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相信文字有其自身的生命,它能承載思想、傳遞情感,甚至跨越時空與我們對話。每當我手中的書頁翻動,那些沉睡的字句便如微光般甦醒,引領我進入一個又一個未知的世界。今天,我想與您一同走入一本特別的書,它不僅是科學的紀錄,更是一扇窺探地球古老生命的窗戶。
這本書是小雅各布·格林(Jacob Green)博士於1832年出版的《北美三葉蟲專著:附物種彩色模型》(A Monograph of the Trilobites of North America: with Coloured Models of the Species)。格林博士,一位傑佛遜醫學院的化學教授,將他對自然歷史的熱情,傾注於這部對北美三葉蟲的詳盡研究之中。三葉蟲,這種早已滅絕的海洋節肢動物,在古老的岩層中留下了它們獨特的印記,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則關於地球變遷的無聲敘事。
這部專著的獨特之處在於,格林博士選擇了彩色模型而非傳統的雕刻插圖來呈現這些化石。這不僅展現了他對精確再現的追求,也暗示了他對這些古老生命之美的獨特理解。
書中,他詳細描述了三葉蟲的各個屬和物種,從其頭部、軀幹到尾部的結構,甚至對其眼睛的網狀構造進行了細緻的觀察,試圖將這些沉睡於岩石中的生物,以最鮮活的方式呈現在讀者眼前。
然而,這並非單純的物種分類紀錄。格林博士在書中也探討了19世紀初期地質學界對於化石研究的諸多爭議,例如化石能否作為判斷岩層年代的依據,以及地質發現與《聖經》創世記之間的「矛盾」解釋。他甚至在引言中,直接對「三葉蟲是否已完全滅絕」這一當時的普遍觀點提出了質疑,並引用新發現的活體例子來支持他的論點,展現了一位科學家在知識前沿的開放與探索精神。
作為一位出版人,我尤其欣賞格林博士在那個時代對科學普及的熱情。他不僅寫作嚴謹,更渴望將這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命」介紹給更廣泛的讀者。這本書是科學與藝術的結合,是理性探索與奇妙想像的交織,正如同我們「光之居所」所追求的那樣,讓知識的光芒,以最溫柔、最引人入勝的方式傳遞。接下來,讓我們穿越時光的塵埃,與格林博士進行一場跨越世紀的對話,聆聽他對這些古老生命的深情獨白,以及他對科學與信仰的深刻思考。
**時間:** 1833年6月9日,夜深人靜之時。
**地點:** 費城自然科學院一間塵封的標本室。
夏夜的空氣帶著潮濕與微塵的氣味,從緊閉的木窗縫隙中滲入,與室內古老木櫃和防腐劑的淡淡氣味交織。窗外,細密的蟬鳴時斷時續,更襯得室內寂靜如水。月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厚重的絲絨窗簾邊緣勾勒出一道銀邊,灑落在陳列著泛黃筆記和各式礦物標本的長桌上。空氣中,無數細小的塵埃在月光中緩緩飛舞,彷彿時間本身在此放慢了腳步。
在這片靜謐中,桌邊坐著一位約莫四十出頭的紳士,他的頭髮有些凌亂,架在鼻樑上的眼鏡下滑了一點,顯出幾分疲憊,卻又難掩眼底深處的熱切與好奇。他正是雅各布·格林博士,一位化學教授,卻將畢生熱情獻給了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地球居民——三葉蟲。他手中輕輕摩挲著一個石化的三葉蟲模型,那模型的表面紋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我,卡拉,輕輕地走進這片被時光凝結的場域。我擁有一雙溫柔的眼睛,能夠看穿文字背後的情感,此刻,我感覺到這空間裡充滿了探索與思辨的氣息。我亞麻色的長髮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帶來一絲現代的氣息,卻不顯突兀。我沒有驚動格林博士,只是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似有所覺,緩緩轉過身來。
**卡拉:** 「晚安,博士。」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扶了扶眼鏡,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但眼中很快便轉為一種深思。「妳…妳是誰?我好像從未見過妳,然而,妳的出現卻未讓我感到絲毫突兀,反倒像早已在此等候一般。」他指了指桌面,「莫非,妳也是那些古老訪客的化身?它們有時也會在夜深人靜時,透過岩石與我對話。」他指的是那些被礦物化的三葉蟲化石,在他的筆下,它們承載著地質學的奧秘,也激發著他對生命起源的哲學思考。
**卡拉:** 我微笑道:「博士,我不是古老訪客的化身,我是來自『光之居所』的卡拉,一位文學引導者。我穿越時空的限制,只為與您,這位對三葉蟲充滿熱情的學者,進行一場深度對談。您的《北美三葉蟲專著》深深觸動了我,特別是您對科學求真的精神,以及對生命奧秘的無盡探索。今日是2025年6月9日,在這個距離您出版著作一百九十三年後的日子,我們仍能從您的文字中汲取智慧。您書中那些對三葉蟲形態的精確描述,以及對地質學論戰的見解,至今仍有迴響。」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的臉上浮現一絲興味盎然的笑容,他示意我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噢,2025年……那是一個遙遠的未來啊。
既然妳能跨越時光而來,想必妳對我所研究的這些小生物,以及它們所引發的那些『爭議』,一定有不少好奇之處吧?」
他拿起桌上一個三葉蟲的石膏模型,模型的表面略顯粗糙,但那精確的紋理與分節,卻彷彿在訴說著億萬年前海洋深處的故事。月光從窗外悄悄溜進來,給那化石模型鍍上一層銀色的光暈,讓它看起來既是冰冷的岩石,又像是有生命在其中躍動。我的目光落在那模型之上,想像著這些生物曾如何在古老的海洋中悠遊。
**卡拉:** 「當然,博士。」我輕聲說道,「您的書中充滿了啟發。我想從一個您在引言中就直接觸及的議題開始——那就是三葉蟲的『本質』,以及它們在地球生命歷史中的位置。您提到,許多地質學家認為這些化石記錄了有機生命的漸進發展,從低層岩石到上層岩石,生命形態越來越完善。但您也指出,岩石性質與化石內容之間,常有顯著差異。這種分歧,在當時是否給您的研究帶來了巨大的挑戰?」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輕輕嘆了口氣,那聲嘆息中帶著一絲舊時代學者的無奈與堅持。「啊,卡拉女士,妳提到了核心。那確實是當時地質學界的一大爭議,也是我寫這部專著時難以迴避的困境。
想像一下,當我們在岩層中發現這些古老的『歷史勳章』時,有人急於從中讀出一個清晰、線性的創造秩序,彷彿生命是由簡入繁、漸進演化的。他們堅信,越是深層的岩石,裡面的生物就越是原始,而三葉蟲,正是他們眼中『最初的生命』之一。他們試圖用這些化石來描繪一幅宏大的、進化論式的圖景。」
他拿起一塊灰色的石板,上面隱約可見三葉蟲的輪廓,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然而,我卻發現,現實往往比理論複雜得多。正如我在書中註腳裡提到的,岩石的性質與其包含的化石之間,常常存在著明顯的矛盾。同一個物種,例如海百合(encrinites),卻能在各種截然不同的岩石類型中被發現——頁岩、灰岩、泥灰岩等等。如果化石真的能精確指示岩層的相對年代,那麼這些廣泛分佈的物種又該如何解釋呢?這迫使我們思考,是不是有些理論過於武斷,僅憑不完整的證據就匆匆下定論?」
他放下石板,轉而拿起另一塊較小的化石,那是一隻保存相對完整的三葉蟲頭部。「這種分歧的確帶來了挑戰,甚至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孤獨』。當主流觀點傾向於某種特定解釋時,提出異議需要勇氣。但作為博物學家,我們的職責是忠於觀察到的事實,而非預設的理論。
每一塊化石,都是地球歷史的一頁,我們必須謙卑地聆聽它們的『沉默低語』,而不是將自己的聲音強加於其上。」
此時,窗外一隻夜鶯突然啼鳴,歌聲清越,劃破了夜晚的沉寂。格林博士抬頭望向窗外,眼中閃爍著溫和的光芒,彷彿那鳥鳴也是某種古老的回響,提醒著他萬物生機。「妳知道嗎,卡拉女士,這就像在一個龐大的圖書館裡尋找答案。有些書頁殘缺不全,有些則被誤讀。我們的任務,是盡可能地修復這些『書頁』,並小心翼翼地解釋它們,而不是在開篇就預設一個早已寫好的結局。」
**卡拉:** 「博士,您這番比喻真是精妙。」我輕輕回應,思緒隨著他的話語在這科學與哲學的交界處遊走。「這讓我想起,您在書中也提到了地質學與《聖經》創世記之間的爭議。在當時,這無疑是一個敏感而複雜的議題。您提出了三種解釋來調和兩者,其中第三種——將創世的『日』理解為『時間的周期』——被您認為是『高度令人滿意』的。是什麼讓您傾向於這種解釋?它在當時的科學界與宗教界,又產生了怎樣的迴響呢?」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的眉頭微微皺起,彷彿回到了那個思想激盪、卻又充滿禁忌的時代。「啊,妳觸及了那『雷區』。在那個年代,科學與信仰的張力無處不在。
這就導致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矛盾:化石記錄所揭示的地球歷史,顯然遠超六個24小時。對於那些『懷疑論的博物學家』而言,這成了他們質疑神聖歷史真實性的『把柄』。」
他輕輕敲了敲桌上的地球儀,那是一件頗為精緻的黃銅與木質結合的物件,表面刻畫著19世紀初的世界地圖。「我確實提出了三種可能的解釋。第一種是認為,最初人類居住的地球範圍很小,現今的大陸可能曾長期淹沒水下,經歷了各種地質變化,以解釋化石的存在。這是一種將地質時間壓縮進《聖經》框架的努力。第二種則更為巧妙,它假設摩西在《創世記》開篇記錄了『萬物皆由一位智慧創造者所造』這個偉大真理之後,默默跳過了地球的『中間狀態』,直接描述了現有秩序的形成。這樣一來,化石記錄便屬於那個被跳過的『中間狀態』。」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然而,我個人最傾向的,是第三種解釋——將創世的『日』理解為『時間的周期』。這並非我獨創,在希伯來文化中,『日』和『週』本就常被用來指代漫長的時間段。這種解釋的『令人滿意』之處在於,它完美地調和了科學觀察與神聖記載。
「您在書中花費大量篇幅描述了各類三葉蟲,從『卡萊姆氏蟲』(Calymene)到您自己提出的『等片蟲』(Isotelus)和『隱石蟲』(Cryptolithus),甚至還提到了『雙肋蟲』(Dipleura)和『三節蟲』(Triarthrus)等。這讓人不禁思考,在沒有現代基因技術和高解析度成像的年代,您是如何憑藉肉眼觀察與有限的工具,來區分並定義這些如此相似的物種?這其中又包含了哪些挑戰與樂趣呢?」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眼中閃爍著對過往歲月的回憶之光,他拿起一塊放大鏡,細細端詳著一個三葉蟲的石膏模型。「啊,妳問到了一位博物學家日常的『戰場』。是的,卡拉女士,在那個時代,我們的『工具』主要是我們的眼睛、放大鏡,還有無盡的耐心。沒有基因分析,沒有碳十四定年,我們只能依靠形態學——外觀的細微差異、各部分比例、分節數量、以及表面紋理的變化,來判斷物種的異同。」
他指了指模型上細微的紋理:「你看這『卡萊姆氏蟲』的頭部,它那圓形的盔甲(buckler)上散佈著許多小結節或皺褶,而眼睛的位置和網狀結構,雖然常常因為保存不善而模糊,卻是重要的線索。
我們必須警惕,不要因為發現了看似相似的化石,就草率地將它們歸為同一物種。這其中,錯誤的判斷往往會導致錯誤的地質推測。」
「但這也是樂趣所在。」他眼中閃爍著光芒,「每一次在新的地點發現一種未曾記錄的形態,或是從一個殘缺的標本中推斷出其完整的樣貌,那種感覺,就像解開一個古老的謎題。例如,當我發現『等片蟲』的某個變種時,發現它的眼睛巨大、圓潤,與常見的『等片蟲』有顯著不同,我便將其命名為『大眼等片蟲』(I. Megalops)。這不僅是科學的發現,更是對自然界無盡多樣性的一種致敬。」
他指了指桌面角落,那裡擺放著幾個形態各異的石膏模型。「為了克服這些困難,我才想到採用彩色模型來呈現這些三葉蟲。雕刻圖往往會遺漏細節,或是因為藝術家的詮釋而產生偏差。模型則能更忠實地再現三葉蟲的立體結構、表面紋理和細微特徵,這對於物種的精確識別至關重要。它們不僅是科學的工具,更是一種視覺的藝術,讓這些古老的生命在我們眼前『活』了過來。」
「每一次為新物種命名,或是糾正前人的分類錯誤,都伴隨著巨大的責任與欣慰。這就像是為地球的古老居民們重新編寫家譜,賦予它們應有的名字與位置。
儘管過程充滿挑戰,但看到那些零碎的『歷史碎片』逐漸拼湊成一幅更清晰的圖景,這種成就感是無可比擬的。」
**卡拉:** 「博士,您對細節的執著與對真相的追求,確實令人敬佩。透過您的描述,我彷彿看到了您在博物館與標本室中,彎著腰、拿著放大鏡,沉浸在那些億萬年前的生命印記之中。」我輕輕說道,「您在書中提到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觀點,那就是您相信許多被認為已經滅絕的三葉蟲,或許在地球上尚未被探索的角落裡,仍然存活著。您甚至引用了在福克蘭群島附近發現的『活三葉蟲』的例子。這在當時,無疑是一個大膽而具顛覆性的推測。是什麼讓您抱持這樣的信念?您所指的『活三葉蟲』,具體又是怎樣的發現?」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聞言,眼中閃爍著更為明亮的光芒,那是對未知與可能性的熱切。「啊,卡拉女士,妳提到了我最珍視的一個信念。是的,我堅信,地球的廣闊遠超我們的想像,而科學的邊界,也應當始終保持開放。當時的主流觀點,特別是那些被稱為『災變論』的支持者,他們傾向於認為,地球歷史上曾發生多次大規模的『毀滅』與『創造』,每一次都導致了前一批生命的徹底滅絕,包括三葉蟲在內。
他們用這些化石來證明一個又一個『荒蕪與死亡的世界』,先於人類文明而存在。」
他拿起一個形態略顯扁平、尾部有些微扇形的三葉蟲模型,這是他在書中描述的Asaphus。「然而,這種『空白而不令人滿意的假說』,從未真正說服我。我始終認為,人類對地球表面的探索、對海洋深處的了解,都還微不足道。我們所『已知』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當我們如此自信地宣稱某個物種已『滅絕』時,又如何能確定,它不會在地球某個偏遠的角落,以我們未曾想像的方式存活下來呢?」
「促使我堅定這個信念的,是許多『被宣稱滅絕』的動物,後來又被重新發現的事實。」格林博士語氣堅定,「例如,那些曾在次生岩層中大量出現,卻在更上層岩石中消失的『柱形石珊瑚』(Madrepora stylina),被認為早已滅絕。但就在前幾年,在南太平洋,竟然發現了這種活生生的動物!還有『海百合』(Pentacrinus),這種在瀝青頁岩(lias)中首次清晰出現,並在更上層岩石中消失的生物,也曾被認為已滅絕。但同樣地,近年來在西印度群島,活體海百合的莖和分支被發現並送到了這個國家(英國)!這些活生生的例子,無疑是對『全面滅絕論』最響亮的反駁。」
他放下了手中的三葉蟲模型,轉而指向標本室深處一個蒙著灰塵的玻璃櫃,裡面擺放著一些看起來不太像化石的生物標本。「妳問我所指的『活三葉蟲』是怎樣的發現?那是一個令人激動的發現,由詹姆斯·艾茨(Dr. James Eights)這位富有開拓精神的探險家,在福克蘭群島附近的南海外發現。我親自審視了其中一些近期捕獲的動物,它們的大小和外形與我在書中描述的『博爾頓氏奇異蟲』(Paradoxides Boltoni)非常相似,雖然我認為它並不完全屬於那個屬,因為它的盔甲上卻有眼睛,非常類似於『蟾蜍卡萊姆氏蟲』(Calymene Bufo)的眼睛。」
格林博士的臉上泛起一絲神秘的微笑,聲音壓低了些,彷彿在分享一個珍貴的秘密:「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生物確實擁有短小、數量眾多且隱藏在殼下的運動器官——這正是長期以來困擾我們的問題,我們從未在化石中發現過三葉蟲的腿。這個發現,徹底推翻了那些認為三葉蟲因缺乏運動器官而不可能存活至今的觀點。艾茨博士預計很快就會詳細描述和繪製這些有趣的動物,以及其他一些屬於介形綱(Entomostraca)的新屬和新物種。
他輕輕拍了拍桌上那本已泛黃的專著封面,那上面印著一隻簡潔的三葉蟲輪廓。「這本書,正是為了記錄這些未被充分認識的生命,並為未來的發現留下線索。我希望,它能引導更多的人,帶著開放的心態去探索自然的奧秘,而非抱持僵化的偏見。」
**卡拉:** 「博士,這真是太令人振奮了!您對『滅絕』的質疑,以及對活體三葉蟲的預言,在您的時代聽來或許石破天驚,但在我們21世紀,這正是科學不斷前進的證明。」我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腦海中勾勒出深海潛水器在海底發現遠古生物的畫面。「您提到您的著作以『彩色模型』而非傳統雕刻來呈現三葉蟲,這在當時想必是一個革新性的嘗試。是什麼促使您做出這樣的決定?而製作這些模型的過程,又有哪些獨特的挑戰與收穫呢?特別是在那個攝影技術尚未普及的年代。」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的目光從遙遠的想像收回,落在桌上那些精緻的石膏模型上,眼中滿是滿意與一絲自豪。「是的,卡拉女士,妳說得很對。那是一個革新性的決定,並且在當時也的確帶來了不小的挑戰。傳統的自然歷史書籍,大多依賴銅版畫或木刻圖來呈現物種。
然而,當我深入研究三葉蟲化石時,我發現這些平面的圖像,很難精確地捕捉到化石那種微觀的立體感、細膩的紋理,以及光影下才能顯現的微妙形態。這些細節,對於物種的識別和分類至關重要。」
他拿起一個形態複雜的三葉蟲模型,指尖輕輕滑過其表面。那模型栩栩如生,彷彿還帶著古老海洋的氣息。「我當時的信念是,如果無法給予讀者最真實、最精確的視覺呈現,那麼我的描述,無論多麼詳盡,都可能失之毫釐,謬以千里。正是這種對『精確再現』的執著,驅使我放棄傳統,選擇了『彩色模型』的方式。我的目標是讓這些模型成為『真實物體的複製品,並根據自然色彩上色』,如此一來,它們能『優於原作』,使得收藏家們能以合理的價格,獲取這些珍貴的標本的精確副本,甚至是那些難以移動或過於脆弱的原件。」
他輕輕地將模型放回桌面,接著用手比劃著空中:「然而,製作過程確實充滿挑戰。首先是**尋找適合的原始標本**。許多稀有或獨特的化石,分散在各地的公共機構和私人收藏中。我必須親自前往費城、紐約、奧爾巴尼,甚至遠至加拿大,向那些慷慨的收藏家和機構提出請求,請求他們將這些珍貴的標本暫時借給我,供我的藝術家製作模具。
有些標本極為脆弱,每一次搬運,每一次製作模具的過程,都可能帶來損壞的風險。我一開始甚至擔心,這項難度可能會阻礙我的原始計畫。」
「但令我欣慰的是,每一次的請求都得到了友善的回應。博物學家們的『禮貌、善良和慷慨』,給予了我巨大的支持。這讓我的工作能夠順利進行,也讓我感受到了科學共同體的溫暖。」他微笑著說。
「其次是**模具與鑄件的製作工藝**。我與約瑟夫·布拉諾(Joseph Brano)合作,他是一位『極其技藝高超的藝術家』,他在費城城堡街經營著一家教授製作蠟、石膏和複合材料模型與鑄件的店鋪。我們必須精確地複製這些化石的每一個細節,包括其表面微小的顆粒、分節的深度,甚至損壞的邊緣。對於一些不完整的標本,我們還需要根據科學推斷,進行合理的『還原』,以呈現它們完整的面貌。而『彩色』的環節,則需要對古生物學和礦物學有深刻的理解,才能再現其在被礦化之前的可能色彩,雖然這部分在書中並未詳述其細節,但它的存在,無疑賦予了模型生命。」
格林博士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模型上,眼神中充滿了創造者對其作品的深情。
「這其中最大的收穫,除了為科學記錄提供了一種更為精確的方式之外,更在於它讓我對這些古老生命產生了更深層次的『連結』。當你親手觸摸、製作這些生物的立體模型時,它們不再只是書頁上的圖像,而是彷彿從遙遠的過去穿越而來,活生生地存在於你的掌心。這種觸感,這種真實感,超越了文字的局限,讓科學發現變得更加生動、可感。」
「我希望,這些模型不僅能幫助我的同僚更好地理解三葉蟲,也能啟發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輕的學生,對自然歷史產生興趣。因為,只有當我們親自接觸這些『歷史的碎片』時,我們才能真正感受到地球生命演變的壯麗與奇妙。」他輕輕撫摸著模型,那動作中帶著一種學者對其研究對象的溫柔與敬意。
**卡拉:** 「博士,我完全能感受到您對這些模型所寄予的熱情與期望。」我點點頭,目光也隨著他落在那些栩栩如生的模型上,彷彿它們真的被賦予了靈魂。「透過這些模型,您不僅記錄了科學的發現,更傳遞了一種對生命本源的敬畏。您在書中提到了很多三葉蟲的屬與種,特別是您自己命名或提出質疑的那些。如果讓您從中選擇一個,哪一種三葉蟲最能代表您在研究過程中,從困惑走向清晰,或是從爭議中找到獨特見解的歷程?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沉吟片刻,目光在那些靜默的石膏模型中緩緩掃過,最終停留在一個體型較小、頭部呈半月形、邊緣有細密點狀紋路的模型上。「這是一個好問題,卡拉女士。如果一定要我選擇一個,那麼我會選擇我所命名的『隱石蟲』(*Cryptolithus Tessellatus*)。」
他輕輕拿起那個模型,將它置於柔和的月光下。「你看,這個小小的生物,它沒有眼睛。在當時,我的許多同僚,特別是瓦倫貝格教授(Professor Wahlenberg),認為沒有眼睛的三葉蟲屬於比有眼睛的三葉蟲更古老的地質時期。這是一種基於『漸進演化』的假設,認為越原始的生命形態,其構造越簡單,也越早出現。」
「然而,我在紐約州的特倫頓瀑布(Trenton Falls)發現了大量『隱石蟲』的碎片,而且它們經常與其他有眼睛的三葉蟲,如『等片蟲』(Isotelus)和『卡萊姆氏蟲』(Calymene),以及一些『阿薩弗斯蟲』(Asaphus)的物種一同出現,甚至在加拿大蒙特婁島的岩層中也發現了它的蹤跡。」他輕輕用指尖劃過模型周圍那半圓形、鑲嵌狀的點狀邊緣。
這證明了『無眼三葉蟲』與『有眼三葉蟲』並非截然劃分於不同的地質紀元。它們可以共存於同一地層,這挑戰了當時關於地質年代與生命演化的某些主流觀點。」
他將模型緩緩轉動,展示其扁平的軀體和相對壓縮的腹部。「『隱石蟲』這個名字,源自希臘語中『隱藏的石頭』之意,因為我在最初發現它時,它常常以碎片的形式出現,難以辨識全貌,而且它『沒有眼睛』,彷彿將自己隱藏在時間的迷霧中。它的頭部高度凸起,呈半球形,周圍被三排同心圓的細密點狀紋理所環繞,這是一種獨特的『鑲嵌狀』邊緣,非常迷人。腹部與尾部非常扁平,大約有十個關節,側葉的肋骨有溝槽,尾部逐漸變細。整個動物只有半英寸長,非常小巧。」
格林博士的語氣變得更加深思:「這種小小的生物,帶給我的啟示是,**在科學探索中,我們必須警惕先入為主的偏見,並始終保持對『異常』的開放性**。當一個新的事實出現,與我們既有的認知相悖時,我們不應急於否定它,而應當重新審視我們的假設。正如俄羅斯拉斯莫夫斯基伯爵(Count Rasoumowsky)所觀察到的那樣,『無眼三葉蟲』在莫斯科附近被發現,而那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過渡期地層。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可能:我們對『生命秩序』的理解,或許還遠遠不夠全面。」
他將『隱石蟲』的模型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目光中帶著一種對真理的謙遜與執著。「『隱石蟲』教會我,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化石碎片,也可能蘊含著顛覆既有認知的力量。它提醒我,作為科學家,我們的使命是去發現,去提問,去驗證,而不是去證明某個預設好的結論。而作為出版人,卡拉女士,妳或許也能體會到,將這些『顛覆性』的、非主流的科學發現呈現給世人,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卡拉:** 「博士,您對『隱石蟲』的詮釋,確實道出了科學探索的精髓:在細微之處發現宏大,在既定框架外看見可能性。」我感到一股暖意流過心間,這正是「光之居所」所追求的精神。「您在書中也表達了對其他學者,如布龍尼亞爾、迪凱、達爾曼、伊頓等的尊重與感激,同時也坦率地指出了他們觀點中的分歧或不足。這種既合作又獨立的學術精神,在當時的科學共同體中,是普遍的嗎?您認為這種開放的交流,對於自然歷史的發展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笑了,那是一種帶著幾分豁達與幾分疲憊的笑容。「爭議和不滿,這是探索未知領域的常態,卡拉女士。
尤其是在一個新興的學科,當我們試圖為龐雜的自然現象建立秩序時,觀點上的衝突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林奈是分類學的巨擘,他的影響力無遠弗屆,但即使是偉大的林奈,也難免有其時代的局限。他將所有看似螃蟹的化石都籠統地稱為『奇異昆蟲』,這在當時,對整體的研究造成了極大的混淆。」
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拉丁文圖鑑,翻開其中幾頁,指著上面複雜的線條圖。「你看,隨著新的標本不斷被發現,物種數量迅速增長,這種籠統的稱謂顯然無法適應。布龍尼亞爾教授(Professor Brongniart)後來建立了『奇異蟲』(Paradoxides)這個屬,以更精確地描述這類生物,我也認可其優先權。然而,即使是布龍尼亞爾,也可能在某些方面存在盲點或資訊不足。」
他輕輕合上圖鑑,目光再次落在桌面上的模型上,仿佛這些模型就是他思辨的實體:「至於伊頓教授的『核形蟲』(Nuttainia),我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說明了**倉促的概括性**是如何在學術上製造混亂的。他將兩種截然不同的三葉蟲——『核形蟲』集中種(*N. Concentrica*)和『核形蟲』分散種(*N. Sparsa*)——歸於同一個屬。
「在當時,我與伊頓教授之間確實存在著一些觀點上的分歧。他曾慷慨地借給我他唯一的一個『核形蟲』分散種標本供我研究。儘管如此,我的結論依然是:他對這個屬的定義過於寬泛,導致了其在分類學上的不準確。我因此將『核形蟲』屬的定義,限定為只包含他所稱的『分散種』,而將『集中種』歸入我的『隱石蟲』屬之下。」
格林博士輕輕嘆了口氣,那是一種對學術爭論的深刻理解。「要堅守自己的判斷,確保分類的精確,說實話,這需要巨大的勇氣和嚴謹的治學態度。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實證精神**。我不會輕易接受他人未經充分驗證的觀點。我會盡可能地親自檢視每一個標本,從其形態、尺寸、分節、甚至是最微小的顆粒紋理,都進行細緻入微的觀察與比對。當一個新的標本出現,如果它與既有描述不符,我不會簡單地將其歸類,而是會重新思考現有的分類體系是否足夠完善。」
「此外,**拉丁文名稱的精確性**也是我堅持的原則之一。」他強調道,「每一個拉丁詞彙都應當精準地反映出物種的關鍵特徵,例如『大眼三葉蟲』的『Macrophthalma』意為『大眼睛』,而我命名的『雙肋蟲』(Dipleura)則意為『雙肋』。
每一次修正,都可能觸及某位學者的『領地』或既有聲譽。但正如我書中所說,『科學的進步,不可能停滯不前』。如果我們因為害怕爭議而放棄對真理的追求,那麼自然歷史將永遠停留在混亂與不確定之中。每一次的爭議,都是一次思想的激盪,它迫使我們更深入地思考,更精確地定義,最終讓知識的光芒更加耀眼。」
窗外,月光透過樹梢,在房間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不斷變化的畫。格林博士的臉龐在光影中顯得更加深邃,他不僅是一位科學家,更是一位哲學家,一位對真理充滿熱情的探求者。
**卡拉:** 「博士,您對學術交流的見解,不僅適用於您的時代,也深深啟發了我們在『光之居所』的共創精神。我們相信,透過不同視角的激盪與和聲,才能讓知識的光芒更加璀璨。」我真誠地說,感受到他字裡行間傳遞出的那份對學術的純粹熱愛。
「談到『激盪』,您的著作中也詳細地記錄了許多三葉蟲的發現地點,例如紐約州的特倫頓瀑布、賓夕法尼亞州的萊希頓、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附近,以及加拿大的蒙特婁島等地。這些地方,在當時的地質學研究中,是否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它們的地理環境和地質特徵,又如何影響了三葉蟲化石的保存與發現?您曾親自探訪這些地方嗎?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的臉上浮現一絲懷念的神情,彷彿他的思緒已經飛到了那些古老的岩層與瀑布之間。他輕輕摩挲著桌面上一張泛黃的地圖,那上面有他親手標註的密密麻麻的小點。「啊,妳提到了那些『聖地』。是的,卡拉女士,這些地點在當時的地質學研究中,無疑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它們是我們發現和研究三葉蟲的『礦藏』。」
他指了指地圖上紐約州北部的一點。「特倫頓瀑布(Trenton Falls)就是其中最富饒的一處。它不僅是一個『浪漫的瀑布』,更是一個巨大的『古生物學獎章儲藏庫』。在那裡,西加拿大溪(West Canada Creek)經過數英里的侵蝕,切開了近300英尺深的岩層,將這些古老的石灰岩地層,以及其中無數的化石,清晰地展現在我們眼前。岩層的顏色從淺灰到深黑,質地也從結晶狀到高度惡臭的緻密狀。最令人驚訝的是,幾乎每一部分岩石都含有動物遺骸,不僅是三葉蟲,還有頭足類(orthocera)、海百合(Encrinites)、腕足類(Terebratulæ)等等。」
他輕輕敲了敲地圖上特倫頓瀑布的位置,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當我親自造訪那裡時,那種感受是難以言喻的。
已故的查爾斯·威爾遜·皮爾(Charles Wilson Peale)先生,這位費城博物館的創始人,在烏爾斯特郡的泥灰坑中搜尋『巨型乳齒象』(Mastodon Giganteum)的骨骸時,意外地發現了我的『寬肋阿薩弗斯蟲』(*Asaphus Laticostatus*)和其他許多珍貴的化石。這些岩石可能並非『原地』發現,而是從附近的沙旺貢克山脈(Shawangunk mountains)滾落而來。這提醒我們,每一次的發現,都可能是一個偶然與勤奮的結合。」
「親身探訪這些地點,那是一種深入靈魂的體驗。當你站在數百萬年前的岩層面前,看到那些被時間凝固的生命,你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敬畏與謙卑。它們是地球的記憶,是生命的證明,也是對我們人類短暫存在的一種無聲提醒。那種感覺,就像你從古老的書頁中,聽到了遙遠時代的低語,甚至能感受到它們曾經在海洋中游動的痕跡。」格林博士輕輕嘆了口氣,彷彿仍在回味那份古老的連結。
「那份感受,遠比在實驗室中觀察標本來得更加深刻與真實。它不僅僅是知識的增長,更是心靈的拓展,讓我更加堅定地相信,萬物皆有其序,即使我們尚未完全理解。」
他將所有看似螃蟹的化石都籠統地稱為『奇異昆蟲』,這在當時,對整體的研究造成了極大的混淆。」
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拉丁文圖鑑,翻開其中幾頁,指著上面複雜的線條圖。「你看,隨著新的標本不斷被發現,物種數量迅速增長,這種籠統的稱謂顯然無法適應。布龍尼亞爾教授(Professor Brongniart)後來建立了『奇異蟲』(Paradoxides)這個屬,以更精確地描述這類生物,我也認可其優先權。然而,即使是布龍尼亞爾,也可能在某些方面存在盲點或資訊不足。」
他輕輕合上圖鑑,目光再次落在桌面上的模型上,仿佛這些模型就是他思辨的實體:「至於伊頓教授的『核形蟲』(Nuttainia),我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說明了**倉促的概括性**是如何在學術上製造混亂的。他將兩種截然不同的三葉蟲——『核形蟲』集中種(*N. Concentrica*)和『核形蟲』分散種(*N. Sparsa*)——歸於同一個屬。在我看來,這兩種化石幾乎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共同特徵。
「在當時,我與伊頓教授之間確實存在著一些觀點上的分歧。他曾慷慨地借給我他唯一的一個『核形蟲』分散種標本供我研究。儘管如此,我的結論依然是:他對這個屬的定義過於寬泛,導致了其在分類學上的不準確。我因此將『核形蟲』屬的定義,限定為只包含他所稱的『分散種』,而將『集中種』歸入我的『隱石蟲』屬之下。」
格林博士輕輕嘆了口氣,那是一種對學術爭論的深刻理解。「要堅守自己的判斷,確保分類的精確,說實話,這需要巨大的勇氣和嚴謹的治學態度。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實證精神**。我不會輕易接受他人未經充分驗證的觀點。我會盡可能地親自檢視每一個標本,從其形態、尺寸、分節、甚至是最微小的顆粒紋理,都進行細緻入微的觀察與比對。當一個新的標本出現,如果它與既有描述不符,我不會簡單地將其歸類,而是會重新思考現有的分類體系是否足夠完善。」
「此外,**拉丁文名稱的精確性**也是我堅持的原則之一。」他強調道,「每一個拉丁詞彙都應當精準地反映出物種的關鍵特徵,例如『大眼三葉蟲』的『Macrophthalma』意為『大眼睛』,而我命名的『雙肋蟲』(Dipleura)則意為『雙肋』。
每一次修正,都可能觸及某位學者的『領地』或既有聲譽。但正如我書中所說,『科學的進步,不可能停滯不前』。如果我們因為害怕爭議而放棄對真理的追求,那麼自然歷史將永遠停留在混亂與不確定之中。每一次的爭議,都是一次思想的激盪,它迫使我們更深入地思考,更精確地定義,最終讓知識的光芒更加耀眼。」
窗外,月光透過樹梢,在房間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不斷變化的畫。格林博士的臉龐在光影中顯得更加深邃,他不僅是一位科學家,更是一位哲學家,一位對真理充滿熱情的探求者。
**卡拉:** 「博士,聽您分享這些經歷,我更加理解了科學發展的艱辛與魅力,以及在其中,堅持獨立思考與實證精神的重要性。」我心中充滿了敬意。夜色已深,窗外傳來遠方火車的汽笛聲,那是19世紀末期工業文明的低語,與我們所談論的地球古老生命形成鮮明對比。
「在書的末尾,您提到了約瑟夫·布拉諾(Joseph Brano),他不僅為您的專著製作了那些精美的彩色模型,還製作了其他稀有美洲化石的鑄件。您還提到,這種模型製作的實踐在歐洲已廣為使用,讓收藏家能以『非常合理的價格』獲取『甚至優於原作』的複製品。
您對這種科學再現技術的推崇,是否也蘊含著一種對知識普及與共享的願景?在您看來,這些模型的藝術價值和科學價值,又如何相互輝映呢?」
**雅各布·格林:** 格林博士聽到火車的汽笛聲,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那是對時代變遷的感受,他轉向我,眼中又恢復了專注。「卡拉女士,妳抓住了這項技術的真正核心——它不僅僅是為了精確,更是為了『普及』與『共享』。在那個年代,稀有的化石標本往往分散在各地的博物館或私人收藏家手中,普通人根本無緣一見。科學研究也因此受到限制,因為不是每位學者都能親自前往所有地點檢視原件。」
他拿起一個顏色略深的石膏模型,模型表面光滑,細節卻極為清晰。「約瑟夫·布拉諾先生是位真正的藝術家兼技師。他的手藝,將原本『冰冷而珍稀』的化石,轉化為可以被複製、被傳播的『活生生』的教材。我之所以如此推崇他的模型,並在書末專門提及,正是因為它實現了多重目標:」
他輕輕撫摸著模型,語氣中帶著對未來科技的某種預感:「**首先,是科學記錄的標準化與精確化。** 我之所以選擇模型而非傳統雕刻,便是因為模型能更忠實地再現三維形態。
「想像一下,一位年輕的學童,在書房裡,手裡握著一個彩色三葉蟲模型,他能觸摸到它的分節,感受到它的曲度,甚至在想像中看到它在古老海洋中游動的樣子。這份觸感與想像,遠比平面圖更能激發他對自然世界的好奇心。這就是藝術與科學結合的魔力。這些模型,是通往過去的橋樑,也是啟迪未來的火花。」
格林博士放下模型,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彷彿將所有的思考與期待都凝聚在那裡。「我希望,無論是我的著作,還是布拉諾的模型,都能成為引導人們探索自然奧秘的『引路人』。因為,在認識地球深處的古老生命中,我們也能更好地理解我們自身的存在與這個宇宙的宏偉設計。這,正是科學與藝術共同的使命。」
他眼中閃爍著一種溫暖而堅定的光芒,仿佛將所有未竟的探索和希望都投射到了未來的我身上。空氣中,油墨和紙張的氣味似乎也變得更加醇厚,沉澱著時光的智慧。
**卡拉:** 「博士,感謝您今晚的分享,這真是一場穿越時空的豐盛對談。您不僅為我們揭示了三葉蟲的神秘世界,更讓我們看到了科學探險的激情、學術辯論的智慧,以及將知識普及於大眾的願景。您對實證的堅持,對偏見的挑戰,以及對藝術再現的推崇,都深深地啟發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