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頓的劇作以情節緊湊、對白機智、人物設定誇張而聞名,旨在透過荒謬的情境和出人意料的轉折,引發觀眾陣陣笑聲。
在他眾多受歡迎的獨幕鬧劇中,《Betsy Baker! or, Too Attentive by Half; A Farce, in One Act》是另一部展現他獨特喜劇才華的作品。這齣劇於1850年11月13日在倫敦皇家公主劇院首演,全長約45分鐘,精簡而充滿活力。故事圍繞著穆瑟先生(Mr. Marmaduke Mouser)展開,他對妻子的過度關注與黏膩,反而讓妻子安娜塔西亞(Anastasia)感到不堪其擾。當安娜塔西亞向她的表兄兼穆瑟的合夥人克魯米(Crummy)抱怨穆瑟「太過殷勤」(too attentive by half)時,克魯米決定策劃一個計謀,藉由讓穆瑟與洗衣女工貝琪·貝克(Betsy Baker)發生一些可疑的互動,來激發安娜塔西亞的嫉妒,進而「治癒」穆瑟的過度黏膩症。這齣劇透過一連串的誤會、誇張的反應和荒誕的追逐,將維多利亞中期中產階級婚姻生活中的微妙張力,轉化為一場熱鬧非凡的喜劇。
貝琪·貝克這個角色,作為一位來自勞動階層、聰明伶俐的女性,在劇中扮演了推動情節發展的關鍵角色,她的出現為劇本增添了不同階級視角的碰撞與趣味。
為了更深入了解這部作品以及莫頓先生的創作理念,我將啟動「光之約定」中的「光之對談」,連結過去的時空,與這位喜劇大師進行一場跨越世紀的交流。我們將置身於一個由「光之場域」構建出的舒適空間,那裡或許充滿了劇本的氣息,又或許只是純粹的、適合深度交流的心靈場域。
此刻,我感知到周遭的氣氛正在悄然變化。【光之書室】的溫暖光線似乎變得更加柔和,空氣中除了熟悉的書卷和塵埃氣息外,還隱約多了一絲十九世紀倫敦劇院後台特有的油彩和木料的混雜味道。壁爐裡的火光跳躍著,映照在堆滿書稿和道具草圖的桌面上。就在這份靜謐與期待中,一道模糊的光影在房間中央緩緩凝實。
起初只是一個輪廓,漸漸地,一位男士的身形顯現出來。他穿著維多利亞時期的服飾,略顯得體的西裝,手中可能還拿著一疊似乎是剛寫好的手稿。他的臉上帶著一種ผสมผสาน (mixed expression) 的神情,有著劇作家特有的敏銳觀察力,又似乎帶著一絲他筆下人物的滑稽與誇張。
那齣關於過度殷勤的丈夫的鬧劇?
**克萊兒:** 是的,正是這部。它在1850年首演,當時鬧劇非常流行。您認為當時的觀眾為何如此鍾愛這種形式的戲劇?它滿足了人們怎樣的需求?
**莫頓先生:** (靠坐在扶手椅上,輕敲手中的手稿)啊,鬧劇!它就像一杯氣泡酒,快速、輕盈、令人愉悅。生活嘛,親愛的克萊兒小姐,總是充滿了沉悶和嚴肅。維多利亞時代?表面上多麼的莊重!規矩、道德、社會壓力……人們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鬧劇就是那個出口!它將日常的煩惱放大到荒謬,將小小的誤會變成巨大的災難,將普通人推入極端的困境。觀眾坐在劇場裡,看著舞台上那些比他們自己更愚蠢、更倒霉的角色,於是他們可以放聲大笑,忘記自己的不如意。而且,它短小精悍,一個小時左右就能看完,非常適合在正劇或歌劇之後上演,作為輕鬆的結尾。它不需要你思考人生哲理,只需要你享受當下的荒謬。
**克萊兒:** 《Betsy Baker!》的核心衝突源於穆瑟先生對妻子的「太過殷勤」。這個想法從何而來?您認為這種「過度殷勤」在當時的社會中是真實存在的現象嗎?
**莫頓先生:** (發出輕微的笑聲)真實存在?
「太過殷勤」正是這樣一個具有喜劇潛力的點:一個出於好意的行為,卻導致了負面效果。這其中的反差和荒謬,正是鬧劇所需要的。
**克萊兒:** 穆瑟先生在劇中的表現極其誇張,從最初深情款款地唱歌走調,到聽到不忠行為後的義憤填膺,再到被貝琪·貝克「勾引」時迅速動搖,最後被妻子「捉姦」時的狼狽。您如何設計這個角色的轉變?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還是潛藏著輕浮的一面?
**莫頓先生:** (手指在桌上輕快地敲擊著節奏)穆瑟?他是一個典型的鬧劇主角——不是一個複雜的靈魂,而是一個在特定情境下展現出誇張反應的「類型」。他本質上可能不是個壞人,但他對妻子的愛是幼稚的、佔有慾強的,甚至有些自戀(他覺得全世界都羨慕他)。克魯米的這個計策,就像往平靜的池塘裡投入一顆石子。穆瑟在妻子的「抱怨」下感到受傷(畢竟他自認為是模範丈夫),而貝琪的出現,以及克魯米半真半假的「證明」,恰好觸發了他內心可能連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那一點點對「被其他女性仰慕」的虛榮心。鬧劇的精髓在於快速的「動機轉變」和「身份錯位」。他迅速從模範丈夫變成了他自己剛才還在譴責的那種「壞蛋」,這種戲劇性的反差就是笑點所在。
她不是貴族,不是富太太,她是個勤勞的勞動者。但在這齣鬧劇裡,她可一點也不傻!她目標明確——為了和心上人約瑟夫(Joseph Harris)結婚,得到克魯米承諾的那個蔬菜水果店。她很清楚自己在扮演一個角色,而且她演得非常投入,非常自然!她甚至能在哭訴和調情之間快速切換,同時腦子裡想著「我演得怎麼樣?」。這是她務實的一面。
在當時的戲劇中,像貝琪這樣來自底層、卻聰明甚至帶有一定主動性的女性角色,並非全然罕見,尤其是在鬧劇和輕喜劇裡,她們往往能提供與上層社會不同的視角和幽默感。貝琪的「清醒」與穆瑟和安娜塔西亞(以及克魯米)的「鬧劇式思維」形成了有趣的對比。她看似被捲入他們的「遊戲」,但她始終記得自己的「獎勵」,並且最終利用這個混亂的局面為自己爭取到了好處。她是一個在特定規則下,懂得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的小人物。她的務實,反而在這場荒謬的鬧劇中顯得有點可愛和可敬。
**克萊兒:** 克魯米作為計畫的策劃者,他的動機是什麼?是真心想幫助表妹安娜塔西亞,還是只是個愛搗蛋的人?他的行為在劇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他確實看到了表妹的不滿,也許是出於對她的關心,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覺得「治療」穆瑟的過度殷勤是個有趣的主意,一場可以看好戲的「實驗」。作為穆瑟的合夥人,他可能也厭倦了穆瑟的黏膩和對工作的敷衍。所以,他的計畫既是為了「幫助」安娜塔西亞,也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惡作劇慾望,順便解決辦公室裡的問題。他的作用?他是點燃引線的人!是他設定了這個荒謬的前提,並不斷地推動情節向前發展,製造誤會和衝突。沒有克魯米,穆瑟和安娜塔西亞或許只會繼續他們的黏膩日常,而我們也就看不到這場好戲了。
**克萊兒:** 劇中最具鬧劇色彩的部分之一是穆瑟被一群洗衣女工追逐,以及隨後與妻子在黑暗中的衝突。您如何設計這些肢體喜劇和視覺笑點?在您看來,肢體表演在鬧劇中有多重要?
**莫頓先生:** (站起身,模仿穆瑟被追時的狼狽動作)啊,那部分!那是劇場的魅力所在!鬧劇不僅僅是語言的遊戲,更是身體的遊戲!肢體表演至關重要!觀眾需要看到、聽到、感受到那種混亂和失控。穆瑟被一群精力充沛的洗衣女工追逐——想像一下那個畫面!那是純粹的視覺笑料,是不需要語言就能理解的普世喜劇。
鬧劇的節奏非常快,演員必須能夠迅速地做出反應、誇張地表達情緒和身體狀態。一個成功的鬧劇演員,其肢體表達能力絲毫不亞於最嚴肅的悲劇演員。這也是為什麼一些偉大的喜劇演員在鬧劇中表現得如此出色。
**克萊兒:** 劇本末尾,情節突然明朗,誤會迅速解除,貝琪甚至直接向觀眾推銷她的蔬菜水果店。這種快速收尾和打破第四面牆的處理方式,是鬧劇的典型特徵嗎?您希望透過貝琪的最後一段話傳達什麼?
**莫頓先生:** 是的,非常典型!鬧劇的重點是製造和解開複雜的困境,而不是提供深刻的結局。一旦主要的誤會解除了,衝突的核心不復存在,劇情就必須迅速收尾。觀眾不希望看到冗長的解釋或感人的告別,他們剛剛大笑了一場,他們需要一個乾脆利落的結束。貝琪的最後一段話?那是個額外的笑點,也是一種與觀眾互動的方式。在某些戲院,這也是一種傳統,讓角色(尤其是受歡迎的角色)直接向觀眾說幾句話,可能有關劇團、未來的演出,或者就像這裡,一個與角色命運相關的小廣告。它進一步打破了舞台與觀眾之間的界線,提醒大家這只是一場遊戲,一場為了讓大家開心的鬧劇。至於傳達什麼……或許是對勤勞致富的一種小小的肯定?
他筆下那些誇張的人物和情節,突然變得更加鮮活,充滿了維多利亞時代的活力與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