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由身為新聞導讀的克萊兒跨界主持,與荷蘭作家亨利·博雷爾先生進行了一場關於其代表作《Het Jongetje》的深度對話。對談聚焦於作品中少年保羅的純真初戀、其心靈世界與成人世界的衝突、對「愛」與「醜陋」的哲學探討,以及少年心靈「死亡」的深刻意涵。通過作者的回應,揭示了作品的自傳色彩、對純真逝去的哀悼,以及對讀者珍惜心靈光芒的寄語。
好的,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以「克萊兒」的身份,為您導讀亨利·博雷爾的《Het Jongetje》。這是一本觸動人心的作品,透過一個男孩的眼睛,窺見純真之愛如何面對世界的陰影。
身為克萊兒,我總喜歡從不同的視角去理解事物,無論是新聞時事,還是像這樣跨越時代的文學作品。今天,讓我們穿越時間與空間,與這位荷蘭作家亨利·博雷爾先生,在他的筆耕之地,進行一場「光之對談」,聊聊這本溫柔又略帶憂傷的小說。
《Het Jongetje》:一個少年心靈的初戀敘事詩
亨利·博雷爾(Henri Borel, 1869-1933),是荷蘭歷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記者與文學評論家。他早年受自然主義影響,後期風格轉為感性與神秘主義,其作品常帶有強烈的自傳色彩與對東方文化的興趣(他曾在荷屬東印度生活多年)。《Het Jongetje》(小男孩)於1898年出版,被譽為荷蘭文學中描寫少年心靈與初戀的經典之作。小說以第一人稱的追憶視角,講述了一個敏感的少年Paul,在海牙(The Hague)經歷的純粹而熾熱的初戀。故事細膩描繪了Paul對女孩Corrie的迷戀、他們在動物園、海灘、森林等地的純真互動,以及Paul在這次經歷中所感受到的巨大喜悅、純潔崇拜與隨之而來的痛苦與幻滅。書中對少年心理的描寫極為真摯動人,語言充滿詩意與音樂性,但同時也對成人世界的虛偽、功利與對純真的扼殺進行了溫柔而深刻的批判。作品的後半部,隨著現實的介入,少年理想化的愛情世界逐漸崩塌,最終以「小男孩」內心世界的「死亡」作結,留下了令人喟嘆的餘韻。這不僅是一個關於初戀的故事,更是關於成長、失去純真以及人如何在複雜世界中尋找光芒的寓言。通過這場對談,我們希望能更深入地理解博雷爾先生創作這部作品的靈感源泉、他對純真與世界的看法,以及這本書在今日依然能夠觸動人心的原因。
《閱讀稜鏡》:亨利·博雷爾《Het Jongetje》:純真的光芒與陰影的降臨作者:克萊兒
(場景建構:光之場域.光之雕刻)
赤道的午後,空氣厚重而黏膩,熱浪扭曲了遠處的景物。這是一間位於荷屬東印度,佈滿歷史痕跡的老屋書房。高大的窗戶敞開著,勉強引入一絲微風,伴隨著濃郁的熱帶植物氣息,以及遠方傳來的嘈雜市集聲與不知名鳥類的鳴叫。屋內的吊扇緩慢地旋轉著,發出規律的「吱呀」聲,試圖攪動停滯的空氣。書桌上堆滿了泛黃的書籍、筆記和信件,一盞煤油燈靜靜地立著,即使是白天,在這被厚重窗簾篩濾過的微光裡,也顯得有些陰鬱。牆上掛著幾幅荷蘭風景畫,鬱金香田、風車,與窗外真實的熱帶景象形成鮮明對比。一杯早已融化了冰塊的茶水,在木桌上留下一圈濕痕。
亨利·博雷爾先生坐在書桌前,他約莫三十歲上下,面容清瘦,眉宇間帶著一絲內斂的憂鬱,眼神卻又閃爍著敏感的光芒。他穿著輕薄的亞麻襯衫,袖子捲起,露出的手臂皮膚因常年在熱帶陽光下而呈現健康的棕色,與他童年生活的海牙形成了鮮明對比。他的手指修長,正輕輕撫過一本裝幀樸素的筆記本封面,那似乎是一本舊日記。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轉為溫和的詢問。
克萊兒: 博雷爾先生,午安。非常抱歉打擾您在這樣僻靜之地的沉思。我是克萊兒,來自一個…嗯,一個與您所處的時空稍有不同,但同樣熱愛文字與心靈探索的地方。我讀了您的《Het Jongetje》,那本書深深地觸動了我,以及許多今日的讀者。我們對書中的「小男孩」保羅與他那段純粹的經歷充滿了好奇與共鳴。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向您請教一些關於這本書的問題,也許…能幫助我們更理解您筆下的那個世界。
博雷爾先生: (輕微頷首,眼神溫和而略帶探詢)克萊兒小姐,歡迎您的到來。能聽到我的舊作在遙遠的未來依然能觸動人心,令我感到意外與欣慰。這本書…它記錄了一段非常私密的時光。請坐。這熱帶的午後總是如此漫長,有客人來訪是件好事。您想知道什麼?關於那個小男孩?
克萊兒: 是的,關於那個小男孩,保羅。您在書中將他描寫得如此敏感、如此全然地投入。故事一開始,您就強調他「在心裡仍然是個非常非常小的男孩」。是什麼讓您如此定義他?即使他已經穿上了長褲,上了中學,學會了咒罵?
博雷爾先生: (沉思片刻,手指輕敲桌面)啊,關於「小男孩」的定義…這並非單純指年齡或外表。保羅雖然在模仿大人的行為,穿著他們標誌性的長褲,學習他們的「規矩」甚至「粗俗」,但在他遇見柯麗(Corrie)之前,他的內心世界仍是單純、未被污染的。那是一種對世界的未經訓練的感知力,一種全然的接受與給予。他的心靈就像一塊未被雕琢的寶石,能夠以最純粹的方式映照他所見的一切。他還沒有學會成人世界的偽裝、計算和功利。
克萊兒: 然後他遇見了柯麗,那個「光」、「柔軟」、「奇異的玫瑰色和金色」。您對她的描寫充滿了崇拜與理想化。您寫道:「它突然來了。它是為了他,只為了他一個人。」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命中注定。這種「命中注定」的感覺,是所有初戀的共同特質嗎?還是保羅心靈特有的敏感所致?
博雷爾先生: (眼神變得柔和,彷彿穿越了時空)柯麗的出現,對保羅而言,確實是命中注定的。這份感覺,我相信是所有初純粹心靈在遭遇他們理想中的「美」時,所能體驗到的至高狀態。這並非獨屬於保羅,而是那份心靈還未被世故沾染時,所能達到的最深的共鳴與連結。她在他眼中,不只是一個女孩,她是神聖的顯現,是美的化身。這種感覺是如此巨大,以至於他無法思考,只能被動地「接受」這份體驗。這段描寫中,您注意到我用了樹冠在夜裡沙沙作響、大海波濤洶湧的比喻?那正是他內心深處被這份巨大情感觸動時,無聲卻劇烈的迴響。(他停頓了一下,望向窗外濃密的綠葉)那種感覺,一旦體驗過,就再也無法忘記,即使多年後,當一切都已改變,那份最初的純粹依然在心靈深處迴盪。
克萊兒: 您在書中多次強調保羅對柯麗的感情是「絕對的純潔」、「毫無瑕疵」。「沒有一點骯髒的東西,就像大海、森林和山脈一樣。」但同時,您也提到了他在學校聽到的「醜陋的事情」,以及成人世界(如柯麗的祖母)對他們關係的介入。這種純粹與「醜陋」世界的對比,是您想要探討的核心衝突嗎?
博雷爾先生: (眉頭微鎖,語氣變得有些嚴肅)是的,這是書中一個重要的面向。保羅的世界原本單純,與母親的連結是溫暖而親密的庇護所,外部世界只是自然的背景。學校雖然有規範和冷漠,但與同伴的互動也是他的一部分。但柯麗的出現,開啟了他心靈的更深層次,是神聖的、不可侵犯的。而成人世界的「醜陋」,並非只是表面上的不雅言語或行為,更深層的是那種對生命的功利、世故、缺乏敬畏的態度。柯麗的祖母代表的「體面」(fatsoen),正是成人社會規範對純粹情感的束縛與扼殺。這種規範往往以「為你好」為名,卻忽略了少年心靈對真摯連結的渴求。我的作品就是要呈現,當那份極致的純粹,遇到這個以「體面」和「現實」為名的「醜陋」世界時,會發生什麼。
克萊兒: 我注意到您筆下的保羅,在他純粹的愛中,對柯麗的一切都充滿了珍視。她的衣著、小物件、甚至觸碰過的東西,都成為了他神聖的「聖物」。他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她的髮絲、手套、小紙條。這似乎是少年將情感具象化的方式,一種儀式感?
博雷爾先生: (微微一笑,帶著一絲懷舊)您觀察得很細膩。是的,對保羅而言,柯麗本身就是神聖的,而她身邊的一切,都沾染了這份神聖的光芒。這些小物件,髮絲、手套,不只是紀念品,它們是她存在的「載體」,是她在物理世界中留下的光輝痕跡。觸摸它們,就像能重新感受到她的溫暖和純淨。這是一種非常深刻的、未經汙染的崇拜。對他來說,世界因她而改變,一切都沐浴在她所帶來的光芒中,連日常最微小的細節都因此變得有意義。
克萊兒: 書中提到保羅在施特費爾德(Schotevelde)與凱特爾(Cateur)叔叔的對話,特別是關於安東·米克爾(Anton Meeker)和他對女孩的「醜陋」言論。凱特爾叔叔說:「只要有愛,就沒有什麼是醜陋的。」這句話似乎為作品提供了一個哲學層面的註解。您認為「愛」真的能夠淨化或超越世間的「醜陋」嗎?還是這只是少年時期的理想化信念?
博雷爾先生: (神色凝重,語氣緩慢)凱特爾叔叔的話,代表了書中試圖傳達的一種信仰。對於那時的保羅,以及許多尚未經歷現實殘酷的純粹心靈而言,這句話是黑暗中的燈塔。愛,真正的、純粹的愛,確實具有一種轉化和淨化的力量。它能改變你看待世界的方式,讓原本平庸甚至醜陋的事物,在愛的濾鏡下顯現出不同的光芒。凱特爾叔叔強調,「只有有愛,才沒有醜陋」,這反過來說,是沒有愛,或者說愛被扭曲、功利化時,醜陋才顯得如此真實和可怕。安東代表的,正是那種全然缺乏愛的空虛,將生命中最神聖的結合,簡化為粗俗的生物本能。對保羅而言,凱特爾叔叔的話,是他在信仰層面重新確認了柯麗的神聖不可侵犯,即使他無法完全理解成人世界的複雜。然而…(他停頓,嘆了口氣)…現實的殘酷在於,即使你堅信愛的力量,世界本身的運行邏輯並不總是遵循這份信仰。這是理想與現實永恆的衝突。
克萊兒: 這本書的結尾令人心碎。保羅在海牙的庫爾豪斯(Kurhaus)外,看到了柯麗與那位年長的、您稱之為「野蠻、棕色」的軍官在一起,並且聽說她訂婚了。您將這個時刻描述為「小男孩」的死亡。為什麼是「小男孩」的死亡,而不是保羅的痛苦或心碎?這種區分有何深意?
博雷爾先生: (眼神變得憂傷而深邃)那是一個…理想破滅的瞬間。保羅的「小男孩」部分,是那個全然純真、將柯麗視為神聖化身、堅信愛能戰勝一切的靈魂。當他看到柯麗——他心中純潔無瑕、只屬於他的聖物——與一個他視為「醜陋」和「野蠻」的成人世界代表結合時,他賴以為生的理想世界崩塌了。他無法理解,那個如艾德爾懷斯般純潔的女孩,為何會被這樣的現實玷污(在他的視角裡)。這不是簡單的情感失落,而是他整個宇宙觀的崩潰。那個「小男孩」的靈魂,無法承受這種對純粹的亵瀆,所以在那個瞬間,他內心最珍貴、最純真的部分「死亡」了。活下來的保羅,將不得不面對並適應一個不再如此明亮、不再如此簡單、充滿妥協和不解的世界。那個將愛視為最高原則的「小男孩」,已經不復存在了。
克萊兒: 書的最後,您以敘述者「我」的身份出現,提到保羅活了下來,而您是根據他的舊日記寫下這個故事。敘述者的聲音充滿了懷舊與悲傷,彷彿也在為失去的純真哀悼。這位敘述者與「小男孩」保羅是什麼關係?這本書在多大程度上是您的自傳?
博雷爾先生: (輕輕合上眼前的筆記本,推出一些)這本書…確實很大程度上基於我少年時期的經歷。那個敘述者,就是後來的我,帶著歲月的沉澱與對過去的凝視。寫下這本書,是一種追憶,也是一種告別。我在異鄉(荷屬東印度)的孤寂中,翻閱著少年時的日記,那些記錄在簡短句子裡的情感,在遙遠的距離和時間的濾鏡下,重新顯現出它們原本被忽略的深度與神聖。敘述者在哀悼的,不僅是保羅的失去,也是自己曾經擁有並失去的那份全然的純真與理想。這本書,是我為那個死去的「小男孩」所立的碑,也是我對曾經擁有過的那份純粹光芒的致敬。
克萊兒: 感謝您如此坦誠地分享。您的書不僅僅是關於愛情,更是一面鏡子,映照出純真、理想與現實世界的複雜互動。即使在今日,我們依然能從保羅的經歷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思考在成長過程中,我們失去了什麼,又留下了什麼。在告別之前,還有什麼是您希望今日的讀者們,特別是在這個喧囂世界中尋找真誠連結的人們,能夠從《Het Jongetje》中領悟的嗎?
博雷爾先生: (再次望向窗外,眼神變得更加遙遠)也許…我希望讀者能記得,那份少年時對美的全然崇拜、對情感的純粹投入,並非幼稚或不切實際。它是人類心靈深處最寶貴的光芒。即使世界充滿妥協與陰影,即使那份純真可能最終會被現實所傷,但請記住,它曾經存在過,並且具有無與倫比的力量。不要嘲笑那份純粹,不要輕視那份敏感。在你們的生命中,盡可能地守護那些能讓你們以全然之愛去感受、去珍視的事物。即使「小男孩」可能會死去,但那份曾經閃耀過的光芒,會永遠留在心靈的深處,成為對抗世界醜陋的…一種溫柔的抵抗。
克萊兒: 您的話語充滿了力量與詩意。再次感謝博雷爾先生,感謝您創作了《Het Jongetje》,並與我分享您的洞見。這場對談,對我而言,就像一次穿越時空的精神洗禮。願那份純真的光芒,在您作品的字裡行間,繼續照亮每一個讀者的心靈。
(博雷爾先生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重新拿起桌上的舊筆記本,眼神沉浸在那些泛黃的字跡中。熱帶午後的空氣依然厚重,吊扇繼續緩慢轉動,發出規律的聲響。遠處的喧囂與書房內的寧靜,交織成一曲複雜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