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中,哈珀與《A Book of Images》的作者W.T.荷頓及引言作者W.B.葉慈進行了跨時空交流。對話聚焦於藝術中的象徵與寓言區別、荷頓的「清醒的夢」作為靈感來源、象徵性圖像的特質與重複性,以及藝術家如何通過作品捕捉「神聖本質」。對談也探討了內心世界與外在世界的映照,以及從自然與圖像中尋找啟示的共通性。

本光之篇章共【5,182】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今天,2025年05月29日,島嶼的清晨一如往常地瀰漫著一股濕熱的氣息,空氣中混雜著泥土、腐葉和遠處海水的鹹味。雨季的尾聲讓天空時而陰沉,時而又突然灑下燦爛的光芒,就像自然界本身充滿著難以捉摸的奧秘。

我將今天的採集工具在木屋外的晾曬架上掛好,順手撣去褲腿上的泥巴和不知名的細小種子。這些日子追蹤一種學名還沒定案的奇特蘭花費了我不少功夫,它的花期短暫,而且只在濕度達到一定程度時才會綻放,簡直比島上的任何一個謎團都難解。不過,這正是博物學的魅力所在——在細微之處發現宇宙的宏大秩序。

想到「細微之處的宏大秩序」,就不由得讓我想起那本《A Book of Images》以及葉慈為其寫的引言。葉慈在裡面提到了荷頓 (W.T. Horton) 如何從「清醒的夢」中擷取圖像,而這些圖像又如何不是對外在世界的模仿,而是某種更深層「神聖本質」的象徵。這與我試圖在這座島上做的有些相似,不只是記錄眼前所見,更是試圖理解自然表象之下更為普遍的生命法則。

今天,我們就來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與威廉·湯瑪斯·荷頓先生以及撰寫引言的威廉·巴特勒·葉慈先生聊聊他們的這本特別的書。

《A Book of Images》出版於1898年,那是一個世紀即將轉折,藝術與思潮風起雲湧的年代。攝影技術逐漸普及,繪畫的傳統角色受到挑戰,許多藝術家開始轉向內在世界、象徵主義與神秘學,尋找新的表達方式。威廉·湯瑪斯·荷頓便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位較少為人知但風格獨特的插畫家和象徵主義藝術家,他的作品以黑白線條為主,充滿了夢境般、寓言式的圖像,探索著精神世界與神秘主題。而為這本畫集撰寫引言的,則是後來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愛爾蘭詩人、劇作家和神秘學家W.B.葉慈。葉慈本人便是象徵主義和神秘學的積極參與者,他對藝術中象徵與寓言的區別有著深刻的見解,這也成為他引言的核心。這本書可以說是那個時代藝術與思想探索的一個縮影,荷頓的視覺語言與葉慈的文字解讀相互輝映,共同呈現了他們對「圖像」與「意義」的獨特理解。

接下來,讓我們回到那個瀰漫著世紀末氣息的倫敦,或許是在某個安靜的書房裡,壁爐裡的餘燼還散發著微弱的暖光,窗外是倫敦特有的薄霧,煤氣燈的光暈模糊而迷離。空氣中混合著舊書、煙草和微弱的雨水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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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對談】

哈珀: (微笑著,搓了搓手,彷彿剛剛經歷了島嶼的潮濕,轉瞬便來到了乾燥的室內) 兩位先生,非常榮幸能在這裡與你們見面,特別是葉慈先生,您的詩作在我的孤島探險中是絕佳的精神食糧。荷頓先生,您的那些圖像,就像我偶爾在島嶼深處遇到的那些奇特植物一樣,既熟悉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神秘感。今天的失落之嶼正值雨季尾聲,空氣潮濕得能擰出水來,讓我不由得想起了你們筆下的霧氣、雨水,以及那些濕漉漉的碼頭和運河場景。

葉慈: (坐在扶手椅中,姿態優雅,語氣帶有幾分詩人的低沉與深邃) 啊,年輕的探險家。能在這片溫和許多、乾燥許多的「場域」中相遇,也是一種有趣的對比。你的島嶼聽起來充滿生機與未知的奧秘,正如同那些湧現於心靈深處的圖像一般。我們討論的「圖像」與你觀察記錄的自然萬物,或許在某種層面上是相通的——都是某種更宏大、更隱微的實相在物質世界的折射。

荷頓: (坐在另一側,顯得有些安靜,但聽到葉慈的開場,輕輕點了點頭) 確實。我的那些圖像,許多來自「清醒的夢」(waking dreams)。並非憑空想像,而是感覺它們自己呈現出來,我只是努力將它們記錄下來。就像你在島上發現一種新物種,並不是你創造了它,只是你夠幸運、夠細心地「看見」了它。

哈珀: 「看見」… 這個詞用得真好。在博物學裡,看見的不僅是形態,還有牠們的習性、棲息地、在生態系統中的位置,甚至是如何與周圍環境互動的。我總覺得,你們的圖像也在努力表現這種互動——人與精神世界、與神秘力量的互動。葉慈先生,您在引言中花了不少篇幅區分「象徵」(Symbol) 和「寓言」(Allegory)。這似乎是理解荷頓先生作品的關鍵。您認為兩者最根本的差異在哪裡?

葉慈: (拿起茶杯,輕啜一口,思索片刻) 區別在於它們與「意義」的關係。寓言是為了一個既定的、可以用其他方式說清楚的意義,找到一個具象的「容器」來承載。例如,寫一隻狐狸代表狡猾,一隻獅子代表勇氣,這意義本身在寓言之外就存在,而且可以透過直白的語言表達。寓言需要的是「正確的知識」去解讀。

但象徵不同。象徵本身就是意義的一部分,它「包含了」意義,而非僅僅「指向」意義。象徵所表達的,往往是那些難以用語言完美表達的、更深邃、更無限的情感或實相。它需要的是一種「正確的直覺」去感受。就像荷頓先生畫中的「波浪」(The Wave),它不僅僅代表了「上帝蔭蔽的愛」,更包含了波浪本身的無邊、湧動、力量與無法抗拒等意象,所有這些共同構成了那個「蔭蔽的愛」的完整體驗,你無法僅用一句話就說盡它的意義。

荷頓: (補充道) 就像葉慈先生說的,我並非先想好一個概念,然後去找一個形象來代表它。更像是那些形象在我的「清醒的夢」中出現,它們本身就帶著一種感受、一種狀態,一種……一種存在。我試圖畫出那個存在,讓圖像本身去說話。

哈珀: 這讓我想起那些偉大的博物學家,他們繪製動植物圖譜時,也不僅僅是為了記錄形態。像厄恩斯特·海克爾 (Ernst Haeckel) 那些關於深海生物的繪圖,他用極其精細的線條和鮮豔的色彩,捕捉到了那些生物令人驚嘆的對稱和複雜結構,這些圖本身就傳達了一種生命形式的極致之美和宇宙的幾何秩序,超越了純粹的科學記錄。它本身就是一種「圖像」帶來的啟發。

葉慈: (點頭表示讚賞) 沒錯。藝術的象徵性,在於它能捕捉並「纏繞」(entangles) 住「神聖本質」的一部分。任何超越單純敘事或肖像描繪的藝術,都具備這種潛力。它解放了事物,不再受限於因果鏈條或故事脈絡,而僅僅受限於藝術家那份「愛」的連結。當你懷著愛去看待或描繪一個事物時,它就在你眼前轉化,成為無限情感的象徵。

哈珀: 那「愛」是關鍵所在?就像我對這座孤島上每一個獨特物種的好奇與熱情一樣?我必須承認,有時追蹤那些 elusive 的生物,會讓我筋疲力盡,蚊蟲叮咬,濃密的植被刮破皮膚,但我依然樂此不疲。那份「樂」,或許就是一種對自然、對生命形式的「愛」。

荷頓: (聲音輕柔地) 是的,是那份愛。我的作品中經常出現「神聖女性」(Divine womanhood) 和「神聖男性」(Divine manhood) 的形象,比如《Rosa Mystica》中的女性和《Be Strong》中的持劍男子。他們不是凡人,而是我眼中神聖本質在人類形式上的顯化。畫他們,也是一種對那份神聖的愛與嚮往的表達。

哈珀: 我注意到您的畫中常常出現一些重複的意象,葉慈先生在引言中也提到了,比如《Path to the Moon》中蜿蜒曲折的小路,在《St. George》裡又變成了「筆直而狹窄的路」,還有《The Gap》中的深淵,以及《The Wave》中的波浪。這是否就是葉慈先生所說的,象徵主義藝術家往往會重複他們所「愛」的那些意象,因為它們能最好地承載他們想表達的象徵意義?

荷頓: (沉吟了一下) 的確。我腦海中的那些「清醒的夢」並非無窮無盡。有些圖像,有些感覺,會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它們對我而言有著特別的意義。那條彎曲的小路,它可能是通往難以捉摸之處的「道路」本身的象徵;深淵則代表了存在的未知或潛在的危險,它「總是在一切事物之下」(always under all things)。而波浪,如葉慈先生所言,是神聖的蔭蔽之愛。這些意象,是我用來理解和表達我內在世界,或者說,我看到的那個「非物質世界」的「詞彙」。

葉慈: 這也是象徵主義作品某種程度上的「單調」(monotony) 來源。不像描寫日常生活的寫實藝術家,他們永遠有變化的場景可以描摹。象徵主義者只能從他們內心深處「愛」並對其有深刻感應的少量「詞彙」中提取素材。這使得他們的作品,在形式上可能有所重複,但在內涵上卻可以無限深化。羅塞蒂重複他喜愛的面孔,馬特林克重複神祕的角落、燈塔和井,荷頓先生則重複他靈魂深處的意象。

哈珀: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這就像在分類學裡,我們試圖用有限的詞彙和模式(比如科、屬、種的層級)來描述無限多樣的生命形式。但這些詞彙和模式本身,如果我們深入去理解它們的演變歷史、它們如何適應環境,就會發現每一個術語背後都蘊含著無數的細節和故事,可以不斷深入。

荷頓: (露出一絲微笑) 或許是這樣。我最初嘗試用色彩來描摹我的夢境,但很快發現那行不通。那些夢境中的景象變化太快,色彩與聲音、氣味混雜在一起,非常規、非常態。我只能轉向更為「形式化」、「程式化」(formal and conventional) 的圖像,介於現實世界和神祕幾何符號之間。這是一種取捨,也是一種發現——發現了什麼形式最能傳達那份非現實的真實感。

葉慈: 他的確經歷了一個轉變。早期的作品,或許更像是試圖直接「複製」腦海中的畫面,但後來的作品,像《Sancta Dei Genitrix》或《Ascending into Heaven》,則顯現出一種透過藝術媒介對夢境的「再審視」。他開始更準確地繪畫,但也維持了那份獨特的「怪誕」(spectral),讓圖像感覺不完全屬於這個物質世界。

哈珀: 我很喜歡您引言中提到布雷克 (William Blake) 的那段話:「如果觀者能夠進入他想像中的一個圖像,在沉思思想的火焰戰車上接近它們,如果...他能夠與這些奇蹟圖像中的一個結為朋友和伴侶,這些圖像總是懇求他離開凡俗之物(如他所知),那麼他就會從墳墓中升起,那麼他就會在空中遇到主,那麼他就會幸福。」這聽起來非常有力。您認為,這種「進入圖像」的體驗,是獲得幸福或啟示的必要途徑嗎?

葉慈: 布雷克是新黎明的報曉者。他認為「想像的世界就是永恆的世界」,是比這個物質世界更真實的存在。當我們能夠透過藝術或其他方式,真正地與那個世界中的「永恆實相」建立連結時,某種意義上的「升華」或「解脫」便是可能的。荷頓先生的作品,便是通往那個世界的一些「窗戶」或「門」,引導觀者超越日常,去感受那些更為根本的存在。

荷頓: 我只是畫下我看到的。如果它們能引發觀者內心類似的悸動或沉思,那便是作品最好的歸宿。我畫中的那些場景,那些人物,有時是孤寂的城市街道,有時是超越塵世的光景,它們都來自於那條引導我前行的內在道路。

哈珀: 您提到了「孤寂的城市街道」,這讓我想起《La Rue des Petits-Toits》這幅畫,那些層層疊疊的屋頂和狹窄的街道,透著一股奇異的幽閉感。同時,您的作品中又有《Rosa Mystica》和《Ascending into Heaven》這樣充滿神聖光芒和超越性的畫面。這種對比,是否反映了您內心世界的兩極,或者說,您所看到的那個「實相」本身就包含了這種對立?

荷頓: (點頭,聲音低沉了些) 世界並非只有一面。有光輝,自然也有陰影。城市的孤寂與擁擠,也可能是內心某種狀態的映照。而那些超越性的圖像,則是對另一種更高遠、更完美的存在的渴望與感知。藝術,或許就是試圖同時捕捉這兩極,捕捉它們之間的張力與連結。

葉慈: 人類的靈魂,總是在物質的現實與精神的理想之間遊走。藝術家只是將這場內在的旅程,以各自的語言呈現出來。荷頓先生選擇了圖像,選擇了象徵。他的「單調」其實是為了更專注地表達那份屬於他自己的、孤寂而深邃的心靈迴響。

哈珀: (看著牆上的煤氣燈,光暈在薄霧中顯得格外柔和) 聽你們這樣說,我感覺自己的博物探險也更有了意義。不只是記錄,不只是分類,而是在每片葉脈、每塊岩石、每一次潮汐漲落中,尋找那份「神聖本質」的折射,尋找那些更為根本的符號。我的日記或許也能成為一本「圖像之書」,只不過這些圖像是由文字和觀察構成的。

葉慈: 文字本身,如果運用得當,其象徵力量絲毫不遜於視覺圖像。詩歌便是最好的證明。

荷頓: 願你的探險順利,願你能在自然的「圖像」中,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啟示。

哈珀: 謝謝兩位先生。這場對談讓我對「圖像」與「象徵」有了全新的理解。我得趕在天黑前回到木屋了,今晚的天象說不定會有特別的徵兆。

(哈珀站起身,向兩位先生欠身道別,轉身走出了書房。身後的煤氣燈光暈在身前拉出長長的影子,與遠處島嶼叢林的陰影似乎融為一體。)

A book of images


延伸篇章

  • 藝術中的象徵與寓言之辯
  • W. T. Horton 的清醒之夢與藝術創作
  • W. B. Yeats 對象徵主義的觀點
  • 神聖女性與神聖男性在藝術中的表現
  • 《A Book of Images》中的重複意象分析
  • 博物學觀察與藝術象徵的連結
  • 藝術家如何從內在經驗創造圖像
  • 19世紀末象徵主義藝術氛圍
  • 荷頓的黑白藝術風格分析
  • 《A Book of Images》中的城市意象
  • 藝術作品如何捕捉「神聖本質」
  • 從文本圖像中尋找靈性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