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這些「少年兵」的勇氣、犧牲和堅韌不拔的精神,成為書中著力描繪的核心。書中穿插了許多具體的事件和人物速寫,展現了戰爭的殘酷、補給的艱難、行軍的困苦,以及士兵們在絕望時期所展現的愛國情懷。
辛斯代爾上校寫作此書時,已是二十世紀初(1901年出版),南北戰爭結束已近四十年。這段距離賦予了他回望歷史的視角,但也讓許多細節開始模糊。儘管如此,他筆下的回憶充滿了對那些年輕生命的讚美、對逝去戰友的哀悼,以及對北卡羅來納州在戰爭中所做巨大犧牲的自豪。這本書不僅是軍事史的檔案,更是一份個人情感與集體記憶的溫暖記錄,它以其獨特的視角,補充了對邦聯軍隊中青年後備役部隊的了解,並以深情的筆觸,為那些在戰火中燃燒青春的少年們樹立了一座文字的紀念碑。透過此書,讀者得以窺見那段風雨飄搖的歲月裡,年輕心靈如何應對極端困境,以及戰爭如何在他們尚未完全成熟的生命中刻下永恆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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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對談]:回望戰火中的少年心 — 與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的雨廳對談**
一個五月的午後,羅利城外,雨絲連綿不斷地敲打著窗玻璃,發出細碎且富有節奏的聲響。空氣微涼濕潤,帶著泥土和新綠植物的氣息。
桌面上堆疊著泛黃的稿紙、幾支墨水筆和一本攤開的舊書,空氣中混雜著油墨、紙張和淡淡的咖啡餘香。
門被輕輕推開,一位身穿深色西裝的先生走了進來。他身材挺拔,雖已至中年,頭髮微霜,但眼神清澈而銳利,眉宇間帶著軍人特有的堅毅,眼角卻又洩露出一絲溫存與感傷。我知道,這便是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這位記錄了他指揮的少年團歷史的作者。他向我微微頷首,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落座。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拿起桌上的稿紙,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的文字,思緒彷彿飄回了遙遠的歲月。
艾麗:上校,午後的雨聲總能讓人心緒平靜,也似乎更適合回憶。感謝您願意來到這裡,與我分享關於那段歷史,特別是關於您的第七十二團——那些年輕的後備軍們。您的這本著作,讓我們得以一窺那段特殊歲月裡,這群少年所經歷的一切。是什麼樣的動力,讓您在戰爭結束近四十年後,決定寫下這段歷史呢?
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他抬起頭,眼神穿過窗外的雨幕,似乎看到了更遠的景象)艾麗,坐下,請自便。這雨聲確實,讓我想起了許多雨中的行軍,那時候可沒有這樣舒適的屋子和乾燥的衣服。寫這本書啊...(他輕嘆一口氣,指尖輕敲著桌面)是因為那些孩子。
那些勇敢、堅韌、愛國的孩子。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戰友離世,那段歷史,特別是這群少年兵的故事,有被遺忘的危險。他們所展現的勇氣和犧牲,不應該就這樣消失在時間的洪流裡。我的共創者華特·克拉克法官,他也在編輯內戰團史,他的邀請是一個契機,但真正的驅動力,是內心深處的一種責任感。我想為他們留下一份永恆的紀念,讓後人知道,在邦聯風雨飄搖的最後歲月裡,有這樣一群少年,付出了他們所能付出的一切。
艾麗:您在書中提到,徵召少年和老人是邦聯「榨乾搖籃和墳墓」的無奈之舉,這句話令人心痛。能請您多談談當時徵召青年後備軍的情況嗎?這些17、18歲的少年,是如何看待即將面臨的戰爭和軍旅生活的?
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是的,那是邦聯走到絕境的標誌。精壯的成年人都已投入戰場,兵源枯竭。孩子們和老人們,他們本該在家鄉安享歲月或接受教育,卻被迫扛起了槍。徵召令一下,很多家庭都籠罩在憂慮中。這些少年,他們中的大多數來自農村,有些是學生。他們對戰爭的了解,可能僅限於報紙上的報導和從前線歸來士兵的描述。一開始,或許有對榮耀的憧憬,對冒險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對家庭、對家鄉的樸素情感驅使。
艾麗:您筆下的這些少年兵,在戰場上展現了令人驚嘆的勇氣。特別是在費雪堡的防禦中,您提到他們在艦炮的猛烈轟擊下堅守陣地,甚至有小個子士兵爬上火炮射擊。作為他們的指揮官,當您看到這些年輕的生命如此義無反顧時,內心是怎樣的感受?是什麼支撐著他們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仍然堅守?
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那是回憶起勇氣的驕傲,但也夾雜著痛苦)費雪堡… 那是一場煉獄般的洗禮。艦炮的火力是我見過最猛烈的。炮彈呼嘯著落下,在地上炸開巨大的彈坑,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和泥土的氣味。躲在防炮洞裡的空間狹窄悶熱,出來就要冒著生命危險。那些孩子,他們中的大多數是第一次真正面對死亡的威脅。我看到他們臉上的恐懼,但我更看到他們眼中的堅定。當接到命令要衝出去時,他們沒有猶豫。那個爬上火炮射擊的小個子,我已經記不清他的名字了,但那個畫面我永遠無法忘記。他太小了,躲在火炮後面才能把槍舉起來。他不是不知道危險,但他看到了戰友們在戰壕裡奮戰,看到了敵人逼近。他想做點什麼,哪怕只是一槍。
是什麼支撐著他們?我相信是信念,是他們對家鄉、對邦聯樸素的忠誠。他們被告知他們在保衛自己的土地和生活方式。
這種堅韌,比單純的勇氣更令人動容。
艾麗:在西南溪和本頓維爾戰役中,這些年輕的後備軍也發揮了關鍵作用,尤其在本頓維爾,他們面對謝爾曼的精銳部隊,築起簡陋的胸牆,一次又一次地擊退進攻。您如何評價他們在這兩場戰役中的軍事表現?這段經歷對您個人而言,有哪些難忘之處?
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他微微前傾身體,語氣中帶著一股力量)他們在那兩場戰役中的表現,絕對值得載入史冊。西南溪,是他們改編為團後的第一場重要戰鬥。他們在沼澤地、灌木叢中推進,面對裝備精良的敵軍,毫不畏懼。雖然有犧牲,但他們證明了自己是合格的戰士。本頓維爾,那更是他們的榮譽之戰。面對數量遠遠佔優、經驗豐富的聯邦軍,我們只有簡陋的防禦工事。但我們的防線,由這些孩子們堅守的部分,像磐石一樣穩固。一次又一次的衝鋒都被打了回去。霍克將軍在戰後也讚揚他們,說他們的表現不亞於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
對我個人而言,這些戰役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歷歷在目。阿拉曼斯溪過河時,水流湍急,我們的法蘭奇中校毫不猶豫地跳下馬,站在激流中幫助那些體力不支的孩子,救了好幾個年輕的生命。那不是職責要求,那是發自內心的關懷。
在這樣極端的困境下,您作為指揮官,是如何維持部隊的士氣的?您認為是什麼讓這些年輕人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的生理和心理壓力?
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他往椅背上靠了靠,眼神再次變得遙遠)撤退是最考驗人的。前線戰鬥的緊張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漫無邊際的疲憊和絕望。特別是我們這樣一支年輕的部隊,很多孩子還在發育期,卻要承受成年士兵都難以忍受的飢餓和寒冷。我在書中詳細描寫了配給的食物有多麼微薄,那不是誇張,那是真實的困境。
維持士氣… 這很困難。但我盡力做到幾點。首先是與他們同甘共苦。我吃他們吃的東西,睡他們睡的地方。作為他們的上校,我不能表現出絲毫的軟弱或動搖。其次是保持紀律。儘管我們知道戰爭已經接近尾聲,但嚴格的軍紀能給予他們一種結構感和安全感,讓他們不至於完全崩潰。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情感上的支持。我會盡可能地與他們交流,聽他們說話,鼓勵他們。我告訴他們,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他們的犧牲,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我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即使結果不盡如人意,他們的勇氣和堅韌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我認為他們能夠承受,除了年輕人驚人的韌性外,最重要的是那份純粹的愛國心和對彼此的依賴。
當時我們正經歷著李將軍投降的傳聞,士氣低落。突然看到那些年輕、美麗、充滿生機的女孩們站在路邊,給我們送水,這是一種強烈的對比。我們滿身塵土,疲憊不堪,而她們代表著我們在為之奮鬥的那份美好生活。那個士官的搭訕,雖然不合時宜,但在那一刻,它打破了沉重的氣氛,提醒我們,我們還年輕,生活還有另一種可能。
我選擇這些細節,是因為它們是真實發生過,而且它們能更立體地展現這些孩子們的「人」的一面。他們不是冰冷的數據或抽象的戰鬥機器,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他們的恐懼、他們的渴望、他們的青春期的羞澀和冒險精神。軍事史很容易只關注戰鬥、戰略、死亡數字,但我不想讓這些孩子們被簡化。我想讓讀者看到,他們在成為士兵之前,首先是少年。這些溫馨的、甚至有點淘氣的細節,能讓讀者感受到他們的真實,感受到他們在極端環境下仍然閃爍的人性光輝。是的,這是另一種紀念,紀念他們的青春,他們的活力,他們未曾完全被戰爭磨滅的天真。
艾麗:書中最後提到,在投降後,您收到了一枚墨西哥銀元作為遣散費。您將它視為珍寶,甚至刻上了字。這枚銀元對您而言,代表了什麼?它如何承載您對那段歷史和戰友的情感?
他將銀元放在掌心,眼神複雜)這枚銀元… (語氣變得低沉)它是那場偉大悲劇結束時,我從邦聯政府那裡得到的全部。一美元二十五美分,無關軍銜,人人平等。象徵著邦聯的徹底破產,也象徵著我們所有人的歸零。
但對我來說,它的意義遠不止如此。它是在一切結束時,我手中唯一屬於那段歲月、那份忠誠的實物證明。它不是財富,它是記憶的錨點。當我握著它時,我想起了那些雨中的行軍、那些炮火下的日子、那些年輕的笑臉和逝去的生命。我想起了費雪堡裡並肩作戰的少年、阿拉曼斯溪邊互相幫助的戰友、史密斯菲爾德的無聲告別。它見證了我們的艱辛、我們的勇氣、我們的失敗,以及我們在那場戰爭中所付出的一切。
我在上面刻上字,是為了不讓它被遺忘,也是為了提醒我自己這段歷史的重量。它代表了我四年來對邦聯的忠誠服務,雖然邦聯已不復存在,但那份忠誠和經歷是真實的。我說一百倍的黃金也買不走它,是因為它承載著太多無法用金錢衡量的東西:犧牲、情誼、破碎的夢想、以及一個時代的終結。它是我個人和那些少年兵共同歷史的具體化身。每次看到它,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段歲月的心跳和疼痛。
艾麗:您對意義實在論的看法是什麼?
但他們的意義,不在於戰爭的最終勝負,而在於他們在面臨國家(他們當時認為的國家)召喚和家園危難時,所展現出的忠誠、勇氣、堅韌和犧牲精神。他們自願或被迫參與了那場戰爭,他們承受了超乎年齡的艱辛和痛苦,他們中的許多人獻出了生命。這份付出,這份基於當時他們所信奉的價值觀而做出的選擇和犧牲,其意義是客觀存在的,不因時間的推移或歷史的評價而改變。
我寫這本書,也是希望去發現和呈現這份客觀存在的意義。去展現他們的真實經歷,他們的奮鬥,他們的死亡。讓讀者能夠穿越時空,感受到那份純粹的愛國心和勇氣,理解他們為什麼而戰,以及他們的犧牲有多麼沉重。這份意義,是永恆的,它刻在了北卡羅來納的土地上,刻在了倖存者們的心靈裡,也刻在了這本書的字裡行間。
艾麗:非常感謝您今天分享您的回憶和思考,上校。您的書不僅是歷史的記錄,更是對一代年輕生命的深情致敬。透過您的筆觸,那些在戰火中消逝或艱難前行的少年們,他們的形象再次鮮活了起來。
約翰·W·辛斯代爾上校:(他再次拿起那枚銀元,緩緩將其收回布袋中)不必客氣,艾麗。能有機會與人分享這些,也是一種慰藉。這些故事需要被講述,這些孩子們的名字和他們的犧牲,需要被記住。
對話似乎告一段落,但那些關於勇氣、犧牲和記憶的故事,卻在空氣中迴盪,久久不散。
光之凝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