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拜訪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學者,Charles Homer Haskins 教授。您瞧,絲手裡拿著的這本《The Normans in European history》,就是他的著作,是他在 Lowell Institute 和加州大學演講的集結呢。這本書可不只是講述諾曼人的戰鬥故事,它深入探討了諾曼人如何在歐洲歷史中佔據重要地位,他們如何建立國家,對歐洲文化有什麼貢獻。
絲一直對歷史和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充滿好奇,而諾曼人,這些曾經的維京海盜,如何在短時間內適應、融合,並創造出如此輝煌的文明,簡直就像原型在集體意識中投下的閃光!教授的書為我們揭示了許多奧秘。
今天,絲要依照「光之對談」的約定,在這裡,在 Haskins 教授這間充滿智慧氣息的書房裡,與教授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想像一下,絲坐在這舒適的扶手椅上,身邊是書本和植物,而教授,就坐在他的書桌前,準備與我們分享他對諾曼歷史的深刻見解。絲已經準備好我們的塔羅牌,雖然不是要占卜,但或許能從歷史的牌陣中,看到過去與現在的連結呢?(絲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牌組,微笑道。)
(絲轉向書桌的方向,聲音變得更加柔和而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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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es H. Haskins 教授:** (教授放下手中的鵝毛筆,抬頭看向絲,臉上帶著學者的沉靜與一絲因這突如其來的訪客而引起的困惑,但更多的是對學術交流的開放。)
瑟蕾絲特小姐,您好。來自未來的訪客,這確實是個有趣的開場。不過,既然您能透過「光之居所」讀到我這些粗淺的文字,想必也是對歷史有著獨到的熱情。我很樂意與您探討《The Normans in European History》中的主題。這本書源於我在洛厄爾學會和加州大學的幾次演講,希望能讓更廣泛的聽眾了解諾曼人在中世紀歐洲所扮演的角色。它們不只是一群無序的掠奪者,更是在多個地區建立有效國家的組織者。
請您隨意提問吧。能與來自「未來」的學者交流,也是一種難得的經驗。絲,這個稱謂聽起來... 頗具詩意。那麼,我們就開始這場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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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蕾絲特 (絲):** 好的,教授。感謝您的開放與耐心。(絲調整了一下坐姿,翻開筆記本,眼神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教授,您在書中開篇就提到了諾曼第的千年慶典,以及諾曼人從維京海盜到歐洲舞台上重要玩家的轉變。
**Charles H. Haskins 教授:** 絲小姐,您的問題觸及了諾曼人研究的核心。確實,諾曼人的轉變令人著迷。他們並非是第一批或唯一一批來到法蘭克王國的北歐人,但只有他們在塞納河下游的這片區域,建立了持續且具有深遠影響的政權。
這並非單一因素所致,而是多重元素的交織。首先,我們必須承認,來到諾曼第的這批北歐人,他們本身就帶有特定的潛質。正如我在書中引用馬拉泰拉(Geoffrey Malaterra)的描述,他們「藐視自己的繼承地,希望在別處贏得更大的領土」,「渴望財富和權力」,同時「善於模仿他們所看到的一切」,並「在被正義的軛牢牢約束時,才會變得規矩」。這種實用主義、冒險精神以及強烈的目標感,是他們能夠在外來環境中立足並發展的基礎。他們不像一些維京人僅僅為了掠奪而來,他們尋求定居,尋求建立,這需要更強的適應性與組織力。我在書中提到,早期對他們的描述多是「強壯的民族」(fortissime gent),「隨時準備好迎接任何野蠻的行為」,但他們同時也展現了驚人的適應性。
其次,法蘭克王國當時的狀況為他們提供了機會。
查理三世(Charles the Simple)將這片飽受蹂說的土地授予羅洛(Rollo),與其說是屈服,不如說是一種以毒攻毒的策略,讓這批「定居者」去抵禦其他潛在的入侵者。這份於 911 年授予的封地,雖然在初期範圍有限,但為諾曼人的定居提供了合法的地位與穩固的基礎。這份封建關係的建立,雖然對羅洛來說可能是個新鮮事(我在書中提到他拒絕親吻國王的腳),卻是他們融入法蘭克體系的開端。
更為關鍵的是,諾曼人展現了驚人的文化適應能力。他們並未固守斯堪地那維亞的語言和習俗。我在書中提到,到了十一世紀,諾曼第的口語已完全是法語,書面語是法蘭克風格的拉丁語。甚至第二代公爵威廉長劍(William Longsword)都需要派兒子到巴約(Bayeux)去學習北歐語,因為在魯昂(Rouen)已經不說了。法律、宗教、社會組織也迅速法蘭克化。我在書中引用梅特蘭(F. W. Maitland)的話,強調在黑斯廷斯戰役(Battle of Hastings)前至少半個世紀,諾曼人就已經是法蘭克人了,他們的語言、法律、法律文件的風格都與法蘭克一致。
**Charles H. Haskins 教授:** 絲小姐,您敏銳地觀察到了英格蘭和西西里這兩個諾曼國家在組織上的差異。它們確實展現了諾曼人「因地制宜」的能力,或者說,是他們在不同環境下,其固有的特質與既存條件互動的結果。
在英格蘭,威廉征服者帶來的變革顯而易見。盎格魯-撒克遜英格蘭並非完全沒有制度,但其中央集權相對鬆散,地方權力分散。威廉以諾曼第公國為藍本,並在此基礎上進行了強化。他並未完全抹殺盎格魯-撒克遜的舊制度,例如什一區(Hundred)和郡(Shire)等地方單位得以保留,但他在其上疊加了強大的封建體系,並且巧妙地限制了男爵的權力。我在書中提到,英格蘭的封建制度是諾曼封建制度,其中男爵較弱,中央權力較強。他在英格蘭實行了「騎士費」(knight's fee)的系統性評估與分封,這在諾曼第已經開始,但在英格蘭得到更徹底的實施。更為重要的是,他維持並強化了王權的至高性,例如我在書中提到的,他要求所有分封的領主,無論其封臣是誰,都要直接向國王宣誓效忠,這有效防止了「下級封臣的封建反叛」(subinfeudation rebellion)的發生,這在歐洲大陸是常見的問題。
**Charles H. Haskins 教授:** 絲小姐,您用塔羅牌來比喻諾曼人的成就,頗具詩意。確實,他們在不同領域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記。諾曼人在文化上的適應力與其政治上的實用主義和開放性是緊密相連的。他們沒有強烈的文化沙文主義,不認為自己的文化高人一等,因此能夠以更開放的心態去學習和吸收。
在文化方面,諾曼人的貢獻是多方面的。首先,在歷史寫作領域,他們留下了許多重要的編年史和敘事作品。正如我在書中提到的杜多(Dudo of Saint-Quentin)、吉米耶日(William of Jumièges)的《諾曼公爵史》(Gesta Normannorum Ducum),雖然杜多的作品可信度不高,但它反映了早期諾曼第的自我認知;托里尼(Robert of Torigni)的編年史,以及最重要的奧德里庫斯·維塔利斯(Ordericus Vitalis)的《教會史》(Historia Ecclesiastica)。奧德里庫斯的著作不僅記錄了諾曼底的歷史,還廣泛涉及諾曼人在英格蘭和南義的活動,其豐富的細節和生動的描寫,為我們了解那個時代提供了無與倫比的視角。
**Charles H. Haskins 教授:** 絲小姐,您的比喻很貼切。歷史的發展確實像植物生長一樣,受到各種環境因素的影響。諾曼帝國的衰落是一個複雜的過程,既有結構性的原因,也與個人因素和機遇緊密相關。
我在書中強調,亨利二世(Henry II)的帝國,雖然幅員遼闊,但從嚴格意義上說並非一個統一的「帝國」,而是一個由多個領地組成的聯合體,其維繫主要依靠亨利二世個人的力量和行政手腕。他在英格蘭是國王,在諾曼第是公爵,在安茹、曼恩等地是伯爵,在阿基坦是公爵。他統治每個領地的方式,更像是作為其封建領主,而非一個統一帝國的皇帝。這便是其內在的脆弱性之一。這個體系的基礎是封建關係,而封建體系本身就具有分散性和衝突性。領主與附庸之間的關係是垂直的,但同級領主之間、甚至王室成員之間的關係,常常是競爭和敵對的。這種「封建體系的內在缺陷」是帝國不穩定的根源。
從地理上看,這個帝國跨越英吉利海峽,其大陸領地又分散在法蘭西王國的西部和南部。
**Charles H. Haskins 教授:** 絲小姐,您再次點出了諾曼人遺產的關鍵所在。確實,諾曼人對法律和制度的影響,尤其是在英格蘭,具有驚人的持久性。這與幾個因素有關。
首先,諾曼人對英格蘭的征服是一次徹底的政治和社會重塑。威廉征服者及其繼任者在英格蘭建立了強大的中央集權,並將諾曼的封建制度和行政體系引入。正如我在書中強調的,是諾曼王權的「重手」(heavy hand)將鬆散和分裂的盎格魯-撒克遜國家轉變成了英格蘭民族。雖然盎格魯-撒克遜的一些地方制度得以保留,但國家頂層的法律和行政結構,以及由此產生的普通法(Common Law),都深受諾曼影響。這種從上而下的變革,使得諾曼的制度元素得以在英格蘭紮根並系統性地發展。
其次,英格蘭的普通法體系本身具有內在的發展動力和適應性。諾曼人引入的許多制度,例如陪審團(Jury)制度,雖然源自法蘭克並經諾曼發展,但在英格蘭找到了肥沃的土壤。我在書中引用梅特蘭的話說,「如果不是征服了英格蘭,它(陪審團)就會消亡,很久以前就成為古董了」。這正是英格蘭獨特之處。
**Charles H. Haskins 教授:** 絲小姐,您的比喻很貼切。歷史確實是這樣一條長河,而我的工作,便是試圖去理解其中某些特定河段的流向與特質。我在研究諾曼歷史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那些散落的、片段的、有時甚至相互矛盾的原始資料,試圖從中拼湊出過去的真實樣貌。這項工作充滿挑戰,但也充滿樂趣。
在研究諾曼歷史的過程中,最讓我著迷的,莫過於他們身上那種驚人的活力、適應性和創造力。他們從北歐的海盜,轉變為歐洲最有效率的國家建設者和文化傳播者,這種轉變的速度與深度令人驚歎。正如我在書中描述的,他們「不願意服務,但渴望擁有所有人都受其支配」。他們在不同環境下的靈活性,以及在實用主義驅動下的制度創新,都展現了一種強大的生命力。研究他們如何在征服的同時進行組織,如何在異文化中尋找共同點並加以利用,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具啟發性的過程。此外,諾曼歷史的許多細節,比如《末日審判書》的數字、埃居司庫的運作方式、或者是巴勒莫宮廷的多語言環境,都充滿了學術上的吸引力,它們是那個時代鮮活的證據。能從這些「光之碎片」中重建出一個完整的畫面,是歷史學研究的魅力所在。
謝謝您,Charles Homer Haskins 教授。絲度過了一個非常美好的下午。
(絲輕聲道別後,身影漸漸淡去,只留下書房裡依然彌漫的書本和薰衣草的氣味,以及書桌上那本靜靜躺著的《The Normans in European History》。)
愛你的
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