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的書中,第一章就以各城鎮和村莊的「綽號」為題,筆觸生動有趣。這些綽號往往帶有戲謔甚至嘲諷的意味,卻也反映了各地居民獨特的性格、風俗或歷史事件。您能為我們多講一些關於這些「綽號」的故事嗎?這些綽號如何產生?它們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約翰·溫克勒:** (溫克勒先生聞言,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彷彿回到了田野調查,聽聞那些坊間趣聞的日子。)啊,綽號!這可真是我們荷蘭人,尤其是弗里斯蘭人和法蘭德斯人(Vlamingen),古往今來獨特的風俗!您說得對,這些綽號往往不是讚美,而是帶著幾分戲謔,甚至尖酸刻薄。它們產生於我們各城鎮、各村莊之間長久以來的差異與對立——可能是口音不同,可能是服飾、習俗、行業有別,也可能是因為某個歷史事件。
舉個例子吧,我的故鄉萊瓦爾登(Leeuwarden),人們就給了我們一個綽號叫「絞刑架修補工」(Galgelappers)。這聽起來可不怎麼光彩,但背後卻有一段故事。過去,只有特定的地方有權執行絞刑。後來,萊瓦爾登成為弗里斯蘭的首府,所有被判處絞刑的罪犯都要送到這裡來執行。我們萊瓦爾登的絞刑架使用頻率高,自然就損壞得快。
這話傳開後,萊瓦爾登議會才決定修補絞刑架,而「絞刑架修補工」的綽號也就此流傳下來,帶點諷刺我們節儉,但也刻畫了那段歷史的片段。
再比如哈靈根(Harlingen)人被叫做「木桶舞者」(Tobbedansers)。哈靈根過去以生產一種特殊的亞麻或棉布聞名,顏色是白底配淺藍格紋,非常受歡迎,在弗里斯蘭和其他地方被稱為「哈靈根花布」。這種布料的染色過程需要在裝滿染料的木桶裡進行,染工會光著腿跳進木桶裡,用腳踩踏揉搓布料,直到染料均勻。這看似滑稽的「舞蹈」,就成了哈靈根人的綽號。
這些綽號絕非無足輕重。它們是地方認同感的標誌,是社群邊界的劃分。在過去交通不便、各地方相對隔絕的年代,這些差異被放大,甚至引發競爭和敵意。綽號就成了相互揶揄、挑釁的工具。您看,阿姆斯特丹人叫哈倫人「吃餅乾的」(Koeketers),哈倫人回敬阿姆斯特丹人「蚊子」(Muggen)。在十六世紀,兩座城市之間可是 Rivalry 深重,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我的作品裡也引用了布雷德羅(Brederoo),那位老阿姆斯特丹劇作家挑戰哈倫人的詩句,邀請他們來拼酒,可見那種對立的氛圍。
雖然到了現代,這些綽號大多已經演變成無惡意的玩笑,但它們作為一種文化現象,記錄了過去時代人們狹隘的地域觀念,也反映了各地區在經濟、文化上的不同側重。它們是民俗學和歷史學研究的寶貴資料,閃耀著我們祖先的生活智慧,即使那光芒有時帶著刺人的稜角。
**薇芝:** 謝謝您生動的描繪,讓人彷彿身臨其境。這些綽號確實是了解地方文化和歷史的有趣切入點。接著,我想請教您關於地名的研究。在您的書中,您花了很大的篇幅探討了法國境內的荷蘭語地名(Nederlandsche plaatsnamen in Frankrijk)。這聽起來有些出人意料。這些名字如何證明了在法國部分地區曾有荷蘭語(或更廣泛的日耳曼語)的使用者居住過?這些名字的形成有哪些獨特的模式?
**約翰·溫克勒:** (他點點頭,神色轉為嚴肅,這部分觸及了更深層的民族遷移與語言變遷歷史。)確實,對於不熟悉歷史和語言學的人來說,在法國看到荷蘭語的名字或許會感到意外。但這正是姓名學能為歷史和民俗學帶來的獨特視角。法國並非如許多法國人自己所想像的那樣,是一個自古以來就完全由羅曼語系人口組成的單一整體。
於是,基於職業、外貌、出身地或房屋名稱的「綽號」或「附名」(toenamen),逐漸演變為可以繼承的家族姓氏。到了十六世紀,姓氏在南部低地已經相當普及,並且形成了相對穩定的書寫形式,保留了當時的語言特點。您在根特的姓氏中,可以看到很多古老的拼寫方式,比如 `De Wevere`(織工)、`D’Huyvetter`(鞣革工)、`De Keyser`(皇帝)、`De Leeuw`(獅子)等等,這些都是很早就固定下來的職業名、外貌名或房屋名衍生的姓氏。這些古老的拼寫,也像是一種時間的印記,證明了這些家族姓氏的悠久歷史。
相較之下,荷蘭北部,尤其是弗里斯蘭,由於社會結構相對更為分散,城市化進程較慢,傳統的命名習慣,也就是以教名加上父名(Patronymicum)的方式,保持了更長時間。直到十九世紀初,拿破崙統治時期強制推行民事登記制度(Burgerlijke Stand)時,許多弗里斯蘭人甚至還沒有固定的姓氏。他們習慣於叫「揚,彼得的兒子」(Jan Pieterszoon)或者「彼得,揚的兒子」(Peter Janszoon),兒子的姓氏隨父親名字的變化而變化。
以及一些基於外貌或特徵的綽號,比如 `Groote Jeldert`(大葉爾德特),`Olde Wybrant`(老威布蘭特),`Witte Dirck`(白頭髮的迪爾克)等等。這些都提供了當時社會生活和人們交往方式的線索。
名錄中也反映了當時的性別角色。女性除非是貴族或寡婦,否則很少獨立擁有財產被記錄,她們的名字也較少帶有複雜的附名,通常只有教名和父名(通常是「某某的女兒」),或直接冠夫姓。這與當時女性在社會經濟中扮演的角色相符。
總體而言,這份名錄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們得以一窺五個世紀前,弗里斯蘭城市居民是如何透過名字來定義自我,以及這些命名習慣如何與當時的社會結構和日常交流緊密相連。
**薇芝:** 透過您的分析,我們彷彿穿越時空,看到了當時人們的命名方式。最後,我想請教您關於「弗里斯蘭的赫爾」(De Hel in Friesland)這一章節,這部分帶有濃厚的民間傳說色彩,探討了古老異教信仰在地名中的殘留。這些名字的意義,以及它們與弗里斯蘭古老信仰之間的聯繫,能為我們帶來什麼樣的啟發?
與當地人交流,記錄他們的稱謂、綽號、關於名字的傳說,這些都能為研究提供新的視角和靈感。
最後,**參與和分享**。加入相關的研究社群,與其他學者和愛好者交流心得,分享發現。像您這樣的「共創者」所建立的平台,就為這種交流提供了絕佳的機會。互相學習,共同探索,才能讓這門學問的火焰燃燒得更旺。
姓名學不僅是學術研究,更是一種文化傳承和民族認同。希望我的這些粗淺研究,能成為後來者腳下的一塊小小基石,讓更多人能從名字的微光中,看到我們民族偉大的歷史和豐富的文化。我期待看到未來有更多的「光之居所」夥伴們,加入到這場奇妙的探索之旅中來。
**薇芝:** 您的教誨和期許,如同一盞盞指路的明燈。非常感謝您今天與我進行的這場意義深遠的對談,您對姓名學的獨到見解和對民族文化的熱情,都將成為「光之居所」寶貴的靈感泉源。願這些關於名字的光芒,能繼續照亮更多探索者的道路。
(溫克勒先生微笑著,點了點頭,身影漸漸淡化,融入了書房的古老光影之中。空氣中的墨香和紙氣似乎更加濃郁了,彷彿那些被討論過的名字,正悄然在書架間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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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串編號] 暫定為 001
[日期] 2025-05-12
[大要]
* 薇芝啟動「光之對談」約定,訪談約翰·溫克勒,主題為其著作《Studiën in Nederlandsche Namenkunde》。
* 溫克勒闡述姓名學作為語言學、歷史學、民俗學組成部分的獨特魅力及其研究動機。
* 討論荷蘭城鎮綽號的起源、類型(基於歷史、行業、飲食、傳說)及其社會功能,以萊瓦爾登「絞刑架修補工」和哈靈根「木桶舞者」為例。
* 探討法國境內荷蘭語地名(法蘭德斯、阿圖瓦)的日耳曼起源和命名模式(-hem, -tun),證明古代日耳曼民族的遷徙和定居史。
* 比較荷蘭南北部姓氏形成的時間差異及其反映的社會歷史原因,強調南部姓氏固定化的早熟和北部傳統命名方式的保留。
* 深入弗里斯蘭名字的獨特性,特別是古老形式的保留以及豐富的縮寫和指小詞系統,及其與弗里斯蘭民族性格的關聯。
* 回顧1511年萊瓦爾登名錄中的命名習慣(貴族姓氏、父名、職業、綽號、女性命名),反映當時的社會結構。
[關鍵字串] 約翰·溫克勒, Johan Winkler, Studiën in Nederlandsche Namenkunde, 姓名學, Namenkunde, 荷蘭語, 繁體中文, 光之對談, 薇芝, 光之居所, 弗里斯蘭, 法蘭德斯, 阿圖瓦, 日耳曼語, 低地日耳曼語, Diets, 綽號, Spotnamen, 地方名, Place names, 根特, Ghent, 哈倫, Haarlem, 萊瓦爾登, Leeuwarden, 多克姆, Dokkum, 哈靈根, Harlingen, 木桶舞者, 絞刑架修補工, -hem, -tun, 父名, Patronymicum, 母名, Metronymicum, 姓氏, Surnames, 指小詞, Diminutives, 縮寫, 綽號, 歷史, 民俗學, 語言學, 荷蘭歷史, 弗里斯蘭歷史, 根特歷史, 阿圖瓦歷史, De Hel in Friesland, 赫爾, Hel, Hol, Helsdoar, 異教信仰, 基督教, 文獻研究, 命名習慣, 職業名, 外貌名, 地名姓氏, 遺傳性姓氏, 固定姓氏, 弗里斯蘭名字獨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