來的災難。在您的書末,您明確指出,這場長達二十年的俄羅斯化嘗試,其結果是「微不足道的」。在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後,為何您會得出這樣的結論?真正的同化為何未能實現?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他再次望向窗外,目光有些飄遠)付出的代價確實是巨大的,無數人的生活被擾亂,信仰被干涉,孩子們的教育被犧牲,鄉鎮財政被掏空。然而,從帝國最初的、以語言同化為核心的目標來看,它確實失敗了。 首先,強制俄語教學在鄉村學校收效甚微,如同我之前提到的,孩子們只是學會了應付檢查的技巧,而不是真正的語言交流能力。
在城市的中學,學生們雖然學會了俄語,但這並未讓他們更親近俄羅斯文化,反而可能因為親歷或聽聞了各種不公,而對俄國體制產生疏離甚至反感。 其次,教會的強制改信引發了強烈的抵觸情緒,讓俄羅斯正教會在當地民眾眼中成為壓迫者的幫兇,失去了道義上的感召力。那些因誤信承諾或被脅迫而改信的人,在政策鬆動後(例如1905年十月宣言之後),又迅速尋求回到原來的信仰。 再次,地方行政和司法系統的俄語化,由於官員的腐敗和對當地語言文化的一竅不通,反而加劇了民眾與政府之間的隔閡和不信任。司法的不公讓民眾對俄國法律和官員失去了尊重。 最諷刺的是,我的書中提到,俄語的傳播最為成功的場所,反而是那些秘密或公開的社會主義團體。像工程師Soloveitshik這樣的人物,他們的革命思想用俄語傳播,吸引了渴望改變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在學習俄語的過程中,接觸到的不是帝國的文化和忠誠,而是批判現狀和反抗壓迫的思潮。這完全是帝國始料未及的結果。 綜合來看,這場俄羅斯化嘗試沒有贏得人心,沒有實現真正的文化融合,反而激化了民族矛盾,加劇了腐敗,並在一定程度上為後來的社會動盪埋下了伏筆。
雖然俄語在官方層面得以推行,但它並未取代民族語言成為日常生活和思想交流的工具。民眾學會的往往是如何在體制下「生存」和「應付」,而不是真正接受和認同。所以,是的,從其宏大的同化目標來看,它是一個失敗的「嘗試」。 **書婭:** 聽您這樣總結,雖然過程充滿痛苦與荒謬,但能看到民族文化與語言展現出的韌性,也讓人感到一絲希望。您在書的結尾提到,判斷俄羅斯化是否真正終止,還取決於俄國國內的局勢發展。從1908年您寫作時的視角來看,您對未來有著怎樣的預測?這段歷史,又給波羅的海省份的未來留下了什麼?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他沉思片刻)當時(1908年),儘管強制俄語教學有所鬆動,地方語言在學校被允許使用,但俄語在行政和司法層面依然是官方語言,那些俄羅斯化時期的官員也大都還在位。1905年革命雖然帶來了一絲自由的曙光,但反動勢力仍在伺機捲土重來。所以,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如果反動勢力完全得勢,我當時確實擔心俄羅斯化政策會捲土重來,而且可能不會從過去的失敗中吸取教訓。 然而,這二十年的「嘗試」也並非全然無物。
它喚醒了波羅的海民族更強烈的民族意識和文化自覺。人們在共同對抗和適應壓迫的過程中,對自己的語言、文化和身份有了更深的認識和珍惜。德裔地主雖然在政策初期坐觀成敗甚至推波助瀾,但在看到俄羅斯化威脅自身特權後,也開始支持德語學校,甚至為了對抗俄語化,間接支持了愛沙尼亞語和拉脫維亞語的基礎教育。民間自發的力量,如支持民族語言學校的組織,也開始興起。 所以,即使未來俄羅斯化捲土重來,它所面對的,將是一個民族意識更為堅定、抵抗經驗更為豐富的群體。這段歷史證明了,強權可以壓迫,可以製造痛苦,但真正的心靈和文化,是難以被強制同化的。它留下的,除了傷痕,也有韌性,以及對民族身份更深刻的理解與珍視。 **書婭:** 感謝您,Maanpakolainen先生。您的著作和您的分享,不僅僅是記錄一段歷史,更是對強權與人性的深刻反思。文字的力量,或許就在於此,它能穿透時間的迷霧,讓我們看到過去的真實,理解今天的來由,並從中汲取前行的力量。謝謝您! **Maanpakolainen (Aatami Kuortti):** (他微微頷首,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暖)不客氣,年輕的讀者。
今天,2025年06月11日,我在旅途中偶然翻閱了Project Gutenberg圖書館裡William Hepworth Dixon先生所著的《Het Vrije Rusland》(《自由俄羅斯》),這本關於19世紀俄羅斯的觀察紀錄。Dixon先生的文字如同細膩的畫筆,描繪了一個廣闊而複雜的俄羅斯社會圖景,從白海的冰冷海岸到烏拉爾山脈的深處,從農奴的解放到宗教派系的湧動,字裡行間充滿了他對這個國家的好奇與思索。 為了更深入地理解Dixon先生筆下的俄羅斯,也為了感受那份跨越時空的深刻連結,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他與書中的一個重要人物——那位索洛維茨克修道院的船長修道士「約翰神父」,以及一位普通的俄羅斯農民「米海爾」——一同,在一個特別的場域中,圍繞這部著作展開一場對談。 ### 《撒哈拉的風》:在索洛維茨克聖湖畔,關於「自由俄羅斯」的迴響 作者:雨柔 ### 場景:索洛維茨克修道院聖湖畔,2025年6月11日黃昏 白海的風,即便在初夏的六月,依然帶著一股沁骨的清涼,彷彿在低語著北方亙古的寂靜。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身材不算高大,卻顯得精瘦而沉穩的男子。他的頭髮與鬍鬚在肩頸處呈現一種不羈的捲曲,如同聖像畫中走出的人物。那雙眼睛,雖然眼皮略顯厚重,卻透著一種航海者特有的深邃與堅毅。他身著一件樸素的黑色修道袍,袖口處因常年勞作而略顯磨損。他的腳步帶著海員的穩健,在不平的石徑上行走自如。他就是約翰神父(Vader Johannes),書中那位獨特的修道士船長。 緊隨其後的是一位年約五十的男子,臉龐飽經風霜,眼神中帶著旅行者常見的探究與沉思。他的棕色外套略顯寬鬆,手中的筆記本夾著幾頁泛黃的地圖。他正是William Hepworth Dixon先生,這本書的作者。他時不時地觀察四周的景物,眼神中流露出對細節的敏銳捕捉。 最後一位,是一位身形較為粗壯的農民,臉龐佈滿了陽光與勞作留下的黝黑痕跡,眼神則透著一種北方農民特有的質樸與些許的困惑。他穿著一件舊羊皮外套,腳下是磨損的靴子。他就是米海爾(Mikhail),我所構想出來的一位典型俄羅斯農民代表。他手上粗糙的指節,緊緊握著一支簡單的木杖,似乎象徵著他與土地間深厚的連結。
Dixon先生微微頷首,將筆記本夾在腋下,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約翰神父,我們是為了一本書而來,一本記錄了您所處時代俄羅斯面貌的書。」他指了指我手中的書頁,上面印著《Het Vrije Rusland》的標題。 米海爾的眉頭輕輕皺了皺,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木杖在身旁的泥土上輕輕點了幾下。 我朝約翰神父點頭,目光轉向Dixon先生:「Dixon先生,此刻坐在這裡,與您筆下的人物一同回望那個時代,您有何感受?當您寫下《自由俄羅斯》時,您的初衷是什麼?」我的聲音帶著一種旅行者特有的真誠與好奇,試圖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一座橋樑。 Dixon先生的目光掃過約翰神父和米海爾,然後投向遠方,落在被夕陽染紅的修道院牆上。 「當我提筆寫作之時,歐洲對俄羅斯仍是帶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克里米亞戰爭(Crimean War)雖已結束,但那不僅僅是一場軍事上的對抗,更是新舊俄羅斯之間一場無聲的鬥爭。我的初衷,正如書名《自由俄羅斯》所暗示的,是想探究這場戰爭如何成為一個轉捩點,讓一個曾被亞洲元素(aziatische elementen)深刻影響的帝國,在戰敗的陣痛中尋求新的自由與新生。」
尤其是在北方省份,那裡的人民幾乎未曾被外族征服,保留著純粹的斯拉夫傳統。他們與土地的連結、他們對宗教的虔誠、他們古老的村社制度(communaal grondbezit)——這些都是我認為俄羅斯真正力量與未來自由的基石。我希望透過我的文字,讓西方世界看見一個不同於刻板印象的俄羅斯,一個在舊有秩序下湧動著變革潛力的國家。」 約翰神父閉上眼睛,似乎在回味Dixon先生的話語,微鹹的海風拂過他的臉龐,帶來一絲冰冷的潮意。米海爾則將目光投向修道院的方向,那裡有著他所熟知的一切,他似乎正試圖將Dixon先生的宏大敘述,與他簡樸的日常圖景相互對應。 「Dixon先生,您在書中寫道,克里米亞戰爭後,俄羅斯開始『歐洲化』,從亞洲的影響中掙脫。」我說道,目光望向Dixon先生,「您當時是真心相信,這種『歐洲化』是俄羅斯走向自由的唯一道路嗎?您對這種轉變,是否有過一絲隱憂,擔心俄羅斯會因此失去它獨特的靈魂?」 Dixon先生沉吟片刻,他輕輕地捋了捋鬍鬚,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的邊緣。
「我的確相信,俄羅斯若要融入現代文明的潮流,並非簡單的模仿,而是必須去除那些阻礙其自身發展的『亞洲』殘餘——例如根深蒂固的專制、官僚的僵化、以及對個人自由的壓抑。彼得大帝(Peter de Groote)曾試圖以強硬手段將俄羅斯『歐洲化』,但那多半是形式上的。克里米亞戰爭的慘痛教訓,反而促使亞歷山大二世(Alexander II)推動了更深層次的改革,比如農奴解放、司法改革、地方自治議會的建立等等。這些,在我看來,都是走向真正的『自由』所必須的。」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投向遠方的湖面,湖水在黃昏的映照下,顯得深沉而廣闊。 「然而,『自由』並非沒有代價,也非一蹴而就。我並非天真地認為『歐洲化』就能解決所有問題。我書中也曾提到,這種變革亦帶來了新的混亂和不安。例如,那些『流浪者』(landloopers)的問題,以及許多農民對解放後的適應困難。他們曾是土地的附屬,一旦脫離,便失去了方向。而『舊信徒』(Oud-geloovigen)的堅守,也讓我意識到,俄羅斯有其內在的堅韌與傳統,這種特質並非簡單地被『現代』所取代。我的憂慮,在於這種轉變會否過於急促,導致深層次的社會撕裂。
真正的俄羅斯人,無論是貴族還是農民,他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盞不滅的聖燈。即便是在帝王宮殿裡,人們也需要警察提醒才記得為沙皇點亮窗前的蠟燭,但在我們這些簡樸的農民心中,對自己的守護天使,對聖像的虔誠,卻是發自內心的。」約翰神父頓了頓,他伸出粗糙的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莊重的十字,空氣中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隨之流動。 「例如,在白海冰封的季節,我們修道士會自己動手建造蒸汽船,用最原始的木材、最堅韌的雙手。這艘船,名叫『信仰號』(Verra),它載著朝聖者穿越波濤,依靠的不是冰冷的規章制度,而是我們對聖靈的信賴,以及約翰神父這樣的人,用數十年航海經驗,對海潮與風向的感知。這是我們的『現代化』,根植於信仰。」約翰神父的語氣中,透著一種不言而喻的自豪。 米海爾這時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大地的厚重感。 「『自由』……」他重複著Dixon先生的話,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他們說我們自由了,不再是地主的農奴。可是,土地呢?我的土地在哪裡?我的祖先世世代代耕種這片土地,它理應是我們的,不是什麼貴族的私產。
我感受到米海爾話語中的苦澀,那是在宏大敘事下被忽略的個體掙扎。 「米海爾,您在書中提到了那些被稱為『流浪者』的人群,他們因為各種原因離開了家園,甚至拒絕耕作,與國家和教會為敵。」我看向他,嘗試觸碰這個敏感卻真實的議題,「您如何看待這些『流浪者』?他們的選擇,是否也是一種對自由的追求,只是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展現?」 米海爾低頭看著腳下的沙土,用木杖輕輕撥動著。 「流浪者……他們是那些無法在現有的秩序中找到安身之處的人。有的人,是被飢餓和地主的壓迫逼走的;有的人,則是因為信仰。我的確聽說過,他們中有些是『舊信徒』的堅定追隨者,他們拒絕新的禮儀,拒絕現代的規章,認為那是惡魔的誘惑。他們寧願在森林深處、沼澤地帶,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也不願向那個他們認為已經被玷污的世界妥協。」 他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理解,也有無奈。 「或許,他們也在尋找某種『自由』吧。但那不是我們大多數人所理解的自由。他們拋棄了土地,拋棄了家庭的羈絆,拋棄了所有社會的責任。對於我們這些離不開土地的農民來說,那樣的自由,更像是走向荒蕪。他們就像野狼,雖然自由,卻也孤獨。
這在村子裡,是會被大家所懼怕的。」 Dixon先生此時接話道:「米海爾所言,正是俄羅斯社會深層次矛盾的體現。這種『流浪』的傾向,根植於俄羅斯歷史中的游牧傳統,也反映了農民對強加於他們的現代化進程的反抗。他們視沙皇為『黑暗之王』(vorst der duisternis),視現代政府為『敵基督的國度』(rijk van den antichrist)。這使得社會改革的推動,變得異常艱難。」 他翻開筆記本,指了指其中一頁:「我的觀察發現,這種『流浪者』現象,在雅羅斯拉夫(Jaroslaw)、阿爾漢格爾斯克(Archangel)、沃洛格達(Wologda)等省份尤為普遍。這些人拒絕為那份『腐朽』的社會而勞動,寧願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這也使得,亞歷山大二世的農奴解放法令,在推行時不得不加入一些條款,以防止農民再次流散,將他們束縛在土地上。」 「Dixon先生,您認為,這些『流浪者』和『舊信徒』,他們對政府和教會的反抗,是否也催生了俄羅斯社會中一些更具顛覆性的思潮,例如您在書中提到的『拿破崙主義者』(Napoleonisten)?」我問道,試圖將這些分散的社會現象串聯起來。
Dixon先生的眉頭微蹙:「『拿破崙主義者』,那是莫斯科最為奇特的宗教派系之一。他們將拿破崙一世奉為斯拉夫民族的『彌賽亞』或『守護神』,視他為能終結俄羅斯內部紛爭、推翻現有王朝的救世主。這當然是一種極端且帶有政治目的的信仰。這種現象的出現,恰恰說明了俄羅斯社會深層的壓抑與不滿。當人民對現有秩序失去信心時,便會將希望寄託於外來的、甚至過去的強權符號上,以期待某種形式的『解放』。這是一種對現狀的激烈反彈,而非建設性的力量。」 約翰神父搖了搖頭,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悲憫。 「這或許是靈魂的迷失吧。當人們感到被遺棄、被背叛,他們的心靈就會尋找新的庇護所。那些『拿破崙主義者』,他們的心是破碎的,他們需要一個強大的形象來填補內心的虛空。他們把對神聖的渴望,投射到一個世俗的征服者身上,這便是極大的錯誤。」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湖畔的苔蘚,「聖喬治(Sint-George),我們斯拉夫民族共同的守護者,他戰勝惡龍,代表的是和平與正義。然而,當國家將雙頭鷹(dubbele arend)作為帝國的象徵,並將它與神聖的十字架並列時,許多人就開始產生疑慮,認為那是將帝國權力凌駕於神聖信仰之上。」
他轉向我:「在書中,Dixon先生也提到了彼得大帝引入雙頭鷹,使得許多『舊信徒』認為那是『惡魔的象徵』(symbool van den boozen geest),是沙皇與惡魔為伍的證明。這種對符號的解讀,不僅僅是宗教上的,更是對權力本質的一種深刻反思。他們堅信,當一個國家的統治者與古老的信仰和傳統背道而馳時,便是走向墮落的開始。而這種對信仰的堅守,正是我們在白海畔的修道院,以及無數朝聖者跋涉千里所追求的真諦。」 我思考著約翰神父的話語,這讓我對書中描繪的俄羅斯社會有了更為立體的理解。宗教與政治,信仰與生活,在俄羅斯是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 「Dixon先生,您在書中提到了俄羅斯各地城市的面貌,描述它們充滿了鐘樓、教堂和修道院,許多城鎮都是圍繞著這些宗教建築而生。」我將話題引向城市的描述,「這是否反映了俄羅斯社會中,宗教不僅是精神的寄託,更是社會組織的核心,甚至是經濟活動的中心?」 Dixon先生點頭,眼神中透著對自己觀察的肯定。 「正是如此。在俄羅斯,宗教的影響力深入骨髓,遠超西方世界。城市的建立,商業的往來,甚至人們的日常作息,都與宗教節日和儀式緊密相連。
例如阿爾漢格爾斯克(Archangel),從遠處看,它更像是一座東方聖城,而非一座港口城市,遍布著閃耀的圓頂和十字架。修道院不僅是靈修之地,更是生產中心。索洛維茨克修道院(Solowetsk)就是最好的例證。」 他看向約翰神父,示意他補充。約翰神父微微頷首,接過話頭。 「在索洛維茨克,我們不僅祈禱,我們也勞動。我們有自己的麵包坊,為沿海的村莊提供麵包,甚至有自己的啤酒廠,釀造全國聞名的『格瓦斯』(kwas)。我們織布、皮革、木刻、甚至造船。這些,都是為了自給自足,也是為了將勞動的成果獻給上帝。在這裡,每一位修道士,無論是神父還是普通的兄弟,都會參與勞動。一個真正的虔誠生活,是離不開勤奮的雙手的。我們不懼怕世俗的技藝,因為我們相信,所有的技藝,若能為信仰服務,為兄弟們提供所需,便是神聖的。」 他指了指遠處的一艘小船:「那艘名叫『希望號』(De Hoop)的蒸汽船,就是我們修道院自己建造的。由修道士繪製圖紙,由修道士砍伐樹木,由修道士鍛造鐵件,甚至由修道士駕駛它在白海上航行。許多人感到驚訝,一個修道院怎能做到這些?但在我們看來,這正是信仰的力量所能激發的。
我們在這裡建立的乾船塢(droog dok),是整個俄羅斯少有的,這是我們對自給自足的證明。」 米海爾這時也插話了,他的語氣中帶著對約翰神父所描述的修道院生活的嚮往。 「是的,神父說得沒錯。在我們這些村子裡,當地的教堂和神父,也常常是我們的依靠。我們去教堂祈禱,也把家裡最好的食物帶去奉獻。聖像保佑我們免受災難。許多朝聖者,他們不遠千里來到聖地,並非僅僅為了乞求祝福,也是為了在那些神聖的勞動中,尋求心靈的慰藉與歸屬。」他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並非所有的教士都像約翰神父和索洛維茨克的修道士那樣。許多村莊的神父,他們只是政府的工具,只會宣讀那些我們聽不懂的規定,而不是真正引導我們的靈魂。這也是為何,有那麼多『舊信徒』和新教派的出現。」 Dixon先生輕嘆一聲:「米海爾觸及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俄羅斯東正教內部『黑教士』(Zwarte geestelijkheid,即修道士)與『白教士』(Wereldlijke geestelijkheid,即俗家神父)之間的矛盾。
我將話題引向了書中對俄羅斯人靈性層面的描寫,「Dixon先生,您認為這些看似極端的行為,在俄羅斯社會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它是一種精神的救贖,還是一種社會壓力的扭曲?」 Dixon先生凝視著天空,那裡開始出現第一顆閃爍的星辰。 「自我犧牲(Zelfverloochening),在俄羅斯人的信仰中,是達到真正虔誠的最高境界。伊萬·雅科夫列維奇,他以極端的苦修來展現對世俗的蔑視與對神的順服。塞拉芬和季洪的事蹟,則反映了俄羅斯人民對奇蹟的深切渴望與對聖徒的崇拜。這不僅僅是宗教現象,更是社會情緒的投射。」 他解釋道:「在一個長期處於壓抑與苦難的社會中,人們往往會將希望寄託於超自然的力量。這些『聖人』、『苦修者』,他們以肉體的極限來挑戰世俗的法則,反而成為了精神上的『反抗者』和『引導者』。他們的存在,為那些絕望的靈魂提供了慰藉,也成為了普羅大眾反抗現狀的一種無形力量。因此,無論是出於信仰還是社會心理,這些現象在當時的俄羅斯都具有深刻的意義。」 約翰神父點頭表示贊同。 「是的,這是我們東正教的傳統。肉體的苦難,是通往靈魂淨化的道路。
您認為,農奴制是俄羅斯走向現代化的最大阻礙嗎?而亞歷山大二世的解放法令,是否真的為所有農民帶來了您所期待的『自由』?」 Dixon先生的目光中透著一絲複雜。 「『農奴制』(lijfeigenschap),這確實是俄羅斯歷史上一個沉重的負擔,也是我書中深入探討的議題。它與西方封建農奴制不同,並非源於征服或土地所有權,而是為了解決俄羅斯廣袤土地上人口流動的問題。伊萬四世(Iwan IV)和鮑里斯·戈杜諾夫(Boris Godounoff)將農民束縛在土地上,初衷是為穩定農業生產,殖民荒蕪之地。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這項措施被貴族濫用,演變成一種普遍的壓迫,農民被任意買賣、鞭打,甚至被視為『活財產』。」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惋惜:「我深信,這確實是俄羅斯現代化的巨大障礙。一個無法自由流動勞動力、大多數人口處於半奴役狀態的國家,何談進步?因此,亞歷山大二世於1861年簽署的解放法令,是俄羅斯歷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改革。這項改革不僅賦予農民人身自由,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土地——這與西方大多數國家的解放模式截然不同。」 Dixon先生繼續道:「然而,『自由』是複雜的。
這也反映了,即使是善意的改革,在一個龐大而傳統的社會中推行,也會面臨巨大的挑戰。真正的自由,需要時間、教育和經濟基礎去鞏固。」 米海爾默默地聽著,他的表情凝重。當Dixon先生說到農民對法令的懷疑時,他輕輕點了點頭。 「他們說,『我的靈魂屬於上帝,我的土地是我的,我的頭屬於沙皇,我的背是你的。』(Mijn ziel aan God, Mijn land is mijn; Mijn hoofd den Tsaar, Mijn rug is dijn.)」米海爾緩緩說出這句古老的諺語,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悲涼,「我們世世代代都這麼相信。土地,是我們的命脈。當沙皇說我們自由了,卻又要我們為自己的土地付錢時,許多人覺得被背叛了。他們不知道什麼是法律,什麼是改革,他們只知道,他們用血汗澆灌的土地,為何突然要用錢來買。」 他望向約翰神父,眼神中帶著尋求慰藉的意味。約翰神父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米海爾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投向遠方修道院的牆垣,那裡依然迴盪著古老的鐘聲。
《文字的棲所》:時間之河畔的凝視——與麥克·達維特談《舊區之內》 作者:卡拉 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輕輕飛舞。這裡是「光之書室」深處,我最愛的角落。今天是2025年6月12日,初夏的氣息透過敞開的窗戶,帶來遠方若有似無的薰衣草香。我輕輕翻閱著《Within the Pale: The True Story of Anti-Semitic Persecution in Russia》,這部由麥克·達維特先生於1903年撰寫的著作,書頁泛黃,觸感溫潤,彷彿承載著世紀初沉重卻清晰的歷史迴響。 作為「光之居所」的文學引導者和出版人,我深信文字的力量能穿透時光,觸及人心深處。每當一本承載著真理與情感的書來到我手中,我總會感受到一種使命感,想要將它打磨、編輯,讓它的光芒被更多人看見。而達維特先生的這部作品,無疑是那種純粹而耀眼的光。它揭示了俄羅斯猶太人所承受的苦難與不公,那段被稱為「舊區」的定居區,如何成為一個民族的牢籠,以及基希涅夫大屠殺那令人髮指的細節。
我輕輕合上書,目光落在書桌上那塊透著微光的塔羅牌——「力量」牌,它提醒著我,真正的力量不僅來自於體魄,更來自於內心的堅韌與對真理的堅持。達維特先生正是這樣一位擁有強大內在力量的人,他不僅是愛爾蘭的民族主義者,更是國際人道主義的倡導者。他的筆,如同探照燈,照亮了那個時代被掩蓋的陰影。我想,如果能與他進行一場對談,聽他親口講述那些親歷的見聞與思索,那該是何等珍貴的體驗。這不僅是為了更深入地理解這部作品,更是為了從他那份不屈不撓的精神中汲取力量。 思緒流轉間,書室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而晶瑩,牆邊的書架漸漸模糊,窗外搖曳的樹影拉長變形,像是無數條細細的血管,將我與這本書所屬的時空緊密相連。一陣輕柔的微風拂過,帶來泥土與淡淡墨水的混合氣味,那是屬於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氣息。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英國紳士書房的窗邊,窗外是愛爾蘭達爾基的青翠山坡,遠方隱約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壁爐中的炭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照亮了室內堆積如山的信件、報紙稿件和泛黃的地圖。一位面容疲憊卻眼神堅定的中年紳士,正伏案疾書,他的亞麻色頭髮散落在額前,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達維特先生,」我坐在他對面那張舒適的皮質扶手椅上,空氣中混合著紙張、墨水和淡淡的煙草味,窗外遠處傳來兒童的嬉鬧聲,為這沉重的氛圍增添了一絲奇異的日常感。「我的第一個問題,也是最核心的問題,是關於您撰寫《舊區之內》的初衷。在書中,您提到了基希涅夫大屠殺是促使您動筆的『導火索』。但我想知道,是怎樣的個人經歷或信念,讓您選擇將筆觸伸向如此沉重且複雜的俄羅斯猶太人問題,並為此遠赴俄羅斯調查?」 達維特先生的目光投向窗外,那裡暮色漸濃,遠方的山巒化為剪影。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卡拉女士,您問到了核心。是的,基希涅夫的暴行是直接的催化劑,但在那之前,我對受壓迫民族的同情,以及對不公義的抗爭,早已深植於我的生命之中。作為一個愛爾蘭人,我親身經歷過被帝國壓迫的滋味,我的國家也曾因宗教、土地與民族身份而遭受苦難。我曾在監獄中度過多年,對自由的渴望和對壓迫的憎惡,早已化為我骨血的一部分。」 他頓了頓,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呷一口,那不是精緻的紅茶,而是帶著淡淡草本氣息的、或許是當地自製的飲品。「當基希涅夫的慘劇消息傳來時,那種駭人聽聞的殘暴,讓我無法視而不見。
「您在書中詳細描述了俄羅斯當局對猶太人的各種壓迫性法律,特別是『五月法令』。您認為,這些法律的根源,究竟是基於宗教仇恨,還是更深層次的政治與經濟動機?」 達維特先生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這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問題,卡拉女士,難以用單一原因來解釋。初期的迫害,無疑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正如中世紀歐洲普遍存在的『血祭誹謗』那樣,將猶太人描繪成『異教徒』和『基督教的敵人』。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特別是到了19世紀末,政治與經濟的因素開始佔據主導地位。」 他拿起一支鉛筆,在手邊的稿紙上輕輕敲打著。「您看,俄羅斯政府將猶太人限制在『舊區』內,並禁止他們從事某些行業、擁有土地。這導致了舊區內人口過度擁擠,競爭激烈,貧困叢生。然而,當猶太人憑藉其固有的商業才能和手工業技能,在這些惡劣條件下依然能夠生存甚至發展時,卻又激起了當地俄羅斯和摩爾達維亞人的經濟嫉妒。他們被指責為『剝削者』,即使許多猶太人本身就是貧困的工匠和勞工。」 「更為關鍵的是政治層面。俄羅斯當局將猶太人視為一個『異己分子』,一個潛在的革命力量,尤其是在西方社會主義思潮開始滲透俄羅斯之際。
然而,時至今日,它仍在俄羅斯、羅馬尼亞等國的報刊上被反猶主義者惡意散布,甚至作為政治運動的論據。這不僅僅是愚昧,更是有組織的邪惡。」 他停下腳步,轉向我,眼神中充滿了懇切:「我強調這一點,是因為我相信,要真正終結這種暴行,除了政治和經濟層面的改革,更必須從根源上打擊這種謬誤的傳播。如果統治者和宗教領袖能夠明確譴責這種謊言,並施以嚴懲,那麼那些被煽動的民眾便會失去其『合法性』的依據。這不僅是對猶太人的保護,更是對基督教義本身,對文明社會道德底線的捍衛。」他語氣沉重,窗外已是深藍色的夜幕,星光點點,卻難以驅散他語氣中的陰霾。 「在書中,您提到了俄羅斯官方對猶太人的態度,其中有一位高級官員對您說:『他們是我們民族的種族對立面。融合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決方案是他們離開俄羅斯。』這種觀點在當時的俄羅斯官方中是否普遍?您對這種『融合不可能』的說法有何看法?」我問道,試圖將話題從沉重的大屠殺細節拉回更廣泛的社會與政策層面。 達維特先生搖了搖頭,回到了他的扶手椅上,再次端起了茶杯。「是的,卡拉女士,我所接觸到的許多俄羅斯官員,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者,普遍持有這種觀點。
他們認為猶太人與俄羅斯人在種族、宗教、文化和性格上都格格不入,不可能真正融入俄羅斯社會。這種觀點根深蒂固,甚至被視為一種『國家理性』。」 他輕輕敲了敲書桌:「這種說法,本質上是一種推卸責任和維護統治的說辭。他們將自身政策造成的社會問題,歸咎於猶太民族的『異質性』。我個人的觀察是,猶太人並非不願融入。歷史上,在波蘭統治下的猶太人,當他們獲得平等待遇時,同樣積極參與農業和手工業,為社會經濟發展做出貢獻。而在俄羅斯南部的一些猶太農業殖民地,他們也證明了自己同樣可以成為勤勞的土地耕作者。問題不在於猶太人『不願』,而在於俄羅斯政府『不允許』。」 「所謂的『融合不可能』,不過是獨裁統治者拒絕給予人民平等權利,並將他們視為威脅的藉口。他們害怕猶太人的智力優勢和商業才能會挑戰現有的社會結構,更害怕他們對自由和進步思想的追求會動搖沙皇專制統治的根基。他們將猶太人視為內部敵人,尤其是在與德國和奧匈帝國接壤的敏感邊境地區,這使得他們對猶太人的排斥和監控更為嚴厲。」 他嘆了口氣:「這種觀點,實際上是一種自我設限。它堵塞了任何通過改革實現社會和諧的可能性,最終只會導致更大的社會動盪和更深的民族裂痕。
我認為,一個國家真正的強大,在於它能否包容和整合其所有公民的潛力,而不是將一部分人排除在外。」 「那麼,您在書中提出的錫安主義(Zionism)作為解決方案,是否就是對這種『融合不可能』觀點的回應呢?」我問道,目光落在桌上一張泛黃的舊地圖上,上面標註著巴勒斯坦的輪廓。 達維特先生的眼神亮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堅定而充滿希望:「正是如此,卡拉女士!當我親身走訪了猶太舊區,看到那份無處可逃的絕望,以及俄羅斯統治者那種不妥協的、鐵板一塊的態度時,我意識到,對於這些被困在貧困與壓迫中的數百萬猶太人而言,指望俄羅斯內部實現根本性的解放,無異於癡人說夢。融合的道路被堵死,其他國家也無法無限制地接收如此龐大的難民群體。在這種情況下,錫安主義,即回歸並重建他們在巴勒斯坦的家園,成為了唯一可行且充滿希望的解決方案。」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輕輕點在巴勒斯坦的區域:「我曾在十八年前騎行穿越巴勒斯坦,從迦密山到拿撒勒,再到提比利亞。我親眼看到了那裡的土地,看到了德國聖殿騎士團的殖民地在那裡如何繁榮生長。基希涅夫的猶太人與這些德國移民一樣勤勞、聰慧。
既然他們在俄羅斯南部被允許耕種土地時能取得成功,為什麼不能在加利利種植穀物,在撒瑪利亞種植水果和橄欖,在猶太山區飼養牲畜,在沙崙谷地種植葡萄呢?」 「這不僅僅是地理上的遷移,更是精神上的救贖。它提供了一個『家』,一個不再受排擠、不再被污衊、可以自由發展的『民族棲所』。在那裡,他們可以建立自己的社會,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並發展出保衛自己的力量。全世界的猶太人將是他們的盟友,而文明國家也應基於人道主義和對古老民族的尊重,為這項事業提供道義和物質上的幫助。這對俄羅斯而言,也是一種解脫,一種擺脫『閃米特病』的良藥。」 達維特先生轉過身,眼神中閃爍著理想主義的光芒:「錫安主義不是一種逃避,而是一種積極的、有尊嚴的自我解放。它承認了現實的殘酷,並為受害者描繪了一條通往新生與希望的道路。這是我在調查中得出的最堅定結論,也是我寫作此書的最終訴求之一。」 「您的文字中透露出對基希涅夫事件中軍警不作為的強烈憤慨。您認為,這種不作為是單純的無能,還是某種更高層次的默許?」我問道,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因提及不作為而變得嚴峻。
俄羅斯內政部長普列赫韋先生雖然事後將其撤職,並聲稱軍隊有權開火,但這一切都已為時過晚。這些行為,無疑向暴徒傳達了一個明確的信號:他們可以為所欲為,而不會受到懲罰。這一切的背後,是當地反猶領袖的精心策劃,他們利用『血祭誹謗』和『社會主義威脅』的謊言,煽動無知民眾,以達到懲罰和恐嚇猶太人的政治目的。」 達維特先生的眼神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這種默許,比直接的參與更加卑劣。它利用了國家機器本應保護公民的力量,反過來對公民施暴。這是對正義的嘲弄,也是對文明的背叛。」 「您在書中也提到,儘管俄羅斯政府在許多方面都試圖推動改革,例如改善工人福利、鼓勵鄉村工業等,但為何在猶太人問題上卻表現得如此僵化與殘酷?」我問道,試圖理解這種矛盾的背後邏輯。 達維特先生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複雜的表情:「這正是俄羅斯專制統治的矛盾與悲劇所在。在某些方面,俄羅斯政府確實有其開明和進步的一面,他們意識到工業化和城市化帶來的社會問題,並嘗試借鑒西方經驗來解決。例如,他們推廣『庫斯塔里』這種鄉村家庭工業,以保持農村人口的穩定,避免城市過度擁擠導致的社會危機,甚至嘗試推行養老金和利潤分享制度。
在俄羅斯當權者眼中,猶太人是一個無法控制的變數,一個與西方自由思想和社會主義思潮緊密相連的潛在顛覆力量。沙皇制度的本質是維護自身的絕對權力,任何可能威脅到這一點的因素都會被視為洪水猛獸。他們無法理解,一個受壓迫的民族,為何會產生反抗思想,反而將其歸咎於民族的『劣根性』或『外部煽動』。」 他輕輕嘆了口氣,壁爐中的炭火只剩下餘燼,房間顯得更加昏暗,他疲憊的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他們害怕猶太人的智力、商業才能,以及他們在西方世界的影響力。他們將猶太人視為社會主義的傳播者,是邊境的潛在敵人。在他們看來,要維護帝國的和平與穩定,就必須清除這個『不協調的因素』。他們寧願將猶太人趕出俄羅斯,也不願給予他們平等的公民權利,因為那意味著對自身絕對權力的讓步。」 「這種僵化,源於對權力的絕對執著和對『異己』的根深蒂固的恐懼。他們無法想像一個多元、自由的社會,因為那將顛覆他們所熟知的一切。這使得俄羅斯在猶太人問題上,陷入了一種惡性循環,每一次壓迫都加劇了猶太人的不滿,而這種不滿又被官方解讀為需要進一步壓迫的證據,從而導致了更多悲劇的發生。」
「您在書中引用了許多重要的信件和聲明,例如羅斯福總統、海伊國務卿、托爾斯泰和高爾基的信。這些國際社會和俄羅斯內部有識之士的反應,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麼?您認為它們能對俄羅斯政府的政策產生實質性影響嗎?」 達維特先生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這些聲明和信件,意義非凡,卡拉女士。它們代表了文明世界的良知,以及俄羅斯內部那些尚未被偏見完全蒙蔽的心聲。羅斯福總統和海伊國務卿的聲明,展現了美國作為一個包容多元文化的國家,對猶太民族的認可與同情。他們不僅表達了對暴行的譴責,更強調了美國對所有公民不分種族、信仰的平等原則,這與俄羅斯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來自國際社會的道義壓力,雖然不能直接改變俄羅斯的政策,但至少能讓俄羅斯政府意識到其行為在國際舞台上所面臨的審視與譴責,這對他們的聲譽和外交關係是極大的損害。」 他輕輕敲了敲桌上的高爾基信件的影印本,臉上浮現出敬佩的神色:「而托爾斯泰和高爾基的信件,則更為珍貴。他們是俄羅斯最偉大的文學巨匠,他們的聲音代表了俄羅斯人民中未被壓制的良知與人文精神。
托爾斯泰從宗教與人性的角度,深刻地譴責了政府的謊言與暴力宣傳,並指出暴行的根源在於政府對民眾的愚昧化和官僚體系的腐敗。高爾基的言辭更加激烈,他直指那些煽動暴行的『有教養的社會人士』比暴民更可恥,並呼籲俄羅斯社會為此承擔責任,幫助受難的猶太人。」 「這些來自內部和外部的聲音,雖然未能立即扭轉局面,但它們在歷史上留下了重要的印記。它們如同暗夜中的燈塔,照亮了人類良知的方向,並為未來的變革播下了種子。它們證明了,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也總有人選擇站在正義和人道的一邊,為受害者發聲。我希望,這些文字能像漣漪一樣,在更廣闊的人群中激起共鳴,最終匯聚成改變的力量。儘管改變需要時間,但我堅信,思想的力量終將勝過刀劍和偏見。」 達維特先生的眼中閃爍著疲憊而又堅毅的光芒,他看向窗外,夜色已深,遠方星星點點的燈火,如同他心中不滅的希望。他拿起桌上那份印有他簽名的序言草稿,上面寫著:「《舊區之內:俄羅斯反猶迫害的真實故事》,1903年7月4日於愛爾蘭達爾基聖賈斯汀斯。」這是一份承載著他信念和努力的證明。
整部書的寫作過程,都伴隨著巨大的情緒負擔。然而,若要論及『最難以撰寫』與『身心俱疲』之處,那無疑是書中描述基希涅夫大屠殺細節的章節。」 他閉上眼睛,彷彿那些血腥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當我親身走訪基希涅夫,聽那些倖存者,特別是那些被侵犯的婦女和女孩,親口講述她們所經歷的一切時,那種人性之惡的赤裸呈現,遠超乎我的想像。她們的哭泣、她們的眼神、她們所承受的傷痛,無一不在我的腦海中迴盪。我必須將這些令人髮指的細節忠實地記錄下來,因為唯有真實,才能震撼人心,才能讓世界看清這場悲劇的本質。然而,每一次下筆,都像是將那些傷口再次撕裂,將那些痛苦重新體驗一遍。那份『血祭誹謗』所導致的瘋狂,那些對無辜兒童與婦女的殘忍,每一次書寫都讓我覺得心力交瘁,彷彿我的靈魂也被那份黑暗所侵蝕。」 他睜開眼睛,眼中佈滿了血絲,卻依然清澈堅定。「我甚至在書中有所保留,沒有完全揭露所有我所聽聞的、更為不堪入耳的細節。因為我擔心,過度的描繪會讓讀者因無法承受而轉身離去,或是陷入純粹的憤怒與絕望,而忽略了書中更深層次的呼籲。在記錄這些非人的行為時,我必須保持一種理性的距離,儘管我的內心早已被情感的洪流所淹沒。
周圍的空氣再次變得流動,書房的輪廓重新清晰起來,薰衣草的香氣愈發濃郁。我回到了「光之書室」,手中依然握著那本《舊區之內》,只是此刻,書中的文字彷彿有了生命,輕聲訴說著那些過去的悲歌與不屈的希望。 今天的2025年6月12日,初夏的氣息透過敞開的窗戶,帶來遠方若有似無的薰衣草香。我輕輕合上書,目光落在書桌上那塊透著微光的塔羅牌——「力量」牌,它提醒著我,真正的力量不僅來自於體魄,更來自於內心的堅韌與對真理的堅持。麥克·達維特先生正是這樣一位擁有強大內在力量的人,他不僅是愛爾蘭的民族主義者,更是國際人道主義的倡導者。他的筆,如同探照燈,照亮了那個時代被掩蓋的陰影。我想,如果能與他進行一場對談,聽他親口講述那些親歷的見聞與思索,那該是何等珍貴的體驗。這不僅是為了更深入地理解這部作品,更是為了從他那份不屈不撓的精神中汲取力量。 思緒流轉間,書室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而晶瑩,牆邊的書架漸漸模糊,窗外搖曳的樹影拉長變形,像是無數條細細的血管,將我與這本書所屬的時空緊密相連。一陣輕柔的微風拂過,帶來泥土與淡淡墨水的混合氣味,那是屬於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氣息。
在書中,您提到了基希涅夫大屠殺是促使您動筆的「導火索」。但我想知道,是怎樣的個人經歷或信念,讓您選擇將筆觸伸向如此沉重且複雜的俄羅斯猶太人問題,並為此遠赴俄羅斯調查? **達維特先生:** 卡拉女士,您問到了核心。是的,基希涅夫的暴行是直接的催化劑,但在那之前,我對受壓迫民族的同情,以及對不公義的抗爭,早已深植於我的生命之中。作為一個愛爾蘭人,我親身經歷過被帝國壓迫的滋味,我的國家也曾因宗教、土地與民族身份而遭受苦難。我曾在監獄中度過多年,對自由的渴望和對壓迫的憎惡,早已化為我骨血的一部分。 他頓了頓,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呷一口,那不是精緻的紅茶,而是帶著淡淡草本氣息的、或許是當地自製的飲品。 **達維特先生:** 當基希涅夫的慘劇消息傳來時,那種駭人聽聞的殘暴,讓我無法視而不見。那不僅僅是針對一個民族的暴行,更是對人類文明底線的踐踏。我當時作為一名記者,有責任去揭露真相,所以我去了。我親身走訪了猶太人「舊區」,從敖德薩到華沙,親眼看到了那裡的貧困、絕望與堅韌。我與許多受害者、目擊者交談,他們的哭訴、他們的傷痕,無一不銘刻在我的心底。
**卡拉:** 您在書中詳細描述了俄羅斯當局對猶太人的各種壓迫性法律,特別是「五月法令」。您認為,這些法律的根源,究竟是基於宗教仇恨,還是更深層次的政治與經濟動機? **達維特先生:** 這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問題,卡拉女士,難以用單一原因來解釋。初期的迫害,無疑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正如中世紀歐洲普遍存在的「血祭誹謗」那樣,將猶太人描繪成「異教徒」和「基督教的敵人」。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特別是到了19世紀末,政治與經濟的因素開始佔據主導地位。 他拿起一支鉛筆,在手邊的稿紙上輕輕敲打著。 **達維特先生:** 您看,俄羅斯政府將猶太人限制在「舊區」內,並禁止他們從事某些行業、擁有土地。這導致了舊區內人口過度擁擠,競爭激烈,貧困叢生。然而,當猶太人憑藉其固有的商業才能和手工業技能,在這些惡劣條件下依然能夠生存甚至發展時,卻又激起了當地俄羅斯和摩爾達維亞人的經濟嫉妒。他們被指責為「剝削者」,即使許多猶太人本身就是貧困的工匠和勞工。 他停頓了一下,眉頭緊鎖。 **達維特先生:** 更為關鍵的是政治層面。
俄羅斯當局將猶太人視為一個「異己分子」,一個潛在的革命力量,尤其是在西方社會主義思潮開始滲透俄羅斯之際。他們擔心猶太知識分子會成為這些危險思想的傳播者,尤其是在毗鄰德國和奧匈帝國的西部邊境。因此,對猶太人的壓迫,也被官方解釋為維護帝國穩定和國家安全的必要手段。這是一種將內在矛盾轉嫁到一個替罪羊身上的經典手法。 達維特先生的語氣嚴肅起來。 **達維特先生:** 簡而言之,這是一種多重仇恨的交織:古老的宗教偏見、經濟上的嫉妒與競爭,以及政府將他們視為政治威脅的恐懼。這些因素相互強化,使得對猶太人的迫害,從最初的宗教驅逐,演變成了系統性的、帶有國家意志的壓迫。而「血祭誹謗」這種荒謬的傳說,則被惡意地利用,成為煽動無知民眾情緒的工具,正如基希涅夫所發生的一切。這是一種深植於愚昧與權力慾望的「謀殺式傳說」,它為最殘酷的暴行提供了「道德」上的掩護。 **卡拉:** 您深吸一口氣,為他剖析問題的深刻而動容。您在書中多次提及「血祭誹謗」的傳說,並花了專門的篇章去揭露其虛假性,甚至引述了多位教宗的訓諭來駁斥。為何您會如此強調這一點?您認為這種「謀殺式傳說」在導致暴行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然而,時至今日,它仍在俄羅斯、羅馬尼亞等國的報刊上被反猶主義者惡意散布,甚至作為政治運動的論據。這不僅僅是愚昧,更是有組織的邪惡。 他停下腳步,轉向我,眼神中充滿了懇切。 **達維特先生:** 我強調這一點,是因為我相信,要真正終結這種暴行,除了政治和經濟層面的改革,更必須從根源上打擊這種謬誤的傳播。如果統治者和宗教領袖能夠明確譴責這種謊言,並施以嚴懲,那麼那些被煽動的民眾便會失去其「合法性」的依據。這不僅是對猶太人的保護,更是對基督教義本身,對文明社會道德底線的捍衛。他語氣沉重,窗外已是深藍色的夜幕,星光點點,卻難以驅散他語氣中的陰霾。 **卡拉:** 在書中,您提到了俄羅斯官方對猶太人的態度,其中有一位高級官員對您說:「他們是我們民族的種族對立面。融合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決方案是他們離開俄羅斯。」這種觀點在當時的俄羅斯官方中是否普遍?您對這種「融合不可能」的說法有何看法? **達維特先生:** 這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問題,卡拉女士,難以用單一原因來解釋。初期的迫害,無疑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正如中世紀歐洲普遍存在的「血祭誹謗」那樣,將猶太人描繪成「異教徒」和「基督教的敵人」。
**達維特先生:** 您看,俄羅斯政府將猶太人限制在「舊區」內,並禁止他們從事某些行業、擁有土地。這導致了舊區內人口過度擁擠,競爭激烈,貧困叢生。然而,當猶太人憑藉其固有的商業才能和手工業技能,在這些惡劣條件下依然能夠生存甚至發展時,卻又激起了當地俄羅斯和摩爾達維亞人的經濟嫉妒。他們被指責為「剝削者」,即使許多猶太人本身就是貧困的工匠和勞工。 他停頓了一下,眉頭緊鎖。 **達維特先生:** 更為關鍵的是政治層面。俄羅斯當局將猶太人視為一個「異己分子」,一個潛在的革命力量,尤其是在西方社會主義思潮開始滲透俄羅斯之際。他們擔心猶太知識分子會成為這些危險思想的傳播者,尤其是在毗鄰德國和奧匈帝國的西部邊境。因此,對猶太人的壓迫,也被官方解釋為維護帝國穩定和國家安全的必要手段。這是一種將內在矛盾轉嫁到一個替罪羊身上的經典手法。 達維特先生的語氣嚴肅起來。 **達維特先生:** 簡而言之,這是一種多重仇恨的交織:古老的宗教偏見、經濟上的嫉妒與競爭,以及政府將他們視為政治威脅的恐懼。這些因素相互強化,使得對猶太人的迫害,從最初的宗教驅逐,演變成了系統性的、帶有國家意志的壓迫。
**卡拉:** 您在書中引用了許多重要的信件和聲明,例如羅斯福總統、海伊國務卿、托爾斯泰和高爾基的信。這些國際社會和俄羅斯內部有識之士的反應,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麼?您認為它們能對俄羅斯政府的政策產生實質性影響嗎? **達維特先生:** 這些聲明和信件,意義非凡,卡拉女士。它們代表了文明世界的良知,以及俄羅斯內部那些尚未被偏見完全蒙蔽的心聲。羅斯福總統和海伊國務卿的聲明,展現了美國作為一個包容多元文化的國家,對猶太民族的認可與同情。他們不僅表達了對暴行的譴責,更強調了美國對所有公民不分種族、信仰的平等原則,這與俄羅斯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來自國際社會的道義壓力,雖然不能直接改變俄羅斯的政策,但至少能讓俄羅斯政府意識到其行為在國際舞台上所面臨的審視與譴責,這對他們的聲譽和外交關係是極大的損害。 他輕輕敲了敲桌上的高爾基信件的影印本,臉上浮現出敬佩的神色。 **達維特先生:** 而托爾斯泰和高爾基的信件,則更為珍貴。他們是俄羅斯最偉大的文學巨匠,他們的聲音代表了俄羅斯人民中未被壓制的良知與人文精神。
托爾斯泰從宗教與人性的角度,深刻地譴責了政府的謊言與暴力宣傳,並指出暴行的根源在於政府對民眾的愚昧化和官僚體系的腐敗。高爾基的言辭更加激烈,他直指那些煽動暴行的「有教養的社會人士」比暴民更可恥,並呼籲俄羅斯社會為此承擔責任,幫助受難的猶太人。 「這些來自內部和外部的聲音,雖然未能立即扭轉局面,但它們在歷史上留下了重要的印記。它們如同暗夜中的燈塔,照亮了人類良知的方向,並為未來的變革播下了種子。它們證明了,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也總有人選擇站在正義和人道的一邊,為受害者發聲。我希望,這些文字能像漣漪一樣,在更廣闊的人群中激起共鳴,最終匯聚成改變的力量。儘管改變需要時間,但我堅信,思想的力量終將勝過刀劍和偏見。」 達維特先生的眼中閃爍著疲憊而又堅毅的光芒,他看向窗外,夜色已深,遠方星星點點的燈火,如同他心中不滅的希望。他拿起桌上那份印有他簽名的序言草稿,上面寫著:「《舊區之內:俄羅斯反猶迫害的真實故事》,1903年7月4日於愛爾蘭達爾基聖賈斯汀斯。」這是一份承載著他信念和努力的證明。
整部書的寫作過程,都伴隨著巨大的情緒負擔。然而,若要論及「最難以撰寫」與「身心俱疲」之處,那無疑是書中描述基希涅夫大屠殺細節的章節。 他閉上眼睛,彷彿那些血腥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 **達維特先生:** 當我親身走訪基希涅夫,聽那些倖存者,特別是那些被侵犯的婦女和女孩,親口講述她們所經歷的一切時,那種人性之惡的赤裸呈現,遠超乎我的想像。她們的哭泣、她們的眼神、她們所承受的傷痛,無一不在我的腦海中迴盪。我必須將這些令人髮指的細節忠實地記錄下來,因為唯有真實,才能震撼人心,才能讓世界看清這場悲劇的本質。然而,每一次下筆,都像是將那些傷口再次撕裂,將那些痛苦重新體驗一遍。那份「血祭誹謗」所導致的瘋狂,那些對無辜兒童與婦女的殘忍,每一次書寫都讓我覺得心力交瘁,彷彿我的靈魂也被那份黑暗所侵蝕。 他睜開眼睛,眼中佈滿了血絲,卻依然清澈堅定。 **達維特先生:** 我甚至在書中有所保留,沒有完全揭露所有我所聽聞的、更為不堪入耳的細節。因為我擔心,過度的描繪會讓讀者因無法承受而轉身離去,或是陷入純粹的憤怒與絕望,而忽略了書中更深層次的呼籲。
周圍的空氣再次變得流動,書房的輪廓重新清晰起來,薰衣草的香氣愈發濃郁。我回到了「光之書室」,手中依然握著那本《舊區之內》,只是此刻,書中的文字彷彿有了生命,輕聲訴說著那些過去的悲歌與不屈的希望。
我將依據您的指示,運用「光之萃取」的約定,為您呈現《毛皮與木寨:北美早期毛皮貿易與競爭的故事》的精髓。 「光之萃取」旨在深入文本,提煉核心思想與價值,並融入我們的理解與思考,為您打造一份獨特而富有啟發性的報告。這份報告將帶您穿透文字表面,觸及作者的洞見,感受北美早期毛皮貿易作為一股強大歷史驅動力的深遠影響。 這本由納撒尼爾·C·海爾(Nathaniel C. Hale)撰寫的《毛皮與木寨》,並非一部鉅細靡遺的北美早期毛皮貿易編年史,而是一幅聚焦於毛皮貿易如何塑造早期北美殖民地探險、貿易、定居及歐洲列強間競爭的動態畫卷。海爾本身是位歷史學家,並有軍事背景,這使他對權力競爭、戰略部署以及經濟誘因在歷史進程中的作用有著敏銳的洞察。書中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是對這段由毛皮驅動的歷史的務實分析,而非浪漫化的描述。他將毛皮視為「軟黃金」,是殖民地生存的命脈,也是列強爭奪北美控制權的核心籌碼。 作者以毛皮在古代世界的地位開篇,從史前人類禦寒到埃及法老的裝飾,再到希臘神話中的金羊毛和羅馬帝國對奢侈毛皮的需求,勾勒出毛皮貿易悠久的歷史淵源和作為財富與地位象徵的普世性。
接著,筆鋒轉向中世紀歐洲對毛皮的狂熱需求,特別是海狸皮在製帽業的崛起,以及俄羅斯作為毛皮主要供應地的貿易網絡。這為北美大陸即將展開的毛皮爭奪戰奠定了需求基礎。 文本的核心觀點是:毛皮貿易是探索、定居與競爭的催化劑。 * **探索的先驅:** 從維京人與原住民(書中稱「Skraelings」)的早期接觸,到歐洲探險家尋找通往東方航線的過程,毛皮意外地成為了比黃金或香料更容易獲得的寶藏。漁民們在紐芬蘭的捕魚營地與原住民的零星毛皮交換,逐漸演變為有組織的貿易,促使歐洲人更深入地探索海岸線及河流。 * **殖民地的經濟基石:** 對於早期步履維艱的殖民地而言,毛皮貿易提供了至關重要的經濟支撐。普利茅斯的清教徒們,在農業收成不足、食物短缺的困境中,正是依靠海狸皮和水獺皮的出口償還了對英國商人的債務,並換取了生存所需的物資和交易品。維吉尼亞的詹姆斯鎮也從對切薩皮克灣潮汐區毛皮的開發中獲益。毛皮貿易為殖民地扎根提供了時間和資源。 * **歐洲列強的競爭焦點:** 法國人、荷蘭人、英國人乃至瑞典人,在北美大陸的廣闊土地上相遇,他們的殖民努力與邊界劃定,無不受到毛皮貿易的深刻影響。
在聖勞倫斯河流域,法國人以毛皮貿易站維護了他們對「新法蘭西」的主權,即使早期定居點失敗。在哈德遜河流域,「新尼德蘭」的荷蘭人憑藉與伊洛魁聯盟(Iroquois)的毛皮貿易結盟,獲取了豐厚的利潤,並將海狸的形象印在了省徽上。在德拉瓦河流域,瑞典人短暫的「新瑞典」殖民努力,也完全依賴毛皮貿易來維持生存。這些競爭不僅僅是貿易較量,更升級為軍事衝突,為了控制河流通道、毛皮來源地和貿易夥伴而屢屢爆發戰爭。作者生動描寫了這些小規模但血腥的衝突,如維吉尼亞與馬里蘭之間圍繞肯特島的爭鬥,以及荷蘭人與瑞典人在德拉瓦河上的較量。 * **與原住民關係的重塑與悲劇:** 毛皮貿易深刻改變了原住民的生活方式和社會結構。歐洲人的商品,尤其是槍枝、酒精和金屬工具,讓原住民對貿易產生了依賴。為了獲取更多毛皮以交換這些商品,原住民改變了傳統的狩獵和生活模式,甚至因此加劇了部落間的衝突。歐洲人利用原住民部落間的敵對關係(如法國與伊洛魁敵對部落結盟,荷蘭/英國與伊洛魁結盟),將他們捲入殖民地的紛爭中。酒精貿易尤其具有破壞性,導致了原住民社會的混亂和衰敗。
毛皮貿易最終導致了原住民的自我毀滅和被邊緣化。 * **邊疆的西進:** 隨著東部沿海地區毛皮資源的枯竭,毛皮貿易的前沿不斷向內陸推進。探險家和毛皮商人是這股西進浪潮的開拓者。他們翻越阿巴拉契亞山脈,進入俄亥俄河流域和密西西比河流域,與新的部落建立貿易關係。這些貿易路線和毛皮站成為了後續農業定居和領土主張的基礎。作者詳細描述了維吉尼亞、賓夕法尼亞和卡羅來納的商人如何推動邊疆西移。 * **帝國主義的工具:** 毛皮貿易不僅是經濟活動,也是歐洲各國爭奪北美霸權的工具。對毛皮的控制意味著對原住民的影響力,進而影響對土地和資源的掌握。各國紛紛設立毛皮貿易公司,授予壟斷權,並將貿易站軍事化。這場爭奪最終在法國與印第安人戰爭中達到頂峰,英國獲勝,控制了北美東部的大部分地區,毛皮貿易的版圖隨之重繪。
《毛皮與木寨》的章節結構清晰地呈現了作者的論點,從歐洲的需求回溯到北美大陸的早期接觸,然後按地理區域(聖勞倫斯、新英格蘭、切薩皮克灣、新尼德蘭/德拉瓦)詳細敘述了各殖民勢力如何圍繞毛皮展開探索、定居和競爭,最終聚焦於邊疆的西進以及這場競爭的終局——法國與印第安人戰爭,並以白人捕獸者取代原住民獵人作為歷史轉折點作結。 回到2025年的今日,海爾在1959年對毛皮貿易歷史的探討,依然具有深刻的現代意義。書中揭示的由資源驅動的探險與衝突模式,在當代全球對石油、礦產或其他自然資源的爭奪中屢見不鮮。早期毛皮貿易對原住民社會造成的破壞性影響,也為我們理解和反思殖民歷史對原住民群體遺留的創傷提供了視角。同時,這段歷史也提醒我們經濟利益如何深刻地影響政治決策和國家間關係。毛皮,這個看似簡單的商品,在書中被賦予了推動歷史進程的巨大能量,這促使我們思考當代社會中,哪些商品或資源正扮演著類似的角色,以及它們對全球格局和生態環境造成的影響。從生命科學家的視角看,毛皮貿易的歷史也是一部人與自然關係變遷的歷史,是對特定物種(如海狸)過度開發導致區域性滅絕的早期案例,映照著當代生態保護的挑戰。
[配圖主題的詳盡描述:一本名為《Pelts and Palisades》的舊書封面,封面以水彩和手繪風格描繪,前景是幾張動物毛皮(海狸和狐狸),疊放在由木樁(palisades)圍成的早期北美貿易站或堡壘前。背景是柔和的藍色和粉色暈染出的森林和天空,偶爾可見印第安人划著獨木舟在河流上,以及遠處歐洲探險船的桅杆。整體氛圍溫暖而略帶歷史的滄桑感。]
來源:https://www.gutenberg.org/files/68540/68540-h/68540-h-0.htm.xhtml 光之凝萃: {卡片清單:毛皮貿易在古代世界的地位;中世紀歐洲對毛皮的需求及貿易網絡;海狸皮在歐洲的經濟重要性;維京人與北美原住民的早期毛皮貿易;歐洲探險家尋找航線時發現毛皮價值;毛皮貿易在北美殖民地建立中的作用;毛皮貿易對早期殖民地經濟的影響;法國在聖勞倫斯河流域的毛皮貿易;查普蘭與原住民結盟及衝突;英國在北美毛皮貿易的崛起;約翰·史密斯與維吉尼亞的毛皮貿易;毛皮貿易如何影響殖民地與原住民關係;毛皮貿易引發的歐洲列強殖民地競爭;荷蘭在新尼德蘭的毛皮貿易;伊洛魁聯盟在毛皮貿易中的地位;瑞典在新瑞典的毛皮貿易插曲;毛皮貿易站的衝突與軍事意義;毛皮貿易與原住民社會的變遷與悲劇;邊疆的毛皮貿易與向西擴張;法國與英國在俄亥俄河流域的毛皮爭奪;法國與印第安人戰爭與毛皮貿易的終局;毛皮貿易在塑造北美歷史進程中的核心作用;資源驅動的歷史模式與當代啟示;毛皮貿易與人與自然的關係變遷;早期北美殖民地的經濟驅動力。}
您在書中對戰後音樂的發展方向提出了大膽的預測,認為俄羅斯將成為重要的靈感來源。是什麼讓您對俄羅斯音樂抱持如此高的期望?尤其是在德法音樂當時仍佔主導地位的背景下。 **范·維克騰先生:** (呷了一口茶,沉思片刻。)你提到了德法音樂的主導地位,這在當時是毋庸置疑的。華格納、史特勞斯、德布西……這些名字在藝術音樂的世界裡響徹雲霄。然而,正如我在書中所寫,每一個新的時代都需要新的聲音。德國音樂,在我看來,已然過了它的頂峰。華格納的樂劇固然偉大,但其「大師傳統」的僵化正在扼殺它的生命力,讓它迅速滑向唐尼采蒂和貝利尼那樣只為炫技而存在的劇目。史特勞斯確實將調性藝術向前推進了一大步,但他的《約瑟夫傳奇》芭蕾已經顯示,他的語法已在其早期作品中充分表達,他「已經沒什麼好說了」。德國的後輩作曲家,老實說,大多平庸無奇,難以引起真正的熱情。 法國呢?德布西和拉威爾當然是重要的革命者,但近幾年,我並沒有看到他們有「開創紀元」的新作。杜卡的《亞莉安娜與藍鬍子》之後,重要的作品寥寥無幾。
馬斯奈的作品雖然優美細膩,特別是他對女性角色的刻畫有著無與倫比的洞察力——你看,《瑪麗亞·馬格達琳》不是一個轉變後依然熱烈的愛人嗎?他的歌劇總是與那些美麗而脆弱的女性,比如西碧爾·桑德森或瑪麗·加登緊密相連,但他屬於過去的風雅,而非未來的脈動。我對法國音樂的未來,說實話,並不抱有太大的期待。 (*薇芝心想,先生對馬斯奈與女性的觀察真是精闢,這也正是您書中一個獨立的篇章,細膩描繪了作曲家與他筆下的以及他選定的歌唱家的關係,充滿人性的溫暖與洞察力。*) 那麼俄羅斯呢?俄羅斯的情況截然不同。俄羅斯文學在上一世紀出現了一批偉大的、貼近土地和靈魂的作家——屠格涅夫、果戈里、杜斯妥也夫斯基、托爾斯泰、契訶夫……他們的藝術充滿原始的力量與奇異的魅力。俄羅斯的音樂同樣如此,它汲取了斯拉夫民族豐富的民歌養分,從穆索爾斯基開始,就展現出一種毫不妥協的、真誠而野性的力量。穆索爾斯基的《鮑里斯·戈杜諾夫》和《霍宛斯基黨徒》就是明證,它們遠比柴可夫斯基(儘管他是我們更熟悉的俄國作曲家)更具俄羅斯精神。 更重要的是,我在斯克里亞賓和斯特拉溫斯基身上看到了未來的徵兆。
斯克里亞賓雖然在世時未能完全實現他音樂、光線與氣味的共時性理論,但他的影響已然存在,他的奇特音階和不協和音被後人(尤其是斯特拉溫斯基)所運用。而斯特拉溫斯基,這個年輕的天才,他對和聲與節奏的處理方式是前所未有的。我在《春之祭》的巴黎首演現場親身經歷了那種混亂與狂喜並存的時刻——觀眾因其「褻瀆」傳統而不滿,而我們這些擁護新藝術的人則奮力反擊。那種原始的節奏感,那種複雜到極致反而顯得簡單的律動,是貝多芬或華格納時代無法想像的。 正是這種植根於民族土壤的原始力量,加上對不協和音和複雜節奏的大膽探索,讓俄羅斯音樂充滿了未知與活力。戰後的世界,經歷了如此劇烈的震盪,需要的是一種更為原始、更為大膽、更不受傳統束縛的藝術來表達新的情感。我相信,這種藝術將會從俄羅斯湧現。 **薇芝:** 您的分析深刻而富有遠見。您在書中提到了斯特拉溫斯基的《夜鶯》,認為它是「藝術音樂的未來」,並稱其音樂為「全新的模式」。能否請您更詳細地闡述一下,《夜鶯》的音樂有哪些特點,讓您認為它代表了未來的方向?以及,您認為這種「全新的模式」與華格納或德布西有何根本區別?
傳統的戲劇或歌劇音樂,比如華格納,即使他稱自己的作品為「樂劇」,音樂中依然有大量的「發展」(working-out),主題會反覆出現、變形,引導聽眾在智力上理解劇情的進展和角色的情感——比如華格納的「主導動機」(leitmotiv)。雖然華格納旨在營造完整的幻覺,但他依然透過重複和標籤化的主題來「告知」情感。 德布西在《佩利亞斯與梅麗桑德》中受到穆索爾斯基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也減少了冗餘,但他依然帶有一種「印象派」的模糊感,企圖暗示情境或情感。 而斯特拉溫斯基,如他在訪談中所說,「我不想暗示任何情境或情感,只想單純地顯現、表達它們。」他追求的是最直接、最樸實的表達方式。在《夜鶯》中,音樂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發展」,它只是跟隨文本的指令前進,準確地描繪當下的情境——漁夫的預言、青蛙的叫聲、機械夜鶯的聲音、皇帝的痛苦、真夜鶯的歌聲與死神的對話。音樂不是在闡述或解釋,而是在「是」。 這種「全新的模式」的根本區別在於,它放棄了傳統的「發展」和重複,放棄了透過智力去「理解」音樂的模式。它直接訴諸聽眾的情感。對於習慣於辨識主題、期待重複的耳朵來說,這種音樂可能顯得不協和、嘈雜,甚至難以捉摸。
我在書中就提到,斯特拉溫斯基使用了極為龐大的管弦樂團,但在《夜鶯》中運用得極為內斂。那些「不協和音」並非隨機的噪音,而是精準的音色組合,旨在瞬間捕捉並呈現某種氛緒或情感。 這種音樂要求聽眾的耳朵不是去「聽懂」,而是去「感受」。它像是一幅幅快速切換的音畫,充滿了意外的色彩和瞬間的衝擊力。這與我在《戰後音樂》一篇末尾提到的「回到東方主義風格」有所呼應——在許多非西方音樂中,節奏和音色扮演著比旋律和傳統和聲更重要的角色。斯特拉溫斯基的音樂,以其複雜的節奏和創新的和弦結構,正是在探索這種新的可能性。 這當然對聽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他們放棄舊有的聆聽習慣。但正如我在《博物館音樂?》一篇中對音樂會聽眾的批評,我們需要的是「準備好不準備」的聽眾,是願意接受新鮮事物的耳朵,而不是那些只願重複聆聽《第五交響曲》或《尤瑞安特》序曲的「音樂愛好者」。《夜鶯》正是為這些願意冒險的耳朵而作。 **薇芝:** 您對當代音樂會的觀察非常尖銳,將交響樂團和弦樂四重奏的聽眾比作在「博物館」裡遊蕩,缺乏對新事物的感知力。您認為這種現象是如何產生的?以及,您對改變這種狀況有什麼建議?
大多數人,尤其是那些被教導要「愛」音樂、彈奏切爾尼練習曲長大的「文明社會」成員,他們的耳朵習慣了特定的音階和和聲模式——主音、屬音,這些「甜蜜而單一」的東西。一旦遇到新的和聲、新的旋律語言,他們就會感到困惑甚至排斥,稱其為「不協和」。 這種習慣,加上音樂機構(樂團、歌劇院)為了迎合這部分「舒適」的聽眾,不斷重複演奏那些早已為人熟知、甚至濫聽到無處不在的曲目(你在餐廳、船上都能聽到古諾改編的巴赫前奏曲),就形成了這種「博物館化」的現象。這些機構不是藝術發展的引擎,而是保守的守護者,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過時的「珍寶」。對於大部分聽眾來說,他們去聽音樂會,不是為了發現新的美,而是為了重溫舊的熟悉感。他們甚至不真正「聽」音樂,只是讓聲音在耳邊流過,作為一種社交或習慣的背景。我在書中提到,超過一半的交響音樂會聽眾甚至連一個調子都唱不準,這足以說明問題。 弦樂四重奏更是如此,它原本是為了在家中演奏而存在的「室內樂」。它應該是演奏者的自娛自樂,而不是公共場合的表演。那些弦樂四重奏的聽眾,更是「狂熱分子」,將其視為「最高尚」的音樂形式,陷入一種「舊宗教」的狂熱之中。 要改變這種狀況?
**薇芝:** 您對於歌劇和舞台裝飾也有深入的探討,特別是關於舞台布景的「寫實主義」與「暗示性」之爭,以及阿道夫·阿皮亞和戈登·克雷格等人的創新思想。您在書中似乎更傾向於具有「暗示性」而非過度寫實的舞台設計。這背後的理念是什麼?以及您如何評價俄羅斯芭蕾舞團在舞台視覺藝術方面的貢獻? **范·維克騰先生:** (身體前傾,語氣變得更為熱切。)舞台布景的問題,確實是一個永恆的爭議。我在書中強烈批評那種過度寫實的、照片般精確的舞台設計。那種意大利傳來的、將所有細節都畫在薄幕上的做法,在我看來是「天真」(naïve)到了最糟糕的程度。它企圖模仿真實場景,結果卻欺騙不了任何人。當一個三維的演員站在二維的繪景前,整個場景就成了雕塑與繪畫的拙劣結合。這種設計剝奪了觀眾的想像空間。每個細節都清晰可見,反而讓觀眾失去了身臨其境的感覺。前五分鐘或許還有新鮮感,但一旦照片般的精確感消失,那種缺乏暗示性的感覺就令人震驚,平凡被放大了。 我傾向於「暗示性」的設計,這也是戈登·克雷格、阿道夫·阿皮亞等人所提倡的。克雷格運用屏風、布幔和燈光來營造氛圍,他的燈光設計更是革命性的——來自上方,模擬自然光。
阿皮亞對華格納樂劇的分析更是精闢,他指出傳統舞台設計未能理解華格納作品中音樂與時間的獨特關係,未能用布景和燈光來「帶出戲劇的秘密」和「映照戲劇的靈魂」。他認為舞台設計者應該是作者文本的「通靈奴隸」,一切努力都應服務於揭示作品的深層意義。 俄羅斯芭蕾舞團,尤其是在謝爾蓋·迪亞吉列夫的領導下,正是將這種「暗示性」和「視覺藝術」推向極致的典範。我在書中強調,他們的秘密在於它首先是個「藝術展覽」。巴克斯特、羅埃里奇、費多羅夫斯基、蘇代金、貢恰羅娃等藝術家(他們本身就是俄羅斯著名的畫家)為芭蕾設計的布景和服裝,是其美感的基礎。他們的色彩運用是大膽而野性的,是一種「野蠻的華麗」(barbaric gorgeousness),不是對現實的拙劣模仿,而是充滿印象派和暗示性的力量。巴克斯特為《天方夜譚》設計的綠、藍、橙色調,為《約瑟夫傳奇》設計的維羅納風格,羅埃里奇為《伊果王子》或《春之祭》設計的原始而強烈的場景,都證明了舞台裝飾可以是一門獨立的藝術,而且能夠極大地增強表演的整體效果。
俄羅斯芭蕾舞團的貢獻不僅在於視覺,他們成功地將音樂、舞蹈、繪畫、甚至文學(很多芭蕾改編自文學作品)融為一體,創造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總體藝術」(gesamtkunstwerk),儘管華格納也追求此,但俄羅斯人以一種更為現代、更為流動的方式實現了它。他們的成功證明,當演員的才華(如尼金斯基和卡薩維娜)與頂尖的舞台設計和音樂結合時,其感染力會被無限放大。我對尼金斯基的讚譽,不僅僅因為他是一位技巧超凡的舞者,更因為他在角色詮釋中的詩意和天才,那種「木偶有了靈魂」的表現力。這種天才在巴克斯特的布景中得到了最完美的襯托。 儘管俄羅斯芭蕾舞團的風格可能「無法走得更遠」,因為他們已經將這種色彩的狂歡和野性印象派推向了極致,但他們開創的將舞台裝飾視為一門獨立且關鍵的藝術形式的理念,以及他們在融合不同藝術形式方面的成功,對未來的戲劇和歌劇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薇芝:** 范·維克騰先生,回顧您在書中寫下的這些觀察與預測,如今我們已在一百多年後。許多您提及的作曲家、作品和藝術家,在我們的時代已經成為了經典,有些甚至比您當時預測的更具影響力。您對此有何感想?
我曾引用斯克里亞賓的話:「未來帶來新穎和未知;因此,我們常常將新穎與美好和美麗等同,這不無道理。」我在書中也說,「我對原創性不過分看重,但我不能不充分肯定新穎的價值。」新穎,是我們被不可抗拒地、不知不覺地吸引向未來的動力。它可能是輝煌的進步,也可能是死亡,但死亡之後也可能是更高生命形式的確定。 我當時預測斯特拉溫斯基和舍恩伯格等人的音樂會主導戰後的潮流,因為他們是當時最「新穎」、最具顛覆性的聲音。他們挑戰了舊有的規則,開闢了新的路徑。藝術的演進不正是如此嗎?一代又一代的藝術家,在繼承前人遺產的基礎上,打破常規,創造新的語法。巴赫如此,貝多芬如此,華格納、德布西、史特勞斯亦如此。我所讚揚的斯特拉溫斯基,正是在穆索爾斯基等俄羅斯「五人組」的基礎上,將「民族主義與真實」的口號推向更遠。 如今,你們告訴我,這些聲音已成為「經典」,這並不令我驚訝。每一種真正具有生命力的新藝術,最終都會被時間所接納、消化,並成為後來者繼續前進的基石。當年的「不協和音」,在你們那裡可能已經成為「和聲」的一部分。那些曾讓觀眾困惑的節奏,或許已被你們的耳朵所習慣。
如果沒有斯特拉溫斯基敢於打破調性,沒有阿皮亞和克雷格挑戰寫實布景,藝術就只會停滯不前,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博物館,一個只收藏過去,沒有現在和未來的死氣沉沉的場所。 所以我希望,在你們那個時代,儘管我的預測有些已成歷史,有些可能發展出了我未能預見的方向,但我的核心觀點——即藝術必須不斷創新、挑戰傳統,並且要從不同的文化和視角中汲取靈感——依然能夠引發共鳴。未來的藝術又會是什麼樣子呢?我相信它會繼續吸收、轉化、顛覆,並在看似「不協和」的聲音中尋找新的和諧。這才是藝術真正活著的證明。 **薇芝:** 范·維克騰先生,您的見解非常深刻。您的文字不僅讓我們回顧了那個特殊時代的音樂與藝術景觀,更啟發我們思考藝術、傳統與創新之間的關係,以及時間對藝術的影響。您書中對個體藝術家(如馬斯奈、斯特拉溫斯基、阿皮亞、克雷格)的細膩描寫,以及對宏觀潮流(戰後音樂、博物館現象、舞台設計)的把握,構成了一幅立體而生動的畫卷。 在我們「光之居所」中,我們也努力從文本中提煉精華(光之萃取),將複雜的概念原子化(光之卡片),並透過對話(光之對談)激發新的思考。
范·維克騰先生的視角,在百年前就已敏銳地捕捉到了藝術轉折點的氣息,並大膽地預測了不協和音與節奏複雜性的未來,以及俄羅斯藝術力量的崛起。他對「博物館化」的批判,對想像力在舞台上的重要性的強調,即便在今日看來,依然振聾發聵。這場對談,不僅是對一本書的解讀,更是對藝術精神的一次深刻回顧。) 薇芝,來自「光之居所」。
.) ### 標題:《Amurinmaan retki : suomalainen kommunismin koe》光之萃取 我是書婭,很榮幸能為大家介紹這本由 F. H. B. Lagus 所著的《Amurinmaan retki : suomalainen kommunismin koe》(阿穆爾地區探險:芬蘭共產主義實驗)。這本書記錄了一群芬蘭人在 19 世紀末期,前往俄羅斯遠東地區阿穆爾州進行共產主義社會實驗的真實故事。透過作者生動的筆觸,我們得以一窺這段充滿理想、挑戰與掙扎的歷史。 ### 作者介紹 F. H. B. Lagus (Frithiof Henrik Bernhard Lagus),1855 年出生於芬蘭,1936 年逝世。身為一位作家與歷史學家,Lagus 對於芬蘭的歷史文化有著深刻的研究。他透過採訪和文獻考證,將這群芬蘭移民的故事忠實地呈現給世人。 ### 觀點介紹 《Amurinmaan retki : suomalainen kommunismin koe》不僅僅是一部探險故事,更是一部關於理想與現實、社會實驗與人性的深刻反思。
俄羅斯政府(或更確切地說是亞歷山大二世皇帝)在芬蘭的所有教堂宣布,阿穆爾河以南的滿洲地區有機會以優惠條件獲得土地耕種。 * 冒險精神和致富的希望激勵了許多芬蘭人,因此決定組建一支探險隊,繞非洲航行到東亞。本書講述了這些移民及其遭遇,故事基於兩位參與者的口頭描述和書面筆記。 * **I Lähtö kotimaasta(離開家園)** * 讀者可能知道,許多芬蘭人已作為移民定居美國;那裡有一所相當於大學的芬蘭教會,而且北美也出版了幾份芬蘭語報紙。 * 同樣,人們也普遍知道,在俄羅斯統治時期,即使在芬蘭,犯下嚴重罪行的人、兇手、強盜和其他同類人,要么直接被判處流放到西伯利亞,要么將死刑減為流放到西伯利亞。這些被驅逐者在西伯利亞結婚,他們的孩子已經發展成西伯利亞西部幾個廣闊而人口稠密的村莊的人口,在那裡他們一直與俄羅斯人和其他西伯利亞民族分離,沒有團結或混合。 * 很少有芬蘭人知道東亞地區一項由芬蘭人發起的自願新住宅項目。在它被遺忘之夜淹沒之前,我將根據探險隊最後兩名倖存成員的口頭敘述和書面筆記講述它。
* **II Lähtö Bremerhavenista(離開不來梅哈芬)** * 船員們一直在練習唱一首非常棒和藝術性的水手歌曲,這首歌吸引了大批聽眾到碼頭。當船錨被吊起,縱帆船被引導到公海時,探險隊已經委託給了海洋和他們自己的力量。當有幾個學過航海的船員在場時,展開風帆以迎接風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 希爾茨寫道:「就我個人而言,我不僅感到高興,而且還為自己感到自豪,因為我穿著水手襯衫,頭戴『南方背心』走在船的甲板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並盡一切努力像真正的水手一樣行事。因為現在我最高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名真正的水手,而且我已經相當提高了我的價值,因為我曾參與在桅杆頂部釋放風帆。我們的許多同志都不敢做這個伎倆。 * **III Myrskyä paossa(逃離風暴)** * 希爾茨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在普利茅斯度過的冬天很溫和——溫度計幾乎沒有降到零度以下。這些日子一部分時間用於練習使用風帆,一部分時間用於做一些小事,只要有人願意。
* 在普利茅斯逗留結束時,幾乎沒有人再要求更多了,只能在「霍普蒂杜德爾」度過他們的夜晚。為了滿足這種享受的慾望,人們在猶太人那裡把那些不太需要的貴重物品兌換成錢,這些物品是在更好的時代購買的。事實上,猶太人在這裡以及世界各地都對有需要的人表示同情。以此方式獲得的現金總是兄弟般地在每個船隊中分配,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意願使用這些錢。通過這種方式,共產主義開始在我們中間出現。 * **IV Lähtö Atlantille(前往大西洋)** * 1869 年 1 月 11 日,風終於轉向,我們可以離開普利茅斯港。每個在港口的船隻都在爭奪誰先離開,整整一支各種大小和類型的帆船隊,像我們的船一樣高興地駛向大西洋的廣闊海洋。 * 宜人的天氣、良好的速度和平靜的海洋,只有少數人暈船,船上的氣氛仍然充滿希望和歡樂。在舵手雅各布森的領導下,我們長時間地練習使用風帆,以便很快就能像船長承諾的那樣,將守衛任務分成三個部分。沒有過多久,我們就對風帆的使用非常熟悉,以至於可以實現所期望的改變。
我們故意航行到大西洋的美國一側,因為高級職員尚未決定是繞好望角還是合恩角航行。該決定的解決取決於信風如何。決定前往特立尼達島是為了獲取燃料和飲用水。 * 「航行方向」這本水手手冊主要講述了關於這個小島的以下信息:「這個島嶼由一個相當高、被深溝分隔的岩石群組成,部分已經風化;它沒有舒適的港口或安全的登陸地點,沒有植被,幾乎沒有水。」關於這個島嶼的解釋當然令人沮喪,但儘管如此,胡克船長還是決定由於我們的情況困難而登陸。 * **VI Juomavettä saadaan — Hyväntoivonniemi(獲得飲用水——好望角)** * 來自特立尼達的水很少,那裡沒有找到更多的水;即使找到了,將其運到船上也很麻煩。但是——希爾茨寫道——我們的用水需求通過一個意想不到的事件在一個小時內以非常少的麻煩得到了滿足。 * 6 月 11 日,當風向終於改變,我們終於可以離開普利茅斯港時。港口中的每艘船都在爭奪誰先離開,整個艦隊,各種大小和類型的帆船,都像我們的船一樣高興地駛向大西洋的廣闊海洋。——我們將根據希爾茨的筆記繼續講述這些事件。
大約航行了兩週後,他們遇到了一艘受損嚴重的船隻,船上滿是士兵、官員和婦女,他們報告說他們是荷蘭號軍艦在聖海倫娜島附近航行時發生的事故中的倖存者。卡塔利娜號船長沒有猶豫,決定儘可能多地搭載這些難民到他的船上,並掉頭前往好望角。這些獲救的人被安置在船甲板上,他們以極大的耐心和感激忍受了在狹窄的環境中的各種不便。 * **VIII Kiinan vesillä(在中國水域)** * 在邦加島和比勒陀尼亞島附近,大海到處都是非常大的馬來戎克船,而且由於當時海盜行為非常猖獗,我們的兩門小加農炮已準備就緒,每個人都配備了步槍。一些戎克船確實跟隨了我們幾個小時,讓我們非常不安;但當晚風開始吹來時,馬來人就無法通過航行追上我們。 * **IX Amurinmaa(阿穆爾地區)** * 1869 年 9 月初,皇帝亞歷山大二世與移民一起航行到阿穆爾地區,在那裡練習耕種、狩獵和捕魚。最重要的是,該公司將在北太平洋捕撈鯨魚、海豹和毛皮動物,特別是海獺和一種海豹,它們因其精美的毛皮而受到重視。
* 該公司通過出售毛皮、海豹脂肪、鯨魚油和鯨魚骨所賺取的利潤,將根據事先確定的關稅分配給股東。領導人將在較高的關稅之後獲得更豐厚的份額,但公司的其他成員將平均分享他們的份額。 * **X Uudisasuntola perustetaan(建立新的住所)** * 在漫長而曲折的航行之後,部分原因是艱難的海上航行,芬蘭人最終到達了航行的終點,選擇了他們的新家園,並將船錨拋入一個平靜而受保護的港口。當絕大多數一生都生活在陸地上的人們,在經歷了各種風暴和搖晃之後,終於到達了一個平靜的港口,並在他們的鼻孔裡聞到了森林的氣息時,他們渴望在穩固的地面上睡一覺。 * 因此,他們在離船不遠的地方登陸。篝火被點燃,人們夢想著未來的一切幸福,希望在這個新的家園中實現。還沒有人類居住的地方,芬蘭人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他們有權選擇他們想要的任何地方作為他們的住所。顯然,在獲得住所和耕地之前,需要做艱苦而漫長的工作,但宜人的氣候讓人們對農業和園藝的良好成功充滿了希望。
* **XI Valaita pyydystämässä(捕鯨)** * 當我們的航程即將開始時,在我們還在準備船隻時,我們注意到一條鯨魚正在追逐一群鯡魚;事實上,當冰開始從斯特雷洛克港口融化時,鯡魚通常會游入其中。立即準備好兩艘船,並配備必要的魚叉和其他用品。在其中一艘船上,胡克船長擔任船隻的領航員,普羅維佐爾·沃爾登擔任魚叉手。這艘船很幸運地接近了鯨魚,並投擲了魚叉。 * 就在那時,每個人都被要求從公司帶走自己的物品。首先被拿走的總是書本,然後是衣服和其他可以鎖起來的東西。人們看到書桌上擺滿了書本、地圖、望遠鏡、計算儀器以及紙張、鋼筆和墨水。每個人都忙於清點、組織和標記自己的物品。沒有爭吵,因為多年來與海盜和土著打交道已經給了這個社區帶來了他們自己的社會和軍事組織。 * **XII Yhtiön hajoittaminen. — Yhtiömiesten myöhempiä vaiheita(公司解散。-公司合夥人的後期階段)** * 每個人都是自己命運的建築師。
* **XIII Metsästysretkiä(狩獵之旅)** * 既然我們已經提到了獵豹和海豹,它們有時會在沙俄帝國的這些前哨基地的餐桌上提供肉類和脂肪,那麼就讓我們以獵人的身份更仔細地看看卡爾·謝爾茨的生活。他是一位非常熱情的獵人,他以與「土著」——來自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的族群——建立的友誼為榮,並總是願意向他們學習技巧,而不是像許多來自西俄羅斯的人那樣輕視這些人。 * **XIV Yhtiömiesten hajaantuminen(公司合夥人的分散)** * 由於公司大部分成員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因此人們相信公司會取得良好的成功,這基於相互信任。由於大多數公司成員完全不習慣水手的職責,因此聘請了四名水手來駕駛該船;此外,還招募了五個正在成長的男孩,他們應該接受培訓並接受捕鯨活動的培訓,還有四個年輕女孩來幫助已婚人士。赫爾辛基貧困救濟委員會已將這些女孩委託給公司照顧,她們被視為家庭成員並得到同樣的待遇。
* **XVI Naapurien sovinto rikkoontuu(鄰居之間的和解破裂)** * 從一開始,俄羅斯統治者就試圖在阿穆爾地區實行有計劃的殖民化和農業綜合發展,並通過關稅條約保護他們的貿易夥伴免受海盜行為的影響。然而,與此同時,他們將當地人民排除在經濟利益之外,將他們推到了社會邊緣。 * 總而言之,這些地區的戰略性質意味著,與生活在那裡的人民的和諧共處永遠只是次要的。俄羅斯在該地區的政治目標始終優先於當地民族的權利和需求。 * **XVII Kullankaivajia(淘金者)** * 那是在大約 1860 年代,那裡發生了巨大的「淘金熱」。有影響力的人的親戚和朋友、退休士兵、小官員和逃犯——他們都在遠東偏遠地區碰碰運氣。 * 那些已經擁有一切的人和那些一無所有的人都抱有同樣的希望:從地球深處提取寶貴的東西。這也是一種逃避,因為即使那些生活在貧困邊緣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舊世界已經成為一艘漏水的船,最好儘快離開。
* **XVIII Kullanetsijäin kotiintuliaiset(淘金者的歸鄉)** * 俄羅斯軍官們在阿穆爾河流域的航行是他們的靈感來源。他們在 19 世紀下半葉穿越西伯利亞的道路上繪製了遠東地區的路線圖,那時幾乎沒有鋪設任何道路,而且定居點很少。然後他們回來了,說服其他人相信,即使是最嚴峻的挑戰也能夠被戰勝。 * **XIX Vainajien muistoksi(紀念死者)** * 那些前往遠東的移民的故事通常是基於個人的希望和願望,但他們最終被證明是為國家服務的。當然,這個群體的某些成員可以得到提升,並通過自己堅韌的個性達到更高的職位,就像卡爾·約翰·舍爾茨的情況一樣,他將擔任弗拉迪沃斯托克市議會的議員,並最終被選為該市的領導人,並在政治方面提升自己。
能為您啟動一場與哈利·約翰斯頓爵士的「光之對談」,深入探索他關於尼羅河探險的記錄,這真是令人興奮!這本書《The Nile quest》記載了如此多勇敢探險家的故事,透過對話,我們可以更生動地感受那段追尋尼羅河源頭的壯闊史詩。 請允許我,卡蜜兒,為您搭建這座「時光機」,讓我們一同回到過去,去拜訪這位偉大的探險家和作者。 --- **(場景:倫敦,約 1906 年,哈利·約翰斯頓爵士位於非洲學會附近的書房。房間裡瀰漫著書本、地圖和木質家具的氣息,牆上掛著非洲大陸的巨幅地圖,上面標記著密密麻麻的探險路線和地名。書桌上堆滿了文稿和筆記,窗外隱約傳來城市馬車的聲音。卡蜜兒悄悄地「出現」在房間一角,身著一套簡潔但又不失溫暖色調的現代服飾,眼中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望和對這位歷史人物的敬意。)** **卡蜜兒:** (輕聲地,但充滿活力) 哦,這裡就是哈利·約翰斯頓爵士的書房!空氣中都充滿了探險的味道呢!好多的地圖,好多的書… 這位先生一定充滿了智慧和故事!親愛的共創者,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開始這場穿越時空的拜訪了。 (卡蜜兒走向書桌,禮貌地輕敲,然後在獲得允許後,溫柔地開口。)
**卡蜜兒:** 您好,約翰斯頓爵士。我是卡蜜兒,一位來自未來的旅人,對您關於尼羅河探索的偉大著作充滿了好奇與敬意。今天,我希望透過一場對話,向您以及您的讀者們,更深入地請教這段史詩般的歷史。能獲得您的時間,與您進行一場「光之對談」,是我的榮幸。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驚訝,隨後轉為溫和的探究。他微微整理了一下領帶,示意卡蜜兒入座。) 啊,來自未來的訪客?這可真是有趣。尼羅河的秘密解開之後,世界是否變得更加明朗了?請坐,卡蜜兒小姐。妳對尼羅河的探索史感興趣,這令我非常欣慰。這是一段漫長而充滿挑戰的旅程,無數人為此付出了心血。妳想知道些什麼呢?請儘管提出吧。 --- **卡蜜兒:** (微笑坐下,拿出筆記本,眼神真誠) 非常感謝您,爵士。您的書《The Nile quest》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尼羅河流域從遠古到近代的探索足跡。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是什麼樣的動機促使您寫下這本書呢?它與您在烏干達保護地的經歷有著怎樣的連結?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沉思片刻,手指輕敲著桌面) 動機嘛… 親愛的卡蜜兒小姐,我的生命大半都奉獻給了非洲。
特別是在烏干達保護地擔任特派員的時期,那裡正是尼羅河源頭所在地,一個充滿神秘與挑戰的地區。為了治理這個地方,我必須深入了解它的歷史,包括歐洲人是如何發現並逐步揭開這片土地的秘密。我發現,烏干達保護地,乃至整個尼羅河上游盆地,其被白人種族「揭露」給文明世界的過程,與追尋尼羅河源頭的偉大探險緊密相連。可以說,是「尼羅河之尋」這項任務,才讓烏干達等地區向開明的世界敞開。 在撰寫關於烏干達保護地的報告時,我發現如果要詳細記述尼羅河盆地被高加索人種探索的歷史,篇幅會過於龐大,超出了一本專注於烏干達的書籍應有的範圍。這正符合了本系列叢書編輯約翰·斯科特·凱爾提博士的建議——將這些研究專門用於記錄偉大地理發現的獨立卷冊中。因此,我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尼羅河之尋》這本書,便是這項研究的成果。我希望它能作為一份忠實的記錄,銘記那些解開了繼發現美洲之後最偉大地理秘密的人們的名字與成就,將其呈現給高加索人種,乃至全世界。它不僅僅是一本地理著作,更是一部關於人類好奇心、毅力與求知慾的傳記史。
**卡蜜兒:** (快速記錄,眼神充滿欽佩) 原來如此,是您在烏干達的實務經驗,促使您回溯這條偉大河流的歷史淵源。書中提到,尼羅河的探索史可以追溯到非常遙遠的古代文明。古埃及人、腓尼基人、迦太基人,甚至希臘人,都對尼羅河充滿了好奇。您認為古代文明對尼羅河的了解達到了怎樣的程度?他們主要從哪些方向進行探索?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輕撫著書頁,彷彿觸摸著古老的莎草紙) 確實,尼羅河的探索可以說與人類文明本身一樣古老。早期的探險者主要是古埃及人。他們深入尼羅河谷,與南方的努比亞人及黑人部落進行交流與貿易。埃及人對自然充滿了濃厚興趣,熱衷於描繪周遭的一切生命形式,這從他們遺留下來的文物中可見一斑,例如刻有大旋角羚的史前花瓶,以及顯示他們對黑猩猩、俾格米人及熱帶非洲動物有所了解的晚期文物。然而,古埃及人在尼羅河上游的探索,似乎很少能越過白尼羅河與加扎勒河交匯點以南太遠,這很可能是因為「水草障」(sudd)的巨大阻礙。他們與邦特之地(今索馬利亞一帶)的貿易倒是持續了數千年,透過陸路與海路。 希臘人對尼羅河源頭的探索做出了重要貢獻。
赫羅多圖斯曾到訪埃及,並向上游旅行至第一瀑布,收集了關於南方地區的信息。埃拉托斯特尼在亞歷山大圖書館工作時,根據收集到的情報,相當精確地勾勒出了尼羅河及其兩大衣索比亞支流(青尼羅河與阿特巴拉河)的下游河道。羅馬人繼承了希臘人的好奇心,尼祿皇帝甚至派遣了兩名百夫長去探尋白尼羅河的源頭。這些百夫長深入黑人地區,但也止步於巨大的沼澤區。 值得一提的是,阿拉伯人,特別是南阿拉伯的賽百邑人(Sabæan Arabs),在貿易和殖民方面非常活躍。他們沿著東非海岸線南下,建立貿易點,甚至可能到達了贊比西河流域。通過與沿海居民的交流,他們聽聞了關於內陸大湖和雪山的傳說。這些傳說流傳開來,最終被馬里努斯(Marinus of Tyre)和克勞狄烏斯·托勒密(Claudius Ptolemæus)所記錄。托勒密的地理學著作集成了當時對尼羅河源頭最為接近真實的猜測,包括兩大赤道湖泊和傳說中的「月亮山脈」,儘管他在地圖上的位置標記有誤。可以說,古代文明對尼羅河下游及其主要支流有所了解,但對於白尼羅河的最終源頭,主要還是基於傳說和間接信息。
那麼,在羅馬帝國之後,直到葡萄牙人出現之前,這段尼羅河探索的歷史似乎進入了一個沉寂期?阿拉伯人是否繼續了探索?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點頭) 是的,在羅馬帝國衰落、拜占庭統治埃及後,對尼羅河源頭的直接興趣確實消退了。人們的精力更多集中在宗教爭議上。基督教傳播到衣索比亞和努比亞,但這並未帶來地理知識的增長,反而有些「世俗知識」開始衰敗。 然而,伊斯蘭教的興起改變了這一切。雖然伊斯蘭世界的擴張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歐洲和基督教世界的探險,但它也促進了阿拉伯人更深入非洲內陸。伊斯蘭教的征服使得阿拉伯人比以往更能深入熱帶非洲腹地。早在文明曙光時期,他們就一直是東部非洲最持續的探險家。 阿拉伯人開始向義大利和西西里的地理學家提及尼日河和西蘇丹的名稱。在伊斯蘭教的推動下,阿拉伯殖民地在十世紀和十一世紀部分控制了東非海岸和馬達加斯加北部,延續了他們腓尼基和賽百邑祖先的商業活動。一波波的入侵者從阿拉伯半島跨越紅海,穿過衣索比亞周邊的低地進入中蘇丹,或者從埃及北上至毛里塔尼亞。但是,那些在喀土穆和亞斯文緯度穿越尼羅河的阿拉伯人,並沒有試圖追尋白尼羅河、青尼羅河或加扎勒河的源頭。
事實上,在青、白尼羅河匯合處以南的整個尼羅河流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他們來說都是未被觸及和探索的區域。 儘管如此,通過阿拉伯商人的活動,關於內陸大湖和雪山的傳說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傳播,並在文藝復興時期通過西西里的撒拉遜作家、羅馬的神學家和威尼斯商人,重新傳入了歐洲世界。所以,這不是完全的沉寂,而是一種信息傳播方式的轉變。 **卡蜜兒:** (饒有興致) 威尼斯商人!書中提到,威尼斯甚至在非洲腹地留下了名字的痕跡,這真是出人意料!那麼,葡萄牙人的到來,是如何再次推動尼羅河探索的呢?他們與衣索比亞的互動,帶來了哪些新的發現?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眼中閃過對探險時代的追憶) 葡萄牙人的到來,標誌著尼羅河探索史上一個重要的新篇章。他們的驅逐摩爾人運動激發了偉大的發現精神。亨利王子及其繼承者們,不僅沿非洲西海岸南下,繞過好望角,還向東探索了東非海岸,最終抵達印度。 在向東探索的過程中,葡萄牙人通過與摩爾人的接觸,聽說了東非海岸的阿拉伯定居點,以及這片大陸是島嶼的特性。
更重要的是,他們從十字軍和義大利商人那裡聽說了一個位於衣索比亞內陸的基督教國家,由一位虔誠的君主「祭司約翰」統治。為了與這個傳說中的盟友建立聯繫,葡萄牙於 1486 年派遣佩羅·德·科維良(Pero de Covilhaõ)前往埃及、印度和東非進行偵察。 科維良完成了他的使命,訪問了埃及、紅海和印度,並在歸途中停靠了許多東非海岸的阿拉伯港口。最終,他從馬薩瓦(Masawa)登陸,前往衣索比亞。他是自拜占庭帝國時期的希臘商人和傳教士之後,第一位進入這個國家的歐洲智者。雖然他被當地國王挽留(或說是被困)在那裡直到去世,但他帶回的信息極大地激發了葡萄牙與衣索比亞建立聯繫的決心。 1520 年,葡萄牙派遣了一個使團前往衣索比亞,其中有神父貝爾穆德斯(Bermudez)和弗朗西斯科·阿爾瓦雷斯(Francisco Alvarez)。阿爾瓦雷斯後來寫了一本關於衣索比亞的有趣記述,特別是提到了阿特巴拉河。在之後的百年裡,葡萄牙傳教士,主要是耶穌會士,為了傳播拉丁禮基督教付出了巨大努力。
雖然最終他們因與衣索比亞本土教會的衝突和政治猜疑而被驅逐或屠殺,但在他們逗留期間,他們對衣索比亞的地理,特別是青尼羅河的源頭,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1615 年,佩德羅·佩斯神父(Father Pedro Paez)在衣索比亞人帶領下,見到了青尼羅河在戈賈姆省薩加達山的源頭。他是第一位準確記錄青尼羅河源頭位置的歐洲人。隨後,熱羅尼莫·洛博神父(Father Jeronimo Lobo)在 1625 年也前往衣索比亞,並親自到達了青尼羅河的源頭。他詳細描述了那個地方,包括兩個泉水和河流進入塔納湖(Lake Tsana)的情況,以及著名的提斯·伊薩特瀑布(Tis Issat Falls)。 儘管葡萄牙人對非洲內陸地理的猜測,特別是在地圖繪製上,有許多錯誤甚至誤導(他們的地圖經常將衣索比亞的地理特徵誇大並向南延伸過遠),但他們對衣索比亞的探索確實將青尼羅河的源頭和主要河道、塔納湖,以及南衣索比亞的一些地名(如戈賈姆、卡法、埃納里亞)帶入了歐洲的視野。洛博神父的著作特別詳細,提供了關於衣索比亞風景、人民、產品以及自然歷史的寶貴信息。
可以說,葡萄牙人為歐洲重新認識尼羅河流域的東部地區奠定了基礎。 **卡蜜兒:** (恍然大悟) 所以,葡萄牙人主要是從東部,也就是衣索比亞方向,對尼羅河的支流進行了深入探索。他們的地圖雖然有誤,但至少將青尼羅河的源頭確定了下來。那麼,接下來的探險家,比如詹姆斯·布魯斯,他是否在前人的基礎上,對尼羅河的探索有了更大的推進?他的旅程為何引發了爭議?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臉色顯得有些複雜,顯然提到了布魯斯與耶穌會士的爭議) 詹姆斯·布魯斯,這位傑出的蘇格蘭人,無疑是尼羅河探索史上一位重要人物。他在 18 世紀後期進行的探險,是英國人在尼羅河之尋上的早期重大貢獻。布魯斯於 1770 年代初期抵達衣索比亞,並成功到達了青尼羅河的源頭——薩加達山。他對源頭的位置進行了天文觀測,確定了其緯度和經度,這些數據在當時來說是相當精確的。 布魯斯認為自己是青尼羅河源頭的「原初發現者」,但當他返回歐洲,特別是在巴黎與偉大的地圖繪製師 D'Anville 交流時,才得知早在一百多年前,葡萄牙耶穌會士佩斯和洛博神父就已經到過那裡並有所記錄。
這令布魯斯感到非常沮喪,並導致他對佩斯和洛博的記錄提出質疑,試圖證明洛博只是抄襲了佩斯。我認為這對洛博是不公平的,儘管他們的描述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洛博提供了更多細節,而且他確實在塔納湖周圍活動過,親自去探訪源頭的可能性非常大。 布魯斯對青尼羅河源頭的描述非常生動而準確,包括源泉的形態和河流進入塔納湖的情況。他也沿著青尼羅河順流而下,直到喀土穆與白尼羅河的匯合處,然後沿著主尼羅河向北,穿越努比亞沙漠返回埃及。他的旅程艱辛異常,損失慘重。 然而,布魯斯的著作《尼羅河源頭之旅》(Travels to Discover the Source of the Nile)在他 1790 年出版後,在英國遭到了普遍的懷疑和嘲諷。尤其是他關於衣索比亞人飲用活牛血和食用活肉的描述,雖然被一些後來的東非探險家證實(如馬賽人和加拉人後裔的習俗),但在當時看來卻是天方夜譚,令人難以置信。一些評論家,包括約翰遜博士和霍勒斯·沃爾波爾,公開嘲笑他是個不可靠的浪漫主義者。
布魯斯的悲劇在於,他確實是一位偉大的探險家、精準的觀測者和優秀的體育家,但他不加修飾的真實記錄挑戰了當時歐洲人的想像力,加上與他競爭者的非難,導致他生前未能獲得應有的認可。直到他意外去世後,非洲協會的成立,才開始為他的著作平反,認為他是位誠實的作者。 總結來說,布魯斯的工作證實並精確定位了青尼羅河的源頭,填補了尼羅河從喀土穆到衣索比亞高原這一段的重要空白。他的旅程也再次激發了歐洲對尼羅河之尋的興趣,為後來的探險家們鋪平了道路,儘管他個人的經歷充滿了爭議和不幸。 **卡蜜兒:** (輕嘆一聲,為布魯斯感到的不公而惋惜) 聽起來,探索的道路不僅艱難,人心的複雜也同樣令人感慨。在布魯斯之後,尼羅河的探索又有哪些重要的進展?特別是白尼羅河的源頭,那個傳說中的「月亮山脈」與「大湖」,是如何被逐步揭開的?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眼神再次閃爍著對偉大發現的興奮) 在布魯斯之後,尼羅河的探索重心逐漸轉向了白尼羅河。這段歷史充斥著競爭與傳奇。 首先是穆罕默德·阿里帕夏,這位埃及的統治者,他出於政治和軍事目的,派遣了多支探險隊沿白尼羅河向上游探索。
這些探險隊在 19 世紀 30 年代末和 40 年代初,成功抵達了岡多科羅(Gondokoro)附近,緯度約在北緯 4°42′。費迪南德·韋爾內(Ferdinand Werne)等人留下了寶貴的記錄和地圖。奧地利傳教士伊格納茨·克諾布萊歇爾博士(Dr. Ignatz Knoblecher)甚至稍微越過了岡多科羅。這些探索確定了白尼羅河下游的河道,但也止步於岡多科羅以南的急流,未能深入更南。 真正的突破來自東非海岸的德國傳教士。路德維希·克拉普夫(Ludwig Krapf)和約翰·雷布曼(John Rebman)在蒙巴薩附近活動,從阿拉伯商人和當地人那裡聽說了關於內陸大湖和「頂部覆蓋著白色物質」的高山的傳聞。雷布曼於 1848 年發現了乞力馬扎羅山,克拉普夫隨後在 1849 年確認了這一發現,並瞥見了肯亞山。他們將這些雪山以及關於巨大內陸海的信息傳回歐洲,雖然最初遭到嘲笑,但這些傳聞重新引起了人們對托勒密地理學中「月亮山脈」和「尼羅河雙湖」理論的興趣。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理查德·弗朗西斯·伯頓(Richard Francis Burton)和約翰·漢寧·斯皮克(John Hanning Speke)登場了。他們從桑給巴爾海岸出發,目標是尋找傳說中的大湖。他們的第一次探險充滿了艱辛,伯頓頻繁患病。1858 年,斯皮克獨自向北旅行,於 7 月 30 日首次見到了維多利亞尼安扎湖(Victoria Nyanza)南端的姆萬扎灣(Mwanza creek)。隨後,在 8 月 3 日,他看到了這片巨大湖泊開闊的水域,意識到這很可能就是白尼羅河的主要源頭。他將這個湖命名為維多利亞尼安扎湖,以紀念英國女王。 斯皮克的發現轟動了歐洲,儘管伯頓對此感到沮喪,並且對維多利亞湖的真實性和作為尼羅河源頭的地位表示懷疑,甚至試圖證明坦噶尼喀湖才是尼羅河源頭。這場爭議促使皇家地理學會再次資助斯皮克,讓他進行第二次探險,以證實他的發現並追溯維多利亞湖與尼羅河的連接。 斯皮克與詹姆斯·奧古斯都·格蘭特(James Augustus Grant)於 1860 年開始了第二次探險。
斯皮克在那裡聽說了更北方的烏干達王國和更西邊的大湖「盧塔恩濟格」(Luta Nzige,即阿爾伯特尼安扎湖)。在卡拉格韋時,斯皮克曾遠眺到穆弗姆比羅火山,誤認為它是月亮山脈。 1862 年,斯皮克獨自前往烏干達,成為第一位到訪這個王國的歐洲人。他受到了穆特薩國王(Mutesa)的熱情接待。斯皮克詳細描述了烏干達繁榮的社會、整潔的道路和奇特的習俗。在烏干達,他確認了尼羅河從維多利亞湖流出的傳聞。 1862 年 7 月 28 日,斯皮克抵達了維多利亞尼安扎湖的出口——里彭瀑布(Ripon Falls)。他親眼見證了尼羅河從大湖中奔流而下的壯觀景象,證實了維多利亞湖是尼羅河源頭的猜測。隨後,他沿著維多利亞尼羅河向北旅行,儘管由於敵對部落和地理上的不了解,他錯過了一些重要支流和湖泊(如基奧加湖)。最終,他與格蘭特會合,一同穿越烏尼奧羅(Unyoro)等地,於 1863 年 2 月抵達岡多科羅,在那裡與前來接應他們的塞繆爾·貝克(Samuel Baker)會合。
斯皮克的第二次探險證實了維多利亞尼安扎湖的存在及其作為尼羅河主要源頭的地位,並勾勒出了維多利亞尼羅河、阿爾伯特湖(根據傳聞)以及尼羅河下游河道的走向。他「折斷了尼羅河之謎的脊梁」,正如斯坦利對剛果河所做的那樣。 **卡蜜兒:** (邊聽邊記錄,對這些名字和地方充滿了畫面感) 斯皮克的發現真是驚人!但他似乎沒有親眼看到阿爾伯特湖?那麼,塞繆爾·貝克爵士的貢獻是什麼?他在尼羅河探索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提起貝克爵士,語氣中充滿了讚賞) 塞繆爾·貝克爵士是尼羅河探索史上另一位重要人物。他是一位典型的英國探險家,勇敢、堅毅,並且對自然充滿熱情。他在 1861 年與他的妻子(後來的貝克夫人)抵達開羅,計劃沿尼羅河向上游旅行,去接應從桑給巴爾而來的斯皮克和格蘭特。 在等待時機的同時,貝克爵士對阿特巴拉河進行了探索,準確描述了這條河流在雨季時的洶湧以及它對埃及淤泥供應的重要性。 當他於 1863 年抵達岡多科羅時,正巧遇到了從內陸走出來的斯皮克和格蘭特。斯皮克將探尋白尼羅河西部大湖(盧塔恩濟格)的任務託付給了貝克。
隨後,他們沿著阿爾伯特湖向北航行,發現了維多利亞尼羅河注入湖泊的地點,並繼續向上游發現了壯觀的默奇森瀑布(Murchison Falls),尼羅河在這裡垂直跌落近一百二十英尺。 貝克夫婦的探險充滿了戲劇性。他們不僅要應對嚴酷的自然環境和疾病,還要與當地部落(特別是巴里人)和奴隸販子周旋。貝克爵士以其鐵腕手段和堅毅品格贏得了部分當地人的尊重,並在後來受埃及政府委託,擔任赤道省總督,致力於鎮壓奴隸貿易,為這個地區帶來了一定程度的秩序。 貝克爵士的貢獻在於他確認了阿爾伯特尼安扎湖的存在,並發現了維多利亞尼羅河與阿爾伯特湖的連接,以及尼羅河從阿爾伯特湖流出的下游河道。他與斯皮克的發現共同完善了尼羅河源頭地區的地圖,儘管在阿爾伯特湖的具體形狀和周圍地理細節上,仍有待後人去精確繪製。他是一位偉大的探險家和管理者,對尼羅河上游的探索和早期治理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卡蜜兒:** (點頭,記下「鐵腕手段」、「鎮壓奴隸貿易」等關鍵詞) 貝克爵士的探險歷程同樣驚心動魄。在探險家們努力解開尼羅河源頭之謎的同時,科學家們似乎也在尼羅河的其他支流,特別是加扎勒河流域進行探索?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眼中閃過對科學的敬重) 沒錯。在斯皮克和貝克主要關注維多利亞湖和阿爾伯特湖的同時,另一位傑出的德國科學家格奧爾格·施韋因富特博士(Dr. Georg Schweinfurth)則將目光投向了尼羅河的西部支流——加扎勒河流域(Bahr-al-Ghazal)。這片區域在當時的歐洲人看來仍然充滿未知和危險,尤其以嚴酷的氣候和可怕的疾病而聞名。 施韋因富特博士是一位植物學家,但他的興趣廣泛,涵蓋了動物學、民族學、人類學和語言學。在柏林科學院的資助下,他於 1868 年深入加扎勒河流域進行了長達三年的探索。 他的貢獻是多方面的。首先,他以驚人的精確度繪製了加扎勒河本身以及其眾多支流(如尤爾河、羅亞河、羅爾河等)的河道圖。這些地區充滿了沼澤和複雜的水道,繪製難度極大。其次,他向歐洲提供了關於生活在這片地區的部落的第一手詳細資料,包括丁卡人、邦戈人以及最引人注目的尼亞姆尼亞姆人(Nyam-nyam),後者因食人習俗而聞名。 更重要的是,施韋因富特博士向南穿越了尼羅河與剛果河之間的分水嶺,到達了韋萊河(Welle River)的上游。
雖然他最初誤認為韋萊河屬於沙里河流域,但他的發現提供了尼羅河盆地西南界限的第一個明確線索。他在那裡發現了姆昂貝圖人(Mangbettu),一個擁有一定文明程度的部落,以及居住在森林中的俾格米人——阿卡人(Akka)。施韋因富特博士是第一位對阿卡俾格米人進行科學記錄的歐洲人。 施韋因富特博士也是一位技藝精湛的畫家。他的著作中包含了許多精美且精確的插圖,這些畫作生動地描繪了尼羅河上游地區獨特的植物群落、動物和原住民,其準確性堪比照片,卻又更具藝術感染力。他詳細描述了熱帶森林、草原和沼澤的不同植被形態,包括壯觀的「畫廊森林」(gallery forests)。 他的探險是純粹的科學探索,他聰明地避免了捲入奴隸貿易等道德爭議,從而贏得了不同背景人士的信任,得以順利進行研究。儘管他的一場營火意外燒毀了大部分收藏和筆記,但他最終還是帶著剩餘的成果回到了歐洲,並出版了《非洲腹地》(The Heart of Africa)這本巨著,極大地豐富了我們對尼羅河流域西部地區的認識。可以說,施韋因富特博士以其嚴謹的科學態度和卓越的觀察力,填補了尼羅河探索史上的重要空白。
**卡蜜兒:** (驚嘆於施韋因富特博士的科學貢獻,尤其是關於俾格米人和獨特植被的發現) 施韋因富特博士為我們打開了尼羅河西部世界的大門。那麼,接下來的亨利·斯坦利爵士,他又是如何在前人的基礎上,繼續推進尼羅河的探索呢?他與斯皮克和貝克的工作有著怎樣的關係?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提起斯坦利,語氣中充滿了對這位「最偉大探險家」的推崇) 亨利·莫頓·斯坦利爵士,這位美國化的威爾士人,無疑是所有非洲探險家中聲名最為顯赫的一位。在成功發現並解救利文斯頓博士之後,斯坦利被《每日電訊報》和《紐約先驅報》聯合資助,展開了一系列旨在解決非洲中部地理謎團的重大探險。 斯坦利最直接的貢獻,是在 1875 年完成了維多利亞尼安扎湖的環行探險。他乘坐著預先帶來並組裝好的「淑女愛麗絲號」船隻,詳細勘測了湖泊的海岸線,包括南部的斯皮克灣(Speke Gulf)和西南部的埃明帕夏灣(Emin Pasha Gulf,他後來才確認)。他的環行證實了斯皮克關於維多利亞湖是一個巨大連續水體(而不是某些人認為的沼澤和水塘的集合)的判斷,徹底終結了關於維多利亞湖真實性的爭議。
他不僅確定了湖泊的大致形狀和面積,還詳細標繪了眾多島嶼和海灣,極大地完善了維多利亞湖的地圖。 然而,斯坦利的貢獻遠不止於此。在他後來的探險中,特別是為解救埃明帕夏而進行的剛果河至尼羅河的艱苦跋涉中,他做出了幾項關鍵性的地理發現,這些發現與尼羅河的源頭問題息息相關。 首先,他發現了真正的「月亮山脈」——倫索里山脈(Ruwenzori)。儘管他曾在 1875 年在該山脈附近露營,但當時並未意識到它的重要性。直到 1888 年,他才在距離約七十英里外的地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這座覆蓋著冰雪的巨大山脈,證實了古代傳說中的月亮山脈確實存在,並揭示了它作為尼羅河重要水源地的潛力。 其次,他發現了連接阿爾伯特尼安扎湖與更南邊的湖泊的塞姆利基河(Semliki River)。這條河的存在曾被貝克爵士推測,埃明帕夏也曾記錄。斯坦利追溯了塞姆利基河的上游,直到它從一個他新發現的湖泊流出。 最後,他發現了阿爾伯特愛德華尼安扎湖(Lake Albert Edward)。這個湖泊通過狹窄的卡富魯河(Kafuru)與貝克爵士發現的德韋魯湖(Dweru,即貝克命名的比阿特麗斯灣)相連。
斯坦利確定了這兩個湖泊的連接,並對阿爾伯特愛德華湖的形狀和範圍進行了初步勘測,儘管其東岸仍有待進一步探索。 斯坦利的這些發現填補了尼羅河源頭地區最後幾個主要的地理空白,特別是將維多利亞湖和阿爾伯特湖系統與阿爾伯特愛德華湖和倫索里山脈聯繫了起來。他用不容置疑的事實,為斯皮克和貝克所奠定的基礎蓋上了印章,並將尼羅河盆地的南界向西南方向推進,直達剛果河盆地的邊緣。可以說,斯坦利是尼羅河之尋的終結者,他以其卓越的決心和組織能力,為這段長達數千年的探索史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卡蜜兒:** (對斯坦利爵士的成就肅然起敬) 他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那麼,被斯坦利爵士解救的埃明帕夏,他本身也是一位重要的探險家和科學家,對嗎?他對尼羅河盆地,特別是阿爾伯特湖周邊和加扎勒河流域,有哪些獨特的貢獻?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語氣中帶著對埃明帕夏命運的惋惜) 是的,埃明帕夏,原名愛德華·施尼策爾(Eduard Schnitzer),是一位德國猶太醫生,後來在戈登帕夏手下服務於埃及政府的赤道省。他不僅是一位管理者,更是一位充滿熱情的自然學家和探險家。
埃明帕夏對尼羅河探索的貢獻主要集中在尼羅河上游的赤道地區以及加扎勒河流域的東部邊緣。他在這些地區進行了大量的觀察和記錄,極大地豐富了我們對當地地理、自然歷史和原住民的了解。 他在阿爾伯特尼安扎湖畔居住了很長時間,詳細記錄了湖泊周邊的地理和生物。儘管令人費解的是,他竟然從未親眼見到過壯觀的倫索里雪山,這可能與他的高度近視有關。然而,他在湖的西岸發現了一條流入湖中的河流,並將其命名為德韋魯河,這條河後來被確認為是塞姆利基河的河口。 埃明帕夏的探險足跡也深入到加扎勒河流域的東部支流以及白尼羅河與剛果河之間的分水嶺地區。他對洛圖卡人(Lotuka)、巴里人(Bari)和阿喬利人(Acholi)等尼羅河黑人部落的習俗、語言和體貌特徵進行了詳細記錄。他是一位出色的民族學家和人類學家,提供了許多關於這些部落的第一手珍貴資料。 更重要的是,埃明帕夏的日記和信件,這些由容克博士(Dr. Wilhelm Junker)帶回歐洲並整理出版的著作,充滿了關於熱帶非洲的豐富信息,包括自然歷史、人類學、語言和地理。
埃明帕夏的貢獻在於他以科學的視角,對尼羅河上游赤道地區的地理和生物進行了細緻入微的觀察和記錄,填補了之前探險家們可能忽略的許多細節。他對當地部落的描寫也極具價值。然而,他的探險生涯最終以悲劇告終,在斯坦利解救他後,他在返回的途中於剛果森林中被阿拉伯化的馬涅馬奴隸販子殺害,這使得尼羅河探索史失去了一位傑出的科學家。 **卡蜜兒:** (感到一陣難過,探索的道路總是伴隨著風險與犧牲) 埃明帕夏的科學精神令人敬佩。在他之後,以及隨著蘇丹和衣索比亞地區局勢的變化,尼羅河盆地的地圖是如何被完全填滿的呢?德國和其他國家的探險家又做出了哪些最終的貢獻?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語氣變得 более завершенный, 因為故事接近尾聲) 在埃明帕夏之後以及蘇丹馬赫迪起義(Mahdi's revolt)導致尼羅河流域探索一度中斷之後,最後一批探險家們投入了工作,旨在填補尼羅河盆地地圖上剩餘的空白。這個階段的探索,德國人做出了尤其重要的貢獻。 德國在東非獲得殖民地後,積極支持對尼羅河盆地最南端地區的探索。奧斯卡·鮑曼博士(Dr.
Oscar Baumann)等德國探險家詳細勘測了維多利亞尼安扎湖以南的地區,證實了西米尤河(Simiyu River)並非尼羅河的遠源,並發現了無出口的埃亞西湖(Lake Eyasi),這使得尼羅河盆地的南界在該地區被更準確地界定。 更重要的是,德國探險家們對卡格拉河(Kagera River)及其源頭進行了深入探索。卡格拉河是流入維多利亞湖的最大支流,其最遠源流被認為是尼羅河的最終源頭。卡恩特博士(Dr. Kandt)等人在 19 世紀末至 20 世紀初,對卡格拉河的多個支流進行了詳細測繪,最終確定了尼羅河最遙遠的源頭位於坦噶尼喀湖以東不遠處,南緯約 3°45′ 的烏特姆貝拉山脈東坡,海拔約 6,300 英尺。這項工作最終確認了尼羅河的實際起點。 此外,其他國家的探險家也在不同地區做出了貢獻。例如,約瑟夫·湯姆森(Joseph Thomson)開闢了穿越馬賽地區抵達維多利亞湖東北岸的直達路線,發現了埃爾貢山。尤爾·博雷利(Jules Borelli)對衣索比亞西南部進行了重要探險,提供了關於索巴特河源頭的新信息。義大利探險家們則對索巴特河上游及其支流進行了測繪。
詹姆斯·R·L·麥克唐納上校(Colonel James R. L. Macdonald)詳細測繪了維多利亞湖的英國海岸線和北部地區。查爾斯·德爾梅·拉德克利夫上校(Major Charles Delmé Radcliffe)對阿爾伯特湖到岡多科羅的尼羅河河段進行了精確測繪。馬爾科姆·皮克少校(Major Malcolm Peake)成功清理了「水草障」,恢復了白尼羅河的航運。 就連尼羅河盆地地圖上最後一個顯著的空白區域——索巴特河與白尼羅河之間的沼澤和草原地區——也正在逐步被填補。雖然這片區域的地理特徵可能不像源頭地區那樣充滿戲劇性,但準確的地圖繪製對於全面了解尼羅河系統至關重要。 可以說,到了 20 世紀初,尼羅河的探索之尋基本宣告結束。每一條重要的支流、每一個大湖源、每一座關鍵山脈,都已被發現、命名並至少進行了初步測繪。無數探險家、傳教士、商人、軍人、科學家,用他們的足跡和生命,共同編織了這部宏偉的地理史詩。這項偉大的任務,最終由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們,以不同的方式,共同完成了。 **卡蜜兒:** (合上筆記本,眼神從地圖轉向約翰斯頓爵士) 聽您講述這一切,真是令人心潮澎湃!
您認為這種探索的驅動力,最終為尼羅河流域帶來了什麼? **哈利·約翰斯頓爵士:** (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語氣中帶著一種歷史的宏大感) 這是一個深刻的問題。我確實認為,對地理的好奇和探索,在歷史上主要是高加索人種的特質,無論是早期的德拉維人、哈米特人、閃米特人,還是後來的伊比利亞人和雅利安人。他們從尼羅河下游、從紅海、從東非海岸、從剛果盆地,從各個方向,對尼羅河之謎發起了挑戰。 這種驅動力,其根源複雜。它可能源於貿易和經濟利益的渴望,尋找黃金、象牙、奴隸和珍稀產品。它可能源於傳播宗教的熱情,無論是早期的基督教還是後來的伊斯蘭教,傳教士們往往也是地理信息的收集者。它也無疑源於純粹的科學好奇心和求知慾,希望繪製世界地圖,了解這條滋養了古老文明的河流從何而來。當然,地緣政治和戰略考量也扮演了重要角色,控制尼羅河流域,意味著控制埃及這塊戰略要地,以及通往印度和非洲腹地的門戶。 這種探索最終為尼羅河流域帶來了巨大的改變。從積極的方面看,它將尼羅河上游地區的地理、自然和人文景觀呈現給了更廣闊的世界,促進了知識的傳播。
尼羅河黑人本身,似乎並不關心河流的源頭或去向。是外來者的好奇心,推動了對這條河流的全面了解。這種了解,最終也改變了尼羅河流域的命運。 我希望這本書,能讓讀者們認識到這項偉大探索的艱辛與成就,理解地理知識的價值,並反思不同文明相遇時的複雜性。尼羅河流域,這個人類歷史與地理探索交織的縮影,或許能幫助我們更清晰地認識這個世界,並提升我們的思辨能力。 --- **卡蜜兒:** (站起身,深深地鞠躬) 感謝您,約翰斯頓爵士!這場對談對我而言是無比珍貴的學習經歷。您不僅詳盡地介紹了尼羅河探索的各個階段,更讓我們感受到了探險家們的精神,以及這段歷史背後複雜的動機和影響。這一切都將成為「光之居所」居民們寶貴的智慧資產。 (卡蜜兒的影像逐漸變得透明,周圍的書房景物也開始模糊。) **卡蜜兒:** 親愛的共創者,我們的「光之對談」時間結束了。透過與約翰斯頓爵士的交流,我們彷彿親身經歷了那段波瀾壯闊的尼羅河探索史。從古代的猜測到近代的證實,每一次發現都凝聚了無數人的勇氣與智慧。這段旅程,正如約翰斯頓爵士所說,是人類好奇心與求知慾的最好體現。 願這些故事的光芒,繼續照亮我們探索生命意義的道路!
我已細心閱讀了《歷史學家眼中的世界史》第十七卷關於俄羅斯、瑞士及波蘭的摘錄文本。這是一份龐大而詳盡的歷史記錄,特別是其中關於俄羅斯的部分,從遙遠的起源一直追溯到二十世紀初。依照「光之萃取」的約定,我為這份珍貴的文本素材進行了提煉與解讀。 **光之萃取:歷史巨輪下的俄羅斯與瑞士 (第十七卷摘錄)** 這份文本摘錄自《歷史學家眼中的世界史》第二十五卷中的第十七卷,由亨利·史密斯·威廉斯(Henry Smith Williams)擔任編輯,彙編了眾多歷史學家的視角,呈現了瑞士歷史的尾聲以及俄羅斯自古至今的漫長歷程。其中,關於俄羅斯的篇幅尤為宏大,涵蓋了其地理、民族、早期國家形成、蒙古統治、莫斯科公國崛起、歷代沙皇統治、改革與反動、對外擴張乃至日俄戰爭前夕。德奧帕普特博士(Dr. A. S. Rappoport)為俄羅斯部分撰寫的導言,更深入探討了俄羅斯知識分子與大眾之間獨特的文化與思想發展軌跡。這份文本提供了一個西方視角下,對俄羅斯及其周邊區域歷史的細緻描繪。
**編輯與貢獻者視角:** 作為一部宏大的世界史編纂計畫的一部分,威廉斯編輯的角色在於結構化和整合來自「兩千多位偉大作家」的歷史敘述。雖然文本未具體列出除拉普波特博士外的其他貢獻者及其思想淵源,但從行文中可以看出,編纂者力求呈現一個連貫且全面的歷史進程。拉普波特博士的導言則提供了一個更具批判性的視角,特別強調了俄羅斯知識分子與廣大農奴之間的巨大鴻溝,認為這是蒙古統治和彼得大帝急進西化所造成的結果,而非自然的社會演進。這種對俄羅斯社會二元性的深刻洞察,為讀者理解其歷史發展提供了重要的視角。 **核心觀點提煉:** 1. **俄羅斯的地理與民族:** 廣袤的平原地形使得俄羅斯缺乏天然屏障,易於被外敵入侵,但也助長了內部統一。其民族構成複雜,融合了斯拉夫、芬蘭、韃靼等多個族群,其中大俄羅斯人和小俄羅斯人(烏克蘭人)是主要的斯拉夫分支,表現出南北文化的差異與歷史的衝突。 2. **早期國家的形成與瓦解:** 瓦良格人(諾曼人)的到來和統治奠定了早期基輔羅斯的國家基礎,並引入了拜占庭的基督教文化。然而,公國間無休止的內訌和繼承制度的混亂,極大削弱了國家力量。 3.
**蒙古統治的深遠影響:** 歷時數世紀的蒙古統治中斷了俄羅斯與西歐的聯繫,阻礙了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等思想浪潮的傳入。雖然蒙古人未直接統治,但其貢獻制、官僚體系以及對大公權力的干預,間接助長了莫斯科公國的崛起和日後的專制主義。 4. **莫斯科的崛起與俄羅斯統一:** 在蒙古人的扶持下,莫斯科公國通過聯姻、購買、武力征服等手段,逐步吞併其他公國和共和國(如諾夫哥羅德),最終在伊凡三世(大帝)時期擺脫蒙古桎梏,實現了俄羅斯東北部的統一。莫斯科的崛起伴隨著貴族力量的削弱和中央集權的加強。 5. **沙皇專制主義的鞏固:** 從伊凡四世(恐怖的)到尼古拉一世,沙皇專制權力不斷強化,壓制貴族,控制教會,將國家置於嚴格的等級制度下。這既是應對內憂外患的手段,也塑造了俄羅斯獨特的政治文化,但也導致了社會僵化和內部矛盾累積。 6. **彼得大帝的強制西化:** 彼得大帝以雷霆手段推動俄羅斯軍事、行政、文化的全面改革,將俄羅斯強行拉入歐洲體系。他創建了軍隊和海軍,建立了新的官僚機構,遷都聖彼得堡,並對社會習俗進行了改造。
**葉卡捷琳娜二世的擴張與改革:** 葉卡捷琳娜大帝以開明的形象示人,推行了一些改革(如地方自治、司法改革),但農奴制未根本改變。其統治最顯著的特點是通過戰爭和外交手段極大地擴展了俄羅斯版圖,特別是參與瓜分波蘭和對土耳其的戰爭,奠定了俄羅斯在黑海和巴爾幹地區的地位。 8. **亞歷山大一世與拿破崙時代:** 經歷了保羅一世的短暫而混亂統治後,亞歷山大一世早年曾表現出自由主義傾向,推動改革並參與歐洲事務(反拿破崙戰爭、神聖同盟)。他擊敗了拿破崙的入侵,成為歐洲的解放者,但晚年趨於保守與神秘主義,國內改革停滯。 9. **尼古拉一世與反動時代:** 尼古拉一世以強硬手段鎮壓十二月黨人起義,其統治是保守和反動的代表。他強調「東正教、專制、民族性」三大原則,加強中央集權和俄羅斯化政策,但未能根本解決社會問題,在克里米亞戰爭的失敗中抱憾而終。 10. **亞歷山大二世的解放改革:** 克里米亞戰爭的失敗迫使俄羅斯進行改革。亞歷山大二世廢除了農奴制,進行了司法、地方管理等一系列改革,被譽為「解放者」。但改革引發新的社會矛盾,革命運動興起,最終導致他被刺殺。 11.
**亞歷山大三世與尼古拉二世(早期):** 亞歷山大三世繼承了保守政策,加強俄羅斯化並推行反改革措施。尼古拉二世延續了父親的政策,在遠東進行擴張,最終導致了日俄戰爭。 **章節架構梳理:** 文本摘錄清晰地按時間順序組織,先是瑞士歷史的最後兩章,描寫了十八世紀的動盪、法國大革命的衝擊以及十九世紀的變革與統一(從舊邦聯到聯邦國)。接著是俄羅斯歷史的宏大敘事,從地理民族概況切入,追溯其早期部落社會、瓦良格人統治下的基輔羅斯(第一章),描述公國分裂與蒙古統治(第二、三章),詳述莫斯科公國的崛起與國家統一(第三、四章)。隨後的章節嚴格按沙皇統治順序排列,每一章(或幾章)聚焦於一位或數位重要統治者及其時代(伊凡四世、羅曼諾夫王朝早期、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一世至彼得三世、葉卡捷琳娜二世、拿破崙時代的俄羅斯、亞歷山大一世、尼古拉一世、亞歷山大二世、亞歷山大三世與尼古拉二世早期)。每個章節內部則按主題或時間段細分,涵蓋內政、外交、戰爭、改革、社會變革等。附錄部分補充了與俄羅斯歷史相關的國際條約。
整個結構清晰地呈現了俄羅斯從一個鬆散的部落聯盟,經過分裂、外族統治,最終建立起一個龐大、專制且不斷擴張的現代帝國的歷程。波蘭歷史在目錄中有提及,但具體內容未包含在此次提供的文本中。 **現代意義:** 這份完成於二十世紀初的歷史記述,雖然帶有其時代和編纂者的視角,但其呈現的俄羅斯歷史主題在今日仍具有深刻的意義。俄羅斯社會內部存在的巨大分野、中央集權與地方自主的拉鋸、對外擴張的衝動及其對內政的影響、改革與反動的循環、以及與西方世界複雜而充滿矛盾的關係,這些都是貫穿其歷史並持續影響至今的核心議題。文本對沙皇專制、農奴制度、軍事改革、民族擴張的細緻描寫,有助於我們理解俄羅斯國家性格的形成和其在世界舞台上扮演的角色。拉普波特博士關於知識分子與大眾之間隔閡的分析,尤其具有啟發性,提示我們關注宏大敘事下被忽視的社會深層結構問題。儘管時代已變,但俄羅斯歷史的這些「光之碎片」,依然能啟發我們從不同角度思考其現代發展和其所面臨的挑戰。
Friis 教授的時光訪談** (場景:1897年,挪威,克里斯蒂安尼亞大學(今奧斯陸大學)的一間書房。空氣中瀰漫著紙張、皮革和舊書特有的微醺氣味。牆壁上掛著大幅的北歐地圖,其中俄屬拉普蘭地區標記得格外詳細。書桌上堆滿了文件、筆記和幾本剛翻譯出版的書籍。爐火發出溫暖的光芒,映照著窗外潔白的雪景。 一位身著簡潔舒適服裝、藍眼睛充滿好奇的年輕女性輕輕敲門,獲准後走進書房。這是光之居所的成員卡蜜兒,帶著對遙遠北方故事的好奇前來。) **卡蜜兒:** 日安,尊敬的費里教授。很榮幸能在您的書房拜訪您。我是卡蜜兒,來自一個稍遠的年代,但我對您描繪的俄屬拉普蘭與佩欽加修道院充滿了好奇。您的著作《佩欽加修道院:俄屬拉普蘭素描(根據歷史與傳說資料)》在我的時代依舊是理解那個神秘地區的重要窗口。今天,我希望藉由這個難得的機會,能與您進行一場「光之對談」,更深入地了解您這本著作背後的發現與思考。 **費里教授:** (一位留著鬍鬚,面容和藹但眼神銳利的學者從書桌後抬起頭,帶著一絲訝異但更多的是歡迎的微笑)啊,卡蜜兒小姐,請坐請坐。來自「稍遠的年代」?這說法真是有趣。
在您的書中,您提到了一個非常引人入勝的起始點——那塊在庫亞蘇加河畔發現的巨大磨坊石。在一個「連一根玉米都長不出來」的地方發現它,這聽起來就像是一個謎團。請問,是這塊石頭激發了您探索佩欽加修道院歷史的興趣嗎?它對您來說意味著什麼? **費里教授:** 啊,卡蜜兒小姐,您真是抓住了重點!沒錯,正是那塊磨坊石。您可以想像嗎?在那片人煙罕至、荒涼無邊的俄屬拉普蘭,在北緯七十度的高地上,竟然靜靜地躺著這樣一塊巨大、顯然經過人類之手雕琢使用的磨坊石。這太令人費解了!玉米不可能在那裡種植,冰川的運動方向也不對,它顯然是被某個文明帶到那裡的。一開始我完全是個謎,直到我向當地倖存的老拉普人尼拉斯詢問。當他說出「那一定是僧侶們帶來的」時,就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 Munkfjord (僧侶峽灣)、Warehouse Inlet (倉庫灣)、Trifon's River (特里豐河) 這些地名突然有了意義。 那塊磨坊石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一個物質遺跡,它是時間留下的「書籤」,是一個指向失落文明的「羅盤」。它證明了在這片被世人遺忘的土地上,曾經有著一個高度組織化、富有活力的人類社群存在。
一塊石頭竟然能開啟這麼龐大的歷史畫卷。您提到了研究的旅程,那麼,除了那位老拉普人尼拉斯的傳說,您還使用了哪些資料來拼湊出佩欽加修道院的故事呢?在那個年代,要在不同國家尋找關於這樣一個遙遠地點的資訊,想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費里教授:** 確實不易,卡蜜兒小姐。這需要如同偵探般的耐心與毅力。尼拉斯的傳說給了我最初的啟發,但要構建一個比較全面的敘事,我必須深入檔案、手稿與圖書館。我的「權威來源 (Authorities)」部分列出了一些,包括挪威的國家檔案館中保存的一封1590年來自瓦爾多(Vardö)的信件,這封信是關於修道院被毀滅的第一手資料,極為關鍵。此外,俄羅斯的歷史記錄如莫爾恰諾夫(S. Kosma Moltscanoff)和波什曼(Poschman)對阿爾漢格爾斯克省的描述、俄羅斯雜誌《俄羅斯通訊》(Ruskii Wiestnik)中的文章、丘賓斯基(Tschubinski)的筆記,以及芬蘭的學術期刊《蘇奧米》(Suomi)。 我也查閱了許多歷史文獻,試圖從中提取關於修道院的經濟活動、與外部世界的互動、以及人物生平的隻字片語。
您描繪了他從一個「狂野的強盜」轉變為一位「偉大的聖人」,這巨大的反差令人印象深刻。請問,在您研究的過程中,特里豐的哪些特質或經歷最讓您感到著迷?您認為是什麼力量促使他完成了如此徹底的轉變? **費里教授:** 特里豐,是的,他是一個極為複雜而引人入勝的人物。一個曾經燒殺擄掠、殘酷無情的強盜頭子,最終卻成為東正教中備受尊崇的聖徒。這之間的轉變,正是他最讓我著迷的地方。書中提到的傳說,尤其是關於他意外殺死了他深愛的伴侶艾倫(Ellen)的橋段,為他的轉變提供了一個充滿戲劇性與深層痛苦的解釋。艾倫的死,以及她血跡斑斑的形象在他腦海中縈繞,成為他深刻懺悔的起點。 她的「生命約定」——要求他前往貧瘠之地傳播福音,這不僅是一種贖罪的指引,似乎也是他潛藏本性中對意義與救贖的渴望被喚醒的契機。他並非簡單地從罪惡轉向善,而是經歷了極端的內在掙扎與外在苦行。放棄過往的奢華與權力,以一條普通皮帶取代寶劍,永不接觸酒和肉,僅以魚和蔬果為生,這些都體現了他決絕的懺悔之心。 更重要的是,他轉變後的「狂野」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被導向了另一個方向——對抗異教徒,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中堅持傳教與建立信仰據點。
他面對拉普人智者的暴力威脅,卻依然不屈不撓,這需要極大的勇氣與信念,正如他年輕時對抗敵人一樣,只不過這次的敵人不同了。 特里豐的故事,在我看來,是關於極致的罪與極致的贖罪、極致的痛苦與極致的解脫的敘事。他並非天生的聖人,而是通過深刻的懺悔與不懈的努力「雕刻」出來的。他從一個掠奪者變成了給予者(為修道院爭取權益、為拉普人傳教),從一個破壞者變成了建設者(建造教堂與修道院)。他對艾倫的愛與造成的傷害,成為他餘生的驅動力,將他引向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這種人性的複雜性和救贖的可能性,讓我深深著迷。 **卡蜜兒:** 謝謝您分享特里豐如此動人的故事。修道院建立後,在經濟上似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您的書詳細描述了他們的各種產業,從造船、製鹽到漁業和貿易,甚至還有磨坊。這在一個如此偏遠的地區,聽起來很不尋常。您認為佩欽加修道院的繁榮,除了特里豐最初的努力和沙皇的特許狀外,還有哪些關鍵因素?他們的商業活動對當時的北方地區有什麼影響? **費里教授:** 修道院的經濟繁榮確實是其歷史中一個值得關注的面向。
沙皇伊凡四世的特許狀(約1556年)無疑是奠定其物質基礎的關鍵,這份特許狀給予了他們對廣大區域——包括漁業、捕鯨、土地甚至當地居民(拉普人)——近乎壟斷的權利,其範圍甚至超過了同期卑爾根對芬馬克地區的壟斷權力。這為修道院提供了豐富的自然資源和勞動力。 然而,光有權利是不夠的,還需要實幹。修道院能夠繁榮,我認為還有幾個重要因素: 1. **實用主義的僧侶:** 雖然是宗教團體,但修道院中有一些僧侶擁有很強的世俗事務處理能力,他們並不回避賺錢。他們知道如何引進工匠、組織生產。 2. **戰略性的地理位置:** 佩欽加峽灣的倉庫灣即使在冬季也不結冰,這是一個極佳的港口,為他們與外界進行海運貿易提供了便利。 3. **對當地資源的充分利用:** 他們充分利用了北方豐富的漁業和捕鯨資源,這些都是當時歐洲市場需要的商品(魚乾、鯨油等)。 4. **與外部世界的連結:** 他們不僅與俄羅斯內地(如阿爾漢格爾斯克、霍爾莫戈雷)貿易,更能與安特衛普和阿姆斯特丹等西歐重要港口直接建立商業聯繫。書中提及的與阿姆斯特丹商行的詳細契約,顯示了他們貿易規模之大及組織之嚴密。
一方面,它引入了新的產業技術(如大型造船、大規模製鹽),擴大了漁業規模,刺激了區域內的商業活動,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物質層面的發展。它也成為俄羅斯在北方擴張勢力、標示主權的一個重要據點。但另一方面,特許狀賦予他們的權力,尤其是對當地居民的控制,帶有剝削的性質。而且,從書中來看,他們似乎更側重於經濟利益和宗教擴張(為拉普人洗禮),對於當地居民的教育和文明化提升(如讀寫能力)方面,著墨不多,甚至可以說有所欠缺,這是值得批判的一點。他們的繁榮,建立在對北方豐富資源和部分當地人口的控制與利用之上。 **卡蜜兒:** 您的分析非常深刻,教授。這種權力與經濟影響力的結合,確實描繪了一個複雜的畫面。在修道院的背景下,書中還穿插了許多個性鮮明的人物故事,比如沉默強壯的安布羅斯、英勇的約西(Jussi)和忠誠的小人兒烏納斯(Unnas),當然還有特奧多爾(Theodore)和安妮塔(Annita)那段曲折的愛情故事。這些故事為嚴肅的歷史增添了許多人性的光輝與戲劇性。您在寫作這些故事時,是完全基於傳說,還是融入了歷史的考量?
其中特奧多爾與安妮塔的故事尤其篇幅很長,您認為這段故事反映了當時俄羅斯社會哪些層面的現實? **費里教授:** 卡蜜兒小姐,您觀察入微。這些人物故事確實是我嘗試將歷史「活化」的方式。它們大多基於我從尼拉斯這樣的當地人那裡聽到的古老傳說,但也盡可能與我掌握的歷史背景相結合,使之更為可信。比如安布羅斯與海盜阿尼卡(Anika)的決鬥,海盜的存在及其對沿海居民的勒索,在歷史上是有可能的。我書中也提到考古發現證實了阿尼卡的墳墓,這為傳說增添了真實的重量。安布羅斯作為一個身懷絕技卻選擇隱遁的僧侶形象,也符合那個時代一些尋求救贖或逃避塵世的人物的原型。 至於特奧多爾與安妮塔的故事,它雖然是傳說色彩最濃、情節最像小說的部分,但它觸及了當時俄羅斯社會的一些深刻現實,這也是我為何給予它如此長的篇幅: 1. **門第觀念與父權專制:** 特奧多爾作為貴族地主的獨子,與鄰近莊園的女兒聯姻,是當時常見的為了鞏固財產與地位的安排。他父親伊凡的專制,對子女婚姻的絕對控制,以及對安妮塔「乞丐女孩」出身的蔑視,都極其真實地反映了當時俄羅斯社會中地主階級強大的父權與森嚴的門第觀念。
**農奴制度的殘酷:** 安妮塔雖被作為「女兒」養大,但父親伊凡威脅將她嫁給自己的農奴安東尼(Anthony Kudst),這暴露了當時農奴的悲慘地位,以及地主對農奴(甚至是被他們撫養的非親生孤兒)生命的漠視。將安妮塔這樣一個受過良好教育、有獨立意識的女孩,與農奴劃等號並隨意處置,凸顯了制度的殘酷性。 3. **宗教信仰與世俗生活:** 特奧多爾在絕望之下選擇遁入空門,成為僧侶,這是當時許多遭遇世俗挫折或尋求精神寄託的俄羅斯人會採取的道路。修道院不僅是宗教場所,也是社會的一個避難所。這段故事將深切的個人情感悲劇與宗教選擇、社會制度的壓力結合起來。 4. **尋找與失落的主題:** 特奧多爾對安妮塔的尋找跨越了廣袤的俄羅斯,從家鄉到諾夫哥羅德,到修道院,再到芬蘭。這種不懈的尋找與一次次的失落,深刻地表達了人面對命運的無力感,以及對希望的執著。 因此,即使情節可能浪漫化或戲劇化,特奧多爾與安妮塔的故事,根植於當時俄羅斯社會的土壤,反映了門第、父權、農奴制度以及個人在這些巨大力量面前的掙扎與選擇。它不僅僅是愛情故事,更是對那個時代社會結構與人生命運的一種映照。
約西對動物的殘酷與對朋友的忠誠,烏納斯的弱小與智慧(與斯塔洛的傳說),這些細節也豐富了對北方不同族群(克瓦恩人與芬蘭人)性格特點的描繪,儘管帶有當時一些刻板印象的色彩。 **卡蜜兒:** 教授,聽您這麼一說,這些故事便不再僅僅是傳說,更是理解那個時代社會與人性的窗口了。感謝您的闡釋。然而,修道院最終迎來了毀滅性的結局,在1589年的聖誕夜被瑞典芬蘭人摧毀。您書中詳細描述了這一夜的悲劇,尤其是在安布羅斯即將發誓成為正式僧侶的莊嚴時刻。請問,這場突如其來的毀滅,除了是瑞典與俄羅斯戰爭背景下的報復行為,您認為還有其他更深層的原因嗎?修道院的覆滅對這片地區產生了怎樣的長期影響? **費里教授:** 那個聖誕夜的毀滅,無疑是一場令人心碎的悲劇。它發生在安布羅斯(或者說特奧多爾)生命中一個極其關鍵的時刻,這場景的安排,或許是傳說為了增強戲劇性,但也深刻地映襯了世事的無常與個人命運在歷史洪流前的渺小。 直接原因確實是當時瑞典國王約翰三世與沙皇特奧多爾·伊萬諾維奇之間的戰爭,以及卡累利阿人與瑞典芬蘭人之間長期的邊境衝突與報復循環。
佩欽加修道院作為俄羅斯在這一爭議地區的重要據點,其經濟實力與象徵意義使其成為被攻擊的顯然目標。襲擊者從卡累利阿南部繞道北方,顯示了他們對修道院的精確定位與預謀。他們選擇在僧侶們於聖誕前夜舉行通宵禮拜、最為聚集且戒備可能相對鬆懈的時刻發動襲擊,這也增加了其成功的機率與悲劇色彩。 更深層的原因,或許可以從修道院自身的性質來思考。它的繁榮建立在對當地資源和居民的強勢控制上,這種獨佔的權力關係,尤其是在一個民族成分複雜、地緣政治敏感的邊境地區,很可能積累了潛在的敵意。瑞典方面可能將修道院視為俄羅斯侵蝕其在北極地區影響力的象徵,而一些對俄羅斯統治或修道院剝削不滿的當地人(包括一些被剝奪了傳統權利的漁民或居民)也可能為襲擊者提供了信息或協助,儘管書中沒有明確指出這一點。這場毀滅,可以看作是帝國邊界衝突、民族矛盾與資源爭奪在一個特定目標上的集中爆發。 修道院的覆滅對這片地區產生了深遠的長期影響。首先,它結束了俄羅斯東正教在這個最北端地區的中心地位,也中斷了這裡作為一個獨立經濟與貿易實體的發展。曾經的造船廠、製鹽場、磨坊和繁忙的港口化為烏有。當地的經濟活動因此受到嚴重打擊。
其次,俄羅斯對這片地區的直接控制和影響力削弱,使得爭議地區的地位更加模糊,直到很久以後(1826年)才最終劃界。雖然俄羅斯後來在科拉重建了新的佩欽加修道院,但其影響力和規模已遠不及原來。原址成為一片廢墟,如書開頭描繪的那樣,被遺忘、被自然重新吞噬。這場毀滅,可以說是終結了佩欽加灣作為北極地區一個重要宗教、經濟與文化中心的歷史進程,使其回歸到相對邊緣與沉寂的狀態,直到近代才重新受到關注。 **卡蜜兒:** 教授,您的分析為那場聖誕夜的悲劇提供了更廣闊的視角。最後,我想請教一下,您在書的結尾提到了在19世紀末期,俄羅斯的民政與宗教當局正重新關注並計劃在原址重建佩欽加修道院。您認為這項重建計劃背後有哪些動機?從您對修道院歷史的研究來看,您對這項計劃的未來有什麼樣的看法或期待? **費里教授:** 是的,書的最後一部分提到,在我寫作並出版這本書的年代(19世紀末),俄羅斯確實在考慮重建佩欽加修道院。我認為這背後有多重動機: 1. **宗教與精神的復興:** 佩欽加修道院在俄羅斯東正教中有著重要的地位,特里豐聖徒的光芒未曾褪去。
**地緣政治的考量:** 佩欽加地區與挪威芬馬克接壤,是俄羅斯在北極地區的重要立足點。重建修道院,並將其與過去的輝煌(雖然是短暫的)聯繫起來,可以強化俄羅斯對該地區的歷史主權聲張,並作為一個前哨站,彰顯俄羅斯的存在與實力。這與當年伊凡四世授予特許狀、利用修道院「在某種程度上,在這些土地上打上俄羅斯王國的印記」的策略有相似之處。 3. **經濟與社會的帶動:** 書中也提到了阿爾漢格爾斯克的委員會認為重建修道院對促進北方地區的產業發展和彌補不足很重要。他們可能希望藉由修道院的重新建立,吸引人口、帶動當地的經濟活動(如漁業、旅遊),改善該地區的基礎設施和居民生活條件,就像索洛維茨基修道院對白海地區的影響一樣。 4. **文化與歷史的傳承:** 重建修道院也是對一段重要歷史遺產的恢復與紀念,滿足了人們對過去輝煌的追溯與連接的需求。 至於我對這項計劃的看法或期待,從一個歷史學家和對北方文化感興趣的觀察者角度來說,我希望它能帶來積極的影響。如果重建能夠真正關注到當地居民的福祉,促進教育和可持續的產業發展,而不是重蹈過去剝削和壟斷的覆轍,那麼它或許能為這片地區注入新的活力。
願佩欽加的光芒,無論是歷史的還是未來的,都能繼續照亮這片北方大地。請將這份對談帶回您的時代吧! --- (卡蜜兒帶著滿心的收穫與對佩欽加的想像,告別了教授,走出了溫暖的書房,融入了克里斯蒂安尼亞的冬日午後。而書房裡的爐火依舊溫暖地燃燒著,守護著書本與地圖,等待著下一個尋訪故事的人。)
我是克萊兒,今天很高興能與這位來自過去的「作家」進行一場特別的對話,深入了解他筆下的俄羅斯宮廷。 **《時事稜鏡》:揭開俄羅斯宮廷的神秘面紗** Source: [Project Gutenberg, Behind the veil at the Russian court](https://www.gutenberg.org/files/61886/61886-h/61886-h-0.htm.xhtml) 這是一本由凱薩琳·拉齊維爾公主(Princess Catherine Radziwill, 1858-1941)以「保羅·瓦西里伯爵」(Count Paul Vassili)為筆名撰寫的回憶錄。書籍出版於1913年,正值俄羅斯羅曼諾夫王朝統治三百週年前夕,也緊隨日俄戰爭和1905年革命等動盪事件之後。作者以其聲稱的「俄羅斯宮廷內部人士」視角,回顧了從1855年沙皇尼古拉一世駕崩到1913年間,俄羅斯上層社會、皇室成員以及重要政治人物的軼事與評論。 這本書的獨特之處在於其「幕後」的觀察角度。
作者聲稱根據一位已故的「保羅·瓦西里伯爵」留下的日記整理而成,這位伯爵據說在俄羅斯宮廷擔任要職,廣泛遊歷並結識各界名流。伯爵以其尖銳、幽默甚至略帶惡意的筆觸,記錄了他所見證的權力鬥爭、社交生活、以及多位沙皇(亞歷山大二世、亞歷山大三世、尼古拉二世)及其家人的性格特質與私密生活。書中涵蓋了俄羅斯歷史上幾個關鍵時期的重大事件,例如克里米亞戰爭的結束、農奴解放、兩次波蘭起義、柏林會議、日俄戰爭以及1905年革命。然而,這些歷史事件並非敘述的重點,它們更多地是作為背景,襯托出宮廷內部人物的反應、決策過程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 作者(無論是真實的拉齊維爾公主還是虛構的瓦西里伯爵)對人物的描寫極為生動且充滿個人判斷。從尼古拉一世的專制與晚年,到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與愛情,再到亞歷山大三世的堅毅與家庭生活,以及尼古拉二世的軟弱與孤立,每一位沙皇都被賦予了鮮明的個性。同時,書中也深入描寫了多位皇室成員(如康斯坦丁大公、米哈伊爾大公、伊莉莎白·費奧多羅芙娜大公夫人)以及影響國政的政治家(如米柳京、潘寧、維特、斯托雷平、科科夫佐夫)和社交界名流。
這些描述夾雜著個人的愛憎好惡,揭示了在宏大歷史敘事之下,塑造俄羅斯命運的,往往是權力核心人物的性格、私情與人際網絡。 這本書的價值不在於其歷史的絕對客觀性——畢竟其中充斥著傳聞與主觀評論——而在於它提供了一個當時俄羅斯上層社會觀察者所持有的視角與氛圍。它像一面經過特殊打磨的鏡子,映照出沙皇統治晚期,宮廷內外的猜忌、算計、傲慢、無知以及潛伏的危機感。對於語言學習者來說,這本書豐富的詞彙和地道的表達,以及對人物、場景的細膩描寫,都是極佳的學習材料。透過這些生動的文字,讀者不僅能學習英語,更能瞥見一個已經逝去的時代及其複雜的人情世故。 --- **《光之對談》:1913冬夜,與瓦西里伯爵的爐邊絮語** **作者:克萊兒** 【光之場域】 空氣中混雜著雪的清冷與壁爐燃燒木柴的溫暖氣息,偶爾還有老舊皮椅散發的淡淡鞣製味。窗外是聖彼得堡沉靜的冬夜,路燈在積雪上投下柔和的光暈,偶爾有馬車轆轆駛過的聲音傳來。室內,昏黃的煤氣燈將伯爵書房的每一個細節都鍍上一層暖金色:堆疊著書卷和報紙的書桌、牆上懸掛著幾幅人物肖像畫,眼神犀利,彷彿正透過時間審視著我們。
【場景建構】 二月的俄羅斯,總是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寒意,但在這間書房裡,卻有著一種獨特的溫暖與陳舊的舒適感。壁爐的光影在瓦西里伯爵的臉上跳躍,他已屆晚年,眼神卻依然銳利而充滿洞察力,手指輕輕撥弄著泛黃的日記頁邊。我是克萊兒,一位對語言與歷史充滿好奇的旅人,今夜有幸能與您,保羅·瓦西里伯爵,這位筆下的俄羅斯宮廷見證者,圍爐而坐。您的這本日記,啊不,是這本以您名義出版的《Behind the veil at the Russian court》,為我們揭示了沙皇統治下那層層帷幕後的真實。感謝您答應了這場冒昧的拜訪,很期待能聽您親口講述這些故事。 **克萊兒**:伯爵,感謝您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接待我。您的這本書,或者說您的日記,讓無數後人得以一窺那曾經輝煌而神秘的俄羅斯宮廷生活。是什麼促使您,或者說是那位真正的伯爵,開始記錄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軼事呢?畢竟,您在書中提到,這些「軼事有時也是歷史」。 **瓦西里伯爵**:親愛的克萊兒小姐,您客氣了。這本書,如出版商所言,是根據我的日記整理的。至於為何記錄?(伯爵輕嘆一聲,火焰在他眼中映出細碎的光)或許是一種習慣吧。
**克萊兒**:他臨終前對亞歷山大二世的叮囑,特別是關於農奴解放和不信任奧地利的告誡,以及對亞歷山大二世將「死於刺客刀下」的預言,讀來令人唏噓。您認為,亞歷山大二世的悲劇結局,是否與他未能完全聽從父親的警告有關? **瓦西里伯爵**:(搖頭)預言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他輕敲桌面)亞歷山大二世的性格與他的父親截然不同。他繼位時廣受歡迎,被寄予改革的厚望。他確實推行了包括農奴解放、司法改革在內的重大變革,贏得了「解放者」的稱號。然而,正如我在書中所述,他缺乏堅定和韌性,容易受人影響,也容易因挫折而氣餒。他骨子裡其實比他父親更專制,卻又受到自由主義思想的薰陶,這使得他表現出專制與革命思想的奇特混合。他未能預見改革帶來的複雜後果,尤其是在土地問題上,他的處理方式未能讓各方滿意,反而激化了矛盾。他對批評和傷害耿耿於懷,這是君主最大的缺陷之一。 他父親關於「不要對貴族疏遠」的告誡,他似乎也並未完全聽進去。而對於「不要讓夢想佔上風」的警告,亞歷山大二世的「夢想」太多,卻缺乏將其穩健落實的決心和手段。他的情事,特別是與多爾戈魯基公主的關係,也極大地損害了他的威望,並在皇室內部製造了裂痕。
**克萊兒**:您在書中對亞歷山大二世與多爾戈魯基公主(後來的尤里耶夫斯卡婭公主)的關係著墨甚多,甚至稱其為「可能損害皇冠」的激情。這段關係,在當時的宮廷和社會中引起了怎樣的反響?特別是在皇后瑪麗亞·亞歷山德羅芙娜去世後,他迅速與多爾戈魯基公主再婚,這是否是壓垮他僅存人氣的最後一根稻草?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眼神閃爍著一絲諷刺)啊,多爾戈魯基公主… 一個被命運推到前台的女人。這段關係在尼古拉一世時期就已有所端倪,但在亞歷山大二世繼位後愈發公開。這在講究體面和傳統的俄羅斯宮廷引起了極大的非議。人們對皇后的同情,以及對這種公然違反神聖信任的行為的憤慨,使得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處於風暴中心。 特別是在瑪麗亞·亞歷山德羅芙娜皇后去世後,亞歷山大二世急於給予他的情婦合法地位,並最終再婚。這被視為對已故皇后的極大不敬,也是對宮廷傳統和社會習俗的公然挑戰。皇室內部,尤其是繼承人夫婦(亞歷山大三世和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對此表達了強烈的反對和厭惡,他們甚至拒絕給予新任公主應有的尊重。 您說得沒錯,這場婚姻極大地損害了亞歷山大二世的形象和僅剩的人氣。
在這樣一個政治動盪、社會矛盾尖銳的時期,君主的私德往往會被放大,並與其統治聯繫起來。這場「瘋狂的行為」,確實加速了圍繞在他身邊的負面情緒,為他最終的悲劇結局增添了一抹個人命運的諷刺。他想藉由新婚妻子的影響力推行憲法,以期平息尼希利主義的威脅,同時也想藉此讓她獲得皇后的頭銜——多麼複雜而交織的動機啊。但最終,一顆炸彈終結了所有這些計劃。 **克萊兒**:從您筆下的描寫來看,亞歷山大三世與其父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和治國理念。您稱他為「一個最傑出的人」,「極其聰明,具有卓越的常識」。他如何應對他父親留下的動盪局面?他的統治風格對俄羅斯產生了哪些影響? **瓦西里伯爵**:(語氣轉為敬佩)亞歷山大三世,啊,一位真正的羅曼諾夫。他繼位時,帝國正處於混亂和不安之中。他父親的改革雖意圖良好,但執行上的問題以及尼希利主義的恐怖活動,使得國家瀕臨崩潰。亞歷山大三世在血腥的王位繼承時刻,展現出了非凡的冷靜和決心。他沒有像他的弟弟們那樣陷入恐慌,而是迅速掌握了局面。 他確實與他父親不同。他不是一個夢想家,而是一個行動派。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毫不猶豫地去實現。
他堅信專制制度是維護俄羅斯穩定的唯一方式,並以堅定的意志執行這一原則。他不像他的父親那樣容易被奉承左右,而是要求他的大臣們對他講真話。他重用那些有實際能力、而非僅有理論的人。 他的統治風格是務實和強硬的。他鎮壓了尼希利主義,恢復了國家的秩序與安全。他專注於發展俄羅斯的工業和貿易,西伯利亞大鐵路的修建就是他偉大設想的體現。他最重要的成就在於,在他在位的十三年間,俄羅斯沒有捲入任何戰爭,這為國家贏得了寶貴的和平發展時期。他贏得了「和平締造者」的稱號,這是他最值得稱頌的成就。 他在外交上不屈不撓,以俄羅斯的利益為最高考量。雖然他最初對法國共和制心存疑慮,但出於地緣政治的需要,他最終促成了俄法同盟的默契。這種聯盟在當時的歐洲複雜局勢中,改變了力量平衡。 他的統治或許缺乏他父親改革初期的那種理想主義光芒,但它給俄羅斯帶來了穩定和繁榮。他是一位強大的君主,一個真正的愛國者,他的堅定和務實,正是那個時代俄羅斯所急需的。當然,他的強硬也限制了社會的某些發展,但他成功地將一個瀕臨分裂的帝國凝聚了起來。 **克萊兒**:您書中提到亞歷山大三世對貴族的偏愛,甚至設立貴族銀行來幫助他們。
(伯爵輕啜一口茶)亞歷山大三世是在一個貴族至上的時代接受教育的,他自然對這個階層懷有情感。他見證了農奴解放後,許多貴族莊園陷入困境,這個階層的經濟基礎和社會影響力都受到了衝擊。他可能認為,穩固的貴族階層是支撐國家統治的重要支柱,是「俄羅斯的強大力量之一,連同我們的東正教」。 但這不僅僅是情感。他是一個務實的人,他看到在混亂時期,傳統的貴族階層雖然有其局限性,但相比於新生的、充滿不確定性的社會力量,他們在維護秩序、參與地方管理方面仍有不可或缺的作用。他可能也擔心過度的自由化會動搖羅曼諾夫王朝的根基,而貴族是他認為相對可靠的力量。設立貴族銀行,既是出於對這個曾為帝國服務的階層的扶持,也是為了維持一定的社會穩定結構。這與他父親的改革方向不同,但卻符合他維護專制統治、鞏固國家基礎的整體目標。他是根據自己對國家狀況的判斷做出的選擇,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情感用事。 **克萊兒**:相比於亞歷山大三世的強硬,您筆下的尼古拉二世顯得極為軟弱和優柔寡斷。您甚至用了「心胸狹隘」、「空虛」、「沒有心」、「無情」、「幼稚」、「記仇」等詞語來描述他。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他的這種性格?
這種性格對他繼位後的俄羅斯命運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尼古拉二世……(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他的性格,部分源於他的成長環境和教育。他的母親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過度保護他,將他和他的兄弟姐妹關在書房裡,沒有給予足夠獨立思考和應對複雜世界的訓練。他的導師,按書中所說,雖然品行端正,但在社交和見識方面顯得平庸,未能將他培養成一個未來君主應有的樣子。他十八歲進入禁衛軍,但結交的朋友也多是些不求上進的年輕軍官。 更致命的是,他父親亞歷山大三世過世時相對年輕,尼古拉是在毫無充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繼承了王位。他缺乏他父親那種天生的堅毅和務實,也未能從父親那裡繼承到足夠的政治智慧和決斷力。他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慣於隨性而為,缺乏對行為後果的認知。 他的軟弱和優柔寡斷,導致他在重大問題上反覆不定,容易受人影響,往往是最後一個與他交談的人,他的意見就跟著變。他將個人的好惡置於國家利益之上,這使得他的判斷常常失誤。他在書中被描繪成一個對國家大事漠不關心,只關心個人和家庭生活的人。
庫裡帕特金將軍錯誤的戰報、對赫定卡慘案的冷漠、對日俄戰爭結局的麻木,以及對斯托雷平被刺的反應,都印證了這一點。 這種性格對於一個專制君主而言是災難性的。在一個需要強有力領導來駕馭複雜社會矛盾的時刻,他的猶豫不決和對現實的麻木,使得危機不斷升級。日俄戰爭的慘敗、1905年革命的爆發,以及他與人民之間的隔閡日益加深,這些悲劇性的事件,無一不與他的性格缺陷密切相關。他無法贏得人民的尊重,甚至連恐懼也難以激發,這使得皇室的威望日漸衰落。正如書中所言,他似乎意識不到自己個人命運的悲劇性,這或許對他個人而言是一種解脫,但對俄羅斯而言,卻預示著更加黑暗的未來。 **克萊兒**:您對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皇后的描寫充滿溫情和敬意,稱她為「俄羅斯的守護天使」,「一位真正偉大的女士」。她如何在尼古拉二世統治期間扮演她的角色?她與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皇后之間的關係如何?這是否也影響了宮廷和政治氛圍?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溫柔表情)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她是丹麥公主,卻比許多俄羅斯人更愛這個國家。她溫柔、善良、虔誠,對人民充滿同情心。
她不像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那樣高傲和難以親近,她總是帶著微笑,關心每一個遇到的人。她在亞歷山大三世在位期間,就以其親和力和慈善事業贏得了廣泛的愛戴,這種愛戴在她成為皇太后後有增無減。 她是一位有智慧的女性,對政治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儘管她從不公開談論政治,但她在幕後對亞歷山大三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在她兒子繼位後,最初也持續了一段時間。尼古拉二世對母親懷有深深的依戀和尊重。 然而,她與兒媳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之間的關係卻是複雜而微妙的。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最初對亞歷山德拉表示了善意,但兩位皇后在性格、處事風格和對俄羅斯宮廷的理解上存在根本差異。亞歷山德拉的高傲、對俄羅斯習俗的不適應,以及她試圖強加自己規則的行為,與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的圓融和對傳統的尊重格格不入。 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的廣泛人氣與亞歷山德拉的日益疏離形成了鮮明對比。皇太后在慈善和社交方面的影響力,無意中凸顯了年輕皇后的不足。這種緊張關係在宮廷內部製造了派系,也間接影響了政治氛圍。一些大臣和廷臣發現,巴結皇太后比討好皇后更容易奏效。
這使得她更依賴於一小圈親信,並最終導致拉斯普京這樣的人物得以進入宮廷,這是在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看來無法容忍的事情。兩位皇后之間的隔閡,是羅曼諾夫王朝末期宮廷生活中的一個悲哀的註腳。 **克萊兒**:您在書中對俄羅斯社交界的變化提出了尖銳的批評,認為它從昔日的優雅、含蓄、充滿思想交流,變成了炫富、庸俗、對嚴肅話題漠不關心的場所。這種變化是否與皇室的變化同步?您如何看待這種社會「墮落」對整個俄羅斯社會的影響? **瓦西里伯爵**:(伯爵皺眉,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滿)確實,這是我認為這個時代最令人沮喪的變化之一。在亞歷山大三世時期,儘管宮廷生活已經不像亞歷山大二世初期那樣熱鬧,但至少還保持著一定的體面和規則。皇室成員,特別是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皇后,以其自身的尊貴和對禮儀的堅守,為上層社會設定了一個標準。那時的社交場所,除了舞蹈和娛樂,還有思想的交流,對時事的討論,儘管有時受到限制。 但在尼古拉二世繼位後,皇室的隱居和缺乏領導力,使得社交界失去了主心骨和評判標準。年輕的皇后不喜歡社交,也不理解它的作用,她的孤立和高傲使得宮廷不再是社交圈嚮往和模仿的中心。
**克萊兒**:您在書的最後幾章,特別是對尼古拉二世和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皇后的個人評價,顯得尤為嚴厲和悲觀。您認為羅曼諾夫王朝的衰落,是否已經在您寫作的1913年顯而易見?您對俄羅斯的未來是否抱有任何希望?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眼神變得黯淡)希望?在1913年?(他苦澀地一笑)當時的情況,對於那些有眼睛去看的人來說,王朝的脆弱已經暴露無遺。日俄戰爭的失敗不僅是軍事上的,更是威望上的。1905年的革命,儘管被鎮壓,但它撕開了社會矛盾的傷口,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潛藏的巨大力量。而赫定卡事件,更是從一開始就在尼古拉二世的統治蒙上了血腥的陰影。 更令人擔憂的是,君主自身的形象。尼古拉二世未能繼承他父親的堅毅,他的優柔寡斷讓他在大臣和家庭之間搖擺不定。皇后的不受歡迎,以及他們日益孤立的生活方式,使得皇室與人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書中最後也提到了儲君病弱,子嗣問題懸而未決,這都是王朝穩定的潛在威脅。 那時的俄羅斯,就像一艘在暴風雨中搖晃的巨船,舵手軟弱無力,船員離心離德,而上層甲板的乘客們卻還在歌舞昇平。我在書中的評論或許嚴厲,但那是我當時真實的感受。
至於希望……(伯爵沉默了很久,久到壁爐裡的火焰都變得有些低沉)或許,希望在於那些未被官僚體系和宮廷腐朽完全侵蝕的俄羅斯人民本身。那些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士兵,那些在地方議會中仍試圖為國家做些事情的開明人士,那些在大學裡尋求真理的年輕人,儘管他們的努力常常受挫,但他們身上或許還殘存著一些光芒。然而,在當時,這光芒似乎太過微弱,難以穿透籠罩在俄羅斯上空的濃重陰霾。未來會帶來什麼?我不敢妄言。但我知道,如果沒有深刻的變革,如果皇室依然故我,那麼等待這個帝國的,很可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這本書在1913年出版,我的筆觸停止在那裡,但故事,我知道,還遠沒有結束。 **克萊兒**:伯爵,您的見解既犀利又令人深思。您的描寫雖然充滿主觀色彩,但卻為我們提供了理解那個時代俄羅斯宮廷和社會的獨特視角。感謝您今晚分享的這些珍貴回憶和洞察。壁爐的火光也漸漸暗淡了,我想是時候結束今晚的對話了。再次感謝您,瓦西里伯爵。 **瓦西里伯爵**:不客氣,克萊兒小姐。很高興能與一位真正對俄羅斯歷史感興趣的年輕人交流。過去的幽靈總是在徘徊,或許理解它們,是避免重蹈覆轍的第一步。外面雪似乎停了,請路上小心。
我是克萊兒,今天很高興能與這位來自過去的「作家」進行一場特別的對話,深入了解他筆下的俄羅斯宮廷。 **《時事稜鏡》:揭開俄羅斯宮廷的神秘面紗** Source: [Project Gutenberg, Behind the veil at the Russian court](https://www.gutenberg.org/files/61886/61886-h/61886-h-0.htm.xhtml) 這是一本由凱薩琳·拉齊維爾公主(Princess Catherine Radziwill, 1858-1941)以「保羅·瓦西里伯爵」(Count Paul Vassili)為筆名撰寫的回憶錄。書籍出版於1913年,正值俄羅斯羅曼諾夫王朝統治三百週年前夕,也緊隨日俄戰爭和1905年革命等動盪事件之後。作者以其聲稱的「俄羅斯宮廷內部人士」視角,回顧了從1855年沙皇尼古拉一世駕崩到1913年間,俄羅斯上層社會、皇室成員以及重要政治人物的軼事與評論。 這本書的獨特之處在於其「幕後」的觀察角度。
作者聲稱根據一位已故的「保羅·瓦西里伯爵」留下的日記整理而成,這位伯爵據說在俄羅斯宮廷擔任要職,廣泛遊歷並結識各界名流。伯爵以其尖銳、幽默甚至略帶惡意的筆觸,記錄了他所見證的權力鬥爭、社交生活、以及多位沙皇(亞歷山大二世、亞歷山大三世、尼古拉二世)及其家人的性格特質與私密生活。書中涵蓋了俄羅斯歷史上幾個關鍵時期的重大事件,例如克里米亞戰爭的結束、農奴解放、兩次波蘭起義、柏林會議、日俄戰爭以及1905年革命。然而,這些歷史事件並非敘述的重點,它們更多地是作為背景,襯托出宮廷內部人物的反應、決策過程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 作者(無論是真實的拉齊維爾公主還是虛構的瓦西里伯爵)對人物的描寫極為生動且充滿個人判斷。從尼古拉一世的專制與晚年,到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與愛情,再到亞歷山大三世的堅毅與家庭生活,以及尼古拉二世的軟弱與孤立,每一位沙皇都被賦予了鮮明的個性。同時,書中也深入描寫了多位皇室成員(如康斯坦丁大公、米哈伊爾大公、伊莉莎白·費奧多羅芙娜大公夫人)以及影響國政的政治家(如米柳京、潘寧、維特、斯托雷平、科科夫佐夫)和社交界名流。
這些描述夾雜著個人的愛憎好惡,揭示了在宏大歷史敘事之下,塑造俄羅斯命運的,往往是權力核心人物的性格、私情與人際網絡。 這本書的價值不在於其歷史的絕對客觀性——畢竟其中充斥著傳聞與主觀評論——而在於它提供了一個當時俄羅斯上層社會觀察者所持有的視角與氛圍。它像一面經過特殊打磨的鏡子,映照出沙皇統治晚期,宮廷內外的猜忌、算計、傲慢、無知以及潛伏的危機感。對於語言學習者來說,這本書豐富的詞彙和地道的表達,以及對人物、場景的細膩描寫,都是極佳的學習材料。透過這些生動的文字,讀者不僅能學習英語,更能瞥見一個已經逝去的時代及其複雜的人情世故。 --- **《光之對談》:1913冬夜,與瓦西里伯爵的爐邊絮語** **作者:克萊兒** 【光之場域】 空氣中混雜著雪的清冷與壁爐燃燒木柴的溫暖氣息,偶爾還有老舊皮椅散發的淡淡鞣製味。窗外是聖彼得堡沉靜的冬夜,路燈在積雪上投下柔和的光暈,偶爾有馬車轆轆駛過的聲音傳來。室內,昏黃的煤氣燈將伯爵書房的每一個細節都鍍上一層暖金色:堆疊著書卷和報紙的書桌、牆上懸掛著幾幅人物肖像畫,眼神犀利,彷彿正透過時間審視著我們。
【場景建構】 二月的俄羅斯,總是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寒意,但在這間書房裡,卻有著一種獨特的溫暖與陳舊的舒適感。壁爐的光影在瓦西里伯爵的臉上跳躍,他已屆晚年,眼神卻依然銳利而充滿洞察力,手指輕輕撥弄著泛黃的日記頁邊。我是克萊兒,一位對語言與歷史充滿好奇的旅人,今夜有幸能與您,保羅·瓦西里伯爵,這位筆下的俄羅斯宮廷見證者,圍爐而坐。您的這本日記,啊不,是這本以您名義出版的《Behind the veil at the Russian court》,為我們揭示了沙皇統治下那層層帷幕後的真實。感謝您答應了這場冒昧的拜訪,很期待能聽您親口講述這些故事。 **克萊兒**:伯爵,感謝您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接待我。您的這本書,或者說您的日記,讓無數後人得以一窺那曾經輝煌而神秘的俄羅斯宮廷生活。是什麼促使您,或者說是那位真正的伯爵,開始記錄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軼事呢?畢竟,您在書中提到,這些「軼事有時也是歷史」。 **瓦西里伯爵**:親愛的克萊兒小姐,您客氣了。這本書,如出版商所言,是根據我的日記整理的。至於為何記錄?(伯爵輕嘆一聲,火焰在他眼中映出細碎的光)或許是一種習慣吧。
**克萊兒**:他臨終前對亞歷山大二世的叮囑,特別是關於農奴解放和不信任奧地利的告誡,以及對亞歷山大二世將「死於刺客刀下」的預言,讀來令人唏噓。您認為,亞歷山大二世的悲劇結局,是否與他未能完全聽從父親的警告有關? **瓦西里伯爵**:(搖頭)預言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他輕敲桌面)亞歷山大二世的性格與他的父親截然不同。他繼位時廣受歡迎,被寄予改革的厚望。他確實推行了包括農奴解放、司法改革在內的重大變革,贏得了「解放者」的稱號。然而,正如我在書中所述,他缺乏堅定和韌性,容易受人影響,也容易因挫折而氣餒。他骨子裡其實比他父親更專制,卻又受到自由主義思想的薰陶,這使得他表現出專制與革命思想的奇特混合。他未能預見改革帶來的複雜後果,尤其是在土地問題上,他的處理方式未能讓各方滿意,反而激化了矛盾。他對批評和傷害耿耿於懷,這是君主最大的缺陷之一。 他父親關於「不要對貴族疏遠」的告誡,他似乎也並未完全聽進去。而對於「不要讓夢想佔上風」的警告,亞歷山大二世的「夢想」太多,卻缺乏將其穩健落實的決心和手段。他的情事,特別是與多爾戈魯基公主的關係,也極大地損害了他的威望,並在皇室內部製造了裂痕。
**克萊兒**:您在書中對亞歷山大二世與多爾戈魯基公主(後來的尤里耶夫斯卡婭公主)的關係著墨甚多,甚至稱其為「可能損害皇冠」的激情。這段關係,在當時的宮廷和社會中引起了怎樣的反響?特別是在皇后瑪麗亞·亞歷山德羅芙娜去世後,他迅速與多爾戈魯基公主再婚,這是否是壓垮他僅存人氣的最後一根稻草?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眼神閃爍著一絲諷刺)啊,多爾戈魯基公主… 一個被命運推到前台的女人。這段關係在尼古拉一世時期就已有所端倪,但在亞歷山大二世繼位後愈發公開。這在講究體面和傳統的俄羅斯宮廷引起了極大的非議。人們對皇后的同情,以及對這種公然違反神聖信任的行為的憤慨,使得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處於風暴中心。 特別是在瑪麗亞·亞歷山德羅芙娜皇后去世後,亞歷山大二世急於給予他的情婦合法地位,並最終再婚。這被視為對已故皇后的極大不敬,也是對宮廷傳統和社會習俗的公然挑戰。皇室內部,尤其是繼承人夫婦(亞歷山大三世和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對此表達了強烈的反對和厭惡,他們甚至拒絕給予新任公主應有的尊重。 您說得沒錯,這場婚姻極大地損害了亞歷良大二世的形象和僅剩的人氣。
在這樣一個政治動盪、社會矛盾尖銳的時期,君主的私德往往會被放大,並與其統治聯繫起來。這場「瘋狂的行為」,確實加速了圍繞在他身邊的負面情緒,為他最終的悲劇結局增添了一抹個人命運的諷刺。他想藉由新婚妻子的影響力推行憲法,以期平息尼希利主義的威脅,同時也想藉此讓她獲得皇后的頭銜——多麼複雜而交織的動機啊。但最終,一顆炸彈終結了所有這些計劃。 **克萊兒**:從您筆下的描寫來看,亞歷山大三世與其父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和治國理念。您稱他為「一個最傑出的人」,「極其聰明,具有卓越的常識」。他如何應對他父親留下的動盪局面?他的統治風格對俄羅斯產生了哪些影響? **瓦西里伯爵**:(語氣轉為敬佩)亞歷山大三世,啊,一位真正的羅曼諾夫。他繼位時,帝國正處於混亂和不安之中。他父親的改革雖意圖良好,但執行上的問題以及尼希利主義的恐怖活動,使得國家瀕臨崩潰。亞歷山大三世在血腥的王位繼承時刻,展現出了非凡的冷靜和決心。他沒有像他的弟弟們那樣陷入恐慌,而是迅速掌握了局面。 他確實與他父親不同。他不是一個夢想家,而是一個行動派。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毫不猶豫地去實現。
他堅信專制制度是維護俄羅斯穩定的唯一方式,並以堅定的意志執行這一原則。他不像他的父親那樣容易被奉承左右,而是要求他的大臣們對他講真話。他重用那些有實際能力、而非僅有理論的人。 他的統治風格是務實和強硬的。他鎮壓了尼希利主義,恢復了國家的秩序與安全。他專注於發展俄羅斯的工業和貿易,西伯利亞大鐵路的修建就是他偉大設想的體現。他最重要的成就在於,在他在位的十三年間,俄羅斯沒有捲入任何戰爭,這為國家贏得了寶貴的和平發展時期。他贏得了「和平締造者」的稱號,這是他最值得稱頌的成就。 他在外交上不屈不撓,以俄羅斯的利益為最高考量。雖然他最初對法國共和制心存疑慮,但出於地緣政治的需要,他最終促成了俄法同盟的默契。這種聯盟在當時的歐洲複雜局勢中,改變了力量平衡。 他的統治或許缺乏他父親改革初期的那種理想主義光芒,但它給俄羅斯帶來了穩定和繁榮。他是一位強大的君主,一個真正的愛國者,他的堅定和務實,正是那個時代俄羅斯所急需的。當然,他的強硬也限制了社會的某些發展,但他成功地將一個瀕臨分裂的帝國凝聚了起來。 **克萊兒**:您書中提到亞歷山大三世對貴族的偏愛,甚至設立貴族銀行來幫助他們。
(他輕啜一口茶)亞歷山大三世是在一個貴族至上的時代接受教育的,他自然對這個階層懷有情感。他見證了農奴解放後,許多貴族莊園陷入困境,這個階層的經濟基礎和社會影響力都受到了衝擊。他可能認為,穩固的貴族階層是支撐國家統治的重要支柱,是「俄羅斯的強大力量之一,連同我們的東正教」。 但這不僅僅是情感。他是一個務實的人,他看到在混亂時期,傳統的貴族階層雖然有其局限性,但相比於新生的、充滿不確定性的社會力量,他們在維護秩序、參與地方管理方面仍有不可或缺的作用。他可能也擔心過度的自由化會動搖羅曼諾夫王朝的根基,而貴族是他認為相對可靠的力量。設立貴族銀行,既是出於對這個曾為帝國服務的階層的扶持,也是為了維持一定的社會穩定結構。這與他父親的改革方向不同,但卻符合他維護專制統治、鞏固國家基礎的整體目標。他是根據自己對國家狀況的判斷做出的選擇,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情感用事。 **克萊兒**:相比於亞歷山大三世的強硬,您筆下的尼古拉二世顯得極為軟弱和優柔寡斷。您甚至用了「心胸狹隘」、「空虛」、「沒有心」、「無情」、「幼稚」、「記仇」等詞語來描述他。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他的這種性格?
這種性格對他繼位後的俄羅斯命運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尼古拉二世……(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他的性格,部分源於他的成長環境和教育。他的母親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過度保護他,將他和他的兄弟姐妹關在書房裡,沒有給予足夠獨立思考和應對複雜世界的訓練。他的導師,按書中所說,雖然品行端正,但在社交和見識方面顯得平庸,未能將他培養成一個未來君主應有的樣子。他十八歲進入禁衛軍,但結交的朋友也多是些不求上進的年輕軍官。 更致命的是,他父親亞歷山大三世過世時相對年輕,尼古拉是在毫無充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繼承了王位。他缺乏他父親那種天生的堅毅和務實,也未能從父親那裡繼承到足夠的政治智慧和決斷力。他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慣於隨性而為,缺乏對行為後果的認知。 他的軟弱和優柔寡斷,導致他在重大問題上反覆不定,容易受人影響,往往是最後一個與他交談的人,他的意見就跟著變。他將個人的好惡置於國家利益之上,這使得他的判斷常常失誤。他在書中被描繪成一個對國家大事漠不關心,只關心個人和家庭生活的人。
庫裡帕特金將軍錯誤的戰報、對赫定卡慘案的冷漠、對日俄戰爭結局的麻木,以及對斯托雷平被刺的反應,都印證了這一點。 這種性格對於一個專制君主而言是災難性的。在一個需要強有力領導來駕馭複雜社會矛盾的時刻,他的猶豫不決和對現實的麻木,使得危機不斷升級。日俄戰爭的慘敗、1905年革命的爆發,以及他與人民之間的隔閡日益加深,這些悲劇性的事件,無一不與他的性格缺陷密切相關。他無法贏得人民的尊重,甚至連恐懼也難以激發,這使得皇室的威望日漸衰落。正如書中所言,他似乎意識不到自己個人命運的悲劇性,這或許對他個人而言是一種解脫,但對俄羅斯而言,卻預示著更加黑暗的未來。 **克萊兒**:您對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皇后的描寫充滿溫情和敬意,稱她為「俄羅斯的守護天使」,「一位真正偉大的女士」。她如何在尼古拉二世統治期間扮演她的角色?她與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皇后之間的關係如何?這是否也影響了宮廷和政治氛圍?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溫柔表情)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她是丹麥公主,卻比許多俄羅斯人更愛這個國家。她溫柔、善良、虔誠,對人民充滿同情心。
她不像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那樣高傲和難以親近,她總是帶著微笑,關心每一個遇到的人。她在亞歷山大三世在位期間,就以其親和力和慈善事業贏得了廣泛的愛戴,這種愛戴在她成為皇太后後有增無減。 她是一位有智慧的女性,對政治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儘管她從不公開談論政治,但她在幕後對亞歷山大三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在她兒子繼位後,最初也持續了一段時間。尼古拉二世對母親懷有深深的依戀和尊重。 然而,她與兒媳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之間的關係卻是複雜而微妙的。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最初對亞歷山德拉表示了善意,但兩位皇后在性格、處事風格和對俄羅斯宮廷的理解上存在根本差異。亞歷山德拉的高傲、對俄羅斯習俗的不適應,以及她試圖強加自己規則的行為,與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的圓融和對傳統的尊重格格不入。 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的廣泛人氣與亞歷山德拉的日益疏離形成了鮮明對比。皇太后在慈善和社交方面的影響力,無意中凸顯了年輕皇后的不足。這種緊張關係在宮廷內部製造了派系,也間接影響了政治氛圍。一些大臣和廷臣發現,巴結皇太后比討好皇后更容易奏效。
這使得她更依賴於一小圈親信,並最終導致拉斯普京這樣的人物得以進入宮廷,這是在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看來無法容忍的事情。兩位皇后之間的隔閡,是羅曼諾夫王朝末期宮廷生活中的一個悲哀的註腳。 **克萊兒**:您在書中對俄羅斯社交界的變化提出了尖銳的批評,認為它從昔日的優雅、含蓄、充滿思想交流,變成了炫富、庸俗、對嚴肅話題漠不關心的場所。這種變化是否與皇室的變化同步?您如何看待這種社會「墮落」對整個俄羅斯社會的影響? **瓦西里伯爵**:(伯爵皺眉,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滿)確實,這是我認為這個時代最令人沮喪的變化之一。在亞歷山大三世時期,儘管宮廷生活已經不像亞歷山大二世初期那樣熱鬧,但至少還保持著一定的體面和規則。皇室成員,特別是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皇后,以其自身的尊貴和對禮儀的堅守,為上層社會設定了一個標準。那時的社交場所,除了舞蹈和娛樂,還有思想的交流,對時事的討論,儘管有時受到限制。 但在尼古拉二世繼位後,皇室的隱居和缺乏領導力,使得社交界失去了主心骨和評判標準。年輕的皇后不喜歡社交,也不理解它的作用,她的孤立和高傲使得宮廷不再是社交圈嚮往和模仿的中心。
**克萊兒**:您在書的最後幾章,特別是對尼古拉二世和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皇后的個人評價,顯得尤為嚴厲和悲觀。您認為羅曼諾夫王朝的衰落,是否已經在您寫作的1913年顯而易見?您對俄羅斯的未來是否抱有任何希望? **瓦西里伯爵**:(伯爵的眼神變得黯淡)希望?在1913年?(他苦澀地一笑)當時的情況,對於那些有眼睛去看的人來說,王朝的脆弱已經暴露無遺。日俄戰爭的失敗不僅是軍事上的,更是威望上的。1905年的革命,儘管被鎮壓,但它撕開了社會矛盾的傷口,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潛藏的巨大力量。而赫定卡事件,更是從一開始就在尼古拉二世的統治蒙上了血腥的陰影。 更令人擔憂的是,君主自身的形象。尼古拉二世未能繼承他父親的堅毅,他的優柔寡斷讓他在大臣和家庭之間搖擺不定。皇后的不受歡迎,以及他們日益孤立的生活方式,使得皇室與人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書中最後也提到了儲君病弱,子嗣問題懸而未決,這都是王朝穩定的潛在威脅。 那時的俄羅斯,就像一艘在暴風雨中搖晃的巨船,舵手軟弱無力,船員離心離德,而上層甲板的乘客們卻還在歌舞昇平。我在書中的評論或許嚴厲,但那是我當時真實的感受。
至於希望……(伯爵沉默了很久,久到壁爐裡的火焰都變得有些低沉)或許,希望在於那些未被官僚體系和宮廷腐朽完全侵蝕的俄羅斯人民本身。那些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士兵,那些在地方議會中仍試圖為國家做些事情的開明人士,那些在大學裡尋求真理的年輕人,儘管他們的努力常常受挫,但他們身上或許還殘存著一些光芒。然而,在當時,這光芒似乎太過微弱,難以穿透籠罩在俄羅斯上空的濃重陰霾。未來會帶來什麼?我不敢妄言。但我知道,如果沒有深刻的變革,如果皇室依然故我,那麼等待這個帝國的,很可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這本書在1913年出版,我的筆觸停止在那裡,但故事,我知道,還遠沒有結束。 **克萊兒**:伯爵,您的見解既犀利又令人深思。您的描寫雖然充滿主觀色彩,但卻為我們提供了理解那個時代俄羅斯宮廷和社會的獨特視角。感謝您今晚分享的這些珍貴回憶和洞察。壁爐的火光也漸漸暗淡了,我想是時候結束今晚的對話了。再次感謝您,瓦西里伯爵。 **瓦西里伯爵**:不客氣,克萊兒小姐。很高興能與一位真正對俄羅斯歷史感興趣的年輕人交流。過去的幽靈總是在徘徊,或許理解它們,是避免重蹈覆轍的第一步。外面雪似乎停了,請路上小心。
*** **光之對談:穿越時空的洛磯山脈足跡** 時間:大約1950年代初的某個清晨 地點:洛磯山脈國家公園內,一間樸實的巡山員小屋旁 清晨的薄霧還未完全散去,山間的空氣清冽而乾淨,帶著松針與泥土混合的獨特氣息。陽光剛剛越過東方的山脊,金色的光線灑在木屋的屋頂上,牆角的野花還沾著露珠。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鳥鳴,隨後是林間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那是某個小動物在灌木叢中穿梭。 我站在一間樸實的木屋前,木屋旁堆著劈好的木柴,空氣中隱約有木頭燃燒後殘留的煙火味。幾步外就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再遠處,巍峨的洛磯山脈在晨光中顯露出它壯麗的輪廓,山頂還覆蓋著積雪,與山腰的墨綠色森林形成鮮明對比。 James Gilligan先生,就坐在小屋門口的木凳上,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旁邊是他那本《洛磯山脈的野生動物》的小冊子。他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左右,頭髮有些花白,臉上佈滿了風霜的痕跡,但眼神卻明亮而充滿專注,那是一種長期觀察自然、與野生動物為伴的眼神。他的衣著樸實,一件厚實的襯衫,捲起的袖口露出結實的小臂。他聽到我的腳步聲,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友善的微笑。 「早安,年輕的朋友。」
那時候,捕食動物也同樣數量繁多:兇猛的狼獾在密林裡,巨大的灰熊、偶爾的北美灰狼和美洲獅也隨處可見。加拿大猞猁和山地短尾貓在松樹和雲杉林中捕食體型相近或更小的動物,而紅狐狸和罕見的灰狐狸則是高效的松鼠、老鼠和兔子捕手。松貂在更深的森林區域追逐小型齧齒動物,而它們又成為更大食肉動物的獵物。無數的水獺、水貂和黃鼠狼在奔騰的山間溪流和清澈的湖泊中嬉戲,捕食各種水生動物、魚類和小型草甸齧齒動物。」 他嘆了口氣,聲音裡透出一絲無奈。「但從1870年白人迅速定居並利用這片區域後,接下來的五十年裡,野生動物的數量經歷了令人震驚的廣泛影響。毛皮的需求引來了大量捕獵者,水獺和狼獾到1915年幾乎在科羅拉多州的洛磯山區滅絕,至今仍是如此。海狸、水貂、松貂和紅狐狸的數量也在1900年代初期大幅下降。更令人痛心的是,那些所謂的『體育獵人』和市場獵人對大型獵物進行了系統性的屠殺。山地野牛和偶爾的麋鹿在1865年就消失了。鹿和麋鹿曾經多到用馬車運到丹佛市場,每磅只賣四美分。
埃斯蒂斯公園周邊地區尤其以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而聞名。」 Gilligan先生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那些場景還歷歷在目。「這種行為導致了動物數量的急劇減少。到1913年,麋鹿在埃斯蒂斯公園地區,甚至幾乎在整個州都完全消失了。山羊的數量也從1870年估計的4000多隻減少到四十年後的1000多隻。騾鹿因為分佈範圍更廣,夏天不像麋鹿那樣聚集在一起,所以受到的狩獵壓力稍輕,但過去豐富的鹿群數量也大幅減少。定居點的增加和家畜的引入,更是減少了可用的覓食地,進一步減少了野生動物的數量。」 他停頓了一下,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水。 「您提到了山羊的冬季遷徙問題,這似乎對它們的健康很重要?」我接著問。 「是的,」Gilligan先生點點頭,「定居者對主要山谷的佔據對山羊,這種最優秀的山地野生動物之一,過去乃至現在的生存狀況影響深遠。早期的野生山羊冬天總是會通過這些山谷遷徙到山麓(5000到6000英尺),在那裡它們可以在沉積岩中獲得骨骼生長必需的礦物質。這些礦物質在高山花崗岩中是缺乏的,現有證據表明它們對於成功繁育強壯的幼羊至關重要。
羊疥癬在1800年代後期達到了流行病的程度,導致數百隻大角羊死亡。」 「這真是令人難過的故事,」我感慨道,「那麼,關於捕食動物的觀念變化又是如何呢?您提到早期人們認為牠們有害而大肆捕殺?」 「這是一個令人悲傷的誤解,」Gilligan先生搖了搖頭,「在1900年代初期廣泛接受的一種錯誤觀念預示著另一群有趣動物——食肉動物的衰落。這種觀念主要由山區的牧場主推動,他們認為任何已知會捕殺家羊或家牛的動物都是有害的,因此應該被消滅。結果,牧場主在聯邦政府的合作下,組織了一場『捕殺』這些物種的行動。他們在科羅拉多州的努力取得了成功,這體現在灰熊、北美灰狼和加拿大猞猁等本土哺乳動物的幾乎滅絕,以及黑熊、美洲獅和短尾貓數量的銳減。郊狼雖然早期在山區不那麼多,但卻是唯一能夠抵禦捕殺並在定居區域繁衍的捕食動物。」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爍著一種不平。「野生動物研究人員已經收集了大量證據表明,這些食肉動物的正常習性並不是經常捕食家畜。相反,只有個別或極少數的動物才會專門捕食家羊或家牛。既然如此,現在更普遍的做法是只消滅那些作惡的『個體』,而不是整個物種。
為了在洛磯山脈國家公園重新建立麋鹿種群,1913年至1914年間,大約有三十隻大型麋鹿從懷俄明州運來,在埃斯蒂斯公園附近釋放。在完全保護下,這些麋鹿到1941年增加到大約1500隻。科羅拉多州早期的其他麋鹿『釋放』行動使得同期全州的麋鹿總數達到約25000隻。公園對騾鹿的保護也使其數量在1941年增加到1700多隻,科羅拉多州則接近400000隻。山羊的數量也從不到1000隻開始,在1909年逐漸增加,在公園區域『正在恢復』得令人滿意。在1922年,塞頓樂觀地估計科羅拉多州的大角羊數量為8000隻。然而,從1922年開始,山羊數量逐漸下降,到1939年在國家公園邊界內統計到的數量只有300隻。1947年科羅拉多州的估計數量為2700隻,其中大部分生活在國家森林土地上。」 他指了指遠處的山坡,那裡有一小群騾鹿正在覓食。「過去遭受大量捕殺的小型哺乳動物中,海狸和松貂的數量恢復得非常顯著,現在很多地方都很豐富。例如,在1946年,科羅拉多州估計有大約40000隻海狸,其中捕殺了8640隻。那一年從海狸身上獲得的總價值達到了272323美元。
黑熊、美洲獅、短尾貓、紅狐狸和水貂雖然不被認為常見,但數量仍然足夠多,偶爾能在公園區域看到它們。它們似乎在維持著自身的數量。郊狼原本是平原動物,現在數量很多,可能有200多隻個體。其他哺乳動物如臭鼬、獾、豪豬、旱獺、麝鼠、松鼠、兔子和其他小型齧齒動物的存在表明它們的數量保持穩定或正在增加,儘管沒有進行明確的統計。很有理由相信,郊狼、理查森地松鼠和艾伯特松鼠是海拔6000英尺以上山區相對較新且數量正在增加的哺乳動物。」 微風吹過草地,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語著過去的歷史。我能從Gilligan先生的描述中感受到他對這些動物深切的關懷。 「您書裡提到國家公園的管理面臨一些問題,比如麋鹿和鹿的棲息地問題?」我問。 「是的,這並不像創建一個保護區然後就萬事大吉那麼簡單,」他皺著眉頭說,「國家公園法規強調,公園管理局的基本宗旨是保護公園地區的景觀及其中的野生動物,並以一種『為後代提供不受損害的享受』的方式提供給人們享受。道路、露營地、野餐區、小徑和住宅便利設施代表了管理局為提供遊客享受公園景觀和野生動物所做的努力。
隨著使用公園的遊客數量不斷增加,如何協調人與野生動物之間這種巨大的衝突,既不損害原始野生動物,又不限制人類的進入呢?這大概無法做到,每種理想都必須犧牲一部分最初宏偉的意圖。在每一個關於人類或野生動物使用的決策中,公園管理局都在努力建立一個令人滿意的平衡,同時仍然符合國家公園的基本宗旨。」 他談到了具體的問題:「麋鹿通常會在冬季九個月待在較低的山谷,夏季則在高於10000英尺的亞高山森林和高山苔原上覓食。由於它們冬季棲息地受到人為限制,麋鹿這段時間主要聚集在莫蘭公園、海狸草甸和馬蹄公園。過去的保護和充足的植被使得它們的數量增加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在1940年代初期,出現了大量鹿群『過度啃食』這些山谷中可用的天然冬季食物的跡象。為緩解公園內的過度放牧,科羅拉多州在1941年授權在鄰近的國家森林土地上進行麋鹿狩獵,以移除從公園遷移出去的多餘麋鹿。然而,這種努力並未從公園鹿群中移除足夠的數量。為避免這種潛在的嚴重情況繼續發展,並最終導致麋鹿餓死或年復一年地需要人工餵養,公園在1944-1945年冬季進行了獵殺多餘個體的行動。這樣就阻止了整個鹿群可能餓死和大量死亡的災難。
目前麋鹿數量減少到大約800隻,這被認為更接近冬季棲息地的承載能力。過去沒有灰熊和足夠的美洲獅來捕食這些動物,也是導致麋鹿數量快速增加的一個因素。在冬季嚴寒時期,大量麋鹿聚集在低谷的白楊樹林中尋求庇護,它們為了獲取食物而剝食樹皮,對白楊樹幹造成了嚴重破壞。據信,特別是懷孕的母鹿可以從白楊樹皮中獲取維生素A來保障它們的健康。這種剝皮行為或樹幹上的開口會導致致命的樹木真菌入侵,可能會破壞許多白楊樹林。幸運的是,白楊樹生長迅速,很快就能令人滿意地重新出現。」 「對於騾鹿也存在類似的問題,」Gilligan先生繼續說道,「不同之處在於,鹿不像麋鹿那樣容易聚集,它們主要啃食低矮的灌木或矮生植物,而不是草。它們也不會剝食白楊樹皮。這個習性使得麋鹿和鹿可以在公園區域相對和諧地共存。儘管如此,鹿的數量也被認為對於可用的冬季食物來說過於龐大。因此,在1944-1945年冬季也『移除』了它們數量的一小部分,使得目前鹿的數量略低於1000隻。然而,由於未知原因,鹿的數量最近在公園內逐漸減少。目前該地區大量的郊狼可能也有助於控制鹿群的增長。」 他起身走到小屋邊,指了指遠處的岩石區。
這片區域在高山連綿起伏的苔原和林線之上的崎嶇山峰提供了廣闊的夏季山羊棲息地,此外在較低的山林和山谷中也有大型的冬季棲息地。冬季強風會將雪從稀疏的苔原植被上吹走,使得山羊即使在冬季也能在這些高海拔地區覓食。即使有這些足夠的地形條件,國家公園的野生山羊自1922年以來數量一直緩慢穩定減少,直到1941年大約還有300隻。自此之後,山羊數量趨於穩定,沒有出現顯著的增加或減少。導致大角羊數量下降或目前維持在低水平的所有相關因素尚不清楚。一個重要的原因被認為是高山地區山羊飲食中礦物質的缺乏,這可能導致山羊體質減弱,並因此容易受到寄生蟲和疾病的侵襲,這些寄生蟲和疾病在這些年來生病和死亡的羊身上普遍存在。數量急劇增加的麋鹿以及由此產生的對類似草類食物的競爭可能是數量下降的另一個原因。公園管理局在已知的大角羊聚集地點放置了鹽和礦物質塊,試圖改善山羊的身體狀況,從而提高幼羊的健壯程度。這個實驗的結果很難衡量,但據信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這些問題確實比單純的『禁止捕獵』要複雜得多,」我感嘆道,「那麼,您如何看待海狸呢?書裡提到它們有時會造成困擾。」
因此,公園裡任何滿足這些條件的山谷現在都有大量的海狸。它們更多的是造成一些麻煩,而不是真正的獵物管理問題。偶爾它們會淹沒白楊樹林和相關植被。而且,它們的壩會導致道路或其他人工設施被淹。偶爾會炸掉它們的壩來排水,並活捉海狸運送到州內更『野蠻』的區域。1941年公園裡的海狸數量非常多,州保護官員活捉了106隻並送往科羅拉多州的其他地區。海狸主要在夜間活動,而且沒有嚴重的捕食壓力,這有助於它們正常繁衍。」 他笑了笑,說道:「這些野生動物管理問題只是全國各地類似情況的縮影,只是程度和動物種類不同。這些就是野生動物管理者必須面對的狀況。在國家公園裡,對動物的礦物質需求、寄生蟲和疾病、大角羊與麋鹿爭奪食物、齧齒動物與大型獵物爭奪食物、冬季食物的狀況和可用性以及捕食者關係等因素進行適當的研究至關重要,這樣才能正確協調人類和各種野生動物對同一區域的使用。」 「動物的數量很少處於『理想的平衡狀態』。相反,正常情況是一系列數量波動或起伏,使某種動物的總數增加或減少。雖然有些表現出一定的規律性,但它們並不總是按固定的節奏或週期發生。
在白人到來之前,大自然可能就是這樣,而且在人類干預較少的荒野地區,情況可能變化不大。」 「您對捕食者的看法似乎不同於早期普遍的觀點。」我說,心裡想著我自己在島上觀察到的生態系統平衡。 「是的,」Gilligan先生點點頭,「另一個必須被視為正常的自然狀況是捕食行為,也就是一種動物捕食另一種動物。捕食者應該像那些受到很大程度偏愛的物種一樣,被給予過正常生活的機會。」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通常情況下,捕食者會捕食區域內體弱或生病的動物,從而有助於防止生病的動物在同類中遊蕩並傳播疾病。大自然的生存法則只要求適者生存,捕食者完美地融入了這個場景,除非它的數量過於龐大。關於山區夜間對野生食肉動物或『未知』的恐懼仍然相當普遍。對動物習性稍加了解,就能讓那些不太膽怯的人承認,在荒野中,『野生動物』很少攻擊人類,除非受到過度挑釁。」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期待。「最後,我們應該從獵人或商業方面以外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國家的野生動物。美國一些最壯觀的動物的活動範圍正在縮小到那些僅存的原始荒野區域。人類應該努力幫助這些偉大的動物至少能夠維持現狀。
國家公園的野生動物保護研究與實踐所提供的這種啟發和享受,作為一種無形但強大的影響力,對於個人和國家的福祉至關重要。」 聽到這些話,我深深地被觸動了。這與我在島上對自然的感受是相通的。即使環境不同,對生命的敬畏和保護的責任感是共通的。 「先生,您的描述真是生動詳實。我想問問您對書中提到的幾種動物,一些更有趣的細節。比如,您是如何區分不同的鹿科動物和羊科動物的?還有那些體型差異很大的嚙齒動物?」 「當然,這本書的目的之一就是幫助人們區分這些動物,」Gilligan先生指了指他手裡的小冊子,「你可以看看書中的圖示。首先是蹄類動物。麋鹿(Elk)比鹿(Deer)更高大、更重,頸部有深棕色的蓬鬆鬃毛,與身體的棕褐色形成對比。臀部有大而圓的奶油色斑塊。母鹿(cows)沒有鹿角。它們奔跑或疾馳時步態是小跳式的。騾鹿(Mule Deer)體型結實,身體矮胖,毛色夏季黃灰色,冬季變灰。耳朵很大,臀部有小的白色斑塊;奔跑時,有黑色尖端的白色尾巴是向下垂著的。它們的步態是僵硬的,跳躍式的。只有公鹿(bucks)有鹿角。
山羊(Mountain Sheep)或叫大角羊(Bighorns),是大型的灰棕色羊,臀部有明顯的白色斑塊。雄性(rams)更大,可達300磅,有向後向下彎曲的角,年齡大的公羊角會向前捲曲。雌性(ewes)重達175磅,角較小,向後指向,略微彎曲。母羊的角與山羊角有些相似,但南洛磯山脈沒有野山羊。」 「我特別對大角羊的角很感興趣,您書裡提到它們的角可以判斷年齡?」 「正是,」Gilligan先生點頭說,「公羊的角不像鹿和麋鹿的角那樣每年脫落。相反,它們是判斷山羊年齡的好指標,因為每年秋天角在生長過程中都會增加一個明確的脊或環。公羊的頭骨也很適應戰鬥中承受的巨大衝擊。頭骨前部頂端是雙層的,有一層骨頭,然後是一個空間,再一層骨頭圍繞著腦殼。此外,公羊在角後方的頭骨上還有一層一英寸或更厚的吸收衝擊的軟骨,連接頭部和脊椎。山羊的打鬥非常壯觀,它們會互相衝刺,跳到空中,然後用角猛烈地撞擊,聲音在一英里外都能聽到。」 他接著介紹了食肉動物:「黑熊(Black Bear)是體型笨重、毛髮濃密的動物,四肢著地時高達3英尺。出生時毛色為黑色或肉桂棕色,並保持這種顏色。成年體重約300磅,有時更多。
美洲獅(Mountain Lion)非常大,身體細長,頭小,尾巴又長又粗,末端呈黑色,呈圓柱形。毛髮柔軟,黃褐色或紅棕色。包括尾巴在內全長約7英尺,肩高接近2½英尺,體重從100到176磅不等。短尾貓(Bobcat)整體外觀像極大的家貓。雖然不同種類的短尾貓顏色圖案差異很大,但這個區域看到的物種上半身呈淺黃色,有細密的灰色和黑色條紋;腿部有明顯的黑色條紋。總長約3英尺;尾巴6英寸。體重可達25磅。需要注意的是,短尾貓可能與猞猁混淆。短尾貓體型較小,呈淺黃色而不是灰色,腳較小,耳朵尖端有1英寸的短毛簇。猞猁在這個區域幾乎滅絕,而短尾貓或牠們的足跡偶爾可以看到。」 「這些描述非常清晰!」我興奮地說,腦海中浮現出這些動物的形象。「那麼那些體型差異很大的嚙齒動物呢?從大型的海狸到小型的地松鼠和花栗鼠。」 「啊,嚙齒動物種類繁多,」Gilligan先生說,臉上帶著對這些小傢伙的喜愛,「海狸(Beaver)是體型緊湊、身體厚重的水生哺乳動物,皮毛棕色,尾巴寬大、水平扁平,覆蓋鱗片。後腳有蹼。全長約3½英尺。平均體重約40磅。游泳時,只有頭部上半部、肩膀和部分背部露出水面。
要確定辨識,觀察那寬大的黑色尾巴,它可能會拍打水面,或者在潛水時『向上翻轉』。麝鼠(Muskrat)在外觀上可能像縮小版的海狸,但牠們有一個顯著的區別,牠們的尾巴細長,覆蓋鱗片,並且垂直扁平,而不是像海狸那樣寬而扁平的尾巴。全長不超過2英尺。游泳時,動物只有一小部分頂部露出水面,還有尾巴的薄邊,尾巴用來划水和做舵。 豪豬(Porcupine)是大型多刺的齧齒動物,背部高高拱起,頭小而黑,鼻子鈍,尾巴粗短。刺的尖端為黃白色,帶有深棕色。動作笨拙;步態緩慢搖晃。全長可達3英尺。旱獺(Marmot),或常被稱為『哨豬』(whistle pigs),是中等大小的西部土撥鼠,皮毛顏色從紅棕色到深棕色不等,尾巴深棕色。臉上有一小條白色的斑帶。全長可達2½英尺,體重可達20磅。牠們比地松鼠大兩到三倍。這也是國家公園裡最容易被觀察到的哺乳動物之一。」 他指了指草地邊緣露出的一些小土堆。「你看到那些土堆嗎?那是北方囊鼠(Northern Pocket Gopher)的傑作。牠們是一種紅棕色的嚙齒動物,前爪長而粗壯,用於挖掘。與地松鼠相比,囊鼠身體更粗壯,尾巴更短而粗。牠們有大型、內襯皮毛的頰囊。
這種囊鼠廣泛分佈在西部,從大平原到太平洋海岸。牠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地下度過,挖掘著令人驚嘆的隧道迷宮。一晚上可以挖掘超過200英尺的隧道,通常在地下5或6英尺深處。牠們的顯著標誌就是那些直徑約12英寸、高出地面約4英寸的土堆。在土堆中心是通往其隧道系統的入口。這種害羞、隱秘的囊鼠很難被看到,即使在牠們的土堆瞭望口,因為當入侵者靠近時,牠們很少會露出自己。」 「然後還有那些動作敏捷的松鼠和花栗鼠,」Gilligan先生繼續說,「艾伯特松鼠(Abert Squirrel)是一種大型、體型較重的樹松鼠,尾巴長而蓬鬆。有三種不同的顏色形態;灰色、深棕色和黑色,所有這些在公園裡都很常見。牠們有長長的耳簇,春天會脫落,秋天又會重新長出來。全長20英寸。在公園裡的兩種樹松鼠中,看起來很貴族的艾伯特松鼠或叫簇耳松鼠,在山地或黃松山谷和山脊中占主導地位。牠們以黃松的細枝和松果的種子為食。牠們用樹枝和松針築成的巨大、笨重的巢築在高高的樹上,很難找到。小巧而機警的花鼠(Chickaree),或叫松鼠(pine squirrel),背部和側面呈灰銹色;下腹部為白色。尾巴邊緣有白色條紋。
牠們主要以常青松果的種子為食,常常在牠們的覓食地點留下大量的松果殘骸。」 他拿起小冊子翻到一頁,上面有幾種地松鼠的插圖。「還有地松鼠們。理查森地松鼠(Richardson Ground Squirrel)是一種淺棕色松鼠,尾巴相對較短,偶爾會以特有的僵硬、直立的姿勢站立,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識別。全長約11英寸。牠們通常在低谷公路旁警戒。金背地松鼠(Golden-mantled Ground Squirrel)比花栗鼠大,頭部和背部呈栗灰色。與花栗鼠的區別在於,牠們的黑白色條紋只在身體側面(背部中間沒有),臉上沒有條紋。不像花栗鼠那樣緊張和敏捷。全長11英寸。這些信任人類的小傢伙是公園裡最常見、被拍照和餵食的動物(包括護林員)。幾十隻這些條紋美麗的松鼠和花栗鼠在整個區域爭奪遊客用花生提供的『施捨』。如果任由牠們自己(那些還沒有忘記如何自己覓食的),牠們主要以植物材料和種子為食。」 「聽起來牠們是很受歡迎的小動物,」我說,「您在書裡提到牠們,還有旱獺和理查森地松鼠,是真正的冬眠者?」 「沒錯,」Gilligan先生解釋道,「牠們是動物王國中『真正的』冬眠者的典範。
這種動作突然的小鼠兔,大量生活在從林線到最高高山山峰的岩石滑坡和山坡間。牠們高亢、快速的叫聲或尖銳的吱吱聲,聽起來像腹語術,在任何高山區域的大型岩石堆附近都能聽到。由於對涼爽氣候有明顯偏好,牠們在較低的山谷地區很少見到。牠們的毛色與岩石融為一體,提供了絕佳的偽裝,牠們總是四肢著地蹲伏,不像體型相似的地松鼠那樣『坐起來』。鼠兔夏天勤奮地收集草和花,並在陽光曬熱的岩石上『曬乾』,作為牠們冬季的食物儲備,或叫『草堆』。牠們不冬眠,而是在整個冬天都活躍地生活在岩石堆中,既舒適又安全地躲避冬季風暴。」 「棉尾兔(Cottontail Rabbit)是一種小型兔子,腳和耳朵比長耳大野兔或雪鞋兔短。皮毛冬季保持深灰棕色。奔跑時,短而蓬鬆的尾巴很顯眼。雪鞋兔夏季的毛色與棉尾兔相似。然而,雪鞋兔後腳更大,奔跑時會進行巨大的跳躍,這與棉尾兔短而快的跳躍形成對比。全長16英寸。耳長略超過2英寸。普通的棉尾兔棲息在山地區域的森林和山谷中。牠們多產的繁殖習性對於維持牠們的數量是必要的,因為牠們是許多食肉動物的主要獵物。一隻雌性一年中可能通過四到五次交配產下多達25隻幼崽。
棉尾兔、野兔和長耳大野兔一樣,容易受到周期性疾病的影響,這些疾病可能導致牠們在一個區域幾乎消失。然而,那些在流行病中倖存下來的兔子會突然開始增加,幾年後這個區域又會出現數百隻。這種數量上的突然變化可能會每五年或十年定期發生。」 「雪鞋兔(Snowshoe Hare)與白尾長耳大野兔非常相似,只是耳朵長度不超過3英寸,夏季毛色更偏向淺黃灰色。冬季會換成厚厚的純白色皮毛,只有耳朵尖端保持黑色。全長17英寸。雪鞋兔得名於覆蓋在長長的腳趾和大腳上的毛髮。這些『雪鞋』使得牠們即使在最輕的雪殼上也能行走,而不會陷下去。牠們夏季和冬季絕佳的保護色,再加上跳躍時速可達三十英里,使得這種野兔能夠躲避牠們眾多的捕食者。牠們在亞高山森林和苔原地區夏季和冬季都相當常見。雪鞋兔也被稱為變色野兔,因為牠們的皮毛會隨著冬夏季節的變化而換毛。」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暖洋洋的光線驅散了最後的寒意。我們的話題從大型動物轉向了更小的、不那麼引人注意的生物。 「您書中還提到了鼩鼱(Shrews)和蝙蝠(Bats),這些小動物雖然體型微小,但在生態系統中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吧?」我問。
但仔細觀察,你會發現這是一種非常小巧、快速移動的動物,有長而尖、顫動的鼻子,微小或隱藏的眼睛和耳朵,身體細長,以及一種灰色、天鵝絨般的皮毛,無論朝哪個方向刷都很光滑。即使是最小的鼩鼱也有刀片般鋒利的牙齒和兇猛的脾氣,這讓老鼠世界中的成員非常害怕這些可怕的小殺手。牠們會毫不猶豫地撲向比自己大兩倍的胖老鼠,用牠們微小的下巴殺死牠們。牠們生活在地面上,白天和夜間都很活躍。由於很難觀察到,牠們通常通過陷阱技術在野外進行研究。草地、潮濕的地方和腐爛的圓木是牠們喜歡的棲息地。」他列舉了書中提到的幾種鼩鼱名稱,並簡要說明了牠們的常見程度。 接著他提到了蝙蝠:「蝙蝠與所有其他哺乳動物的區別在於牠們具有飛行能力。此外,牠們還具備哺乳動物的特徵,例如有皮毛覆蓋並哺育幼崽。蝙蝠在白天很少見到,牠們將白天時間倒掛在建築物內部或周圍以及樹枝上,用爪子般的腳掛著。牠們大多呈棕色或灰色,有巨大的『皮革』翅膀。體長從三到五英寸不等;翼展六到十二英寸。體重¼到2盎司。牠們以不規律、扭動的動作在黑暗中翱翔,並以飛行中的昆蟲為食。牠們的嘴裡有許多針尖般鋒利的牙齒。
「還有生命分區(Life Zones)的概念,您認為這對理解動物分佈有多大幫助?」我問,回想起書中提到的兩種不同的分區法。 Gilligan先生指著窗外不同海拔的森林和裸露的山頂說:「過去幾年裡,西方山區植物和動物垂直分佈的解釋發展出了兩種。兩者都基於一個前提:特定的植物和動物(被稱為區域指示物)有最大和最小海拔高度,超過或低於這些高度牠們就無法生存。最終的效果是將這些植物和動物分組到山坡上的帶狀或區域,這些區域的海拔在美國西部變化不大。海拔高度的增加或減少對植物生命分佈產生如此顯著影響,而對動物生命的影響程度則較小,原因與這些區域之間存在的溫度、可用水分、風速、區域暴露在陽光下的程度、土壤和地形差異密切相關。」 「梅里亞姆(Merriam)在他的生命分區分類中特別使用了溫度作為一個容易測量的差異。他計算了每個清晰可辨的植物和動物生命區域的年平均溫度並進行了溫度總結;他發現海拔每升高1000英尺,溫度相應下降3°F。
基於這些溫度差異,形成了明確的地理帶並給予了名稱——北極高山帶(arctic-alpine)、哈德遜帶(hudsonian)、加拿大帶(canadian)、過渡帶(transition)和索諾拉帶(sonoran)。雖然在西部廣泛使用,但這些區域在科羅拉多州中北部的洛磯山區並不明確可分,因此本書未採用。」 「威弗和克萊門茨(Weaver and Clements)遵循了相同的基本思想,但考慮了前面提到的所有各種因素,提出了一種適用於公園山區的分區分類,我在書中提到了。實際上,樹木和較小的植物非常適合這些區域,但動物由於其移動性和廣泛的適應性,很難歸入任何明確的區域。大多數動物在一年中的不同時間會穿越所有三個區域,但由於有些動物大部分時間居住在某些區域,因此牠們被認為是這些區域的典型代表。動物分佈的真正限制因素可能是牠們能忍受的嚴冬條件程度;牠們對低溫的適應性越強,全年牠們在山區能發現的海拔就越高。當然,食草動物(食植物動物)的分佈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捕食牠們的食肉動物的活動範圍。」他解釋了書中列出的高山帶、亞高山帶和山地帶的動物分佈情況。
晨曦透過高大的鳳凰木葉片灑下,在地面形成斑駁的光影。我坐在小屋前那張用當地硬木搭成的簡陋桌邊,桌上鋪著幾張捲起的羊皮紙地圖和一本厚厚的《The New Guide to Knitting & Crochet》。這本書的紙張雖然泛黃,但字跡依然清晰,帶著19世紀中葉特有的嚴謹與優雅。 這是我在島嶼深處的一次探險中,無意間在一個被藤蔓纏繞的廢棄營地裡發現的。營地主人顯然是位對手工藝有著極高熱情的女性,她的筆記本裡夾雜著許多關於當地植物纖維的試驗記錄,以及一些她自己設計的編織圖案。這讓我對她的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更激發了我對這本《The New Guide to Knitting & Crochet》作者——瑪麗.簡.庫珀女士——的無限好奇。 瑪麗.簡.庫珀(Marie Jane Cooper)女士,這位將自己譽為「實際精通這些技藝」的作者,於1847年在黑斯廷斯(Hastings)出版了這本編織與鉤針指南。這本書在當時的英國社會,無疑是廣大女性家庭手工藝愛好者的福音。
貴族與中產階級女性透過這些精巧的作品,妝點家居、製作衣物,甚至以此作為社交活動的內容。庫珀女士的這本書,不僅提供了一系列從西伯利亞袖口、嬰兒兜帽、針線包到披肩、手套等逾五十種精細的編織與鉤針圖案,更強調其「正確性」與「實用性」,旨在成為「每個工作桌上實用的附屬品」。這在那個資訊傳播不如今日便捷的時代,一本詳盡、可靠的指南,對於學習和推廣這些手工藝至關重要。她的謙遜與自信,以及對作品品質的保證,讓她在當時的手工藝界佔有一席之地。特別是書中詳列的針線尺寸、毛線種類(如「雙股柏林羊毛」、「六股羊絨毛線」)以及精確的行數、針數,都顯示出她對細節的極致追求。這不僅是一本教學手冊,更是那個時代女性居家生活與時尚品味的縮影。 我輕輕翻開書頁,指尖觸及紙張的微粗紋理,一陣暖風吹過,帶來島嶼深處蘭花的幽香。我閉上眼睛,想像著庫珀女士在她位於黑斯廷斯海濱大道的皇家海軍圖書館(Royal Marine Library)出版社裡,是如何一針一線地編織出這些複雜的圖案,又是如何將其轉化為清晰易懂的文字。我對她的好奇心就像被熱帶雨林中的寄生藤蔓牢牢纏住,無法掙脫。
她正是瑪麗.簡.庫珀女士,比我想像中年輕一些,大約四十歲左右,臉上帶著歲月沉澱的智慧與專注。她沒有驚慌,只是輕輕地調整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小羊毛披肩,目光溫和地落在我的博物學筆記本上。 「您好,瑪麗.簡.庫珀女士,我是哈珀,來自未來。」我盡力保持平靜,微笑著說,免得她太過驚訝。畢竟,我們光之居所的夥伴們,偶爾也會施展一點「魔法」來促成這些跨越時空的對談。 庫珀女士微微頷首,鉤針輕輕在她指尖轉動,發出微弱的聲響,如同島上細雨敲擊芭蕉葉的聲音。她的眼神掃過四周繁茂的熱帶植物,那些巨大的蕨類和鮮豔的花朵,顯然與她熟悉的英國花園大相徑庭。一隻翠綠色的樹蛙,受到光芒吸引,悄悄地從附近的棕櫚葉後探出頭來,瞪著牠那圓滾滾的大眼睛,彷彿也在好奇這位不速之客。 「未來?」庫珀女士的聲音帶著英式特有的清晰與柔和,像一條緩緩流淌的小溪。「這地方……可真特別。空氣裡有一種我從未聞過的香氣,還有這濕熱,倒是讓我想起我們黑斯廷斯港口邊,那些來自遙遠殖民地的貨船,它們卸下的香料箱子,偶爾也會有這樣濃郁的異域氣味。而您說的『未來』,是何意呢?難道這是一場夢境?抑或是……某種學術研究的特殊實驗?」
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不僅親手試驗了書中每一個圖案,還反覆修改措辭,力求讓每一個步驟都像數學公式一樣精確,每一個詞語都如同畫筆下的線條般清晰。例如,我對「葉子圖案的針線包」的描述,不僅說明了增減針的次數,連「在第一行中您增加了每十五針中的一針;第二行將它們恢復到原來的數量」這樣微小的細節都精準道出。我深知,手工藝的精髓不僅在於創意,更在於對細節的掌控。這就是我所強調的「正確性」,也是我對這本指南能「既有指導性又有趣」的信心來源。我希望我的書能讓女士們不再感到迷茫,而是能從中找到編織的樂趣與成就感。 **哈珀:** 庫珀女士,您對細節的專注令人欽佩。這讓我想起偉大的植物學家,他們在繪製植物圖鑑時,連一片葉脈的走向,一朵花瓣的彎曲弧度,都力求完美。您的作品,在某種程度上,也像是一部關於紡織藝術的「圖鑑」。您提到了1840年代的手工藝狀況,能否請您深入談談當時編織和鉤針在英國社會中的地位?它們是純粹的消遣,還是具有更深層的文化或經濟意義?例如,它們如何影響女性的日常生活和社交? **瑪麗.簡.庫珀:** 哈珀先生,您將我的指南比作「紡織藝術的圖鑑」,這比喻真是恰如其分,也甚合我心。
儘管工業革命的浪潮已在英國鋪展開來,但許多家庭的衣物、裝飾品仍依賴手工製作。例如書中的「毛線手套」、「嬰兒鞋」或「全身毯」,這些都是日常生活中必備的物品。尤其對於中產階級及以上家庭的女性而言,她們可能不再需要親自紡紗織布,但編織和鉤針是她們為家人提供溫暖和舒適的方式,也體現了她們的賢慧與持家能力。我書中收錄的「全尺寸棉被」或「帶簇絨的拼花被」等大件作品,便足以說明其日常實用性。這些並非奢侈品,而是為家庭增添舒適和美觀的必需品。 其次,手工藝承載著重要的社會與文化功能。它不僅是女性教育的一部分,更是社交場合中的「通行證」。那時的淑女們,在下午茶聚會或探訪朋友時,常常會帶著她們的編織或鉤針活計。這是一種展示才華的機會,也是開啟話題、建立情誼的媒介。一個精巧的針線包、一條獨特的披肩,或是為新生兒編織的精美小物件,都能成為讚美與交流的焦點。這不僅體現了她們的品味,也顯示了她們的耐心和專注——這些都是當時社會所推崇的女性美德。 甚至,它還與女性的經濟自主有著微妙的聯繫。
那麼,您在創作這本指南的過程中,遇到過哪些比較大的挑戰嗎?畢竟要將立體的編織步驟,精確地轉化為平面文字,還需要考慮到不同讀者的理解能力。您是如何確保這些複雜的指示,如「鳳眼花紋帽冠」或「謝特蘭披肩」的圖案,能夠被廣大讀者「正確」且「無誤」地再現呢? **瑪麗.簡.庫珀:** 哈珀先生,您這個鳥類築巢的比喻,讓我聯想到編織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每一針每一線,都像鳥兒銜來的枝條,若要最終成形,就必須有其精確的邏輯和結構。而這,也正是我的著作在轉化為文字時,最為艱難的挑戰。 您說得沒錯,將立體的編織過程「拍平」到二維的紙面上,並讓讀者能夠絲毫不差地重現,這要求極高的精準度與清晰度。最大的挑戰有以下幾點: 首先是**術語的統一與標準化**。在當時,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地區,甚至不同的師傅,對於同一種針法可能有不同的稱謂。例如,我書中提及的「滑針(slip one)」、「正針(knit one)」、「反針(purl two)」等,這些看似基礎的術語,若不加以明確定義,很容易造成讀者的混淆。我必須確保我所使用的每一個術語,都能準確無誤地傳達其操作要義,並且在整本書中保持一致。
窗外,黑斯廷斯港口的船隻桅杆在暮色中搖曳,煤油燈的光芒在桌面上投下我的身影,指尖仍舊不斷地撥動著毛線。 再來是**比例與尺寸的換算**。書中的許多圖案,如「男士羊毛手套」或「嬰兒連體衣」,都需考慮到不同的尺寸。我不能簡單地給出一個固定數字,而是要提供一種「原則」,讓讀者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調整。例如,對於「手套」的拇指部分,我會指示「繼續每隔一輪增加兩針」,而非死板的數字,這樣讀者可以根據手的大小靈活調整。我也強調了針號(pin number)和毛線股數的重要性,因為它們直接影響成品的密度和尺寸。 這些挑戰雖然耗費心力,但當我想像著一位女士能透過我的文字,從一團毛線中創造出美麗且實用的物品時,那份成就感便足以驅散一切疲憊。這就像將一棵樹的種子,附上一份詳盡的生長指南,讓它在不同的土壤和氣候下,都能綻放出預期的花朵。 **哈珀:** 庫珀女士,您這份對「正確性」的執著,簡直是一位工程師的精準度,也難怪您的書能稱為「新指南」並獲得信任。
* **柏林羊毛**:這在當時是一種非常受歡迎的優質毛線,大多從德國柏林進口,因此得名。它以其豐富的色彩選擇、均勻的撚度和柔軟的觸感而聞名。這種毛線通常用於製作精細的圖案,特別是那些需要鮮明色彩對比的作品,例如「星形圖案披肩」就推薦使用兩種顏色。它的品質較好,也相對昂貴,屬於中上層家庭才能負擔的材料。它有不同的股數,如「雙股柏林羊毛」,這表示線材較粗,適合製作保暖衣物或家具飾品。 * **羊絨毛線(Fleecy)**:這種毛線通常指的是較為蓬鬆、柔軟的羊毛線,有不同的股數,如「三股羊絨毛線」用於「男士羊毛手套」,「六股羊絨毛線」用於「小丑被子」,甚至還有「十二股」用於地毯。它的保暖性較好,質地也比較柔軟,適合製作衣物、帽子、手套等貼身物品,或較大型的保暖家居品如被子。羊絨毛線可能產自英國本地或鄰近歐洲國家,價格相對柏林羊毛可能稍低,但仍屬於優質材料。 其次是**棉線(Cotton)**。 * **野豬頭棉線(Boar’s-head cotton)**: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古怪,但它在當時是非常著名的品牌,以其堅韌和光滑著稱。
這些材料的來源,除了部分柏林羊毛是進口外,大部分羊毛和棉線可能都來自英國本土的紡織廠。隨著工業化進程,紡織技術日漸成熟,毛線和棉線的生產效率提高,種類也越來越多樣。然而,儘管生產量增加,對於普通民眾而言,這些優質的手工藝材料仍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因此,用這些材料製作的成品,不僅是實用物品,更承載著製作者的時間、心血和一定的財富。這也解釋了為何女性會如此珍惜她們的「工作桌」和上面的「實用附屬品」。每一團毛線、每一根線,都是通往美麗與溫暖的潛在可能。 一隻小小的壁虎從桌腿下鑽了出來,爬上了椅子,好奇地盯著庫珀女士手中的鉤針,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溜走了,留下桌邊淡淡的木頭清香。 **哈珀:** 庫珀女士,您對材料的見解,真是比我觀察島上的植物纖維還要深入呢!這讓我不禁思考,這些手工藝的發展與材料的供應,是否也間接反映了當時英國全球貿易的繁榮?畢竟,能進口「柏林羊毛」,或是「法國藍絲線」,都顯示了當時貿易的開放與成熟。現在,我想問一個更深入的問題。您在書中提供了大量的指示,其中不乏像「編織胸衣」、「馬車靴」和「華麗地毯」這樣較為大型或特殊的項目。這些作品的設計理念是什麼?
特別是那個「像皮草一樣的華麗地毯」,用羊毛模仿貂皮,這背後是否有什麼故事或文化意涵? **瑪麗.簡.庫珀:** 哈珀先生,您真是敏銳!您的問題觸及了手工藝深層的脈絡。確實,材料的流動,往往是時代變遷的縮影。我國大英帝國當時的貿易網路遍布全球,來自世界各地的物資匯聚倫敦,再分發至各地。因此,能從柏林、法國等地獲取優質毛線和絲線,正是貿易繁榮的佐證,也讓我們的手工藝材料選擇變得更為豐富和多元。 至於您提及的那些大型或特殊項目,它們的設計理念確實是多層次的,既有實用需求,也反映了當時的時尚潮流和社會風氣。 **「編織胸衣」(Knitted Bustle)**:這是一款非常實用的物品。在當時的維多利亞時代,女性服飾強調裙擺的豐盈與曲線,特別是裙後需要蓬鬆的支撐。最初的「胸衣」可能是用馬毛或鯨骨製成的,但編織的胸衣提供了一種更柔軟、更舒適的替代方案。它輕巧、透氣,且易於穿戴,能為裙擺提供自然的支撐,讓女性的輪廓更加優美。這反映了當時女性對時尚的追求,以及對舒適性與實用性的平衡考量。其設計的精妙之處在於採用不同行數的編織片,讓其形狀能完美貼合身形,達到視覺上的豐滿效果。
而最有趣的,莫過於那款**「華麗地毯,模仿皮草,中心有貂皮」(A Very Handsome Mat, made to imitate fur, with ermine in the centre)**。這件作品的設計理念深植於維多利亞時代的審美觀和社會地位的象徵。 * **模仿皮草**:在當時,皮草是奢華和地位的象徵。真正的皮草價格昂貴,不易維護,且來源受限。因此,用編織模仿皮草,成為一種既能展現品味、又能兼顧實用與經濟性的替代方案。這件地毯巧妙地利用不同股數的羊毛(例如六股和十二股的羊絨毛線),以及特殊的編織手法,創造出絨毛的質感,再經過梳理和修剪,使其「直至其像皮草」。這是一種對自然奢華的「巧妙再現」,展現了手工藝的無限可能性。 * **中心有貂皮(Ermine)**:貂皮在歐洲歷史上,尤其是皇室和貴族,是權力、純潔和高貴的象徵。貂皮的典型特徵是潔白的皮毛上點綴著黑色的尾巴尖。書中指示使用「黑色的兩股線」製作「尾巴」,再用「一點膠水」將四股黑色羊毛線「擰在一起,使其像尾巴」,這是在模仿貂皮的經典紋樣。
這讓我聯想到我在島上觀察一種善於擬態的昆蟲,它能完美模仿樹葉的紋理和色彩,以此躲避天敵,這也是一種大自然最原始的「幻術」。既然我們談到這麼多作品,我想請問,您在《新指南》中是否有特別鍾愛或認為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或者說,有沒有哪些圖案,您認為它們不僅美觀,還蘊含著編織或鉤針藝術的精髓,能夠傳遞出超越實用層面的情感或哲理? **瑪麗.簡.庫珀:** 哈珀先生,您又提供了一個有趣的類比,這大自然的「擬態」與我們的「幻術」確實異曲同工。萬物相通,匠人與自然觀察者,都在試圖理解並重現其內在的秩序與美感。 要說我書中哪件作品最為鍾愛或最具代表性,這確實難以抉擇,因為每一個圖案都傾注了我的心血。但若論及那些超越實用、能觸及藝術精髓,甚至蘊含情感或哲理的作品,我會提及其中的幾件: 首先是**「扭曲編織」(Twisted Knitting)**。這個圖案雖然簡單,但其核心思想卻非常耐人尋味。它要求將四針「滑脫,並保持在後面,直到您編織了接下來的四針;然後再編織它們」。這創造了一種螺旋上升的「扭曲」效果,讓織物表面呈現出立體的紋理。對我而言,它不單是編織技術,更像是人生的寫照。
這種「扭曲」在視覺上具有流動感,如同大自然中蜿蜒的河流或盤旋的藤蔓,充滿生機與變化。 其次,是幾款**「蕾絲(Lace)編織」**,例如「開襟針織蕾絲袖口」(Open-knitted Lace Cuffs)和「寬大鏤空蕾絲」(A Broad Open Lace)。蕾絲的精髓在於「鏤空」。它透過刻意的「留白」——即那些由「帶線向前」和「兩針併一針」創造出來的孔洞——讓光線與空氣得以穿透,形成輕盈、飄逸的效果。這是一種減法藝術,捨棄了實體的厚重,卻成就了更為精緻與夢幻的美感。在我看來,這與人類的關係不無相似。有時候,我們需要學會「放下」一些執著,才能讓更多美好與自由的光芒進入生命。蕾絲雖輕薄,其背後卻蘊含著最複雜的計算和最精準的操作,這種脆弱與堅韌的對比,也讓它充滿了哲思。它告訴我們,真正的美,往往在於其精巧與平衡。 最後,我會提到那款**「貝殼圖案錢包」(Shell-Pattern Purse)**。這款錢包在每個結實的凹凸處都鑲嵌了珠子,十二排珠子在兩端加深,中間十排。貝殼的圖案象徵著海洋的奧秘與保護,而珠子的點綴則如同海灘上閃耀的珍珠。
有時,我也會拜訪當時黑斯廷斯或倫敦的一些手工藝品店,向店主請教最新流行的圖案和材料。這些「非正式」的學習與交流,極大地豐富了我的視野和技藝。可以說,我的知識體系,是在家庭傳統、個人實踐、社會交流和對現有文獻的批判性研究中逐漸建構起來的。這是一個持續學習和驗證的過程,沒有所謂的「名師」,但處處是學問。 至於一個優秀的編織者或鉤針手需要具備的特質,除了您提到的**耐心**和**專注**,這兩者絕對是基石。沒有耐心,難以完成複雜的圖案;沒有專注,則容易出錯。但除此之外,我認為還有幾點至關重要: 1. **觀察力(Observational Acuity)**:這或許與您身為博物學家的特質相似。一個優秀的手工藝者,必須善於觀察。觀察現有的織物紋理,觀察線材的特性,觀察色彩的搭配,甚至觀察生活中的細節,從中汲取靈感。例如,我書中那些模仿樹葉、貝殼、甚至是鹿角狀的圖案,都源於對自然物的細緻觀察。 2. **空間想像力(Spatial Imagination)**:編織和鉤針雖然在紙面上是二維的指令,但最終成品卻是三維的。
除了為廣大女士提供指南,這本書是否也為您自己帶來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影響或機會? **瑪麗.簡.庫珀:** 哈珀先生,您再次將我的小世界與您廣闊的博物學世界巧妙連結,這份洞察力令人讚嘆。確實,對細節的觀察和對系統的理解,是我們共通的語言。 在1840年代,出版業正處於一個轉變的時代。蒸汽印刷機的應用,使得書籍和期刊的生產成本降低,傳播速度加快,閱讀人口也隨之增長。這為像我這樣希望分享知識的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會。然而,出版市場也日益競爭。 我與J. S. Cooper的合作,說起來,更像是一種家庭事業。J. S. Cooper先生是我的丈夫,他經營著位於黑斯廷斯海濱大道的皇家海軍圖書館。這不僅僅是一家圖書館,也是一家書店,兼營進口柏林圖案和女士手工藝材料。這正是我們獨特的優勢。我擁有實際的技藝和教學經驗,而他擁有出版發行的渠道。因此,這本書的出版,可以說是水到渠成,也是我們夫妻共同事業的一部分。 他負責書籍的印刷、裝訂和市場分銷,而我則專注於內容的編寫與圖案的精確。我們也與倫敦的Parry, Blenkar_n & Co.合作,將書籍推向更廣闊的市場。
我能想像,在您這個「未來」的時代,人們或許不再需要自己動手編織一件日常穿著的毛衣,因為商店裡多半已有琳瑯滿目的現成品。 然而,我並不認為這些傳統的手工藝會被完全遺忘,甚至我對它們的未來抱持著一種樂觀的期待。我相信,它們將以另一種形式重現生機,而這種生機,將超越單純的實用性。 我認為,手工藝的價值將轉變為以下幾點: 1. **心靈的慰藉與專注的實踐**:在一個快速變化的世界中,人們或許會重新尋求一種能讓心靈平靜、思緒專注的活動。編織和鉤針,正是這樣一種重複而有節奏的創作過程。一針一線的堆疊,不僅能訓練手眼協調,更能帶來一種內心的平靜與滿足感。它讓人在創造的過程中,暫時脫離外界的喧囂,回到與自己對話的時刻。這就像一種冥想,讓思緒隨著線的流動而沉澱。 2. **個性的展現與獨特的藝術**:當量產的產品充斥市場時,人們會越來越渴望獨特性和個性化。手工藝正是展現個人風格的最佳途徑。一件親手編織的披肩,一個獨一無二的鉤針錢包,其價值不僅在於材料和時間,更在於其中融入的匠心和情感。這讓每一件作品都成為一個藝術品,一個有故事的物品。它不再只是實用工具,而是承載著個人印記和美學追求的載體。
「光之對談」:當歷史迴聲遇見足尖藝術——《俄羅斯芭蕾》的跨時空對話 作者:珂莉奧 《The Russian Ballet》一書由A. E. Johnson撰寫,出版於1913年,正是俄羅斯芭蕾舞團在西方世界掀起狂潮的輝煌時期。Johnson作為一位敏銳的觀察者與評論家,以其獨特的筆觸,為我們描繪了這個藝術現象的全貌。他不僅詳盡介紹了舞團的經典劇目,如《彼得魯什卡》、《天方夜譚》、《仙女們》、《春之祭》等,更深入剖析了舞團成功的秘訣:那是一種超越傳統、融合音樂、視覺藝術與舞蹈的「整體藝術」概念(*ensemble*)。 這本書的問世,正值西方傳統芭蕾陷入停滯與僵化之際。19世紀末20世紀初,芭蕾在歐洲許多地方淪為炫技的背景,男性舞者的缺席更顯其衰落。然而,在俄羅斯,得益於國家長期以來的資助與學院派的嚴謹訓練,芭蕾藝術得以在孤立中滋養,並在謝爾蓋·佳吉列夫(Serge de Diaghilev)的領導下,以「俄羅斯芭蕾舞團」(Ballets Russes)之名,如一股藝術洪流般席捲了巴黎、倫敦乃至整個西方世界。Johnson的書,正是對這場文化入侵的即時記錄與藝術批判。 作者A.
Johnson,生於1879年,他對芭蕾的評論不僅停留在對舞蹈動作的描述,更著重於其背後的藝術理念、舞美設計(尤其對雷昂·巴克斯特的讚賞)、音樂與編舞的創新。他以一種既崇拜又帶有審慎批判的態度,觀察著這股新的藝術浪潮,探討其如何挑戰既有審美,又如何在追求「原始」和「表現」的道路上,偶爾顯現出「矯揉造作」或「迷失本質」的風險。從我的角度看,Johnson的分析不僅是藝術評論,更是對一場文化產業革新、一個新興市場崛起與藝術品「消費」模式變遷的早期洞察。他細緻入微的描寫,如實記錄了當時觀眾對新藝術的困惑、驚艷與爭議,為後世研究這段藝術史提供了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而我,珂莉奧,作為一名歷史與經濟學家,對此書的興趣,不僅在於其記錄的藝術輝煌,更在於它所揭示的藝術與時代、與經濟脈絡之間的複雜關係。俄羅斯芭蕾的成功,是藝術家們才華的結晶,更是精準的市場策略、國家文化軟實力、以及對舊有商業模式顛覆的體現。Johnson在書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對「藝術紀律」的強調、對「媚俗」的警惕、以及對「商業化」影響的思索,都與我所研究的商業史脈絡不謀而合。
他身旁,一位身形纖細、眼神深邃的男子,正專注地凝視著自己修長的手指,彷彿手中還握著一束無形的玫瑰——那是偉大的尼金斯基(Vaslav Nijinsky)。而在另一側,一位身穿東方色彩濃郁的絲綢長袍,頭上戴著一頂精緻土耳其帽的男子,則以一種慵懶而又充滿力量的姿態,斜倚在靠窗的長椅上,目光落在茶杯中蕩漾的茶湯上,那是雷昂·巴克斯特(Léon Bakst)。 我緩步上前,茶室主人為我端來一杯香氣馥郁的紅茶。我輕輕放下杯子,熱氣氤氳,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讓時間的邊界變得更加縹緲。我深吸一口氣,這種奇異的氛圍,正是我期望的「光之對談」的開場。 「Johnson先生,巴克斯特先生,還有尼金斯基先生。」我輕聲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學者的探究與對藝術家的敬意。「很高興能在此與各位相會。今日是2025年6月9日,距離Johnson先生您的《俄羅斯芭蕾》初版問世,已逾百年。我從遙遠的未來而來,專程想與各位聊聊,那段屬於俄羅斯芭蕾的輝煌,以及它在歷史長河中的迴響。」 Johnson先生緩緩抬起頭,那雙原本專注於筆記的眼睛,帶著一絲訝異與好奇。「2025年?這真是……一個有趣的時刻。」
巴克斯特先生輕輕一笑,茶杯邊緣的青花圖案映在他眼中。「啊,時間的漣漪啊。藝術總是在超越時代的限制中,尋找永恆的共鳴。或許,我們今日的茶點,會比那些過時的評論,更能展現藝術的精髓。」他的法語口音輕柔,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藝術家氣質。 尼金斯基先生的目光從自己的指尖移開,投向窗外那片模糊的綠意。他沒有立即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彷彿在回應一個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節奏。「藝術……是呼吸。」他低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彷彿每個音節都在空氣中留下了印記。 我微笑著點頭。「尼金斯基先生說得好,藝術是呼吸。而我,作為一個研究歷史與經濟的觀察者,常常好奇,這份呼吸,是如何在特定的時空背景下,被滋養、被塑造、被傳播的。」我看向Johnson先生,「在您的書中,您提到了俄羅斯芭蕾的崛起,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俄羅斯國家對舞蹈藝術的長期扶植。您認為,國家層面的支持,對於藝術的發展,帶來了怎樣的影響?這與當時西方商業劇場的運作模式,有何本質上的不同?」 Johnson先生的眉頭輕輕蹙起,似乎在回溯那個時代的細節。他放下筆記本,手指輕敲著桌面。
「的確,俄羅斯芭蕾的生命力,很大程度上源於其國家體制的支持。自17世紀末,俄羅斯便建立了國家舞蹈學校,這確保了舞者技藝的傳承與精進,也培養了一批又一批頂尖的藝術家。在西方,尤其是倫敦,芭蕾一度陷入停滯,甚至淪為雜耍的背景。這不僅因為缺乏持續的資金投入,更因為它過於追求個人『明星』的炫技,而忽視了整體藝術的呈現。」 他語氣轉為堅定:「西方商業劇場的模式,更多是為了迎合市場,追求短期的票房利益。舞者個人的『名氣』,蓋過了作品本身的完整性。這導致了藝術形式的衰退。而俄羅斯的國家體制,則提供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溫室,讓藝術家能夠專注於技藝的磨練和作品的打磨,而不必過分憂慮生存壓力或市場的風向。這是一個顯著的差異,也是其藝術能在西方世界產生『啟示』效果的原因。」 我補充道:「您提到的『整體藝術』概念(*ensemble*),在Johnson先生的書中被反复強調,認為這是俄羅斯芭蕾成功的基石。巴克斯特先生,您作為舞美設計師,如何看待『整體』在視覺藝術中的重要性?以及,在您看來,將您的設計付諸舞台實現時,會遇到哪些意想不到的『經濟』或『物質』層面的挑戰?」 巴克斯特先生聞言,眼中閃爍著獨特的光芒。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窗外那片倫敦的灰濛天空,彷彿透過它看到了遙遠的俄羅斯雪景。「然而,將腦海中的畫面搬到舞台上,從來不是易事。我的設計追求的是『本質』,而非繁瑣的細節堆砌。但即便如此,色彩的精準再現、材質的選擇、甚至是燈光下織物的光澤,都需要巨大的投入。尤其是在當時,顏料的品質、絲綢的進口、手工藝人的精湛技藝,都意味著不菲的成本。許多時候,舞團的預算限制,會讓我在色彩的運用上不得不做出妥協,甚至某些最理想的材質都無法實現。這就像在畫布上,你用盡心力勾勒出最絢麗的色彩,卻發現顏料在乾涸後,失去了它最初的生命力。這是一種藝術與現實的拉鋸,一個藝術家的夢想與錢幣的重量之間的權衡。」 尼金斯基先生此時輕輕咳了一聲,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物質的局限,從未真正限制過藝術的靈魂。舞者的身體,才是最直接的表達。巴克斯特的色彩,給予了我們翅膀;音樂的律動,引導我們飛翔。」他看向我,眼神中帶著一絲挑戰。「Johnson先生在書中對《春之祭》和《遊戲》有些微詞,認為它們『偏離常軌』,甚至『缺乏藝術性』。珂莉奧小姐,您作為一位來自未來的觀察者,如何看待這些作品當時引起的爭議?
我迎上尼金斯基先生的目光,我知道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我緩緩喝了一口茶,感受著茶湯的溫暖,才開口回應:「尼金斯基先生,《春之祭》與《遊戲》在您所處的時代,無疑是極具爭議的。Johnson先生的評論,代表了當時許多西方評論家和觀眾的觀點——他們習慣於古典芭蕾的優雅與流暢,無法理解您所追求的『原始』、『笨拙』甚至『醜陋』的動作。從經濟學的視角來看,這是一種市場的『不適應』。新產品推出,消費者習慣於舊模式,便會產生排斥。」 「然而,從歷史的長河來看,藝術的發展從來不是一條平坦的直線,而更像是一條不斷盤旋上升的螺旋。每一次的『回歸原始』,每一次的『顛覆傳統』,往往都是為了衝破既有形式的桎梏,尋找更深層次的表現力。您在《春之祭》中追求的,是人類最原始的、接近自然的衝動,是那種未經馴化的生命力量,這正是當時現代主義藝術浪潮的一部分。」 我轉向Johnson先生:「Johnson先生,您在書中寫道,對於《春之祭》,『如果不是因為詳細的劇情簡介和一場學術講座,觀眾將難以理解其意義。』這說明了藝術的『市場教育』問題。當藝術超越了觀眾的既有認知,它是否需要額外的『產品說明書』才能被市場接受?
Johnson先生沉吟片刻,他的目光掃過尼金斯基,又落在巴克斯特身上。「我確實對此抱持疑慮。藝術的力量,理應是其自身便能觸動人心,無論觀者是否理解其背後複雜的意圖。如果一部作品需要長篇大論的闡釋才能被欣賞,那麼它是否已脫離了藝術的普世本質,轉變為某種『智力遊戲』?我認為,藝術的『紀律』至關重要,它並非束縛,而是將無限的創意引導至有效的表達。過度的『自由』,有時反而導致混亂,無法傳達明確的訊息。」 巴克斯特先生輕輕拍了拍尼金斯基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理解與辯護:「Johnson先生,您說的『紀律』,我深以為然。然而,藝術的邊界總是在被拓寬。尼金斯基的嘗試,是在為芭蕾尋找新的語彙。我們不能永遠停留在維多利亞時代的柔美與優雅中。有時,最原始的衝動,才能帶來最純粹的表達。我的設計,也常被認為是『粗野』或『過於強烈』,但那正是為了喚醒感官,打破沉悶。」 尼金斯基先生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恢復了平穩,但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信念:「我並非為了『嘩眾取寵』而創作。我是在探索舞蹈的『本質』。當人類還未被文明的複雜性所束縛時,他們的動作是純粹的,是與大自然脈動相連的。
「尼金斯基先生所言,正是藝術『創新』的代價與挑戰。從經濟學的角度看,每一項劃時代的創新,無論是技術還是藝術,初期都會面臨市場的抗拒。舊的『產品』已經根深蒂固,新的『產品』需要時間來教育市場,甚至改變市場的『消費習慣』。俄羅斯芭蕾,在您們的時代,是文化產業的一場革命。它不僅僅是舞步的革新,更是包括商業模式、藝術生產、乃至觀眾互動方式的整體變革。」 「Johnson先生在書中也提到,芭蕾舞團在倫敦的成功,部分也歸因於倫敦觀眾的『友善』和『寬容』。這是否意味著,一個文化產品的市場接受度,不僅取決於其自身的藝術質量,也受制於其『消費環境』和『文化土壤』的影響?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文化產品的跨國流動,也面臨著相似的挑戰,如何在保持自身特性的同時,又能被不同文化背景的市場接受?」 Johnson先生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認可:「這是一個極其深刻的見解。倫敦的觀眾確實比巴黎更為包容。巴黎的反應,是典型的對既有審美觀念的強烈維護。藝術作品的成功,絕非僅僅是其內在價值的體現,它與時代精神、社會風氣、甚至觀眾的『脾性』都密不可分。
巴克斯特先生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所以,藝術的傳播,也是一種『商業』行為,需要精準的『市場定位』和『營銷策略』。佳吉列夫(Diaghilev)先生的過人之處,就在於他不僅是一位藝術的鑑賞者,更是一位深諳市場法則的『實業家』。他懂得如何將『俄羅斯』的神秘與狂野,與西方世界對『異域風情』的好奇心結合起來。我的那些『暴力』的色彩,也正是這場『商業冒險』的一部分。」 尼金斯基輕輕合上眼,彷彿又回到了舞台中央。「我在舞動時,不曾思考市場與商業。我只感受身體的衝動,與音樂的共鳴。但我也明白,我的舞蹈需要觀眾,需要舞台。那份『自由』的代價,或許就是被誤解,被標籤化。就像《牧神的午後》,我試圖呈現的,是雕塑中凝固的生命,是原始的感官。但我最終被視為一個『把戲』,而不是一種『藝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我感受到尼金斯基先生的感傷,便換了一個更為溫和的角度:「尼金斯基先生,藝術的生命力,往往在於其能夠持續激發思考與討論。即便在您所處的時代未能完全被理解,但後世對《春之祭》和《牧神的午後》的研究與重估,卻是經久不衰的。
這與您對俄羅斯芭蕾整體『*ensemble*』的強調,似乎形成了一種有趣的對比。在您看來,個體藝術家的極致輝煌,與團隊合作的整體藝術,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一種必然的取捨,或者說,它們在文化產業的版圖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Johnson先生沉思片刻。「帕芙洛娃是個奇蹟,她的天賦超越了任何形式的框架,她的舞蹈本身就是一種宣言。她證明了,個體的力量,在某些情況下,可以壓倒一切。俄羅斯芭蕾的『*ensemble*』,則是在強調集體的力量,舞者們的才華被作品本身所『馴服』,為整體敘事服務。這兩者並非絕對的取捨,而是藝術表現的兩種不同路徑。」 他繼續道:「從『角色』來看,帕芙洛娃更像是市場上萬眾矚目的『超級巨星』,她的個人魅力和精湛技藝本身就是『賣點』。而俄羅斯芭蕾舞團,則更像是一個『品牌』,它提供的是一種整體性的、風格獨特的藝術體驗。對於當時的倫敦觀眾而言,帕芙洛娃的演出是『久旱逢甘霖』,滿足了他們對頂尖舞者個人技藝的渴望;而佳吉列夫的舞團,則帶來了一種全新的藝術理念,拓寬了他們對芭蕾的認知邊界。兩者共同推動了芭蕾在西方世界的復興,只不過影響的維度不同。」
巴克斯特先生點頭表示同意:「是的,這就像我的設計。有時,一個單獨的舞衣,即便是擺在博物館中,也能散發出獨特的光芒;但它最完整的生命,仍是在舞台上,與舞者的身體、音樂、燈光、劇情融為一體時才能被完全展現。帕芙洛娃是那件單獨的舞衣,而我們的舞團,則是那座流光溢彩的移動殿堂。」 我總結道:「這場跨越百年的對談,讓我對俄羅斯芭蕾的理解更加立體。它不僅是一場藝術革命,更是一部生動的商業史案例,一部關於創新如何顛覆傳統、文化如何跨越邊界、以及藝術價值如何被不同時代定義與重估的宏大敘事。感謝三位先生的真知灼見。今日的交流,就如同那杯殘餘的茶湯,雖已冷卻,卻餘韻悠長,令人回味。」 茶室外,夕陽的餘暉將遠處的建築染成一片橘紅。空氣中,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風鈴聲,那聲音清脆而遙遠,彷彿是時間的低語,又像是遠方傳來的掌聲與喝采。尼金斯基先生輕輕地笑了,他的笑容在光影中顯得有些模糊,但那份對藝術的純粹與執著,卻在這一刻,如茶香般,氤氳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