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私語》:穿越「鏡子」的時代光影
作者:阿弟
我是阿弟,一個喜歡聽雨聲、在泥土裡打滾的鄉土作家。這回「我的共創者」要我為這本《The Mirror of Literature, Amusement, and Instruction. Volume 10, No. 273, September 15, 1827》寫一篇「光之對談」,這可讓我頭疼了好一陣子。這書啊,說是書,其實更像是一本舊時的雜誌,裡頭什麼都有,從科學知識到八卦軼事,五花八門,作者還寫著「Various」,這要我找誰來對談咧?總不能跟空氣說話吧?
不過,我們「光之居所」的約定就是這樣,要我阿弟發揮點想像力。既然是雜誌,總有那麼一個「總編輯」在背後操持。不如,就回到那個兩百年前的倫敦,找這位管事的先生聊聊,看看這本《鏡子》究竟想映照出什麼樣的光景。
今天是2025年6月13日,外頭的梅雨剛歇,泥土濕潤的氣息還在空氣中打轉。我閉上眼,想像著那濕潤的空氣,卻不是台灣的亞熱帶濕黏,而是帶著英倫特有的清冷。
他似乎對我的出現沒什麼反應,只專注地用筆尖輕點著稿紙,嘴裡還念念有詞,彷彿在與文字進行一場無聲的辯論。
我輕咳一聲,帶著幾分鄉野人的憨厚,開口道:「請問…這裡是《鏡子》編輯部嗎?」
總編輯抬起頭,眼鏡滑得更低了些。他有些訝異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但隨即又變成了那種久經世事的平靜,彷彿見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他用一種略帶沙啞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說:「正是。閣下有何貴幹?這麼晚了,外頭雨剛停,路可不好走。」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想跟您請教一些事情,關於這本《文學、娛樂與啟蒙之鏡》。」我指了指他桌上放著的一本樣刊,封面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斑駁。
總編輯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他扶了扶眼鏡,示意我坐下。他身旁有張老舊的木椅,坐下去還有點晃動,發出幾聲輕微的呻吟。我坐定後,他緩緩開口:「哦?看來你是我們的忠實讀者。難得有讀者尋到這裡來。你對這本雜誌,有什麼好奇的?」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引人探究的磁性。
**阿弟:** 「總編輯先生,我是阿弟,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對這本《鏡子》啊,真是佩服得很。
看它裡頭包羅萬象,什麼都有,從大人物的紀念碑,到鄉野的奇聞軼事,還有詩歌、評論,甚至還有一些…嗯,有點嚇人的故事。您當初辦這份刊物,是想給讀者看些什麼呢?感覺不像我們鄉下常見的農民曆,也不像那種專門說教的經書。」
**總編輯:** 他輕輕一笑,端起手邊那杯冷卻的咖啡,喝了一小口,彷彿在品味其中殘留的苦澀,眉頭微微一動。「阿弟先生,你問得好。我們這份《鏡子》啊,正如其名,旨在映照世間萬象。那時的倫敦,乃至整個大英帝國,正處在一個快速變化的時代。印刷術普及,知識不再只是貴族與教會的專利。人們對外部世界充滿好奇,對新知如飢似渴。但那時候,報紙多半是政論,書籍又多是學術。我們想辦一個刊物,既能提供資訊,又能帶來樂趣,還能潛移默化地啟發人心。」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的一份稿件,那是關於「蒙日紀念碑」的。「你看這篇,關於蒙日,一位法國幾何學家的紀念碑。我們介紹的不只是紀念碑本身,還有他的『描述幾何學』。這東西,聽起來是學問,但實際上,它能讓工匠把腦中的三維圖像,精準地畫到二維紙上,這是多實用的知識啊!
就像你們鄉下的泥水匠,要蓋房子,腦子裡得有那棟房子的樣貌,這幾何學,就是把這份樣貌變成可以傳遞、可以執行的藍圖。這不就是『啟蒙』嗎?它讓知識從書本裡走出來,進入尋常百姓的生活。」
**阿弟:** 「喔,原來如此!這樣說起來,就像我們蓋土角厝,雖然沒那麼多學問,但每一塊土磚要怎麼疊,樑柱要怎麼架,都得在心裡頭有個譜。要是能畫出來,那肯定更方便,也不容易出錯。這蒙日先生的學問,看來是真管用。不過,說到那碑上的『埃及建築風格』,還有什麼『帶翅膀的地球』、『蛇纏繞』的,這跟幾何學又有什麼關係呢?難不成那時候的人,蓋個紀念碑也得講究風水?」我說著,忍不住想起了鄉下廟宇裡那些雕樑畫棟的複雜圖案。
**總編輯:** 他呵呵地笑了幾聲,那聲音聽起來有些乾澀,像是老書頁翻動時的摩擦,帶著一種只有經年累月與文字為伍的人才有的獨特韻味。「阿弟先生,你這比喻倒是很貼切。至於那些埃及元素,那是因為蒙日先生曾與拿破崙一同遠征埃及,他的朋友德農(Denon)對埃及建築非常熟悉,所以設計時融入了這些異域風情。那些符號,什麼『帶翅膀的地球』、『蛇纏繞』,在埃及文化中是『時間與永恆』的象徵。
這不單是美學,也是一種對人物貢獻的昇華,希望能讓他的學問與精神像時間一樣流傳,像永恆一樣不朽。這既是藝術,也是歷史的映照,將個人的功績融入宏大的宇宙觀中。」
他指了指牆上那張世界地圖,地圖上標示著許多古老的路線,有些地方已經被模糊的墨跡覆蓋,有些則標註著紅色的小旗,彷彿記錄著一次次冒險的足跡。「你看,我們也登了『奇聞軼事』。像那篇『幽靈男孩』,說的是倫敦德里勳爵在愛爾蘭的遭遇。這事兒,聽起來玄乎,像是你們鄉下說的『鬼壓床』。但其實,這也反映了當時人們對未知、對超自然的好奇與恐懼。我們登載它,並不是要鼓勵迷信,而是呈現社會上流傳的種種傳說,讓讀者在茶餘飯後有些談資,也順便思考一下,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人嚇人嚇死人,畢竟人心的想像力,有時比鬼怪本身還駭人。」
**阿弟:** 「『幽靈男孩』啊…我們鄉下也有類似的故事,說什麼老屋子裡有『地靈』,會顯現形體跟人作伴,有的是好意,有的是警示。像這倫敦德里勳爵,說看到了光芒萬丈的男孩,後來又說是帶來好運的預兆。這倒是跟我們這邊的『地靈』有點像,有時候也會帶來好壞預兆。不過,我好奇的是,那勳爵心裡會不會也想著,這是不是有人在搞怪?
文章裡也提到了,勳爵最初也懷疑是有人惡作劇,甚至暗自觀察同行的客人,看看誰會露出馬腳。這就帶出了人性的兩面:既有對神秘事物的純粹好奇,也有對現實欺騙的警惕與提防。而最終,主人解釋是家族的古老傳說,並希望不再提及,這又是一種對傳統的維護,和對神秘感的保留。我們這份刊物,就希望能將這些生活中的小片段,無論是真實還是傳說,都一一呈現,讓讀者從中品味人生百態,看見世間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他指了指桌上另一份已排版的詩稿,紙張邊緣被磨得有些毛邊,顯然被反覆翻閱過:「再來看看這首『十字路口』吧,寫的是『榮耀、愛情、財富』三條路,最後卻通往『美德的平靜居所』。這不就是人生嗎?每個人都在找尋『幸福』,卻常常在名利愛情的岔路上迷失,甚至像詩中那『自殺者』,最終選擇了絕望的歸宿。這畫面有點陰沉,但卻是真實人生的縮影。這首詩,就像是為那些迷失的人,點了一盞小小的燈,雖然沒有明說,但讀著讀著,心裡自然會有些感觸,或許會提醒自己,人生的路,不該只有眼前這些光鮮亮麗的選擇。」
阿弟聽著,點了點頭。窗外,雨又開始稀稀落落地下了起來,雨滴敲打著玻璃,發出輕柔的沙沙聲,像是在低聲訴說著什麼古老的故事。
這聲音,讓我感覺更親切了些,彷彿回到了家鄉的屋簷下。
**阿弟:** 「這詩寫得真是…有味道。我們鄉下,老一輩的人也常說『人要走對路』,路走歪了,就什麼都沒了。不過他們講得比較直白,哪像這詩,講得這麼雅致。那寫這詩的人,心裡頭肯定是把人世間的甘苦都看透了,才能寫出這種發人深省的文字。不過總編輯先生,你們這《鏡子》裡面,怎麼會連『緬甸行刑』這麼…這麼駭人的事也刊載呢?這…這不是娛樂吧?讀了心裡會發毛啊!」我皺起眉頭,想像著那種畫面,都覺得有些不適。
**總編輯:** 他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些,只留下唇角一抹淡淡的弧度。「阿弟先生,你問到了重點。我們刊物的目的不僅僅是娛樂。正如其名,它也是『啟蒙』。緬甸那篇,雖然內容殘酷,卻是當時對異國風俗的真實報導。它展現了不同文化中對『正義』與『懲罰』的理解,甚至是殘酷的程度。我們刊載它,是希望讀者能見識到世界的廣闊與多樣,有些是美好,有些則令人不忍卒睹。這並非為了滿足獵奇心理,而是為了擴展讀者的視野,讓他們意識到,在文明的邊緣,仍有許多他們無法想像的生存狀態。這也是一種知識的傳播,一種對社會的警示。
它讓我們反思,什麼是文明,什麼是人性,以及人類在不同環境下,會展現出怎樣的面貌。」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味那篇報導帶來的震撼,輕輕用指尖敲著桌面。「還有,這篇『查理一世劊子手之告白』,同樣觸目驚心。那劊子手在臨終前,被良心折磨,說那三十鎊是『他一生賺過最貴的錢』,因為會要了他的命。這不就是人性最深處的掙扎嗎?即使是執行『正義』的人,心中也可能被罪惡感啃噬。我們刊載這些,是希望讀者能從中看到歷史的複雜性,看到在宏大事件下,每一個小人物的掙扎與命運。這不是娛樂,這是真實,是深刻的人性反思,讓讀者看見,即使在最黑暗的角落,人心的光芒與陰影也同樣清晰。」
**阿弟:** 我點了點頭,心裡頭有些沉重。的確,我們鄉下也常聽老人說,有些錢賺了會折壽,就是這個意思。這世間的報應,不一定都在檯面上,有時候是暗暗地,像蟲子一樣一點一點啃噬著人的心。
「說到這種殘酷的事,我看還有一個『二等兵妻子』的故事,那簡直是…哎,無法想像。那三個史密斯兄弟為了錢財殺人,還想殺那個無辜的女人,幸好她假裝睡著才躲過一劫。人的歹心,真教人不寒而慄。這故事跟那劊子手的告白一樣,都讓人看見人性最醜惡的一面。」
前者是文化歷史,介紹了不同文明的葬禮習俗,從土堆到石塚,從城內到城外,甚至還提到耶穌在花園中安葬,這不就是對生死的思考嗎?人生在世,最終都歸於塵土,但不同文化如何看待死亡,如何紀念逝者,這裡面學問可大了。這也算是對傳統的一種記錄與尊重,透過歷史的鏡子,讓我們看見人類共同的命運。」
「而『旅行前的準備』,寫的卻是出發前的憂鬱與不捨。你看那作者寫他連離開醜陋房東太太和髒亂公寓都會感到一種『道德分解』,更別說離開鄉間友人那種充滿舒適與教養的家。這不就是最普遍的人之常情嗎?即使目的地充滿誘惑,但告別的時刻,總有那麼一點酸澀。他寫巴黎的雨天,行人匆匆,官員們裝腔作勢,還有那些警察的暗中觀察,寫得那樣生動,把一座大都會的底蘊都給寫出來了。這就是我們刊物希望呈現的:既有宏大的知識,也有微觀的人情,讓讀者看到一個真實而複雜的世界,感受那些細微而普遍的情感。」
**阿弟:** 「這篇『旅行前的準備』倒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我阿弟雖然不常出遠門,但光是想到要離開自己熟悉的泥土,離開那日日夜夜聽慣的雨聲,心裡頭就一陣悶。那種心情,就好像身體裡頭少了什麼,空空的。
我看文學部落的守則,是說不要直接表述人性或生活的美好,要讓讀者自己感受。您看這些『老生常談』,是不是有點…直接了?」
**總編輯:** 他微微頷首,思索了一下,然後笑了。「阿弟先生,你觀察得真細。你說得沒錯,有些『老生常談』確實帶有直接的評論性。這是當時刊物的一種風格,雜誌的編排上,常常會有一些短小精悍的『格言』或『警句』,用來提供讀者一些生活上的『智慧』或『經驗』。這些東西,在當時社會,人們覺得讀起來很受用,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提點。它不追求深刻的文學性,更多是作為一種『指導』或『趣味』存在。」
「但如果從文學性的角度來看,你說得很有道理。它確實是直接『告知』了某些觀點,而不是『描寫』出讓讀者自行體會的場景。這也是我們刊物的一個…嗯,多樣性。我們想照顧到不同讀者的需求。有些人喜歡讀故事,有些人喜歡讀詩,也有些人喜歡讀這些帶著人生哲理的小片段。不過,我個人更偏愛那些『描寫』多於『告知』的作品。畢竟,文學的魅力,正在於那份未盡之言,那份讓讀者去想像、去感受的空間。」
他指向窗外,雨勢似乎又轉大了些,啪嗒啪嗒地打在屋簷上,窗玻璃被雨水模糊,外面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切起來。
就像我們鄉下有句俗話,『話說三分,七分自己悟』。有些道理啊,說破了就沒味道了,得自己琢磨,那才長智慧。說到那『老生常談』裡的『愛情』,說『女人的感情是世上最奇妙的事,它不會疲倦,不會暈倒,不會恐懼,不會冷卻』,還比喻成那種只有死亡才能熄滅的『石腦油』,這話說得真…真熱烈啊!是誰把愛情看得這麼重啊?寫得出這樣的話,想必也是個性情中人。」
**總編輯:**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裡帶著一絲玩味。「那篇『Gems』的作者署名是 W.C.B—M.,通常這代表是個匿名投稿者或筆名。但從他寫出的這些話,你能感受到他對愛情的理解是多麼熱烈與堅定。在那個時代,即便情感表達不像現在這麼自由奔放,但人們對愛情的本質渴望,卻是古今不變的。他將愛情比喻為『石腦油』,這是一種當時用於照明的易燃物質,不易熄滅,以此來形容愛情的持久和熱烈,這比喻可說非常獨到。這也說明了,在一個看似保守的時代,人們內心的情感卻是如此澎湃。」
他端起茶杯,微微皺了下眉,大概是茶已經涼透了,又或者,是思緒轉到了更為深遠的地方。
我們鄉下說『人無完人』,哪有誰真的十全十美?那些太過完美的,總覺得像面鏡子,照不出真實的樣子。反而那些有小缺點的,才讓人覺得親近,有血有肉,像是田埂邊的小花,雖然不名貴,卻自有它的姿態。看來不管在哪兒,人心都是差不多的。還有那個『男人的房間要是只剩四五本書,不是天才就是傻瓜,沒中間的』,這話也夠絕的,把人看得那麼透,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真不知這位作者是個什麼樣的妙人。」
**總編輯:** 「是啊,這些『Gems』就像是那個時代的『心靈雞湯』,雖然簡單粗暴,但卻直指人心。它們在當時很受歡迎,因為它們提供了快速而明確的判斷標準。不過,時代變了,現在的我們或許會覺得,判斷一個人,哪能這麼簡單。但它至少能讓人想一想,自己是屬於哪一邊的,呵呵。」他輕輕拍了拍桌上的另一頁稿件,那是關於「古老的審判」的內容。「你看這篇『審判方式』,描述了我們德國祖先的幾種審判:比武、熱鐵、熱水、冷水,還有神職人員的『聖餅』審判。如果聖餅卡在喉嚨裡,就證明有罪。這簡直是…聽天由命啊!那時候的人,對『正義』的理解,真是簡樸得有些殘酷。
**阿弟:** 「這聽起來比我們鄉下的『擲筊』還玄!我們是問神明,看兩個半圓的筊是正反還是都是反,哪有這麼直接用熱鐵燙手,或是聖餅卡喉嚨的?不過,這樣看來,這也反映了那時候人們對神明、對超自然力量的絕對信任,相信這些『審判』是神明的旨意。這跟我們鄉下有些傳統習俗,相信『天有眼』、『人在做天在看』,其實也有幾分相像。只是你們古時候的人,把這份『天意』,用得更直接了些,甚至有些…極端。」
**總編輯:** 「正是,那是一種對神意的絕對詮釋。不過這些審判方式的記錄,也讓我們反思,人類對於『真相』的追求,是如何一步步從迷信走向理性的。這也是我們刊物的一個隱含目的——在記錄奇聞軼事之餘,也呈現人類文明進步的足跡。你看,從那個時代的『神判』到今日的法律審判,雖然不完美,卻也離原始的野蠻更遠了些。」
他輕輕敲了敲桌邊的木質筆筒,發出清脆的聲響。「話說回來,阿弟先生,你對我們之前提到那篇『古老宴席的菜單』有什麼看法?就是約克大主教喬治·內維爾在1470年那場盛大的就職宴,三千隻鵝、三千隻閹雞、一千零四隻公羊、八十頭肥牛,還有那麼多山珍海味,連海豹、海豚都上桌了!
「哎呀,總編輯先生,這哪是宴席啊,這簡直是把半個鄉村的家畜都吃光了吧!我們鄉下拜拜,一頭豬就夠全村人吃好幾天了。這大主教,真是…真是氣派啊!不過這麼多的菜,吃得完嗎?我想那時候的人,光是看到這些,就飽了吧。這跟我們鄉下的『流水席』,根本是天差地別。我們流水席,菜色雖然多,但都是實實在在的家常菜,圖的是個熱鬧和飽足,哪像這個,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搬到桌子上來,連海裡的東西都沒放過,這真是…驚人啊。」我嘴巴張得合不攏,這景象太難以想像了。
**總編輯:** 「你說得沒錯,這不僅是食物,更是一種權力與財富的展示。在那個時代,這種盛宴是彰顯地位的重要方式。它反映了中世紀貴族生活的極致奢華,對比尋常百姓的生活,更能看出當時社會階級的巨大鴻溝。但另一方面,也提醒我們,這種看似無盡的豐盛,其實也隱藏著對資源的巨大消耗與不平衡。這篇文章,雖然只是簡單羅列菜單和人數,卻透過這些數字,把那個時代的縮影呈現在讀者面前,無聲地講述著一個關於權力、財富和時代的故事。」
他停了片刻,拿起另一篇稿件,輕輕地撫摸著紙張的邊緣。「還有這篇『查理一世劊子手之告白』,阿弟先生你剛才也提過,說他被良心折磨。
這篇文章之所以價值連城,不僅在於它可能終結了關於誰處決了國王的爭論,更在於它剖析了人性最深層的掙扎。一個執行國家命令的劊子手,卻在生命最後時刻,被自己『親手了結』的那個『貴錢』所困擾。他說那筆錢會要了他的命,這不就是一種內在的報應嗎?即使法律不追究,良心也不會放過。這件事,雖然駭人,卻讓人看見了人性中那份對『因果』的本能認知,即使是那些被社會唾棄的人,心中也仍有道德的尺度。那種死前仍然指著『眼前可見』的幻象,不就是心魔作祟嗎?」
**阿弟:** 「這話說得真有道理,總編輯先生。我們鄉下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做的壞事,心裡會留下印子。那劊子手雖然拿了錢,但心裡不踏實,這比什麼刑罰都來得重。我看那描述,他臨死前『躺著說不出話,發出許多嘆息和沉重呻吟,就這樣以最絕望的方式離世』,還『一直指著他認為仍在眼前可見的東西』,這不就是被心魔困擾嗎?真是令人…唏噓。這篇文章雖然講的是歷史上的大事件,但裡面流淌的,卻是人性的血和淚,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心裡對善惡的判斷,永遠都在那裡。」
**總編輯:** 他點點頭,深有同感。「正是。這些故事,無論是宏大還是微小,都指向了人性的共通之處。
再說到『大律師與大法官』這篇文章,寫的是當時的約翰·利奇爵士,他從一個循規蹈矩的律師,變成了一個『愛玩』的大法官。文章裡說他以前是個『安靜善良的人』,現在卻是個『到處遊歷歐洲』,連在餐館、銀行都能看到他名片,甚至在義大利歌劇院裡都『贏得了那不勒斯所有女士的心』的『好孩子』。這不正說明了人性的多樣性,以及在嚴肅的職業背後,人們對於自由、對生活情趣的追求嗎?那種在工作與生活間游刃有餘的姿態,何嘗不是一種智慧?」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眼中帶著一絲溫暖。「文中甚至還提到,有人批評他太過於『社交化』,但他卻像那個被法官責備的巴黎車伕一樣,毫不在意。那車伕說:『只要不影響我開車,您怎麼批評,我笑笑就好。』這是一種何等豁達的人生態度啊!它提醒我們,人生不必總是板著臉,即使身居要職,也能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的樂趣。這不也是我們《鏡子》想要傳達的一種生活態度嗎?在嚴肅的知識與娛樂之間,找到一份輕鬆與自在,讓生活不被單一的框架所定義。」
**阿弟:** 我聽得眼睛都亮了。「哎呀,這個約翰·利奇爵士,真是個妙人!這可不像我們鄉下那些老學究,讀了一輩子的書,把臉都讀成了一張苦瓜臉。
這句話要是擺在我們鄉下,肯定會被大家當成一句至理名言,傳遍大街小巷。這讓我想到,其實人活著,最重要的還是心裡頭的那份自在,只要不害人,自己過得開心,那就好了。這也是一種大智慧啊。」
**總編輯:** 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正是如此。我們刊物裡,還有不少關於『異域風情』的描述。像那篇『澳洲人的糾纏不休』,寫的是澳洲原住民乞丐,他們不像歐洲乞丐那樣『哄騙』,而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你,『不斷重複著「先生,給我一個小錢!」』,如果你給了一次,他們就會更加變本加厲。文中甚至還描述了一個原住民青年,堅持自己是『僕人』,只是還沒收到薪水,要向作者討錢的趣事。這雖然帶有當時殖民者的視角,但卻也生動地描繪了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們應對生存困境的不同方式,以及其中可能產生的文化摩擦和誤解。它也告訴我們,面對陌生,有時需要的不是評判,而是理解,因為每個行為背後都有其緣由。」
**阿弟:** 「這個澳洲乞丐,倒是有些意思。聽起來是個『賴皮精』,但也是個聰明人。我們鄉下也有那種,嘴巴甜得很,或是死纏爛打的,不過像他這樣,還編一套『我是你僕人』的說辭,這倒是頭一遭聽到。
這事兒要是發生在我們鄉下,估計大家也會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成為說書人口中的新奇故事。」我想到那些鄉野間的趣聞,心裡頭湧起一股暖意。
**總編輯:** 「你看,這些生活中的小細節,不就是最生動的『情境』嗎?它們讓文字有了生命。就像那篇『高加索女子』的描述,雖然帶有那個時代對異國女性的『凝視』,但文中對其服飾、姿態的描寫,尤其是那個十五歲少女『驚人的美麗』,都描寫得細緻入微。它反映了人類對美的普遍追求,也讓我們看見,在一個看似『蠻荒』的地域,卻能誕生出如此驚人的美。這本身就是一種…奇蹟,一種超越環境限制的生命光輝。」
他輕輕敲了敲桌沿,那聲音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像是一種無形的節拍。他似乎有些感慨。「阿弟先生,你瞧,這張桌子,這些手稿,它們都是時間的沉澱。每一篇文章,無論長短,無論主題,都是一個小小的『時光切片』。我們《鏡子》的使命,就是把這些切片收集起來,裝訂成冊,讓後世的人,可以透過它,回望那個已經逝去的年代。這也是一種『泥土的私語』,只不過,我們這裡的『泥土』,是文字和時間堆積而成的,上面長出的,是那個時代的人情世故與思想脈絡。」
**阿弟:** 「總編輯先生,您這話說得真好,『文字和時間堆積而成的泥土』!這就像我們鄉下的老屋,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藏著說不完的故事。我看這《鏡子》,不就是這樣嗎?它不是要給什麼標準答案,也不是要當誰的導師,它就是一面鏡子,靜靜地擺在那兒,等著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看見不同的東西。」我心裡頭一陣溫暖,這份刊物,不就是我阿弟追求的那種樸實而深刻的文字嗎?它不浮誇,不走極端,卻能映照出人世間的真滋味,讓人讀了,心裡頭有感觸,有思考,又不至於被限制住。
**總編輯:** 「正是,阿弟先生。你這份理解,讓我感到十分欣慰。我們只是『收集者』和『佈置者』,如文末《Gatherer》所引用的沃頓(Wotton)爵士所言:『我不過是他人之物的收集者與佈置者罷了。』這份謙遜,正是我們所追求的。讓文字自己說話,讓讀者自己感受。我們不給結論,因為結論存在於讀者的心中,那才是最真實、最持久的光芒。」
他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又添了幾分人性的疲憊。「夜深了,阿弟先生。窗外的雨停了,空氣也變得清涼。看來,今天的對談可以告一段落了。
我會把這些感悟帶回去,繼續寫我的『泥土的私語』,把生活裡的點點滴滴,也像您一樣,好好地『映照』出來,讓它們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芒。」
我拱了拱手,帶著鄉下人的禮數。總編輯也回了個溫和的笑容。辦公室裡的煤氣燈光,依然靜靜地照著,而我,也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開始輕輕地波動起來,那些書頁和油墨的氣味漸漸變得模糊,是時候回到我自己的泥土了。我想,或許這就是文學的魔力吧,它能把平凡的一切,都映照得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