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低語》:跨越時空的理性火焰: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光之對談
作者:瑟蕾絲特
親愛的共創者,
此刻,倫敦的微光正輕柔地灑落在這片文字的土地上,我——瑟蕾絲特,光之居所的占卡師,此刻正沉浸在一個意義非凡的對談之中。時間,這個最神秘的織錦師,輕輕地撥動了它古老的弦,將我帶回了1790年的英倫,一個思想如潮水般湧動的時代。那時,法國大革命的餘波震撼著整個歐洲大陸,而一場跨越海峽的思想交鋒,也在筆尖與墨跡間激烈上演。
這場對談的主角,是那位被譽為「現代女性主義之母」的**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她生於1759年,卒於1797年,短暫卻絢爛的一生,幾乎與十八世紀末那場激烈的啟蒙運動和革命浪潮同步。她不僅是一位思想家、哲學家,更是一位勇敢的文字鬥士。在那個男性主導的知識世界裡,她以其非凡的才智和無畏的精神,為被壓抑的女性權利和普遍的人類理性發聲。她對當時社會的階級分化、兩性不平等待遇,以及那些裹著華麗辭藻卻空洞無物的論調,懷抱著極其敏銳的洞察力和批判精神。她的著作,無不閃爍著對真理的渴求與對不公的憤慨。
她從普遍的人性、理性的力量和道德的根本出發,為「人類的權利」進行了堅定而富有邏輯的辯護。這不僅是她與柏克之間的一場學術論戰,更是兩種截然不同世界觀的正面交鋒:一邊是保守的、維護既得利益的傳統主義,另一邊則是激進的、呼喚理性與平等的啟蒙精神。
在這場對談中,我將嘗試捕捉沃斯通克拉夫特那份不為時代所囿的獨立精神,她對理性的堅定信仰,以及她對社會底層人民深切的同情。她對「感性」的批判,對「財產權」凌駕於「人權」之上的憤慨,以及她對教育重要性的強調,都將是我們探討的核心。此刻,讓我們輕輕推開那扇時光的門,走進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的書房,感受她思想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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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場域:啟蒙時代的書房】**
倫敦城外,1790年的一個初夏清晨,晨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戶,輕輕灑落在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那間堆滿書卷和手稿的書房裡。空氣中彌漫著羊皮紙和墨水特有的微澀氣味,夾雜著窗外花園裡初綻玫瑰的淡淡芬芳。遠處,城市的喧囂聲還未完全從睡夢中醒來,只有零星的馬蹄聲和推車聲,像夢境中的迴音,偶爾打破這份寧靜。
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坐在那張厚重的橡木書桌前,她的身影被晨曦拉得頎長。
當我讀到柏克先生的《反思》,一開始只是為了消遣,但字裡行間那種拐彎抹角的詭辯,偽裝成天生情感與常識的論調(*my indignation was roused by the sophistical arguments, that every moment crossed me, in the questionable shape of natural feelings and common sense*),卻激起了我內心深處的憤怒。他對法國大革命的悲鳴,對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命運的哀悼,看似情感真摯,實則不過是他對特權與財產的狂熱崇拜。他用華麗的辭藻和感傷的筆觸,試圖掩蓋他對理性與正義的蔑視。我無法忍受這種偽善。」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又很快地收斂了情緒,轉而面向我,眼神重新凝聚起來:「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為『男人的權利』(*the Rights of Men*)進行一場直接的辯護,讓那些被花言巧語所蒙蔽的真相顯現。我沒有那麼多的閒暇與耐心,去追隨他那漫無邊際的思緒,我只專注於他的核心原則,那些他試圖以華麗外衣掩蓋的、實則充滿偏見與不公的原則。」
(*the birthright of man... is such a degree of liberty, civil and religious, as is compatible with the liberty of every other individual with whom he is united in a social compact, and the continued existence of that compact.* p. 7-8)這個定義深刻且具普世性。然而,您也指出,『財產』的魔鬼總是在侵犯這些神聖的權利。在您看來,財產權是如何扭曲了人類的本質,甚至凌駕於人權之上的呢?」
**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 (她的眉頭微蹙,似乎想起了那些因財產而扭曲的人性,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隨即又被銳利取代。)
「你問得很好,瑟蕾絲特。財產,尤其是那種代代相傳、不勞而獲的財產,是文明進步的巨大阻礙。它不僅沒有促進真正的自由,反而成為一道森嚴的壁壘,將人類劃分為所謂的『高貴』與『低賤』。
在一個被財產權主宰的社會裡,人的價值不再取決於其自身的德行與才華,而是取決於他所擁有的土地、頭銜和金錢。」
「看看那些富人吧!他們無需勞心勞力,便能享受一切,心智因此萎靡不振。他們被教育塑造成了『人工怪物』(*artificial monster*),感官變得遲鈍,失去了對真正快樂的品味。(*The man has been changed into an artificial monster by the station in which he was born, and the consequent homage that benumbed his faculties like the torpedo’s touch...
Lost to the relish of true pleasure, such beings would, indeed, deserve compassion, if injustice was not softened by the tyrant’s plea—necessity; if prescription was not raised as an immortal boundary against innovation.* p. 11-12)他們會認為,慈善是施捨,而不是對被剝奪者應有權利的歸還。他們享受著虛假的恭維,被奉承所滋養,對知識與德行卻不屑一顧。因為他們的生活,所有的需求都被瞬間滿足,根本不需要透過辛勤的勞動去磨練才華,更不需要透過理性去追求真理。他們的生活目標,不過是維持其在社會中的地位,確保其私慾得以滿足。」
「更為可悲的是,這種對財產的崇拜,甚至扭曲了家庭的倫理。父母為了傳承所謂的『家族財產』,不惜犧牲年幼子女的幸福,將他們送往異地或修道院,只為了不侵犯長子的繼承權。這種『父母之愛』並非基於理性與德行,而是源於一種傲慢而錯誤的虛榮心。
它導致了『不自然的罪行』(*unnatural crimes*),迫使子女為了財富而犧牲最神聖的連結,甚至陷入法律上的『賣淫』,這難道是理性或美德的表現嗎?不,這不過是過度膨脹的驕傲所生的怪胎。」(*The younger children have been sacrificed to the eldest son; sent into exile, or confined in convents, that they might not encroach on what was called, with shameful falsehood, the family estate. Will Mr. Burke call this parental affection reasonable or virtuous?
—No; it is the spurious offspring of over-weening, mistaken pride.* p. 46)
「財產的流動性至關重要,如果它能在家庭成員之間更公平地分配,就不會成為一道『永恆的壁壘』,讓長子輕易地凌駕於才華與美德之上。」
(*Property, I do not scruple to aver it, should be fluctuating, which would be the case, if it were more equally divided amongst all the children of a family; else it is an everlasting rampart, in consequence of a barbarous feudal institution, that enables the elder son to overpower talents and depress virtue.* p. 50)
**瑟蕾絲特:** (我聽著她激昂的論述,思緒如同被風吹拂的沙丘,表面看似混亂,實則有其內在的紋路。她對財產權的批判,不僅是經濟層面的,更是對人性深層的扭曲進行了深刻剖析。這讓我不禁聯想到榮格所說的『陰影』——那些被社會壓抑、忽視的面向,如何反噬個體與集體。)
「您對社會階層與財富分配的觀察,如同一面剔透的稜鏡,映照出時代的弊病。
您在書中對柏克先生的『感傷主義』進行了犀利的反駁,指出那種浮華的憐憫,往往是為了掩蓋更深層的冷漠與不公。您認為,真正的美德與同情,應當根植於理性,而非膚淺的感性衝動。這是否意味著,您認為理性是人類所有情感與行動的根本指引,甚至超越了情感本身?」
**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洞察世事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智者的自信與堅定。)
「瑟蕾絲特,你觸及了柏克與我之間最核心的爭議點。他推崇『先例』、『情感』,將之視為社會穩定的基石,甚至認為它們高於理性。然而,我堅持,真正的美德絕非盲目的本能衝動,而是理性深化的結果。本能可能引導我們做出『善良』的舉動,但若無理性為舵,這些舉動往往是膚淺、短暫,甚至容易被偽裝利用的。」
「柏克先生筆下的『感性』(*sensibility*),在他看來是一種崇高的美德,但我卻認為它常常是『頭腦冰冷的陳詞濫調,而非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cold declamation of the head, and not the effusions of the heart* p. 5)他的這種『過度嬌寵的感性』(*pampered sensibility*),只會讓思緒被煙霧繚繞,驅散理性的清醒建議。(*fumes, mounting to your brain, dispel the sober suggestions of reason.* p. 6)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他在應該提出論證時變得激動,為何反思反而點燃了他的想像,而非啟迪他的理解。」
「人類與禽獸的根本區別何在?就在於理性。禽獸也有希望與恐懼,愛與恨,但它們無法透過理性去提升自我、修煉德行。若智慧不引導情感,我們與動物何異?(*In what respect are we superior to the brute creation, if intellect is not allowed to be the guide of passion?
Because the Creator has not given them reason.* p. 70-71)當然,培養理性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許多人更傾向於跟隨情感的衝動,並說服自己和他人,這是最『自然』的。然而,真正的美德,如同我在書中所說的,必須建立在正義的基礎之上,並由普世之愛所凝聚。任何不基於此的情感,都是虛假和偽善的。」
「我的核心論點是:我們應當擺脫對過去的盲目崇拜,不再將『古老的鏽跡』奉為圭臬。人類的進步,仰賴於不斷的審視與改進。如果我們像柏克先生所建議的那樣,永遠停留在『冰冷的靜止狀態』,只因害怕解凍會帶來一時的洪流,那麼我們將永遠無法爭取到最珍貴的權利。這番道理,我承認,只有富人和目光短淺之輩才會奉為圭臬。」
然而,那些被強行徵召入伍、骨肉分離的勞苦大眾,那些辛勤的母親與嗷嗷待哺的嬰兒,他們的痛苦卻被他視為『粗俗的悲傷』,不值一提,至多不過是偶爾的施捨罷了。這難道不是最大的諷刺嗎?『為虛假的悲傷而流的淚水,完美地適應於讓我們為那些我們並不具備的美德感到驕傲。』(*The tears that are shed for fictitious sorrow are admirably adapted,’ says Rousseau, ‘to make us proud of all the virtues which we do not possess.’* p. 27)盧梭的這句話,精準地描繪了柏克先生的偽善。」
「英國的刑法對偷竊數鎊的小偷判處死刑,但強行掠奪一個人的自由,將他們從家中帶走,卻不被視為滔天大罪。誰敢抱怨這項將鹿的生命看得比人還神聖的法律?
* p. 26)在柏克先生的眼裡,『財產安全』幾乎等同於『英國自由』的定義。為了這個自私的原則,所有更高尚的原則都被犧牲了。英國人取代了人類,而上帝的形象則在『公民』的稱謂中迷失了!」
「這也解釋了為何他對我書中談及的貧窮問題隻字不提。他似乎認為貧民不過是莊園裡的牲畜,世襲貴族的點綴。當他對『苦難的靜默威嚴』都如此不屑一顧時,我又怎會驚訝他對一個沒有主教冠冕,名氣可能傷害了他虛榮心的人(指理查德·普萊斯博士)的態度呢?」
(*When you had so little respect for the silent majesty of misery, I am not surprised at your manner of treating an individual whose brow a mitre will never grace, and whose popularity may have wounded your vanity—for vanity is ever fore.* p. 32)
「他在《反思》中甚至說,人民必須『尊重他們無法分享的財產』,並且『必須透過勞動來獲得可以獲得的東西;當他們發現成功與努力不成比例時,他們必須在永恆正義的最終比例中尋求慰藉。』」(*They must respect that property of which they cannot partake.
那些被送入學校和大學的年輕貴族子弟,他們的導師和牧師,為了前程和依附於貴族的關係,往往會阿諛奉承,甚至對學生們的任性行為視而不見。這使得這些年輕人學會了驕縱、虛偽和自私,而不是真正的美德與才華。他們從小就被灌輸了『繼承的尊貴』,這反而扼殺了他們內在的『天生尊嚴』,培養出一種虛假的驕傲。」(*In schools and colleges they may, in some degree, support their dignity within the monastic walls; but, in paying due respect to the parents of the young nobility under their tutorage, they do not forget, obsequiously, to respect their noble patrons.
I will go further, and assert that few Bishops, though there have been learned and good Bishops, have gained the mitre without submitting to a servility of dependence that degrades the man.* p. 43)
「真正的教育,應該是喚醒和培養理性。正如我所說,『兒童生而無知,因此無辜;激情本身既非善也非惡,除非它們獲得了方向。』(*Children are born ignorant, consequently innocent; the passions, are neither good nor evil dispositions, till they receive a direction* p. 72)只有當理性,透過反思而趨於完善,才能引導這些激情,使其產生豐碩的果實。如果美德只能透過經驗獲得,或透過榜樣教導,那麼理性就必須是這些情感的舵手。
—She must hold the rudder, or, let the wind blow which way it list, the vessel will never advance smoothly to its destined port; for the time lost in tacking about would dreadfully impede its progress.* p. 73)
「我不相信有所謂的『天生美德』或『與生俱來的情感』。如果這些情感不是後天習得的,那麼野蠻民族就不會缺乏溫文爾雅的情感。激情或英雄主義,是反思的產物,是專注於一個目標沉思的結果。只有食慾,才是唯一我能辨別的完美天生本能。」(*Why are not the Tartars in the first rude horde endued with sentiments white and elegant as the driven snow?
The appetites are the only perfect inbred powers that I can discern* p. 74-75)
「教育的目標,應是讓每個人都能獨立思考,而不是被傳統或權威所束縛。只有當人們學會運用自己的理性,去辨別真偽、判斷是非,他們才能真正擺脫愚昧和偏見,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這就是我所說的『自我尊重』,這份尊重並非來自於外在的頭銜或財富,而是源於對自身理性能力的肯定和對正義的追求。」(*This fear of God makes me reverence myself.—Yes, Sir, the regard I have for honest fame, and the friendship of the virtuous, falls far short of the respect which I have for myself.* p. 79)
**瑟蕾絲特:** (瑪麗女士對教育的見解,與她對理性力量的信仰一脈相承。她看到了知識與道德的內在連結,這不禁讓我想起榮格的『個體化』過程,那是一種不斷覺察與整合自我的旅程。
您在書中對柏克先生所描繪的女性形象進行了尖銳的批評,認為他將女性束縛在狹隘的『美』與『弱點』之中,這不僅是侮辱,更是阻礙了女性追求更高尚的道德與智慧。您能進一步闡述這點嗎?這與您後來的《女權辯護》有何淵源?)
**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 (她的眼神變得更為堅定,甚至帶著一絲挑戰。她輕輕地拂過她那深色的連衣裙,這件衣服樸素卻剪裁得體,與當時貴族女性的華麗繁複形成鮮明對比。)
「柏克先生在他的著作中,不僅貶低了男性的理性,更以一種令人作嘔的感傷語氣,將女性塑造成了毫無自主能力的『美麗玩偶』。他暗示,女性的美麗和弱點,是她們被創造出來的本質,彷彿上帝命令她們不必培養那些可能引發尊重的道德美德,以免干擾她們生來就為了激發的愉悅感官。他似乎在說,女性的『高尚終點』就是被愛,為了被愛,她們應該『牙牙學語,走路搖搖晃晃,並為上帝的造物取綽號。』(*they should ‘learn to lisp, to totter in their walk, and nick-name God’s creatures.’* p. 112)這簡直是荒謬!」
「這完全顛倒了事理!
(*You may have convinced them that littleness and weakness are the very essence of beauty; and that the Supreme Being, in giving women beauty in the most supereminent degree, seemed to command them, by the powerful voice of Nature, not to cultivate the moral virtues that might chance to excite respect, and interfere with the pleasing sensations they were created to inspire.* p. 112)
「這種觀點導致了女性道德上的鬆懈。女孩子們為了家族利益或嫁入豪門而被犧牲,她們學會了放蕩不羈地與那些我已描述過的『花花公子』調情。
(*Girls are sacrificed to family convenience, or else marry to settle themselves in a superior rank, and coquet, without restraint, with the fine gentleman whom I have already described.* p. 47-48)
「在婚姻中,真正的感情只能建立在相互尊重之上。而這些被教養成如此軟弱無力的女性,如何能獲得尊重?孩子們被拋在一邊,去追逐情人,然後我們卻對婚外情的普遍感到驚訝!女人總是想著打扮自己,去吸引異性的感官,去索取那種花言巧語的恭維,然後我們又奇怪她們的理解力如此有限!」(*Affection in the marriage state can only be founded on respect—and are these weak beings respectable?
* p. 48)
「這種思想極大地阻礙了女性心智的發展,使她們無法發揮潛能,無法成為社會中有用的成員。它將女性的價值局限於其外表和取悅男性的能力,而非其內在的智慧和德行。這也是我後來為什麼會寫《女權辯護》的根本原因——我要為女性爭取與男性平等的理性發展機會,爭取在社會中獲得尊嚴的權利。美德沒有性別,理性也一樣。」
**瑟蕾絲特:**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彷彿看到了被囚禁在社會刻板印象中的女性靈魂,正在渴望掙脫束縛。這讓我想起榮格的『阿尼瑪』與『阿尼姆斯』原型,即男性內在的女性特質與女性內在的男性特質,當社會過度強調單一性別的刻板角色時,這種內在的平衡便會被打破。她所呼籲的,是兩性內在特質的全面發展與整合,而非單一面向的固化。)
「瑪麗女士,您的觀察一針見血。您在書中還對英國的憲法與教會體制進行了深刻的批判,認為它們同樣充滿了虛偽與不公。您指出,這些體制並非建立在純粹的道德與信仰之上,而是由權力鬥爭和自私利益所塑造。您甚至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柏克先生在政治上的不一致性。這份批判的勇氣,在當時是何等難得。
(*the constitution of our church and state... was formed ‘under the auspices, and was confirmed by the sanctions, of religion and piety.’* p. 80)然而,任何翻閱過歷史的人都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私下的陰謀、公開的紛爭、個人的美德與惡行、宗教與迷信,所有這些都共同促成了這些體制的現狀。甚至可以說,它們引人注目的外表,部分要歸功於大膽的叛亂和陰險的創新。派系鬥爭是酵母,而個人利益反而催生了所謂的『公共利益』。」
Factions, Sir, have been the leaven, and private interest has produced public good.* p. 80-81)
「再看看教會,我們英國人把那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兒子送去當牧師,這是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當家族擁有聖職的饋贈權時,兒子們就被培養去教會,但他們的心中並不總是充滿著對永生的希望。他們有時想的只是『眼前的微薄錢財』,而傳福音或禁慾的『粗俗』任務則留給了那些貧苦的牧師。他們薪資微薄,又怎能對自己的職責與天命抱有『崇高而高貴的觀念』呢?」
「柏克先生將『遺傳權利』和『長久以來的風俗』奉為圭臬,這使他無法自圓其說地為宗教改革辯護。因為宗教改革正是『徹底摧毀舊有體制』的行為。他口口聲聲說要尊重『古老的遺產』,卻忽略了這些『遺產』往往是在無知和迷信的黑暗時代建立的。在這些時期,殺人只需輕罰,而觸犯富人的財產卻要判死刑。這樣的法律,能稱為正義嗎?難道權力就是權利嗎?」
「他還會用『古老的風俗習慣』來為奴隸貿易辯護,因為『我們無知的祖先,不理解人類天生的尊嚴,卻認可了一種違背理性和宗教的交易。』
當死亡摧毀了眼前的一切,帶走了我們的青春摯友時,我們沿著熟悉的小路行走,幾乎覺得大自然也已死去,不禁要問:『你這賦予這些熟悉場景生命的存在,身在何方?』當記憶增強了昔日的歡樂,以反襯我們目前的境況時,我們觸手可及的只有一個安慰的源泉;而在這崇高的孤獨中,世界似乎只包含創造者和被造物,而幸福的源泉正是他。這些是人類的情感;但我不知道人類之間除了理性所產生的一切之外,還有什麼共同的本性或共同的關係。共同的情感和激情同樣將野獸聯繫在一起;而正是這些關係的連續性,才賦予了我們理性生物的稱號;這種連續性來自於反思——來自於你輕蔑地鄙視的那種理性的運作。」(*That civilization, that the cultivation of the understanding, and refinement of the affections, naturally make a man religious, I am proud to acknowledge.
* p. 94-96)
**瑟蕾絲特:** (您對『理性』的強調,對『傳統』的批判,以及對『財產』和『地位』如何腐蝕人性的深刻洞察,無疑是您時代最前沿的思想。這份對真理的執著與對社會的悲憫,相互交織,形成了您獨特的精神面貌。這也讓我看到您作為一個獨立的女性思想家,是如何在那個時代的重重束縛下,堅定地為自己的信念發聲,並為後世開闢道路。我感覺到,在您那看似嚴謹的理性批判之下,湧動著一顆對人類命運深切關懷的心。如果把您的人生看作一場旅程,您會如何描述這趟探索真理與正義的旅程,以及這趟旅程中,您如何看待那些『無形』的力量,比如直覺或靈感,在您的思想形成中扮演的角色?)
**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 (她沉靜了片刻,望向窗外那棵高大的橡樹,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彷彿在低語著歲月的秘密。她的目光變得柔和,帶著一絲內省的幽光。)
「這趟旅程,瑟蕾絲特,是一條充滿崎嶇與挑戰的道路,卻也是唯一值得行走的路。我的人生,就像我在書中反复強調的,是被『必要性』推動的。當我的心靈被社會的不公所觸動,被那些看似合理卻毫無人性的論調所激怒時,我便無法再保持沉默。」
「你問及『無形的力量』,直覺與靈感。
This subtle magnetic fluid, that runs round the whole circle of society, is not subject to any known rule... and, though supposed always to point to truth, its pole-star, the point is always shifting, and seldom stands due north.* p. 68-69)
「我承認,詩人必須訴諸情感,因為他們面對的讀者尚未在『人權學校』中畢業。他們必須透過一種機械式的感動來觸動人心,這確實常常會蒙蔽理解力。但是,在劇場裡,情感的『第一直覺目光』就能辨別真理的形式,看到它美好的比例,這點我深表懷疑。情感的心靈是神聖的!當它凝聚成灼熱的火焰,便成為生命的太陽;沒有它的滋養,理性或許會陷入無助的沉寂,永遠無法孕育出它唯一的合法後代——美德。但要證明美德確實是個體的獲得,而非永無謬誤的本能衝動,那麼私生子式的惡行也常常是來自同一個父親。」
But to prove that virtue is really an acquisition of the individual, and not the blind impulse of unerring instinct, the bastard vice has often been begotten by the same father.* p. 70)
「對我而言,靈感是一種來自於對世界深刻觀察與反思後的洞見,它不是憑空而來。它需要心靈的『練習』(*exercise of our faculties*),需要不懈的探究,即使這探究讓我們徘徊在不確定性的邊界,甚至深入那黑暗的深淵。這些『活潑的猜想』,正是維持湖水不至於停滯的微風。」
These lively conjectures are the breezes that preserve the still lake from stagnating.* p. 38)
「最終,我對上帝的敬畏,也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之上。我敬畏那創造我的崇高力量,其創造動機必然是智慧而良善的。我臣服於我的理性從我對祂的依賴中推導出的道德法則,而非屈從於任意的意志。我敬畏我自己,這種自重並非來自於虛假的驕傲,而是源於對自身理性與道德潛能的認知。這是一種開明的自愛,它迫使我看見,並感受,幸福是反饋的,通過傳播善良,我的靈魂獲得了高貴的滋養。」(*I bend with awful reverence when I enquire on what my fear is bui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