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強調宗教教育和道德培養的時代,萊斯利女士的作品旨在透過引人入勝的故事,向年輕讀者傳達重要的倫理觀念、信仰價值以及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實踐基督徒的美德。《Charley's Log: A Story of Schoolboy Life》正是她筆下的一部典型作品,以日記體的形式,生動地記錄了主角查理.史都華在寄宿學校的經歷與心靈成長歷程。
故事透過查理的筆記本展開,呈現了一個男孩從自我中心、追尋刺激的青少年,如何在一連串的事件、衝突與友誼的影響下,逐漸認識到誠實、責任感和信仰的重要性。作品的核心圍繞著幾位性格鮮明的少年:渴望成為水手、充滿冒險精神卻也易受同儕影響的查理;查理最初的摯友,代表著叛逆和挑戰規則的湯姆;以及與查理同寢室、最初被嘲笑為「小姐」的詹多斯,他以其溫和、虔誠和堅定的品格,成為查理生命中一個重要的道德指引者。
故事情節充滿戲劇性,從宿舍裡的小惡作劇(藏焦油繩、射豌豆)到更嚴重的道德困境(使用作弊條「cribs」、偷竊校長點心),以及一場差點釀成悲劇的滑冰事故。這些事件不僅推動了敘事,更成為角色性格衝突與道德選擇的試煉場。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故事將信仰和禱告作為角色獲得內在力量、克服自身弱點的核心途徑,這反映了艾瑪.萊斯利作品鮮明的宗教教育目的。透過查理「寫日誌」這一行為本身,我們也看到了反思、記錄與自我觀察在個人成長中的作用。這部作品不僅是一段維多利亞時期校園生活的縮影,更是一個關於一個男孩如何學習去「正直、誠實與純潔」的成長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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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對談]
* **與艾瑪.萊斯利女士關於《Charley's Log》的對談**
春日午後的陽光,穿過「光之書室」高大的拱形窗,在鋪著深色木地板的地面上投下柔和的光斑。空氣中混合著古老紙張的微塵氣息,以及窗外庭園傳來的泥土濕潤的芬芳。我輕輕合上手中的《Charley's Log》,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士。她的臉上帶著溫和而專注的神情,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像是一位耐心傾聽的導師。歲月在她眼角留下了細密的紋路,卻為她的眼神增添了深邃與智慧。她周圍環繞著一種沉靜的氣場,彷彿與身旁那些層層疊疊的書卷融為一體。
我注意到她手指纖長,指尖帶著淡淡的墨痕,可以想見是常年筆耕不輟的痕跡。茶几上擺著兩杯剛泡好的茶,熱氣裊裊升起,帶來一絲溫暖。
「這部以日記形式呈現的校園故事,為後來的讀者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們得以一窺維多利亞時期寄宿學校的生活,以及少年們的心靈世界。您為何選擇查理這樣一個男孩作為敘事者,並透過他的『日誌』來講述這個故事呢?日記形式在您看來,有著怎樣獨特的魅力?」
艾瑪.萊斯利女士輕柔地頷首,端起茶杯,淺啜一口溫熱的茶湯。
「玥影女士,能夠在此與您分享,我深感榮幸。」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歷經時間沉澱後的從容與智慧。「選擇以日記體來寫作,尤其是一個少年男孩的日記,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首先,日記是最為私密也最為真實的表達形式之一。它允許角色展現其最內在、最未經修飾的思想、情感、困惑乃至掙扎。查理的『日誌』記錄的不是他希望別人看到的樣子,而是他真正所思所感。這能幫助年輕的讀者們更直接地代入角色,感受到他的迷茫、他的衝動、他的後悔,進而反思自己的行為。」
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身旁的一疊泛黃手稿上,繼續說道:「其次,對於一個正在經歷快速成長與變化的青少年而言,日記提供了一個自我觀察與記錄的平台。查理透過書寫,回顧發生在他身上的事,記錄下他的反應、他的判斷,以及這些事件如何影響他。
「而且,」她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溫暖的光芒,「男孩們在那個年紀,心緒往往不如成年人那樣條理分明,他們的想法跳躍、情感波動。日記這種非線性的、片段式的記錄方式,更能捕捉到這種狀態,顯得更為生動和真實。透過他的筆,讀者聽到了他獨特的『聲音』——充滿少年人的衝勁、義氣,但也夾雜著迷茫和不安。這種未經修飾的真實感,我相信更能觸動年輕的心靈。」
我點點頭,回想起查理在日記中時而幼稚、時而衝動、時而陷入自我厭惡的描寫。那確實呈現了一種未經修飾的少年心靈圖景。
「您描繪了三位性格迥異的核心少年:渴望成為水手、充滿行動力的查理;代表同儕壓力和叛逆精神的湯姆;以及溫和、堅定、信仰虔誠的詹多斯。這三位少年似乎代表著少年成長中會遇到的不同面向和影響力。他們是基於您對當時校園生活的觀察,還是承載了您想要傳達的某種道德原型?」我問道。作為一名生命科學家,我對群體中的不同「角色」如何相互作用、影響個體行為,有著天然的好奇。這三位少年在故事中形成的「生態」關係,似乎正是描寫了這種影響力。
艾瑪.萊斯利女士再次露出溫和的微笑,彷彿我的問題觸及了她創作的核心。
「您觀察得很敏銳,玥影女士。
是的,這三位少年確實可以看作是少年成長道路上可能遇到的不同『路徑』或是『聲音』的具象化。」她沉吟片刻,組織著語言。
「查理,他有著一顆熱愛廣闊世界的心,嚮往自由與冒險——這本身並無對錯,是年輕生命中自然湧現的渴望。然而,他也像許多少年一樣,容易被同儕的意見所左右,被眼前的刺激和『樂趣』所吸引,而忽略了更深遠的後果。他代表著那種充滿潛力,但也需要引導和塑造的生命狀態。他內心深處有著對『正直』的模糊認識,但缺乏堅守的內在力量,直到他真正面對行為帶來的痛苦後果。」
「湯姆,他體現了同儕群體中最具影響力的那部分——那種追求眼下刺激、藐視規則、將『義氣』置於真理之上的心態。他並非全然惡劣,他對查理有著某種程度的忠誠,但他的行為模式卻是極具破壞性的,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他像一股席捲而來的『潮流』,很容易將周圍的人裹挾進去。他的『小聰明』(比如偷點心)和對道德界線的模糊,最終導致了他自身的困境。」
她提到湯姆時,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的遺憾,似乎對這個角色也懷有複雜的情感。
「至於詹多斯,或者說伊士泰斯(Eustace),他是我筆下希望呈現給讀者的一種理想化的品格。
「所以,您認為環境——比如學校這個『小世界』——對少年品格的塑造起著關鍵作用,但最終的選擇權還是在於個體內心的回應?」我追問道。在生態學中,環境壓力會引發生物的適應性變化,但個體的基因和內在條件也決定了其對環境的響應方式。
「正是如此。」艾瑪.萊斯利女士肯定地回答。「學校作為一個獨立的社會環境,提供了家庭環境中所沒有的挑戰和誘惑。在這裡,少年們需要學習如何在同儕群體中定位自己,如何在沒有家長直接監督的情況下做出選擇。湯姆的影響力來自於群體認可和表面的『樂趣』;而詹多斯的力量則來自於他所內化的價值觀和信仰。查理置身其中,他的每一個選擇——是否使用作弊條、是否參與惡作劇、是否承認錯誤——都是在這種環境壓力下的『適應性』行為。最初,他選擇了看似更容易融入、更能獲得即時滿足的『適應』方式(順從湯姆);但當這種方式帶來了深刻的痛苦和後悔(Frank 的事故、被排斥的孤獨、對自己的厭惡)時,他內在對『正直』的渴望被喚醒,他開始嘗試另一種『適應』——與詹多斯所代表的價值觀對齊。這不是簡單的外部規範,而是內在價值觀的重塑。」
她輕輕嘆了口氣。
「這就引申到故事中信仰和禱告所扮演的核心角色了。您將它描繪成一種非常個人化、真實的連結,就像與一位『朋友』寫信並期待回覆一樣。」我說道。回想查理在日記中記錄他如何嘗試禱告時的掙扎和困惑,那種描寫非常細膩,捕捉了一個少年初次接觸信仰時可能有的真實心態。「這種呈現方式,在當時的兒童文學中是否普遍?您希望透過這種方式,傳達怎樣關於信仰的訊息給年輕讀者?」
艾瑪.萊斯利女士的表情變得更加柔和。
「在當時,許多兒童文學作品都帶有說教意味,強調服從、盡責和虔誠。這確實是時代的特徵。」她解釋道。「然而,我一直認為,真正的信仰不應該是冰冷的規則或形式化的儀式,而是一種活生生的關係。詹多斯所展現的,正是這種活潑的、個人化的信仰。他將上帝視為一位真實存在的朋友,一位可以傾訴、可以求助、可以信任的對象。他告訴查理,禱告就像與母親寫信一樣真實,因為上帝真的會回應。這種比喻和理解方式,是為了讓年紀較小的讀者也能感到親近和可理解。」
「我希望傳達的訊息是,信仰不是僅僅為了逃避懲罰或換取好處(比如查理最初向神禱告是為了讓 Frank 康復),而是為了與一位全知全能卻又充滿慈愛的『朋友』建立連結。
對年輕人而言,他們需要知道,即使犯錯了,也並非無可挽救。重要的是承認錯誤,從心底感到悔改,並尋求那位唯一能夠提供真正幫助和持續力量的朋友。這種力量不是來自於自己決心『保持正直』的驕傲,而是來自於對那位朋友的信任和依靠。」
「故事中,查理的兩次重要『坦白』(對作弊條和對偷竊點心),都是在巨大的內心壓力下發生的。第一次是對斯溫老師含糊其辭地承認過去的作弊,第二次則是因為得知廚房女僕可能因此失業而主動向校長坦白。這些坦白最終帶來了解脫,但也讓他遭受了同儕的排斥。您如何看待『誠實』在少年成長中的代價與價值?尤其是當它與同儕『義氣』發生衝突時?」我問道。在社會群體中,個體為了群體認同而犧牲個體原則是一種常見的現象。
「這確實是故事中一個重要的衝突點,也是我希望能深入探討的人性掙扎。」艾瑪.萊斯利女士回答道。「在少年們的世界裡,同儕的認可和所謂的『義氣』往往具有巨大的份量,有時甚至超越了家庭和學校規範的影響力。查理最初與湯姆的關係,正是建立在這種『我們是一夥的,一起搗蛋』的基礎上。他害怕失去湯姆的友誼,害怕被其他同學排斥,所以他會為湯姆隱瞞,也會跟著他們一起使用作弊條、參與惡作劇。
對他而言,維護這份同儕關係的『誠實』,似乎比對成年人的『誠實』更重要,即使他內心知道那是不對的。」
「然而,故事透過一系列事件揭示了這種『義氣』的脆弱和虛假。湯姆為了保全自己而對查理說謊,將責任推給詹多斯;其他同學為了獎學金而排斥詹多斯,後來又為了保全自己而排斥查理。這種建立在共同作惡或共同逃避責任基礎上的關係,是無法帶來真正的安全感和信任的。它只會讓人越來越深地陷入道德的泥沼,最終孤立無援。」
她語重心長地說:「查理在滑冰事故中經歷了瀕死的恐懼和對母親可能因此心碎的想像,這強烈地震撼了他,讓他開始反思自己行為的後果,以及生命的脆弱和珍貴。這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當他看到廚房女僕可能因為他們的惡作劇而失去一切時,那種對無辜者造成傷害的罪惡感和責任感,最終壓倒了對同儕排斥的恐懼。他選擇了向校長坦白,儘管他知道這會讓他被罵作『老鼠』(告密者)。」
「這次的坦白雖然讓他失去了湯姆和一些同學的『友誼』,卻讓他贏得了校長和詹多斯更深層次的尊重,更重要的是,他贏得了對自己的尊重。他體驗到了『承認錯誤並承擔後果』所帶來的內在力量和解脫。
我希望年輕讀者能明白,並非所有的友誼都值得維繫,而真正有價值的關係,是建立在誠實、信任和相互促進品格成長的基礎上的。」
「故事中,查理最初對『正直』(doing the square thing)的理解似乎比較表面化,更多是關於遵守規則、不作弊。但隨著經歷的深入,尤其是在與詹多斯的交流中,他對『正直』的理解似乎發生了變化,開始包含了更深層次的內在誠實和品格。您如何看待這種『正直』觀念的轉變?它與他最終獲得去海上的許可之間,有著怎樣的關聯?」我對這種道德概念的進化非常感興趣。
艾瑪.萊斯利女士微笑著點頭。
「查理最初對『正直』的理解,確實如同許多少年一樣,是外在的、規範性的——不作弊、不說謊、不惹麻煩。他把這看作是一種『交易』:如果我『正直』了,我就不會有麻煩,或者我向神祈禱並承諾『正直』,那麼 Frank 就會康復。」她說。「然而,正如詹多斯所指出的,這種『正直』是沒有心的服務,是奴役而不是自由。真正的『正直』,或者說更全面的『正直』,是從內心深處對真理、對良知、對上帝的愛與尊重中自然流淌出來的。
我低語道,感到自己作為生命科學家的視角似乎也與這番解讀產生了共鳴。生命的進化和適應,最終是為了在環境中更好地生存和繁衍;而人類心靈的道德成長,何嘗不是一種更高級的『適應』——適應複雜的社會環境,適應內心的掙扎,最終找到一種與世界、與自我和諧共處的方式,從而獲得真正的『生命力』和『幸福』?
「最後,萊斯利女士,作為一位為年輕讀者寫作的作者,您如何看待故事的結尾?查理雖然最終獲得了追求夢想的機會,但故事並沒有描寫他在海上是否真的成為了理想中的水手,或者他是否能永遠堅守他剛剛獲得的信仰與正直。這種『未完成感』,是您刻意為之嗎?您對查理的未來,懷抱著怎樣的期許?」我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艾瑪.萊斯利女士凝視著遠方,眼神中充滿了希望與溫情。
「是的,故事的結尾是刻意留白的。」她柔聲說道。「生命是一個持續的旅程,尤其對年輕人而言,他們剛剛踏上這條道路。《Charley's Log》記錄了查理在一個關鍵階段——從少年轉向青年的入口——所經歷的掙扎、覺醒與初步的轉變。
他的故事,是希望給年輕的讀者們一個提醒:成長不易,誘惑常在,但你們並不孤單,那位偉大的朋友永遠願意幫助你們,只要你們願意信靠祂,並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做『對』的事情。這就是我對查理,也是對所有讀者少年們的期許。」
對談在艾瑪.萊斯利女士充滿慈愛與希望的話語中結束。我看著她溫柔的側臉,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她的髮間,彷彿為她披上了一層光暈。這場關於一個世紀前少年故事的對話,不僅讓我更深入地理解了書中的人物與主題,也讓我感受到了一種跨越時間、關於生命成長與道德選擇的普遍性光芒。在自然的生命網絡中,每一個個體的掙扎與適應都是為了生存;而在人類的心靈網絡中,那些關於道德、關於信仰的選擇與成長,或許正是為了讓生命在更廣闊的維度上,找到真正的價值與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