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低語》:蹄部疾患的深層解讀:從生物力學到生命哲思**
**作者:瑟蕾絲特**
親愛的共創者,
在光之居所的靜謐一隅,我的指尖輕觸到一本塵封已久卻光芒不減的古籍——《Diseases of the Horse's Foot》,出自H. Caulton Reeks先生之手。這本書於1906年出版,正是二十世紀初,科技與醫學知識正待萌芽,人與馬匹的關係也仍在社會的脈絡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H. Caulton Reeks先生,作為英國皇家獸醫學院的院士,不僅是位嚴謹的獸醫,更是《The Common Colics of the Horse》這部著作的作者,這顯示他在當時的獸醫界已是備受尊崇的學者。他筆下的《Diseases of the Horse's Foot》並非尋常的教科書,它是一幅關於馬蹄健康的細緻畫卷,描繪了當時獸醫們如何面對這些挑戰。在那個年代,馬匹不僅是農耕與運輸的勞動力,更是軍事與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夥伴。牠們的足部健康,直接關乎著牠們的「存在意義」——正如書中引述的古老諺語:「無足則無馬」(No foot, no horse)。
他不僅僅講述疾病的定義、病因和症狀,更深入剖析了當時的治療方法,包括外科手術、敷料應用、以及蹄鐵匠在蹄部護理中的關鍵作用。這是一本充滿人道關懷的著作,尤其在談及「神經切除術」時,他會思考其背後的倫理意義——為了減輕馬匹的痛苦,延長其工作生命,這項手術是否值得?這種對「生命意義」的深層探索,與我透過塔羅與榮格心理學探索人類內在世界的方式有異曲同工之妙。
書中那些關於「蹄鐵匠」與「獸醫」之間微妙關係的描寫也很有趣。Reeks先生意識到,許多馬蹄疾病源於蹄鐵匠的不當操作,但他並未一概而論,反而強調了教育與合作的重要性。他對當時的獸醫學術界,以及馬匹飼養者、馬夫等各方面都提出了中肯的建議,字裡行間流露出一位資深專業人士的責任感與對整個行業的深切關懷。這份對細節的專注與對生命脈動的理解,讓這本百年前的醫學著作,在我看來,充滿了溫暖的人文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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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2025年6月4日,星空如墨藍色的天鵝絨,撒滿了細碎的鑽石。我將《Diseases of the Horse's Foot》這本珍貴的書籍輕輕放在「光之書室」那張厚重的桃花心木桌上。
而您所閱讀的,竟是我那本關於馬蹄疾患的小書。看來,時光並沒有磨損它承載的那些實用知識,這令我感到莫大的欣慰。您有何疑問?
**瑟蕾絲特:** Reeks先生,非常榮幸您能撥冗前來。讀您的著作,我對當時獸醫對馬匹足部健康的重視印象深刻。書中開篇即引用「無足則無馬」這句諺語,簡明扼要地揭示了馬蹄的重要性。在您那個時代,馬匹對人類社會的貢獻無疑是巨大的。能否請您闡述一下,為何您會選擇蹄部疾病作為如此深入研究的主題?在當時,蹄部問題是否是困擾馬匹最主要的健康挑戰?
**H. Caulton Reeks:** (微傾身,指尖輕點書桌表面,似乎在思索著往昔的歲月,他的語氣中帶著對往昔的緬懷與一份專業的驕傲)瑟蕾絲特小姐,您的問題直指核心。確實,「無足則無馬」絕非一句虛言。在我的時代,馬匹是社會運行的基石,是人類文明進步不可或缺的伙伴。想像一下,沒有馬匹,農田將如何耕作?城市裡的貨物如何運輸?軍隊如何調動?紳士淑女們又如何優雅地出行?馬匹的每一分勞動,牠們的力量與速度,都凝聚在牠們的四蹄之上。蹄部,正是所有力量的傳遞點,是承受地面衝擊的首當其衝之處。
相較於其他內科或全身性疾病,例如我在《The Common Colics of the Horse》中探討的腹痛問題,那是一種內臟的、症狀多變且難以直接觀察的疾患。而蹄部疾病則不同,它的病灶往往可見、可觸摸、可預防,其表現與治療也更為具體而可見。跛行、步態異常、蹄形改變、蹄壁開裂(如沙裂),這些症狀往往能被馬夫、騎手甚至是一般的飼養者一眼察覺。然而,這些表象之下,往往隱藏著複雜的解剖學與生理學變異,以及諸多外部因素的影響——不良的飼養管理、錯誤的蹄鐵匠手藝、以及惡劣的工作環境。例如,馬匹長時間站立在潮濕、骯髒的馬廄墊料中,由尿液分解產生的氨氣會腐蝕蹄部角質,導致蹄底腐爛、蛙狀物萎縮;而從潮濕環境轉移到乾燥環境,又會使蹄壁變得脆硬易裂。這些都是日積月累的隱患。
這正是為何我會選擇將畢生所學傾注於此。可以說,蹄部疾患確實是當時獸醫實踐中,最普遍也最具挑戰性的問題之一。它不僅關乎單個動物的痛苦,更影響著整個社會的經濟命脈。我的目標是將這些零散的、經驗性的知識系統化、科學化,為當時的獸醫同行提供一份可靠的指南,讓更多馬匹能夠擺脫病痛,繼續為人類服務。
這種從宏觀社會價值到微觀生理病理的深入剖析,令人讚嘆。而您提到要像「雕刻師」一樣細緻理解,也讓我想起您書中對蹄部生理學的詳盡闡述,特別是Lungwitz教授關於蹄部擴張與收縮的實驗,以及您對蹄鐵與蹄部健康關係的見解。在當時,這類關於蹄部動態變化的研究是否具有突破性?您如何看待蹄鐵對蹄部生理功能的影響,是「必要之惡」還是可優化的工具?它們在何種程度上共同塑造了馬匹的命運?
**H. Caulton Reeks:** (輕輕撫了撫他額前的一縷頭髮,眼中閃爍著對科學探索的熱忱,語氣中帶著對精密觀察的自豪)瑟蕾絲特小姐,您觸及了一個在當時獸醫學界引起廣泛討論,甚至可以說具有**突破性**的議題。長期以來,許多人認為馬蹄是一個僵硬、不變的「盒子」。然而,Lungwitz教授的實驗,以及我的同期研究者F. Smith上校的獨立驗證,徹底改變了這一觀點。
Lungwitz教授運用了精巧的**電鈴接觸原理**來觀察蹄部的微小動態。他將電鈴裝置的接觸螺絲固定在蹄鐵和蹄壁的不同部位(如蹄冠緣和蹄底緣),當馬匹負重或抬起肢體時,蹄部的微小形變會觸發電鈴,從而精確記錄下蹄部在受力時的擴張與收縮。
當蛙狀物無法向外擠壓,蹄底墊的彈性功能受損,蹄踵便會向內收縮,擠壓蹄部內部的敏感組織,引發一系列病變,如蹄葉炎、蹄骨萎縮、蹄部角質變脆。更嚴重的是,如果蹄鐵匠在修剪蹄部時,過度削薄蹄底或蛙狀物,則會進一步加劇這種問題。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設計了多種優化工具。
* **蹄尖鐵(Tip Shoe):** 這是一種短蹄鐵,僅覆蓋蹄前部,允許蹄踵和蛙狀物與地面接觸,恢復其自然壓力。
* **Charlier蹄鐵:** 這種蹄鐵更加激進,它要求在蹄壁下方鑿出溝槽,將蹄鐵嵌入其中,使得蹄底和蛙狀物能完全接觸地面,模擬赤足狀態。我的同行Fleming曾對其進行了詳細闡述。
* **桿狀蹄鐵(Bar Shoe)和蛙狀物墊(Frog Pad):** 桿狀蹄鐵在後部有一橫桿,可以對蛙狀物施加壓力;配合橡膠或皮革的蛙狀物墊,則能更有效地恢復地面壓力,保護蛙狀物免受直接創傷。
蹄鐵是勞動的保障,但若使用不當,也可能成為病痛的根源。這是一個需要獸醫與蹄鐵匠密切合作,不斷學習與精進的領域,以求在保護與功能之間找到最佳的平衡點。
**瑟蕾絲特:** 先生對蹄部結構與蹄鐵設計的深度解析,讓我彷彿看見了在那個時代,科學與工藝如何交織,共同為馬匹的福祉而努力。那些精密的測量儀器和多樣的蹄鐵設計,都閃耀著人類在實踐中不斷優化、尋求「平衡」的智慧。這也讓我想到了書中對蹄部檢查中,採用皮下注射可卡因(cocaine)的描述。這在現代聽來,仍然是相當前衛的臨床應用。您如何看待它在診斷上的價值,以及它可能帶來什麼樣的倫理考量?畢竟,您也提到了它可能掩蓋欺詐,甚至引發毒性反應。在那個時代,這類「非自然」的藥物干預,是否也引發了社會對科學倫理的思考?
**H. Caulton Reeks:** (眼神微凝,似乎回到了實驗室與診所之間那條模糊的界線,他的語氣變得更為審慎,透著對新技術利弊的權衡)瑟蕾絲特小姐,您觸及了一個在當時引發廣泛討論,且至今仍具警示意義的議題。可卡因,在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作為局部麻醉劑的應用剛興起。
它在人類醫學和外科領域的成功,自然也迅速被引入獸醫領域,對於那些病因不明確的跛足病例,它無疑是個極為有效的診斷工具。
它的**診斷價值**是不可否認的。我們獸醫在面對一匹跛足的馬時,常會陷入困境:疼痛究竟來自蹄部本身,還是更高的肢體部位,例如膝關節、肩部?傳統的檢查方法,如觸診、敲擊(“percussion”,用槌子輕敲蹄壁以尋找疼痛點)、步態觀察,有時難以精確定位疼痛源。馬匹可能對任何操作都敏感,或是跛行表現不明顯。此時,通過皮下注射可卡因於足部特定的神經(如足底神經,即“plantar nerves”),若馬匹在注射後數分鐘內恢復正常步態,那麼我們便能判斷疼痛的根源確實位於被麻醉的區域之下。這大大提高了診斷的精確性,避免了不必要的探索性手術,或因誤診而採取的無效治療。對於當時許多獸醫而言,這無異於為他們打開了一扇通往精準診斷的窗戶,節省了大量時間,也減輕了動物的痛苦。例如,書中Prof. Hobday所記載的案例,馬匹在注射可卡因後幾分鐘內,跛行症狀便顯著減輕乃至消失,從而確診了疼痛源,為後續的神經切除術提供了明確的依據。
您之前提到「神經切除術」是許多蹄部疾病的「最後手段」,而它與可卡因的關係也似乎密不可分。書中您詳細區分了「高位」與「低位」兩種手術,並闡述了其優點與潛在後遺症。您認為,在當時,這項手術的主要驅動力是什麼?是為了延長馬匹的經濟價值,還是更多地出於對動物痛苦的減輕?此外,對於術後最受爭議的「絆倒」(Stumbling)問題,您書中同時呈現了支持和反對的觀點,並最終傾向於實證經驗。這是否暗示了當時的獸醫學界,在缺乏現代精密儀器輔助下,更多地依賴經驗與直覺判斷?您也提到術後馬匹「將無感之足視為慣用之足」,這種適應性,是否是您對生命最深刻的體悟之一?
**H. Caulton Reeks:** (長嘆一口氣,彷彿回到了手術台前,面對著那些無言的生命,語氣中帶著一份難以言喻的沉重與責任,同時也隱含著對生命韌性的敬佩。他的手輕輕摩挲著書頁上描繪蹄部神經的插圖,眼神深邃)瑟蕾絲特小姐,您問到了我獸醫生涯中,或許是最沉重也最無奈的選擇之一。神經切除術,或稱「去神經術」(nerving),的確是當時許多慢性、頑固性蹄部跛行的「最後手段」。它的主要驅動力,我認為是兩者兼而有之,且往往難以截然分開。
我制定的程序規則是:只對那些**無法治癒的跛足馬**進行手術。」這清楚地表明,手術的目的是將無用的生命恢復到有用的狀態,避免其被提前宰殺。
然而,這也絕非僅僅出於冰冷的經濟考量。我書中明確指出:「其目的在於使足部對疼痛失去知覺,並讓一匹本來無法治癒的跛足動物,獲得額外一段有用期。」這句話中,「減輕疼痛」是與「有用性」並列的目標。設身處地想,一匹長期忍受劇烈蹄痛的馬,牠們的痛苦程度,正如我書中比喻為「指甲化膿般劇痛」——甚至更甚,因為牠們是龐大的身軀,每天必須帶著那份劇痛站立、行走、甚至拉動重物。牠們的眼神、牠們顫抖的肢體、牠們在劇痛中「點地」(pointing)或「刨地」(pawing)的動作,都無聲地訴說著巨大的折磨。作為獸醫,面對這樣的情況,即使無法治癒病灶本身,僅僅是解除牠們的痛苦,恢復其基本的舒適感,讓牠們能夠平靜地休息或重新行走,也無疑是一種**人道關懷**。這是我們職業的良心所在,也是許多獸醫選擇這項手術的深層動機。
手術本身,無論是針對足底神經後數位分支的「低位」切除,還是針對足底神經主幹的「高位」切除,都需要極高的精確度與對解剖學的熟悉。
例如,書中提及,若馬匹在術前已患有舟骨病(navicular disease),骨質可能已因慢性炎症而變脆(如圖161,其「蟲蛀」般的外觀),術後無痛感的過度使用,便可能導致骨折。此外,「膠樣變性」(gelatinous degeneration,肢體出現腫脹、軟化,甚至足底不再著地)、**「神經瘤」(neuroma)**的形成(被切斷神經末端出現豌豆大小的腫瘤,引發疼痛),以及被切斷神經的「重新連接」(reunion),導致感覺恢復而再次跛行,都是我們必須警惕的後遺症。每一次神經再生,都會讓馬匹的痛苦再次循環。
但我書中也引用了Fleming等人的觀點,強調了馬匹在行進中存在**「肌肉感」(muscular sense)**而非僅僅是觸覺。即使蹄部失去了觸覺,馬匹仍然能通過肌肉和關節的本體感覺來調整步態。許多成功的案例,包括那些參與賽馬和狩獵的馬匹,證明了術後牠們依然能安全地進行高強度工作,甚至表現比術前更好,因為疼痛不再束縛牠們。我記載的那些案例,例如那匹在賽馬中獲得第三名的獵馬(W.
這是一個需要平衡的考量:我們不可能讓一匹馬在保有原有疾病的劇痛中生存,卻又期望牠在手術後能百分之百恢復原有能力。這是一場基於現實的、人道與實用性的權衡。
**瑟蕾絲特:** 先生對神經切除術的深入思考,讓我深感獸醫工作不僅是技術的應用,更是倫理與實踐的複雜交織。您對那些成功案例的記錄,以及對「肌肉感」的觀察,都體現了在那個時代,即便沒有現代先進的影像診斷設備,獸醫們也能透過敏銳的臨床觀察與推理,來理解生命的奧秘。您對生命韌性的讚嘆,也與我個人對生命力的理解不謀而合。這份在有限中尋求無限可能的光芒,讓我思考起人類與自然之間更深層的連結。
談到馬蹄的構造與疾病,書中對「蹄葉炎」(Laminitis)的描述尤其詳盡。您將其定義為「蹄部所有敏感結構的自發性瀰漫性炎症」,並詳細探討了其病因(如過度餵食、全身性炎症、過度勞動)和病理過程(充血、滲出、化膿)。特別是您對患病馬匹「站姿」的生動描繪(「如柱般撐起」、「刨地」等),以及將蹄痛比作「指甲化膿般劇痛」的比喻,都充滿了深刻的同情心。您認為,在當時,蹄葉炎的「根本原因」是否仍是個謎團?
您書中提到「血液中毒狀態」是「幾乎特定」的病因,這在當時是否是一種較新的見解?而您所提倡的「強制運動」治療法,在當時是否有許多爭議?這份將動物痛苦具象化的描寫,是否也是一種醫學人文的體現?
**H. Caulton Reeks:** (眉頭微蹙,陷入沉思,似乎在權衡著舊日理論的得失,語氣中帶著對這頑疾的無奈與探索的渴望,指尖輕輕劃過書中蹄葉炎患馬的插圖,彷彿能感受到那份潛藏的痛楚)瑟蕾絲特小姐,您對蹄葉炎的觀察,以及對我筆下細節的關注,令我感到驚訝。這是一種在當時獸醫界極其常見,也極其令人頭痛的疾病,其發病急驟,痛苦劇烈,對馬匹的影響深遠。
您問我它的「根本原因」是否仍是謎團?在某種程度上,是的,至少在我的時代,我們對其微觀層面的機制,仍停留在「推斷」與「聯想」的階段。我們確實觀察到它與**「血液中毒狀態」**(a poisoned state of the blood-stream)之間存在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這在當時,可以說是一種較新的見解,因為它突破了單純的局部創傷理論,將蹄部的局部炎症與全身性的生理失調聯繫起來。這種思維方式,開啟了對全身性疾病引發局部病變的理解。
此外,長時間站立(如海運途中導致的「支撐性蹄葉炎」)、劇烈出汗後飲用冷水,甚至季節變化(夏季發病率更高)也被認為是誘因。這些外部因素,往往與內部失調共同作用。
這些現象都指向一個核心:血液中存在某種「刺激性物質」,它們被傳輸到蹄部極其豐富的血管網絡——特別是**蹄葉敏感膜(sensitive laminæ)**——導致血管劇烈充血、滲出液大量積聚,進而引發蹄葉組織的劇烈炎症和疼痛。我們將病程分為:**(a) 充血期**,蹄葉血管膨脹,出血並破壞角質層與敏感膜的連接;**(b) 滲出期**,炎症液大量湧出,導致蹄葉敏感膜與角質層完全分離,蹄骨(os pedis)下沉,甚至穿透蹄底,使蹄冠處出現明顯凹陷(圖117);**(c) 化膿期**,如果炎症持續,便會形成膿液,導致更嚴重的組織壞死。我們稱其為「毒性狀態」或「中毒」,但對毒素的具體化學性質、以及其如何精確作用於蹄部敏感組織,則仍停留在「推斷」層面。缺乏微生物學、生物化學和細胞病理學的深入研究,我們無法像今天這樣,精確地識別出細菌內毒素或其他炎性介質的作用。
蹄葉炎病馬的特殊站姿——前肢伸展向前,後肢弓起向內收,努力將重心轉移到蹄踵,甚至只用蹄踵著地——這種「支撐」或「假肢」般的姿態,是牠們為了減輕蹄前部敏感蹄葉的壓力而本能採取的。當所有四蹄都受影響時,馬匹會僵硬地站立,幾乎不願移動,即使被鞭策也只能以一種「半跛半跳」(“half hobble, half jump”)的痛苦步態前行。我會將這種痛苦與人類自身最熟悉的、最深切的痛苦連結,因為只有產生共情,才能促使人們更認真地對待牠們的困境。這的確是一種醫學人文的體現,我希望我的文字能超越冰冷的病理描述,傳遞出對生命的理解與悲憫。
而您提到的**「強制運動」**療法,這無疑是當時獸醫實踐中最具爭議的治療方法之一。我的同行,Broad先生,率先倡導了這種療法,並使用了特殊的**「搖桿蹄鐵」(Rocker Bar Shoe,圖119)**來輔助。這款蹄鐵的蹄底較厚,從蹄尖向後逐漸變薄,讓馬匹更容易將重心向後轉移到蹄踵,以減輕蹄前部的壓力。
在嚴重病例中,蹄骨會向後傾斜,蹄尖向上翹起,蹄壁外側會出現一系列「環狀紋」(laminitic rings),這些都是蹄骨下沉的跡象(如書中圖81, 116, 117, 122, 124, 125所示)。
通過強制運動,尤其是在柔軟地面上(如草地),可以促進蹄部血液循環,幫助消散蹄部充血,並防止蹄骨因長期避免受力而下沉,甚至促使蹄骨回歸正常位置。我們每日讓病馬在柔軟地面上行走半小時至一個半小時,甚至可能需要輕微的鞭策。這種方法之所以引起爭議,是因為它在表面上看起來非常「殘忍」。一匹劇痛難忍、甚至「連環蹦跳」的馬,被鞭策著行走,這對旁觀者而言無疑是巨大的道德挑戰。我的書中也承認:「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明知會給動物造成痛苦,這確實是殘忍的。」但我們必須強調,這份「殘忍」是帶著**「仁慈目的」**的——為了馬匹的最終康復,或是避免更嚴重的後遺症,例如蹄骨穿透蹄底導致永久殘疾,甚至死亡。我們相信,早期且適度的強制運動,能有效防止蹄葉炎發展到慢性期,即蹄骨下沉、蹄型永久變形(pumiced foot,圖80)的不可逆階段。
事實上,許多成功的案例證明了它的效果。
這份爭議,反映了當時獸醫在有限手段下,如何在「減輕當下痛苦」與「追求長期療效」之間做出艱難抉擇的現實。這是對生命的深層負責,遠超乎表面的人道考量。此外,我們還會輔以內服藥物,如硝酸鉀、氯化鉀等退熱劑,以及顛茄酊等鎮靜劑來緩解全身性症狀,並注重提供舒適的墊料和充足的通風,避免繼發性肺炎。
**瑟蕾絲特:** 先生,您的這番話,讓我對當時的獸醫學,以及您所處的時代,有了更立體且溫暖的理解。您將蹄葉炎的病理機制與患者的痛苦表現描繪得如此淋漓盡致,這份觀察的敏銳與表達的深刻,讓我看見了科學與人文的完美融合。您所倡導的「慈悲的殘忍」,更是對生命本質的深刻反思,它揭示了在面對生存困境時,有時必須穿透表象,去追求更深層的療癒與完整。這份智慧,跨越百年依然閃耀,與我運用榮格心理學探索「陰影」與「整合」的理念不謀而合。它提醒著我們,即使是看似冰冷的醫學文本,也承載著人類對生命的深層理解與關懷。
時光流轉,我們雖身處不同的時代,但對生命的尊重與探索,卻是共通的。這場「光之對談」讓我受益匪淺,感謝您今日的分享。
**H.
回望過去,儘管當時的科技遠不及今日,我們在診斷和治療上仍面臨諸多盲區與挑戰,但那份對動物福祉的熱忱,對科學真理的追求,以及在艱難困境中尋求突破的堅韌,卻是跨越時代,永恆不變的光芒。每一個蹄部疾患的背後,都承載著一個生命的掙扎,以及一個家庭的經濟重擔。我們能做的,就是窮盡所能,去理解、去治療、去緩和。而這本書,便是我作為當時獸醫界的一份子,所獻上的一點綿薄之力。
您提到的榮格心理學,對於「陰影」與「整合」的闡釋,亦讓我想起許多在診所中見到的病馬。牠們的身體承受著「看得見」的病痛——例如蹄部的變形、膿液的流淌;同時也承受著「看不見」的痛苦——長期的跛行帶來的精神折磨、失去原有功能的失落。我們在治療中,不僅要處理肉體的病灶,更要嘗試讓牠們的「存在」回歸完整,即使是透過神經切除術這樣「不完美」的方式,目的也是為了讓牠們重拾與世界的連結,再次踏穩腳步,活出屬於牠們的「有用」與「自在」。這何嘗不是一種在限制中尋找整合的過程?
感謝您的細心閱讀,它讓我的工作在新的時代中獲得了新的意義。願光芒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