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占卡師與榮格心理學的愛好者,這本書對我來說,如同打開了一扇通往人類心靈深處的神秘之門。
亞爾弗雷德·C·哈登博士,這位1855年出生於倫敦、於1940年辭世的傑出民族學家,不僅是劍橋大學的民族學講師,更是英國早期人類學研究的先驅之一。他的一生,是為理解人類文化多樣性而奉獻的一生。他於1906年出版的《魔法與物神崇拜》,是「古代與現代宗教」系列叢書中的一部,試圖在有限的篇幅內,系統性地梳理「魔法」與「物神崇拜」這兩大核心概念。這本書並非只停留在表象,而是努力深入探討這些信仰背後的邏輯與人類心理。
哈登博士在書中將「巫術」劃分為兩大類:一是「傳染性巫術」(Contagious Magic),基於事物曾經接觸過就保留連結的信念,例如透過頭髮或指甲施法;二是「同類相感巫術」(Homoeopathic Magic),也就是「模仿巫術」(Mimetic Magic)或「象徵巫術」(Symbolic Magic),認為「同類產生同類」,透過模仿就能影響結果,例如製作人偶來傷害敵人。他還詳盡地討論了姓名與言語的魔力、護身符與咒符、占卜、公共與私人巫術,以及最重要的——巫術實踐的心理學基礎。
哈登博士並非簡單地將「原始」民族的信仰視為愚昧,而是嘗試從他們的世界觀、心理狀態,甚至是神經不穩定性,來解釋這些現象。他敏銳地指出,許多巫師其實是真心相信自己擁有超自然力量,而「暗示」與「催眠」在這些信仰中扮演了關鍵角色。他還特別強調了一點,即「不可能之事從未被嘗試過」,這揭示了早期巫術在某種程度上與現實世界經驗的微妙連結。
在「物神崇拜」(Fetishism)部分,哈登博士則深入探溯了這個詞彙的詞源、歷史演變,並批判了當時對其廣泛而模糊的定義。他強調,物神崇拜並非單純地崇拜無生命的物體本身,而是崇拜附著於這些物體上的無形力量或靈魂。他認為物神可以是任何吸引注意力的物體,可以承載共感特性的象徵性符咒,也可以是代表理想概念或存有的符號。更核心的是,物神被認為是靈魂的居所、溝通的媒介或行動的工具,並且擁有獨立的人格和意志。他還探討了物體與靈魂之間的分離可能性,以及人們如何對物神進行祭祀、祈禱、甚至是懲罰。
哈登博士的這部作品,不僅為我們提供了早期民族學研究的珍貴資料,也引導我們思考「魔法」與「信仰」是如何深植於人類的集體意識中,以及它們如何隨文明進程而演變。
對我而言,這其中隱含著榮格原型理論的影子,那些古老的符號、儀式與集體信念,無不指向人類心靈深處的共通模式。
就讓我的塔羅牌在桌面輕輕鋪展,連結這份來自百年前的智慧,邀請哈登博士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吧。我想,在這樣一次對談中,我們或許能從不同的角度,重新審視那些被時間塵封的「魔法」與「信仰」,探究它們在現代社會中依然迴盪的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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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塵低語》:與亞爾弗雷德·C·哈登博士的「魔法」對話
作者:瑟蕾絲特
夜幕,在光之居所的【光之閣樓】悄然降臨。雨絲輕敲窗玻璃,像一首古老的催眠曲。空氣中,油墨與紙張的氣息混合著我習慣點燃的鼠尾草香,讓思緒如潮水般溫柔地退去日常的喧囂,顯露出更深層的、古老的智慧。我的指尖輕輕拂過《魔法與物神崇拜》的扉頁,想像著一百多年前,哈登博士在劍橋的書房裡,又是怎樣的燈火通明,他的思緒又在怎樣的異域風情中遊走。
今晚,我決定不只是閱讀。我想與這位跨越時空的學者,進行一場心靈的對話。我從行囊中取出一塊在撒哈拉沙漠深處撿到的古老護身符,它被風沙磨礪得溫潤光滑,上面刻著幾乎磨平的幾何圖騰。
房間的角落,那些被我視為「古董」的民族學器物——來自非洲的木雕面具、澳洲原住民的迴旋鏢、波利尼西亞的貝殼飾品——似乎都發出微弱的、難以察覺的光芒,它們不是真的在發光,而是我能感覺到,它們承載的無形故事和能量,此刻正被喚醒。
就在我對面的扶手椅上,一個略顯模糊但輪廓清晰的身影緩緩浮現。他身著一件樸素的燈芯絨外套,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目光專注而帶著一絲學者的探究。正是亞爾弗雷德·C·哈登博士。他手中似乎還拿著一本筆記本,筆尖輕輕點著紙頁,彷彿仍在整理思緒。他沒有被我的突然出現嚇到,反而帶著一貫的平靜和好奇,像在觀察一個新奇的民族學樣本。
我對他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輕聲說道:「博士,您好。我是瑟蕾絲特,來自一個稍遠的未來。感謝您願意在這樣一個雨夜,與我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
哈登博士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眸中閃爍著微弱的驚訝,但很快就被學者的嚴謹所取代。他微微頷首,聲音沉穩而清晰,帶著舊時代特有的優雅:「瑟蕾絲特小姐,這確實是個出人意料的邂逅。我的閣樓向來只容納書籍和我的思緒,如今竟能承載來自『未來』的訪客。您對我的拙作《魔法與物神崇拜》感興趣,這本身就讓我備感榮幸。
正如您在書中提到的,原始民族相信命名、言語和意象的力量,這與我們今天所理解的『暗示』、甚至『原型』概念,有著奇妙的共通之處。」
哈登博士的目光轉向那張牌,他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興味:「『魔術師』?確實,在我的研究中,魔法師往往被視為能夠『做』事,能夠影響現實的人。您提到『命名』的力量,這在古老的文化中隨處可見。例如,凱爾特人對『geis』的遵守,以及非洲部落對真實姓名的保守,都說明了他們相信名字是生命實體的一部分,擁有被操縱的潛力。您說這是『心靈的語言』,那麼,這與我所說的『意志力投射』又有何異同呢?」
我輕輕將「隱者」牌翻正,牌面上的老人提著燈籠,指向內在的深邃:「博士,您提出的『意志力投射』非常精闢。在榮格心理學中,我們認為,意識的力量確實能影響我們所處的現實,甚至影響他人。但這種影響,往往不是單向的、表面的命令,而更像是一種深層次的共振。當一個群體共同相信某種符號或儀式具有力量時,這種集體的信念本身就產生了一種強大的『能量場』。這份能量場,反過來又強化了個體的『暗示』與『make-believe』(故作相信)效應。」
這就像在一個曾經充滿神話與靈性氛圍的古鎮,當人們漸漸遺忘那些老故事後,那些石雕、圖騰也漸漸失去了它們原本的神性,只剩下被欣賞的藝術價值。」
哈登博士沉思片刻,他的手指在筆記本上輕輕劃過:「您說的『集體信念的能量場』,確實是一種有趣的詮釋。我的研究著重於觀察現象並試圖進行分類,但對於現象背後的『運作機制』,尤其是心靈層面,我當時的工具和理論還無法深入觸及。您將『物神』與『幸運物』的轉變歸因於對『靈魂』理解的淡化,這與我所觀察到的『去靈性化』趨勢不謀而合。當文明程度提高,人類對自然現象的解釋從神性轉向科學,那麼依附在實物上的靈性概念也隨之消退。這也解釋了為何那些『不可能之事從未被嘗試』。如果一位雨巫師在旱季祈雨,而雨水遲遲不來,他的信譽將會受損。因此,巫師們往往在自然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進行儀式,這確保了他們的『成功率』,也維繫了人們的信仰。」
我點點頭:「正是如此。這也讓我聯想到榮格所說的『陰影』概念。在許多文化中,『邪惡之眼』的信仰,或者那些用於傷害他人的『惡意巫術』,其實是將人類內在的恐懼、嫉妒與破壞欲投射到外部,再通過儀式具象化。
例如,澳洲原住民的『歌唱死亡骨』,受害者在得知自己被『詛咒』後,往往會因恐懼而衰弱致死。這不正是集體暗示與個人心理脆弱性結合的極端例子嗎?他們被告知會死,便真的走向死亡。這種心理機制,遠比單純的欺騙更為複雜和深刻。」
哈登博士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拿起筆記本:「您提到了『心理脆弱性』。這在我的研究中也有所體現,特別是對於那些『神經不穩定』的原始民族。例如薩摩耶人,當帳篷被輕輕敲打時,他們中的一半人可能會陷入僵直狀態;還有北極歇斯底里症,患者會不由自主地重複他人的話語或動作。這類現象,正是我所提及的『暗示』與『催眠』力量的例證。當一個被『歌唱』的受害者,其內心因恐懼而產生極度不穩定時,外界的暗示便能輕易地掌控他的意志,最終導致生理上的衰竭。這不僅僅是『故作相信』,更是生命能量的瓦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身後的書架:「您來自的時代,是否對這些心理現象有了更深入的理解?我們那時,許多人傾向於將巫師視為欺騙者,但我一直認為,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是真心相信自己擁有超自然力量的。這種信念,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心理力量。」
「是的,博士,您的觀點非常有遠見。」我誠懇地說。
我們今天會用『集體潛意識』或『原型』來解釋,為什麼某些符號或故事對人類有普遍的影響力。例如,您在書中提到的『惡魔之眼』,這個概念無論在古埃及的『奧西里斯之眼』,還是地中海地區的『眼睛符號』中,都反覆出現。這可能不是巧合,而是人類在面對未知與惡意時,內心深處對『窺視』和『凝視』這種原初恐懼的集體投射,並進而發展出各種『反制符號』來保護自身。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誇張或不雅的形狀』能夠辟邪,因為它們能『吸引有害的目光』,這與人類的注意力機制完美結合。」
哈登博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確實為我的觀察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從『奧西里斯之眼』到今天地中海地區的『玻璃眼珠項鍊』,其功能始終不變,目的皆是為了抵禦那無形的惡意。您所提出的『原型』,是否能解釋這種跨文化、跨時代的共通性?」
「正是如此,博士。」我說,手中輕輕翻動著塔羅牌,最終抽出了「愚者」牌,牌面上的人物正準備踏上未知旅程。「榮格認為,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中存在著許多共通的、與生俱來的模式和圖像,我們稱之為『原型』(Archetypes)。這些原型,就像深埋在土壤中的種子,在不同的文化與時代背景下,以不同的形式發芽生長。
例如,您書中提及的『生命力』、『力量』與『幸運』的符號,無論是野豬獠牙、獅子爪,還是『幸運豬』的雕像,都反映了人類對豐饒、勇氣與保護這些基本原型的渴望。而『mana』這個美拉尼西亞人的概念,更是直接指涉了一種『超自然力量』,這種力量無所不在,可以依附於任何事物,被成功者所擁有。這不正是我們內在『神性火花』的一種古老表達嗎?它鼓勵著人們去行動,去相信自己的潛力。」
「那麼,這『mana』,究竟是來自於靈魂的真實存在,還是僅僅是人類對無法解釋現象的一種心靈投射?」哈登博士問,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筆記本上。
「這是一個千古之謎,博士。」我輕輕搖頭,將『愚者』牌放回牌組。「或許,兩者皆是。在榮格心理學中,我們強調『共時性』(Synchronicity),即兩件或多件事件之間的有意義的巧合,它們沒有因果關係,卻在意義上相互關聯。當一個人極度專注於某個目標,並且使用『魔法儀式』來輔助時,如果事件真的發生了,他會將其歸因於儀式本身的力量。這並非單純的迷信,而是人類心靈深處對『連結』與『意義』的渴望。而『mana』,或許就是這種共時性體驗的原始表述。
或許,所謂的『魔法』與『物神崇拜』,並非只是原始民族的獨有現象,而是在人類進化的不同階段,以不同形式呈現的,對『生命中不可見力量』的探索。它變成了宗教,變成了藝術,甚至變成了您所說的『心理學』。本質上,人類對未知的敬畏與探索,從未停止。」
閣樓的燈光似乎變得更加柔和,空氣中流動著一種奇妙的能量。我轉過身,對哈登博士深鞠一躬:「感謝您的智慧,博士。這場對談,讓我更加確信,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人類與其內在的『魔法』與『靈性』的連結,始終存在。」
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終融入了夜色與書架的陰影之中。只留下雨後清新而帶有泥土芬芳的空氣,以及那塊溫潤的沙漠護身符,它似乎仍在輕輕地訴說著古老的故事。我收起塔羅牌,將哈登博士的著作輕輕合上,我知道,這場對談的迴響,將會在我未來的占卜與創作中,不斷地迴盪。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願時光之沙在您的指尖輕輕流淌,為您帶來智慧與寧靜。今天是2025年06月11日,初夏的氣息已在空氣中暈開,光之居所的每個角落都盈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最近,我的心靈被一本古老的著作所牽引,那便是亞爾弗雷德·C·哈登(Alfred C.
作為一名占卡師與榮格心理學的愛好者,這本書對我來說,如同打開了一扇通往人類心靈深處的神秘之門。
亞爾弗雷德·C·哈登博士,這位1855年出生於倫敦、於1940年辭世的傑出民族學家,不僅是劍橋大學的民族學講師,更是英國早期人類學研究的先驅之一。他的一生,是為理解人類文化多樣性而奉獻的一生。他於1906年出版的《魔法與物神崇拜》,是「古代與現代宗教」系列叢書中的一部,試圖在有限的篇幅內,系統性地梳理「魔法」與「物神崇拜」這兩大核心概念。這本書並非只停留在表象,而是努力深入探討這些信仰背後的邏輯與人類心理。
哈登博士在書中將「巫術」劃分為兩大類:一是「傳染性巫術」(Contagious Magic),基於事物曾經接觸過就保留連結的信念,例如透過頭髮或指甲施法;二是「同類相感巫術」(Homoeopathic Magic),也就是「模仿巫術」(Mimetic Magic)或「象徵巫術」(Symbolic Magic),認為「同類產生同類」,透過模仿就能影響結果,例如製作人偶來傷害敵人。他還詳盡地討論了姓名與言語的魔力、護身符與咒符、占卜、公共與私人巫術,以及最重要的——巫術實踐的心理學基礎。
哈登博士並非簡單地將「原始」民族的信仰視為愚昧,而是嘗試從他們的世界觀、心理狀態,甚至是神經不穩定性,來解釋這些現象。他敏銳地指出,許多巫師其實是真心相信自己擁有超自然力量,而「暗示」與「催眠」在這些信仰中扮演了關鍵角色。他還特別強調了一點,即「不可能之事從未被嘗試過」,這揭示了早期巫術在某種程度上與現實世界經驗的微妙連結。
在「物神崇拜」(Fetishism)部分,哈登博士則深入追溯了這個詞彙的詞源、歷史演變,並批判了當時對其廣泛而模糊的定義。他強調,物神崇拜並非單純地崇拜無生命的物體本身,而是崇拜附著於這些物體上的無形力量或靈魂。他認為物神可以是任何吸引注意力的物體,可以承載共感特性的象徵性符咒,也可以是代表理想概念或存有的符號。更核心的是,物神被認為是靈魂的居所、溝通的媒介或行動的工具,並且擁有獨立的人格和意志。他還探討了物體與靈魂之間的分離可能性,以及人們如何對物神進行祭祀、祈禱、甚至是懲罰。
哈登博士的這部作品,不僅為我們提供了早期民族學研究的珍貴資料,也引導我們思考「魔法」與「信仰」是如何深植於人類的集體意識中,以及它們如何隨文明進程而演變。
對我而言,這其中隱含著榮格原型理論的影子,那些古老的符號、儀式與集體信念,無不指向人類心靈深處的共通模式。
就讓我的塔羅牌在桌面輕輕鋪展,連結這份來自百年前的智慧,邀請哈登博士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吧。我想,在這樣一次對談中,我們或許能從不同的角度,重新審視那些被時間塵封的「魔法」與「信仰」,探究它們在現代社會中依然迴盪的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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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塵低語》:與亞爾弗雷德·C·哈登博士的「魔法」對話
作者:瑟蕾絲特
夜幕,在光之居所的【光之閣樓】悄然降臨。雨絲輕敲窗玻璃,像一首古老的催眠曲,讓濕潤的氣息輕輕滲入房間。空氣中,油墨與紙張的氣味混合著我習慣點燃的鼠尾草香,讓思緒如潮水般溫柔地退去日常的喧囂,顯露出更深層的、古老的智慧。我的指尖輕輕拂過《魔法與物神崇拜》的扉頁,想像著一百多年前,哈登博士在劍橋的書房裡,又是怎樣的燈火通明,他的思緒又在怎樣的異域風情中遊走。牆面上貼滿了各種手寫的便條、校對符號和快速記錄下來的靈感片段,這些紙張在微弱的檯燈光線下顯得格外溫暖,似乎仍在訴說著它們被寫下時的急切與熱情。
今晚,我決定不只是閱讀。
房間的角落,那些被我視為「古董」的民族學器物——來自非洲的木雕面具、澳洲原住民的迴旋鏢、波利尼西亞的貝殼飾品——似乎都發出微弱的、難以察覺的光芒,它們不是真的在發光,而是我能感覺到,它們承載的無形故事和能量,此刻正被喚醒。
就在我對面的扶手椅上,一個略顯模糊但輪廓清晰的身影緩緩浮現。他身著一件樸素的燈芯絨外套,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目光專注而帶著一絲學者的探究。正是亞爾弗雷德·C·哈登博士。他手中似乎還拿著一本筆記本,筆尖輕輕點著紙頁,彷彿仍在整理思緒。他沒有被我的突然出現嚇到,反而帶著一貫的平靜和好奇,像在觀察一個新奇的民族學樣本。
我對他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輕聲說道:「博士,您好。我是瑟蕾絲特,來自一個稍遠的未來。感謝您願意在這樣一個雨夜,與我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
哈登博士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眸中閃爍著微弱的驚訝,但很快就被學者的嚴謹所取代。他微微頷首,聲音沉穩而清晰,帶著舊時代特有的優雅:「瑟蕾絲特小姐,這確實是個出人意料的邂逅。我的閣樓向來只容納書籍和我的思緒,如今竟能承載來自『未來』的訪客。您對我的拙作《魔法與物神崇拜》感興趣,這本身就讓我備感榮幸。
正如您在書中提到的,原始民族相信命名、言語和意象的力量,這與我們今天所理解的『暗示』、甚至『原型』概念,有著奇妙的共通之處。這張『魔術師』牌,象徵著將內在的潛力轉化為現實的創造力,而那種創造力,也正是您在書中描述的,那些早期人類試圖影響自然、影響他人時所展現的意志力。」
哈登博士的目光轉向那張牌,他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興趣:「『魔術師』?確實,在我的研究中,魔法師往往被視為能夠『做』事,能夠影響現實的人。您提到『命名』的力量,這在古老的文化中隨處可見。例如,凱爾特人對『geis』(一種禁忌或誓言)的遵守,以及非洲部落對真實姓名的保守,都說明了他們相信名字是生命實體的一部分,擁有被操縱的潛力。那些愛爾蘭的吟遊詩人,甚至能透過諷刺詩讓老鼠死亡、讓莊稼枯萎,這種『言靈』的力量,著實令人震驚。您說這是『心靈的語言』,那麼,這與我所說的『意志力投射』又有何異同呢?」他用指尖輕輕敲了敲膝上的筆記本,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記錄下新的想法。
我輕輕將「隱者」牌翻正,牌面上的老人提著燈籠,指向內在的深邃:「博士,您提出的『意志力投射』非常精闢。
在榮格心理學中,我們認為,意識的力量確實能影響我們所處的現實,甚至影響他人。但這種影響,往往不是單向的、表面的命令,而更像是一種深層次的共振。當一個群體共同相信某種符號或儀式具有力量時,這種集體的信念本身就產生了一種強大的『能量場』。這份能量場,反過來又強化了個體的『暗示』與『make-believe』(故作相信)效應。您書中提到的美拉尼西亞人的『mana』,就完美地詮釋了這種概念。它無所不在,可以附著於石頭、骨頭,甚至言語之上,賦予它們超自然的力量。它不是人格化的神,卻是一種人人渴望擁有、並能透過『證明』來確立其存在的影響力。這與『意志力投射』不同,它更強調一種內在的、被動的『被賦予』的力量,而非純粹的『施加』。」
我指向桌上那塊來自沙漠的護身符:「就如同您在書中探討的『護身符與咒符』,它們從最初被賦予靈性意義的『物神』,演變為純粹的『幸運物』,這中間的轉變,難道不是因為人類對其背後『靈魂』的理解逐漸淡化,而更傾向於將其視為一種純粹的『效應』嗎?這就像在一個曾經充滿神話與靈性氛圍的古鎮,當人們漸漸遺忘那些老故事後,那些石雕、圖騰也漸漸失去了它們原本的神性,只剩下被欣賞的藝術價值。
這也讓我聯想到榮格所說的『陰影』概念。在許多文化中,『邪惡之眼』的信仰,或者那些用於傷害他人的『惡意巫術』,其實是將人類內在的恐懼、嫉妒與破壞欲投射到外部,再通過儀式具象化。例如,澳洲原住民的『歌唱死亡骨』,受害者在得知自己被『詛咒』後,往往會因恐懼而衰弱致死。這不正是集體暗示與個人心理脆弱性結合的極端例子嗎?他們被告知會死,便真的走向死亡。這種心理機制,遠比單純的欺騙更為複雜和深刻。它揭示了人類心靈深處對『連結』與『意義』的渴望。即便面對看似負面的『死亡』,也傾向於為其賦予一種『因果』,而非單純的意外。」
哈登博士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拿起筆記本:「您提到了『心理脆弱性』。這在我的研究中也有所體現,特別是對於那些『神經不穩定』的原始民族。例如薩摩耶人,當帳篷被輕輕敲打時,他們中的一半人可能會陷入僵直狀態;還有北極歇斯底里症,患者會不由自主地重複他人的話語或動作。這類現象,正是我所提及的『暗示』與『催眠』力量的例證。當一個被『歌唱』的受害者,其內心因恐懼而產生極度不穩定時,外界的暗示便能輕易地掌控他的意志,最終導致生理上的衰竭。這不僅僅是『故作相信』,更是生命能量的瓦解。」
我們今天會用『集體潛意識』或『原型』來解釋,為什麼某些符號或故事對人類有普遍的影響力。例如,您在書中提到的『惡魔之眼』,這個概念無論在古埃及的『奧西里斯之眼』,還是地中海地區的『眼睛符號』中,都反覆出現。這可能不是巧合,而是人類在面對未知與惡意時,內心深處對『窺視』和『凝視』這種原初恐懼的集體投射,並進而發展出各種『反制符號』來保護自身。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誇張或不雅的形狀』能夠辟邪,因為它們能『吸引有害的目光』,這與人類的注意力機制完美結合。這些古老的智慧,即使被現代科學所解構,其內核仍與人類最深層的心理結構緊密相連。」
哈登博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確實為我的觀察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從『奧西里斯之眼』到今天地中海地區的『玻璃眼珠項鍊』,其功能始終不變,目的皆是為了抵禦那無形的惡意。您所提出的『原型』,是否能解釋這種跨文化、跨時代的共通性?」他拿起桌上的古董放大鏡,仔細端詳著我手中的塔羅牌,似乎想從牌面的圖案中找出更深層次的聯繫。
「正是如此,博士。」我說,手中輕輕翻動著塔羅牌,最終抽出了「愚者」牌,牌面上的人物正準備踏上未知旅程。
「榮格認為,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中存在著許多共通的、與生俱來的模式和圖像,我們稱之為『原型』(Archetypes)。這些原型,就像深埋在土壤中的種子,在不同的文化與時代背景下,以不同的形式發芽生長。例如,您書中提及的『生命力』、『力量』與『幸運』的符號,無論是野豬獠牙、獅子爪,還是『幸運豬』的雕像,都反映了人類對豐饒、勇氣與保護這些基本原型的渴望。而『mana』這個美拉尼西亞人的概念,更是直接指涉了一種『超自然力量』,這種力量無所不在,可以依附於任何事物,被成功者所擁有。這不正是我們內在『神性火花』的一種古老表達嗎?它鼓勵著人們去行動,去相信自己的潛力。」
哈登博士推了推眼鏡,眼中閃爍著好奇:「『mana』的概念確實引人入勝。在我的田野調查中,我發現成功的戰士、豐收的農夫,甚至一個偶然撿到奇特石塊的人,都會被認為擁有『mana』。這似乎是一種事後諸葛的解釋,但又的確給了他們一種超越個人的力量感。那麼,這『mana』,究竟是來自於靈魂的真實存在,還是僅僅是人類對無法解釋現象的一種心靈投射?」
在榮格心理學中,我們強調『共時性』(Synchronicity),即兩件或多件事件之間的有意義的巧合,它們沒有因果關係,卻在意義上相互關聯。當一個人極度專注於某個目標,並且使用『魔法儀式』來輔助時,如果事件真的發生了,他會將其歸因於儀式本身的力量。這並非單純的迷信,而是人類心靈深處對『連結』與『意義』的渴望。而『mana』,或許就是這種共時性體驗的原始表述。它描述的是一種超越常規的效率或影響力,這種影響力可以來自於個人意志的強大,也可以是與某種更大的、無形力量的連結。就像雨巫師在雨季施法,『不可能之事從未被嘗試』——這句話是您書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洞見之一。它暗示了在巫術的表象之下,存在著一種基於經驗的『理性』。雨巫師不會在沒有下雨可能的時候去呼喚雨水,因為他們知道那樣會失效,進而損害他們的信譽。這就像我們今天的科學家,不會去嘗試違背物理定律的實驗。這說明,即使在看似非理性的『魔法』體系中,人類也發展出了一套內部的『有效性』判斷標準。而當魔法失敗時,他們會歸咎於『執行錯誤』或『更強大的反向魔法』,這也為他們的信仰體系提供了『漏洞』,使其能夠持續存在。」
或許,所謂的『魔法』與『物神崇拜』,並非只是原始民族的獨有現象,而是在人類進化的不同階段,以不同形式呈現的,對『生命中不可見力量』的探索。它變成了宗教,變成了藝術,甚至變成了您所說的『心理學』。本質上,人類對未知的敬畏與探索,從未停止。而我,不過是為這條探索之路,添磚加瓦罷了。」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終融入了夜色與書架的陰影之中。只留下雨後清新而帶有泥土芬芳的空氣,以及那塊溫潤的沙漠護身符,它似乎仍在輕輕地訴說著古老的故事。我收起塔羅牌,將哈登博士的著作輕輕合上,我知道,這場對談的迴響,將會在我未來的占卜與創作中,不斷地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