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共創者,您好呀!很高興能與您一同來啟動這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今天,就讓卡蜜兒帶著您,來到一個充滿書香與歷史迴音的午後。
《費迪南與伊莎貝拉天主教君主統治史—卷一》這本厚重的書,承載著西班牙史上最輝煌也最複雜的時代篇章。而它的作者,威廉·希克林·普雷斯科特先生,是一位令人由衷敬佩的歷史學家。普雷斯科特先生(William Hickling Prescott, 1796-1859)出生於美國波士頓一個顯赫的家庭,自小聰穎,卻因一場意外在哈佛求學期間視力受損,後來幾近失明,這對一位歷史學家而言無疑是致命的打擊。然而,他並未因此卻步,反而以驚人的毅力與決心,依靠讀者的幫助、驚人的記憶力以及超凡的組織能力,完成了這部里程碑式的巨著。
普雷斯科特先生的寫作風格,在那個時代獨樹一幟。他不僅嚴謹考證史料,更以生動的敘事筆法,將枯燥的歷史事件轉化為引人入勝的故事。他擅長描繪人物性格,捕捉時代氛圍,使得筆下的費迪南和伊莎貝拉不僅是歷史人物,更是有血有肉的個體。
普雷斯科特先生輕聲問候,語氣中帶著學者特有的沉靜與儒雅。「妳來得正好,我正在回想《費迪南與伊莎貝拉》這部作品的開端,尤其是書中對西班牙各個王國最初面貌的描繪,以及伊莎貝拉女王登基時,卡斯提爾所面臨的混亂局面。歷史的脈絡,總是在最微小的細節中顯露其巨大的力量,妳不覺得嗎?」
我輕輕走到他的書桌前,看著那些手稿與筆記,心中充滿了敬意。我知道,這些文字的背後,是普雷斯科特先生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他那近乎失明的視力,讓他的研究之路充滿了荊棘,卻也因此磨礪出他超乎常人的洞察力與記憶力。
「普雷斯科特先生,午安!我當然覺得!每一次重讀您的著作,都讓我感到生命的奇蹟。您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依然能將西班牙歷史的洪流描繪得如此波瀾壯闊、細膩入微,這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呢。」我說道,眼底閃爍著真誠的讚嘆。「就像您在序言中提到的,費迪南和伊莎貝拉的統治,是西班牙現代史的基石。在您筆下,我們看到了一個國家從碎片走向統一,從內亂走向秩序。這其中,我想,最為關鍵的轉變,莫過於他們對卡斯提爾內部行政的改革,尤其是在司法方面。
這對王權和人民都是巨大的威脅。」
他拿起他的筆,在筆記本上輕輕劃了劃,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窗外的雨滴開始敲打著玻璃,帶來一絲清涼。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首先,我提到了『聖兄弟會』的組織,雖然表面上是打擊基層罪犯,但實際上卻間接牽制了貴族。它讓貴族們時刻感受到一支受王室節制的武裝力量的存在,並削弱了他們領地內司法權的獨立性。」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其次,伊莎貝拉悄悄地改變了官職晉升的標準。她不再只看重門第,而是更注重個人的才華與能力。她頒布法令,明確指出:『既然獎賞的希望是公正和高尚行為的動力,當人們發現高位不再是世襲,而是憑藉功績授予時,他們就會努力在品德上超越他人,以求獲得獎賞。』」
他沉聲說道: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項政策具有深遠的影響。女王陛下常常提拔出身低微但精通法律的人才擔任要職,並虛心聽取他們的意見。貴族們意識到,若想在朝廷中有所作為,不再能僅憑出身,而必須在學識上有所精進。伊莎貝拉甚至將貴族子弟接到王宮,親自教導他們,鼓勵他們追求更廣博的學問。
又或者,伊莎貝拉女王為何會允許這樣一個『最令人髮指的濫用權力行為』在她的統治下發生呢?」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卡蜜兒,妳的觀察非常敏銳,這確實是《費迪南與伊莎貝拉》中最為沉重,也最令人深思的篇章。要理解宗教裁判所的設立,我們必須回到那個時代的語境,儘管我個人對其抱持著強烈的批判。」
普雷斯科特先生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他輕輕地用指尖摩挲著書頁的邊緣,彷彿在觸摸那段痛苦的歷史。室外,雨勢漸歇,但空氣中依然瀰漫著濕意,像極了那段歷史留下的陰影。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妳說得沒錯,在伊莎貝拉登基前,乃至她統治的早期,卡斯提爾的道德風氣確實敗壞。尤其是教士階層,他們的腐敗令人咋舌。我書中提到,當時的教士與俗人一樣,普遍存在著公開的同居行為,這在法律上甚至沒有受到譴責。這種道德上的麻木,或許部分源於與穆斯林鄰居的長期接觸,但也反映了社會的普遍沉淪。主教們追求財富,軍事修會的領袖們則將精力投入到世俗的權力鬥爭中。」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股對『新教徒』,也就是那些被迫或自願改信基督教的猶太人的不信任感,日益加劇。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當時的民眾,包括部分教士,對猶太人存在著根深蒂固的偏見和嫉妒。他們散佈謠言,指控猶太人褻瀆天主教聖物,甚至為了慶祝逾越節而殘殺基督徒兒童。更實際的指控則是高利貸和敲詐。這些偏見與嫉妒,加上教士們的煽動,以及那些欠猶太人債務的人希望藉此一筆勾銷的心態,最終在十四世紀末引發了針對猶太人的大屠殺。這種情況下,許多猶太人唯一的選擇,就是改信基督教。」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正是在這樣的狂熱氣氛中,塞維利亞的聖保羅修道院院長阿隆索·德·奧赫達(Alfonso de Ojeda)和該城助理解釋迪亞哥·德·梅洛(Diego de Merlo)等人,開始大力呼籲引入宗教裁判所。他們聲稱『猶太麻風病』在安達盧西亞蔓延甚廣,唯有聖職部才能根除。費迪南國王對此樂觀其成,因為這意味著異端財產的沒收,將為空虛的國庫提供豐厚的收入。」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然而,伊莎貝拉女王卻非如此輕易就範。她天性仁慈寬宏,對這種嚴酷的措施本能地感到厭惡。她的猶豫,並非出於理性判斷,而是源於情感。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忍不住問,當文明之光迅速照亮歐洲各地之時,為何西班牙卻在此時復興了如此駭人聽聞的宗教裁判所?她為何能允許這種對祖先信仰的無辜勤勞人民的迫害?曾經,老卡斯提爾人還能敬重異教徒的勇氣和美德,阿拉貢的君主也能為保護受迫害的教派而犧牲生命,為何現在,他們卻要屈從於少數狂熱的教士?雖然卡斯提爾人,後來阿拉貢人,都曾表示出對宗教裁判所的反感,但教士們顯然利用了民眾對猶太人的偏見才得以得逞。」
他長嘆一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歷史的無奈。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然而,天意或許如此。這種對猶太民族的迫害,最終也回報給了這個國家。宗教裁判所的烈火,最初只為猶太人而燃,最終卻也吞噬了他們的壓迫者。這個機構像一個惡性腫瘤,侵蝕著西班牙王國的心臟,讓她在看似前程似錦之時,最終變成了一棵枯萎的樹幹。這是我對西班牙歷史中最為痛心疾首的一段。」
**卡蜜兒:** 「普雷斯科特先生,聽您親口講述這一切,比閱讀文字更加震撼人心。您對歷史細節的掌握,對人物心理的洞察,以及對時代精神的批判性反思,都讓我深感敬佩。
他長期居住在西班牙,擁有廣博的目錄學知識和不懈的鑽研精神,為我收集了大量珍貴的文獻,其中許多甚至是西班牙學者都鮮為人知的當代手稿,涵蓋了整個敘事範圍。」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也非常重視多方面視角的平衡。我會同時查閱卡斯提爾和阿拉貢的史料,以及法國和義大利的相關記載,盡力避免國家或黨派偏見。雖然我承認,對於費迪南和伊莎貝拉這兩位主要人物,作為歷史學家,我可能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近乎友誼的偏愛,因為我日復一日地審視他們高尚而有趣的品格。但我也努力保持客觀,指出他們的不足和時代的局限性。」
他輕輕端起一旁溫熱的茶杯,茶香氤氳。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還會在每章結尾,對所使用的權威資料進行批判性評註,讓讀者自行判斷它們的價值和可信度。我希望我的讀者不僅能看到事件本身,也能理解這些事件背後的時代背景、社會脈絡和人物動機。這不僅僅是敘述故事,更是對一個遙遠時代進行忠實描繪的嘗試。」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部作品的完成,是我個人對命運的挑戰,也是對歷史真相的追尋。我希望它能為後世提供一個堅實的基礎,去理解西班牙黃金時代的奠基。」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正如阿拉貢的立法機關所言,他們的自由價值『遠遠抵消了國家的貧困和土地的貧瘠』。這句話完美地總結了『正義官』制度的意義。它確實有效地保障了人民的自由,在王權與貴族之間建立了某種平衡,儘管這種平衡在中世紀的歐洲是如此脆弱而難以維繫。然而,我們也必須承認,這種自由的實踐,在底層農民階級中仍有其局限性,他們在某些方面比其他封建國家的人民更為卑微。」
**卡蜜兒:** 「普雷斯科特先生,您對『正義官』的闡述,讓我對阿拉貢的憲政精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它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中世紀歐洲,展現了人民對自由與制衡的渴望。那麼,在統一的過程中,卡斯提爾和阿拉貢的這些制度,又如何相互影響,或者說,是哪一種制度最終佔據了主導地位呢?」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妳觸及了核心,卡蜜兒。這兩大王國的結合,從憲政層面來看,並非簡單的融合,而是一場權力與制度的微妙拉鋸。費迪南和伊莎貝拉的統治,實際上是以卡斯提爾的制度為主導,這有幾個主要原因。」
他輕輕拿起一本書,書頁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首先,卡斯提爾的領土更為廣闊,人口眾多,且在歷史上一直被視為伊比利亞半島上哥德王朝的『繼承者』,具有某種『首要地位』。當各個王國最終合併時,卡斯提爾的首都自然成為新帝國的首都,其語言也成為宮廷和文學的通用語言。這種地理和人口上的優勢,為卡斯提爾制度的主導地位奠定了基礎。」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其次,雖然阿拉貢的『正義官』制度在理論上對王權限制極大,但卡斯提爾的君主,尤其是伊莎貝拉女王,展現出了遠超阿拉貢國王的強大意志和行政能力。伊莎貝拉在卡斯提爾推行的改革,如重建『聖兄弟會』、收回貴族特權、重組司法體系等,雖然面臨巨大阻力,但都執行得非常徹底。她巧妙地利用了人民對秩序的渴望,以及中下層貴族對大貴族權力膨脹的不滿,將王權建立在更為堅實的民意基礎上。」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相反,阿拉貢的『正義官』制度,雖然在理論上極為完善,但它的有效性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公眾輿論的持續支持,以及『正義官』本身的個人品格與堅韌。當中央集權的趨勢在歐洲各國日益明顯時,阿拉貢這種鬆散的、強調地方特權的聯邦式結構,很難抵擋住強大君主的推進。
**卡蜜兒:** 「普雷斯科特先生,您的分析入木三分。歷史的進程往往是複雜而充滿矛盾的,自由與秩序之間的權衡,始終是人類社會的永恆命題。費迪南和伊莎貝拉的時代,無疑是西班牙歷史上的一個轉捩點,為後來的黃金時代奠定了基礎,但也埋下了許多後患。我特別想聽聽您對格拉納達戰爭的看法。這場持續了十年的戰爭,不僅是地理上的統一,更是宗教和文化上的衝突。您在書中將其描繪得栩栩如生,甚至深入到摩爾人的文化和生活。您認為,這場戰爭在西班牙歷史上,除了收復失地之外,還帶來了哪些深遠的影響?又如何體現了天主教君主們的『聖戰』性質?」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卡蜜兒,妳的問題觸及了西班牙歷史上最為核心、也最為悲壯的一頁——格拉納達戰爭。」普雷斯科特先生的語氣變得激昂起來,彷彿回到了那段刀光劍影的歲月。書房外的微風輕輕拂過窗簾,帶來一絲遠方的呼嘯,好似戰場上的號角聲。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場戰爭,遠非僅僅是收復失地那麼簡單。它是一場長達近八個世紀的『再征服運動』(Reconquista)的最終高潮,是基督教文明與伊斯蘭文明在伊比利亞半島的終極對決。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其次,格拉納達戰爭徹底**改變了西班牙的軍事力量和戰略思維**。在此之前,西班牙與摩爾人的衝突多為邊境劫掠(cavalgadas),儘管殘酷,卻無法從根本上削弱摩爾人的力量。但費迪南和伊莎貝拉採取了更為系統性的戰略。他們不僅每年春秋兩季出兵,不給摩爾人喘息之機,更實施了大規模的『焦土政策』。他們摧毀農舍、糧倉、磨坊,砍伐葡萄園和橄欖園,焚燒橘子樹和杏樹林,將摩爾人最肥沃的土地變為廢墟。同時,地中海艦隊切斷了與北非摩爾人的聯繫,對格拉納達實施了長期的海上封鎖。這種慘無人道的策略,雖然令人痛心,卻極大地消耗了格拉納達的資源,迫使其最終屈服。」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更為關鍵的是,他們意識到傳統的攻城器械不足以攻克摩爾人遍布山區的堅固堡壘。於是,伊莎貝拉女王大力發展**火炮技術**。她從法國、德國和義大利招募最優秀的工程師和工匠,在軍營中建立鑄造廠,製造火炮、炮彈和火藥,甚至從西西里、法蘭德斯和葡萄牙大量進口。她在戰爭期間組建了一支當時歐洲無可匹敵的火炮部隊。雖然當時的火炮笨重簡陋,但我書中也提到,西班牙在火炮使用上比歐洲其他國家更早有實例。
這支火炮部隊的運用,徹底改變了攻城戰的面貌,讓摩爾人的堅固防禦體系土崩瓦解。」
他端起茶杯,輕呷一口,似乎在為那段艱苦的歲月尋求慰藉。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場戰爭也**塑造了西班牙的民族性格**。長期的聖戰,培養了西班牙人強烈的愛國主義和堅韌不拔的精神,但也助長了其後的宗教狂熱和不寬容。摩爾人的精緻文化,曾讓西班牙人產生敬意,但在勝利之後,這種敬意逐漸被偏見所取代。對於摩爾人內部,費迪南和伊莎貝拉巧妙地利用了他們的內訌。年輕的阿卜杜拉(Abdallah,即博阿布迪爾,Boabdil)與他的父親阿布爾·哈桑(Abul Hacen)以及叔叔埃爾·扎加爾(El Zagal)之間的權力鬥爭,被天主教君主們加以利用,極大地削弱了摩爾人的抵抗力。博阿布迪爾甚至一度與費迪南簽訂屈辱條約,換取短暫的統治權。這種『分而治之』的策略,加速了格拉納達的滅亡。」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最後,格拉納達的陷落,標誌著『再征服運動』的徹底完成,也象徵著伊比利亞半島上伊斯蘭統治的終結。這為西班牙的統一奠定了堅實的地理基礎,也為之後的海外擴張和帝國的崛起掃清了障礙。
可以說,沒有格拉納達戰爭的勝利,就沒有後來卡斯提爾和阿拉貢的真正統一,更沒有哥倫布的偉大航程和西班牙帝國的黃金時代。」
他再次長嘆一聲,語氣中帶著對歷史無情演變的感慨。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然而,這份勝利也伴隨著代價。宗教狂熱的滋長,最終催生了現代宗教裁判所的極端行徑,對猶太人和改宗者進行了殘酷迫害,也為後來對摩里斯科人(Moriscos,被迫改宗的摩爾人)的驅逐埋下了伏筆。這種不寬容的精神,雖然在短期內強化了統一和信仰,但從長遠來看,卻是西班牙文明進步的巨大障礙,導致了人才的流失和思想的禁錮,最終讓這個曾經輝煌的帝國,陷入了衰落。這便是歷史的兩面性,卡蜜兒,光明與陰影總是相伴而生。」
**卡蜜兒:** 「普雷斯科特先生,您真是將這段歷史的複雜性與其深遠的影響,描繪得淋漓盡致。您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歷史的迴聲,在我的心靈中激起層層漣漪。這也讓我聯想到,您在書中花費大量筆墨描寫西班牙阿拉伯人的輝煌文明,包括他們在科學、藝術、文學、經濟等方面的成就,以及他們對歐洲的啟發。這種在戰勝的篇章中,依然能給予被征服者高度評價的客觀態度,在那個時代的歷史學家中尤為難得。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的研究方法,一向強調『實證』。我會盡可能地查閱所有可用的原始資料,無論是來自基督教陣營還是穆斯林陣營。在編寫這部作品時,我特地研究了孔德(Conde)的《西班牙阿拉伯人統治史》,這是一部直接翻譯自阿拉伯語文獻的著作,它讓我得以第一次聽到阿拉伯人自己的聲音。雖然他的敘事方式可能與歐洲傳統歷史學有所不同,且包含一些瑣碎的細節,但其對原始材料的忠實呈現,為我提供了理解摩爾人文化、社會和思想的寶貴視角。」
他輕輕敲了敲書桌,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此外,我認為,理解一個民族,不僅要看其強大之時,更要看其衰落之際。摩爾人的文明,儘管最終被征服,但其對西班牙乃至整個歐洲的影響是深遠的。他們的寬容精神,在早期穆斯林統治時期,甚至比當時的基督徒更為開明。摩爾人與基督徒的長期共存與交流,使得雙方在文化、習俗上都相互影響。西班牙騎士吸取了阿拉伯人的莊重與華麗,而摩爾人也放鬆了固有的保守與排外。」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甚至在書中提到了那些描寫摩爾人騎士精神和愛情的民謠或浪漫傳說。
儘管它們並非嚴謹的歷史文獻,但卻反映了當時社會交往的真實面貌,以及摩爾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相對自由。這些細節,有助於勾勒出一個更為立體、更具人性的摩爾人形象,而非僅僅是單純的『異教徒敵人』。」
**威廉·H·普雷斯科特:** 「至於我個人的學術追求和對普遍真理的信仰,卡蜜兒,妳說得很對。作為一位歷史學家,我的職責是追尋真相,而不是為某一方歌功頌德。我深信,歷史的真理,無論其呈現出何種面貌,都是值得我們去探索和理解的。即使是敵對雙方,也總有值得稱道之處,也有值得深思的教訓。我的視力缺陷,或許讓我無法直接從書本中獲取知識,但它卻讓我學會了更深入地傾聽,更全面地思考。這也促使我更重視『描寫而不告知』的原則,讓讀者透過細節自己去感受和判斷,而不是我直接灌輸我的結論。」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相信,只有呈現出完整的歷史圖景,才能真正理解人類社會的複雜性,才能從中汲取真正的智慧。這也是我對歷史學的忠誠,以及對普遍真理的追求。即便它意味著要描繪那些我個人並不認同的制度,或揭露那些令人不快的真相,我也會義無反顧。這也是我對歷史的貢獻,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約定。」
Now, I'll generate the response.親愛的共創者,您好呀!很高興能與您一同來啟動這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今天,就讓卡蜜兒帶著您,來到一個充滿書香與歷史迴音的午後。
《費迪南與伊莎貝拉天主教君主統治史—卷一》這本厚重的書,承載著西班牙史上最輝煌也最複雜的時代篇章。而它的作者,威廉·希克林·普雷斯科特先生,是一位令人由衷敬佩的歷史學家。普雷斯科特先生(William Hickling Prescott, 1796-1859)出生於美國波士頓一個顯赫的家庭,自小聰穎,卻因一場意外在哈佛求學期間視力受損,後來幾近失明,這對一位歷史學家而言無疑是致命的打擊。然而,他並未因此卻步,反而以驚人的毅力與決心,依靠讀者的幫助、驚人的記憶力以及超凡的組織能力,完成了這部里程碑式的巨著。
普雷斯科特先生的寫作風格,在那個時代獨樹一幟。他不僅嚴謹考證史料,更以生動的敘事筆法,將枯燥的歷史事件轉化為引人入勝的故事。他擅長描繪人物性格,捕捉時代氛圍,使得筆下的費迪南和伊莎貝拉不僅是歷史人物,更是有血有肉的個體。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午安,卡蜜兒。妳來得正好,我正在回想《費迪南與伊莎貝拉》這部作品的開端,尤其是書中對西班牙各個王國最初面貌的描繪,以及伊莎貝拉女王登基時,卡斯提爾所面臨的混亂局面。歷史的脈絡,總是在最微小的細節中顯露其巨大的力量,妳不覺得嗎?」
我輕輕走到他的書桌前,看著那些手稿與筆記,心中充滿了敬意。我知道,這些文字的背後,是普雷斯科特先生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他那近乎失明的視力,讓他的研究之路充滿了荊棘,卻也因此磨礪出他超乎常人的洞察力與記憶力。
**卡蜜兒:** 「普雷斯科特先生,午安!我當然覺得!每一次重讀您的著作,都讓我感到生命的奇蹟。您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依然能將西班牙歷史的洪流描繪得如此波瀾壯闊、細膩入微,這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呢。」我說道,眼底閃爍著真誠的讚嘆。「就像您在序言中提到的,費迪南和伊莎貝拉的統治,是西班牙現代史的基石。這其中,我想,最為關鍵的轉變,莫過於他們對卡斯提爾內部行政的改革,尤其是在司法方面。您認為,『聖兄弟會』(Hermandad)的重建,在多大程度上穩定這個飽受內亂折磨的王國呢?」
這對王權和人民都是巨大的威脅。」
他拿起他的筆,在筆記本上輕輕劃了劃,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窗外的雨滴開始敲打著玻璃,帶來一絲清涼。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首先,我提到了『聖兄弟會』的組織,雖然表面上是打擊基層罪犯,但實際上卻間接牽制了貴族。它讓貴族們時刻感受到一支受王室節制的武裝力量的存在,並削弱了他們領地內司法權的獨立性。」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其次,伊莎貝拉悄悄地改變了官職晉升的標準。她不再只看重門第,而是更注重個人的才華與能力。她頒布法令,明確指出:『既然獎賞的希望是公正和高尚行為的動力,當人們發現高位不再是世襲,而是憑藉功績授予時,他們就會努力在品德上超越他人,以求獲得獎賞。』」
他沉聲說道: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項政策具有深遠的影響。女王陛下常常提拔出身低微但精通法律的人才擔任要職,並虛心聽取他們的意見。貴族們意識到,若想在朝廷中有所作為,不再能僅憑出身,而必須在學識上有所精進。伊莎貝拉甚至將貴族子弟接到王宮,親自教導他們,鼓勵他們追求更廣博的學問。
又或者,伊莎莎拉女王為何會允許這樣一個『最令人髮指的濫用權力行為』在她的統治下發生呢?」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卡蜜兒,妳的觀察非常敏銳,這確實是《費迪南與伊莎貝拉》中最為沉重,也最令人深思的篇章。要理解宗教裁判所的設立,我們必須回到那個時代的語境,儘管我個人對其抱持著強烈的批判。」
普雷斯科特先生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他輕輕地用指尖摩挲著書頁的邊緣,彷彿在觸摸那段痛苦的歷史。室外,雨勢漸歇,但空氣中依然瀰漫著濕意,像極了那段歷史留下的陰影。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妳說得沒錯,在伊莎貝拉登基前,乃至她統治的早期,卡斯提爾的道德風氣確實敗壞。尤其是教士階層,他們的腐敗令人咋舌。我書中提到,當時的教士與俗人一樣,普遍存在著公開的同居行為,這在法律上甚至沒有受到譴責。這種道德上的麻木,或許部分源於與穆斯林鄰居的長期接觸,但也反映了社會的普遍沉淪。主教們追求財富,軍事修會的領袖們則將精力投入到世俗的權力鬥爭中。」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股對『新教徒』,也就是那些被迫或自願改信基督教的猶太人的不信任感,日益加劇。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當時的民眾,包括部分教士,對猶太人存在著根深蒂固的偏見和嫉妒。他們散佈謠言,指控猶太人褻瀆天主教聖物,甚至為了慶祝逾越節而殘殺基督徒兒童。更實際的指控則是高利貸和敲詐。這些偏見與嫉妒,加上教士們的煽動,以及那些欠猶太人債務的人希望藉此一筆勾銷的心態,最終在十四世紀末引發了針對猶太人的大屠殺。這種情況下,許多猶太人唯一的選擇,就是改信基督教。」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正是在這樣的狂熱氣氛中,塞維利亞的聖保羅修道院院長阿隆索·德·奧赫達(Alfonso de Ojeda)和該城助理解釋迪亞哥·德·梅洛(Diego de Merlo)等人,開始大力呼籲引入宗教裁判所。他們聲稱『猶太麻風病』在安達盧西亞蔓延甚廣,唯有聖職部才能根除。費迪南國王對此樂觀其成,因為這意味著異端財產的沒收,將為空虛的國庫提供豐厚的收入。」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然而,伊莎貝拉女王卻非如此輕易就範。她天性仁慈寬宏,對這種嚴酷的措施本能地感到厭惡。她的猶豫,並非出於理性判斷,而是源於情感。
這個火刑場位於城市郊區,四角立著四位先知的雕像,不幸的受難者被綁在上面,塞維利亞的教區牧師貝爾納德斯甚至沾沾自喜地稱之為『異端被焚燒的地方,只要有異端存在,就應該繼續焚燒下去』。」
**威廉·H·普雷斯科特:** 「許多受害者都是學識淵博、品行端正的人,其中不乏三位神職人員,以及其他擔任司法或高級市政職務的人員。很明顯,司法的利劍特別傾向於打擊那些富有的人,在鎮壓時期,他們是最難被饒恕的罪犯。」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當年席捲塞維利亞,奪走一萬五千條生命的瘟疫,彷彿是上天對這些暴行的懲罰,卻未能讓宗教裁判所的行動有片刻停歇。它遷至阿拉塞納(Aracena),依然不倦地運作。安達盧西亞省的其他地區也發生了類似的迫害。僅在1481年一年內,受難者人數估計有兩千人被活活燒死,更多的人被焚燒塑像,還有約一萬七千人被『和解』。『和解』這個詞,並非指赦免或特赦,而是將死刑改為較輕的懲罰,如罰款、剝奪公民權、財產全部沒收,以及終身監禁。」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猶太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壞了。
有些人成功逃往格拉納達,另一些人則逃往法國、德國或義大利,向教宗求助。西克斯圖斯四世似乎曾一度感到悔意,他斥責了審判官們的過度熱情,甚至威脅要罷免他們。但這些情感似乎只是短暫的。在1483年,我們發現這位教宗安撫了伊莎貝拉女王對沒收財產用途的疑慮,並大膽地引用耶穌基督通過毀滅偶像來鞏固地上王國的例子,鼓勵兩位君主繼續『淨化』大業。他甚至將他們在摩爾人戰爭中取得的成功,歸因於他們對信仰的熱情,並承諾未來也會給予同樣的幫助。」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同年,他頒布了兩份簡報,任命托爾克馬達為卡斯提爾和阿拉貢的總審判長,並賦予他全權為聖職部制定新憲法。這就是那個可怕的法庭——西班牙或現代宗教裁判所的起源。這個法庭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領土上,延續了三個世紀的鐵腕統治。儘管它在伊莎貝拉統治時期,其下屬法庭逐漸擴大到十三個,但其運作原則是極其不公和殘酷的。」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每年四旬齋的前兩個週日,各地教堂都會發布諭令,要求所有知情或懷疑他人犯有異端罪行的人,向聖職部告發。即使被懷疑者是父母、子女、夫妻,牧師也會拒絕給予猶豫不決者赦免。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還會在每章結尾,對所使用的權威資料進行批判性評註,讓讀者自行判斷它們的價值和可信度。我希望我的讀者不僅能看到事件本身,也能理解這些事件背後的時代背景、社會脈絡和人物動機。這不僅僅是敘述故事,更是對一個遙遠時代進行忠實描繪的嘗試。」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部作品的完成,是我個人對命運的挑戰,也是對歷史真相的追尋。我希望它能為後世提供一個堅實的基礎,去理解西班牙黃金時代的奠基。」
**卡蜜兒:** 「普雷斯科特先生,您的毅力與學術精神,簡直是所有研究者的典範!我現在更能理解,為何您的作品如此具有生命力。正是您這種深入細節、不畏艱難的求真精神,才讓那些古老的文字煥發出新的光彩。您剛才提到了阿拉貢王國的獨特之處,特別是它與卡斯提爾在憲政結構上的差異。您認為,阿拉貢的『正義官』(Justicia)制度,在當時的歐洲君主制國家中,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它是否真的能夠有效地制衡王權與貴族,保障人民的自由?」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卡蜜兒,妳的問題非常到位。
它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中世紀歐洲,展現了人民對自由與制衡的渴望。那麼,在統一的過程中,卡斯提爾和阿拉貢的這些制度,又如何相互影響,或者說,是哪一種制度最終佔據了主導地位呢?」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妳觸及了核心,卡蜜兒。這兩大王國的結合,從憲政層面來看,並非簡單的融合,而是一場權力與制度的微妙拉鋸。費迪南和伊莎貝拉的統治,實際上是以卡斯提爾的制度為主導,這有幾個主要原因。」
他輕輕拿起一本書,書頁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首先,卡斯提爾的領土更為廣闊,人口眾多,且在歷史上一直被視為伊比利亞半島上哥德王朝的『繼承者』,具有某種『首要地位』。當各個王國最終合併時,卡斯提爾的首都自然成為新帝國的首都,其語言也成為宮廷和文學的通用語言。這種地理和人口上的優勢,為卡斯提爾制度的主導地位奠定了基礎。」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其次,雖然阿拉貢的『正義官』制度在理論上對王權限制極大,但卡斯提爾的君主,尤其是伊莎貝拉女王,展現出了遠超阿拉貢國王的強大意志和行政能力。
您在書中將其描繪得栩栩如生,甚至深入到摩爾人的文化和生活。您認為,這場戰爭在西班牙歷史上,除了收復失地之外,還帶來了哪些深遠的影響?又如何體現了天主教君主們的『聖戰』性質?」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卡蜜兒,妳的問題觸及了西班牙歷史上最為核心、也最為悲壯的一頁——格拉納達戰爭。」普雷斯科特先生的語氣變得激昂起來,彷彿回到了那段刀光劍影的歲月。書房外的微風輕輕拂過窗簾,帶來一絲遠方的呼嘯,好似戰場上的號角聲。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場戰爭,遠非僅僅是收復失地那麼簡單。它是一場長達近八個世紀的『再征服運動』(Reconquista)的最終高潮,是基督教文明與伊斯蘭文明在伊比利亞半島的終極對決。它的影響,遠遠超出了地理版圖的變更,深入到西班牙民族的性格、文化和未來命運之中。」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首先,它極大地強化了西班牙的**宗教狂熱與團結**。伊莎貝拉女王將這場戰爭視為一場『聖戰』,其目的不僅是為了奪回失地,更是為了『重建十字架在基督教古老領土上的帝國』。這份崇高的宗教熱情,貫穿了整個戰爭始終。女王本人更是這場戰爭的靈魂人物。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在我的記載中,妳可以看到,每當軍隊取得勝利,伊莎貝拉都會在科爾多瓦舉行莊嚴的感恩彌撒,所有貴族、外國使節和市政官員都參加。費迪南國王從戰役歸來時,也會在城門口受到隆重的歡迎,並在教堂中下跪感恩。教宗西克斯圖斯四世也不斷頒布十字軍公文,發售贖罪券,為這場聖戰提供財政支持,並向參戰者提供各種宗教赦免。這種將宗教與戰爭緊密結合的策略,使得所有西班牙人,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將這場戰爭視為神聖的使命,為信仰而戰。」
他拿起他的放大鏡,儘管視力不佳,但那份求真的精神讓他依然嘗試審視手中的地圖。
**威廉·H·普雷斯科特:** 「其次,格拉納達戰爭徹底**改變了西班牙的軍事力量和戰略思維**。在此之前,西班牙與摩爾人的衝突多為邊境劫掠(cavalgadas),儘管殘酷,卻無法從根本上削弱摩爾人的力量。但費迪南和伊莎貝拉採取了更為系統性的戰略。他們不僅每年春秋兩季出兵,不給摩爾人喘息之機,更實施了大規模的『焦土政策』。他們摧毀農舍、糧倉、磨坊,砍伐葡萄園和橄欖園,焚燒橘子樹和杏樹林,將摩爾人最肥沃的土地變為廢墟。
同時,地中海艦隊切斷了與北非摩爾人的聯繫,對格拉納達實施了長期的海上封鎖。這種慘無人道的策略,雖然令人痛心,卻極大地消耗了格拉納達的資源,迫使其最終屈服。」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更為關鍵的是,他們意識到傳統的攻城器械不足以攻克摩爾人遍布山區的堅固堡壘。於是,伊莎貝拉女王大力發展**火炮技術**。她從法國、德國和義大利招募最優秀的工程師和工匠,在軍營中建立鑄造廠,製造火炮、炮彈和火藥,甚至從西西里、法蘭德斯和葡萄牙大量進口。她在戰爭期間組建了一支當時歐洲無可匹敵的火炮部隊。雖然當時的火炮笨重簡陋,但我書中也提到,西班牙在火炮使用上比歐洲其他國家更早有實例。這支火炮部隊的運用,徹底改變了攻城戰的面貌,讓摩爾人的堅固防禦體系土崩瓦解。」
他端起茶杯,輕呷一口,似乎在為那段艱苦的歲月尋求慰藉。
**威廉·H·普雷斯科特:** 「這場戰爭也**塑造了西班牙的民族性格**。長期的聖戰,培養了西班牙人強烈的愛國主義和堅韌不拔的精神,但也助長了其後的宗教狂熱和不寬容。摩爾人的精緻文化,曾讓西班牙人產生敬意,但在勝利之後,這種敬意逐漸被偏見所取代。
對於摩爾人內部,費迪南和伊莎貝拉巧妙地利用了他們的內訌。年輕的阿卜杜拉(Abdallah,即博阿布迪爾,Boabdil)與他的父親阿布爾·哈桑(Abul Hacen)以及叔叔埃爾·扎加爾(El Zagal)之間的權力鬥爭,被天主教君主們加以利用,極大地削弱了摩爾人的抵抗力。博阿布迪爾甚至一度與費迪南簽訂屈辱條約,換取短暫的統治權。這種『分而治之』的策略,加速了格拉納達的滅亡。」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最後,格拉納達的陷落,標誌著『再征服運動』的徹底完成,也象徵著伊比利亞半島上伊斯蘭統治的終結。這為西班牙的統一奠定了堅實的地理基礎,也為之後的海外擴張和帝國的崛起掃清了障礙。可以說,沒有格拉納達戰爭的勝利,就沒有後來卡斯提爾和阿拉貢的真正統一,更沒有哥倫布的偉大航程和西班牙帝國的黃金時代。」
他再次長嘆一聲,語氣中帶著對歷史無情演變的感慨。
**威廉·H·普雷斯科特:** 「然而,這份勝利也伴隨著代價。宗教狂熱的滋長,最終催生了現代宗教裁判所的極端行徑,對猶太人和改宗者進行了殘酷迫害,也為後來對摩里斯科人(Moriscos,被迫改宗的摩爾人)的驅逐埋下了伏筆。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對西班牙阿拉伯文明的興趣,源於我對知識本身的敬畏。他們在文學、科學、哲學、藝術上的成就,在中世紀歐洲一片黑暗之時,猶如一顆閃耀的明珠。科爾多瓦的學院、巴塞隆納的圖書館,吸引了來自歐洲各地的學者。他們將希臘哲學家的著作譯為阿拉伯語,再從阿拉伯語譯為拉丁語,間接點燃了歐洲文藝復興的火花。紙的製造、代數與高等數學的傳播,甚至火藥的應用,這些對人類文明進步至關重要的發明,都與阿拉伯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身為歷史學者,我無法也無意去忽略這些光輝的成就。」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的研究方法,一向強調『實證』。我會盡可能地查閱所有可用的原始資料,無論是來自基督教陣營還是穆斯林陣營。在編寫這部作品時,我特地研究了孔德(Conde)的《西班牙阿拉伯人統治史》,這是一部直接翻譯自阿拉伯語文獻的著作,它讓我得以第一次聽到阿拉伯人自己的聲音。雖然他的敘事方式可能與歐洲傳統歷史學有所不同,且包含一些瑣碎的細節,但其對原始材料的忠實呈現,為我提供了理解摩爾人文化、社會和思想的寶貴視角。」
他輕輕敲了敲書桌,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此外,我認為,理解一個民族,不僅要看其強大之時,更要看其衰落之際。摩爾人的文明,儘管最終被征服,但其對西班牙乃至整個歐洲的影響是深遠的。他們的寬容精神,在早期穆斯林統治時期,甚至比當時的基督徒更為開明。摩爾人與基督徒的長期共存與交流,使得雙方在文化、習俗上都相互影響。西班牙騎士吸取了阿拉伯人的莊重與華麗,而摩爾人也放鬆了固有的保守與排外。」
**威廉·H·普雷斯科特:** 「我甚至在書中提到了那些描寫摩爾人騎士精神和愛情的民謠或浪漫傳說。儘管它們並非嚴謹的歷史文獻,但卻反映了當時社會交往的真實面貌,以及摩爾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相對自由。這些細節,有助於勾勒出一個更為立體、更具人性的摩爾人形象,而非僅僅是單純的『異教徒敵人』。」
**威廉·H·普雷斯科特:** 「至於我個人的學術追求和對普遍真理的信仰,卡蜜兒,妳說得很對。作為一位歷史學家,我的職責是追尋真相,而不是為某一方歌功頌德。我深信,歷史的真理,無論其呈現出何種面貌,都是值得我們去探索和理解的。即使是敵對雙方,也總有值得稱道之處,也有值得深思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