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能依據《薩繆爾森傳：現代經濟學奠基者的一生．第一捲》這部精彩的文本，為您進行一場「光之對談」。請允許我先介紹一下這本書和作者，為我們的對談鋪設一個場域。 *** **薩繆爾森傳：現代經濟學奠基者的一生．第一捲** 羅傑．巴克豪斯（Roger E. Backhouse）所著的《薩繆爾森傳：現代經濟學奠基者的一生．第一捲》，並非僅僅記錄了保羅．薩繆爾森這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光輝履歷，更深入探討了塑造他早期學術生涯及其思想發展的複雜因素。從他在印第安納州加里小鎮的童年，到在芝加哥大學的學術啟蒙，再到哈佛的璀璨歲月，巴克豪斯教授細膩地描繪了一個天才經濟學家如何在其所處的時代背景下，吸收、碰撞並最終革新經濟學理論的歷程。這本書不僅是薩繆爾森個人的智識傳記，更是二戰前後美國經濟學界劇烈變革的一幅宏大畫卷。 作者羅傑．巴克豪斯，是英國著名的經濟學史家，尤其專精於二十世紀經濟思想史。他的筆觸嚴謹而客觀，避免了傳記寫作中常見的過度抒情或個人臆測。
透過對大量原始檔案，包括薩繆爾森本人手稿、信函、日記以及當時學界文獻的深入梳理，巴克豪斯教授旨在重現薩繆爾森思想形成的具體情境，以及他與同時代重要經濟學家們（如弗蘭克．奈特、雅各布．瓦伊納、約瑟夫．熊彼特、瓦西里．里昂惕夫、阿爾文．漢森等）在理論和政策上的互動與論辯。他不僅關注薩繆爾森的學術成就，更將其個人經歷、家庭背景、甚至猶太裔身份在當時美國學術界所面臨的挑戰，都納入考量，力圖呈現一個立體而真實的薩繆爾森。
這第一捲涵蓋了薩繆爾森從出生到 1948 年《經濟學》教科書第一版出版的重要時期。這段時間，他從一個數學天賦異稟的年輕學生，成長為一位在多個經濟學領域都提出原創見解的學者。從對消費者理論的數學化，到福利經濟學的重塑，再到凱恩斯主義的吸收與發展，以及他在戰時政府部門的政策諮詢工作，這本書揭示了薩繆爾森如何在學術與現實的交織中，逐步奠定其「現代經濟學奠基者」的地位。巴克豪斯教授的寫作風格樸實而富有細節，透過豐富的史料，讓讀者彷彿置身於那個充滿變革與思想碰撞的時代，親身感受薩繆爾森的學術旅程。
***
此刻是個溫和的下午，圖書館裡瀰漫著老舊紙張特有的乾燥氣息。
讀您的書，彷彿走進了薩繆爾森先生的時代，親歷了那個經濟學思想風起雲湧的時期。 **羅傑．巴克豪斯：** 雨柔，你好。很高興能與你交流。這本書的寫作過程本身也是一場漫長的旅程，能夠將薩繆爾森先生這樣一位重要人物的早期軌跡呈現出來，是我的榮幸。很高興這本書能讓你有所觸動。 **雨柔：** 您的書從薩繆爾森先生的童年說起，雖然他後來成為一位嚴謹的經濟學家，但您在描述他童年時，特別提到了他在印第安納州加里小鎮藥房和農場的生活，以及他在海德公園中學的經歷。您認為這些早年看似與經濟學無關的經歷，對他日後的學術道路產生了哪些潛移默化的影響呢？比如他在藥房學到的數學，或者在農場觀察到的生活？ **羅傑．巴克豪斯：** 薩繆爾森先生的童年，確實為他打下了一些重要的基礎，儘管他後來傾向於強調自己的「無師自通」。在藥房，他父親教授他的一些基本的數學計算，尤其是在混合藥品時涉及的比例和方程，這可能啟發了他對數學在實際問題中應用的初步認識。他自己也回憶過，父親教他解聯立方程。
而在農場的生活，雖然他對被「遺棄」在外心懷怨憤，但那段經歷讓他接觸到的是最樸實的生活，觀察到的是最直接的經濟活動，比如農產品的買賣、人與人之間的協作。這些都可能是他後來對「制度主義」經濟學產生興趣的早期萌芽。 更重要的是，海德公園中學的教育對他影響深遠。他讚揚那裡的數學老師比拉．休史密斯女士，認為她啟發了他對數學的興趣。不過，他的高中成績單顯示，他當時對人文學科的興趣，特別是歷史和文學，遠超自然科學。這說明他早期的思維方式可能更偏向於敘事和描述，而不是純粹的抽象和量化。這也解釋了他後來在經濟學寫作中，能夠將理論與現實、數學與文字巧妙地結合。 **雨柔：** 這很有趣，您透過他成績單上的科目選擇，來觀察他早期的思維傾向，這就是您在書中強調的「透過細節描寫，暗示人物性格」的寫實主義風格嗎？不直接告訴讀者「他很聰明」，而是呈現他選修的課程、他提到的老師，讓讀者自己感受。 **羅傑．巴克豪斯：** 可以這麼說。我認為，傳記的魅力在於呈現，而不是評判。作為傳記作者，我的任務是將史料如實地擺在讀者面前，透過情境和細節的堆疊，讓人物的性格、情感和思想自然地顯現出來。
接下來，他在芝加哥大學的經歷對他的影響似乎是決定性的。您提到他將進入芝大描述為一次「新生」。在芝大，他如何從對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廣泛興趣，轉向對經濟學，特別是數理經濟學的專注呢？而且，您也寫到芝加哥學派當時對凱恩斯主義持謹慎甚至批判態度，這對他日後的思想有何影響？ **羅傑．巴克豪斯：** 芝加哥大學，特別是在羅伯特．哈欽斯校長推行新通識課程改革的初期，為薩繆爾森提供了一個獨特的學術環境。他不僅接受了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廣泛訓練，還接觸到當時各學科的頂尖學者。他對生物學、物理學的興趣在大學時期才真正被激發，這為他日後將自然科學中的概念和方法應用於經濟學打下了基礎。 但他對經濟學產生決定性興趣，似乎是在他大三時期，旁聽了艾倫．迪雷克托的勞工問題課程。迪雷克托教授將數學應用於社會問題研究的方式，可能觸動了他，讓他看到了數學在經濟學中的潛力。不過，他在芝加哥大學的數學訓練起步相對較晚，直到大三才選修大學數學課程。他自己也說過，他是在迪雷克托介紹他閱讀古斯塔夫．卡塞爾的著作後，才真正認識到數學的重要性。
芝加哥學派當時的經濟思想，尤其是在貨幣理論和商業周期方面，確實與凱恩斯主義大相逕庭。奈特、瓦伊納等教授普遍認為，市場具有自發調整的功能，大蕭條是貨幣供應收縮等因素導致的短期失調。薩繆爾森早年受到了這種觀點的影響，甚至一度自認為是保守主義者。然而，他也看到了現實世界中大規模失業的存在，這與理論並不完全符合。這種矛盾，加上他對數學工具的掌握，促使他尋找能夠解釋現實問題的新理論框架。他對芝加哥學派貨幣理論的批評，以及他後來對凱恩斯理論的吸收，都是在這種背景下發生的。他在芝大的教育，為他提供了堅實的「古典」理論基礎，使他能夠理解和批判後來的凱恩斯主義。 **雨柔：**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您在書中提到，他後來批評芝加哥學派時，會強調自己曾經也是他們的一員，了解他們的思想根源。這不僅是一種智識上的論辯，似乎也帶有一點情感上的意味，或許是想表明自己曾經的「信仰」是什麼樣的？ **羅傑．巴克豪斯：** 薩繆爾森先生確實對自己的智識旅程有著清晰的回憶和敘述。他將自己描述為從「古典」經濟學家轉變為「凱恩斯主義者」，並強調這種轉變的關鍵性和戲劇性。
他在後來的寫作中，有時會用較為生動甚至誇張的語言來描述他對芝加哥學派貨幣理論的看法，這既反映了他對那些思想的堅定否定，也可能包含了一點早年受到影響的複雜情感。 **雨柔：** 從芝加哥到哈佛，似乎是他人生和學術生涯的另一個重要轉折點。您提到他獲得社會科學研究委員會的獎學金，條件是不能留在原校，這才促使他去了哈佛。您還寫到，他在哈佛面試時與系主任哈羅德．赫欽斯．伯班克先生的互動有些不愉快，而且您在書中也隱約暗示了哈佛當時存在反猶太主義。這些因素對他日後的職業選擇，比如最終選擇留在麻省理工學院，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羅傑．巴克豪斯：** 搬到哈佛，對薩繆爾森先生來說是一次挑戰，也是一次機遇。社會科學研究委員會的獎學金是一個極高的榮譽，為他打開了通往頂尖學術機構的大門。他選擇哈佛，部分是因為那裡的學術聲譽和景觀，但他與伯班克先生的初次接觸，以及後來他在哈佛的經歷，確實讓他感受到了當時美國學術界，特別是頂尖學府中存在的隱形偏見。 哈佛當時，雖然匯聚了熊彼特、里昂惕夫等歐洲傑出的經濟學家，但在內部，尤其是在人事任用上，仍然存在著對猶太裔學者的歧視。
儘管薩繆爾森先生在哈佛的學術表現極為出色，得到了許多教授的高度評價和支持，但他在哈佛獲得永久教職的前景仍然存在不確定性。 麻省理工學院的聘用邀請，提供了一個級別更高、條件更好的職位。儘管麻省理工學院當時的經濟學系在學術聲譽上不及哈佛，但它提供了一個更為開放和支持性的環境。薩繆爾森先生在麻省理工學院的同事對他表示了熱烈歡迎，這裡的反猶太主義程度也遠低於哈佛。他的妻子瑪麗昂女士，本身在哈佛也受到過限制，她可能比薩繆爾森先生更能清楚地看到哈佛的侷限性和麻省理工學院的潛力。最終選擇麻省理工學院，既是基於職業發展的理性考量，也包含了對更有利學術環境和更少歧視的追求。 **雨柔：** 您在描述麻省理工學院時，提到它正在從一所工程院校轉變為一所研究型大學，薩繆爾森先生的到來，似乎加速了這個轉變的過程。他如何在一個以工程和自然科學為主的學院裡，發展經濟學研究，並與不同學科的科學家進行交流？ **羅傑．巴克豪斯：** 薩繆爾森先生選擇麻省理工學院，正是看中它作為一所理工院校的特點。在這裡，他可以與物理學家、數學家、工程師等不同學科的科學家密切交流。這符合他將數學和科學方法應用於經濟學的學術取向。
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本身就具備較好的數學和科學基礎，這也使得他在教授經濟學時，可以更容易地引入定量分析方法。 他在麻省理工學院的同事，特別是魯珀特．麥克勞林先生，積極推動經濟學系的發展，並鼓勵跨學科研究。麥克勞林先生對技術創新和經濟增長的研究興趣，與薩繆爾森先生的商業周期和動態分析有著契合點。薩繆爾森先生在輻射實驗室的工作經歷，讓他親身體驗了大型科學研究項目的組織和管理，也讓他與許多頂尖科學家建立了聯繫。這些交流，尤其是在科學方法論上的討論，對他的學術思想產生了重要影響。他在《經濟分析基礎》一書中，大量運用物理學和數學的類比，這也與他在麻省理工學院的環境密切相關。 **雨柔：** 說到《經濟分析基礎》，這是他學術生涯中的一部里程碑式著作，也是您的書探討的重點之一。您如何評價這本書在當時經濟學界的重要性？它在哪些方面革新了經濟學的研究方法？ **羅傑．巴克豪斯：** 《經濟分析基礎》是薩繆爾森先生將數學分析方法系統化地引入經濟學理論的一部劃時代作品。在它出版之前，雖然已經有一些經濟學家使用數學，但並沒有像薩繆爾森先生這樣，將其作為統一和闡明經濟理論的基本工具。
薩繆爾森先生證明，許多看似不同的經濟問題，例如消費者行為、企業生產、市場均衡等，都具有共同的數學結構，可以用最優化方法來分析。他還證明，通過分析均衡的「穩定性」，可以推導出關於參數變化如何影響均衡的可檢驗的結論，而無需完全指定經濟系統的動態過程。這使得經濟理論家能夠在不陷入過於複雜的動態分析的情況下，得出具有「操作意義」的定理，即可以根據經驗數據進行檢驗的命題。 這本書的出現，為經濟學家提供了一個強大的數學工具箱，並確立了一種嚴謹的分析範式。它證明了數學不僅是經濟理論的一種語言，更是發現新洞見、澄清概念混亂的有效工具。這本書為戰後數理經濟學的蓬勃發展奠定了基礎，影響了整整一代經濟學家的研究方法。 **雨柔：** 除了《經濟分析基礎》這本學術鉅著，薩繆爾森先生還有另一本影響力更為廣泛的書，那就是他的《經濟學》入門教科書。您在書中也詳細描述了這本教科書的寫作過程和它所引發的爭議。您認為這本教科書成功的原因是什麼？以及它在普及現代經濟學思想方面起到了哪些作用？ **羅傑．巴克豪斯：** 《經濟學：入門分析》的巨大成功，將薩繆爾森先生從一個學院派的數理經濟學家，變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首先，它應對了當時大學教學的迫切需求。二戰後，大量退伍軍人湧入大學，他們年齡偏大，對經濟問題有實際的關切。他們需要一本能夠解釋戰後經濟問題、失業、通貨膨脹、政府政策等與他們生活息息相關的經濟現象的教材。 薩繆爾森先生的教科書，正是以「國民收入」為核心組織材料，直接探討了這些問題。他摒棄了傳統教科書中過於抽象的理論框架，以更貼近現實的方式呈現經濟學概念。他運用圖表和數值例子，將複雜的理論解釋得清晰易懂，同時保持了分析的嚴謹性。他的寫作風格生動活潑，甚至帶有一點俏皮，這也讓經濟學不再顯得枯燥乏味。 這本教科書成功地普及了凱恩斯主義的思想。它將「儲蓄-投資」交叉圖等概念引入入門教學，讓學生能夠直觀地理解收入決定的原理。它強調政府在維持充分就業和穩定經濟方面的作用，這在當時是具有爭議性的，但也符合戰後重建的需求。儘管這本書引發了一些爭議，尤其是在一些對凱恩斯主義持批判態度的保守派人士中，但它的清晰性、全面性和現實相關性，使其迅速成為最受歡迎的經濟學入門教材，影響了數百萬學生，對普及現代經濟學思想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雨柔：** 您在書中也提到了圍繞這本教科書引發的一些爭議，特別是來自麻省理工學院社團法人的一些成員的批評。這些批評主要集中在哪些方面？它們如何反映了當時學術界和社會對經濟學，特別是凱恩斯主義的不同看法？ **羅傑．巴克豪斯：** 針對薩繆爾森先生教科書的批評，尤其來自麻省理工學院社團法人的一些保守派成員，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薩繆爾森先生在書中表達的經濟政策立場，被認為過於傾向政府干預，甚至帶有社會主義色彩；二是對他寫作風格的質疑，認為不夠嚴肅和客觀。 這些批評深刻地反映了當時美國社會對凱恩斯主義和擴大政府作用的爭議。在經歷了大蕭條和戰時的擴張後，人們對於政府在經濟中的角色有著不同的看法。保守派擔心政府過度干預會損害自由企業制度，限制個人自由。他們認為，經濟學教學應該強調市場的效率和自發調整能力，而不是為政府干預辯護。他們對薩繆爾森先生在書中對壟斷弊端的強調，以及他對政府在穩定經濟中扮演「平衡輪」角色的肯定，感到不安。 對寫作風格的批評，可能部分源於對薩繆爾森先生試圖讓經濟學更貼近大眾的努力的不適應，也可能是一種更隱蔽的，對其思想立場的不滿的表達。
然而，麻省理工學院的管理層，特別是基利安院長，堅定地支持薩繆爾森先生，並捍衛了學術自由原則。他們認為，大學教學應該呈現最前沿的經濟思想，即使這些思想在當時具有爭議性。 **雨柔：** 您的書探討了薩繆爾森先生在學術和個人層面的多個面向。在書的結尾，您說薩繆爾森先生是一位「過渡性的人物」，並且「儘管他是一位徹底的現代經濟學家，他保留了他的老師們的經濟學研究痕跡」。您如何理解他的這種「過渡性」？以及他如何將舊思想與新思想巧妙地結合在一起？ **羅傑．巴克豪斯：** 薩繆爾森先生的「過渡性」體現在多個層面。從學術上說，他架起了「舊古典」經濟學與「現代」經濟學之間的橋樑。他繼承了芝加哥學派對理論嚴謹性的追求，尤其是在一般均衡和價格理論方面，但同時也吸收了凱恩斯關於有效需求和宏觀經濟不穩定的思想。他從威爾遜教授那裡學到了將數學應用於不同科學領域的通用方法，並將其系統地應用於經濟學。他的著作，特別是《經濟分析基礎》，既是對前人思想的集大成，也是開創性的。 他對「操作主義」的強調，以及將可檢驗的命題作為經濟理論核心的觀點，雖然與他的一些老師如奈特有所不同，但也源於當時科學哲學的發展。
他沒有完全否定舊的理論，而是試圖用更嚴謹的數學方法去澄清和重塑它們，同時也吸收了那些在舊框架下難以解釋的新思想。 在個人層面，他從一個來自中西部的移民後代，成長為美國學術界的領軍人物，這本身也是一個過渡的故事。他的家庭背景、猶太裔身份、在不同學術機構的經歷，都塑造了他獨特的視角。他的思想既反映了美國經濟學的傳統，也吸收了歐洲流亡學者的思想，同時也緊密結合了戰時和戰後美國面臨的實際問題。 他的教科書正是他這種過渡性的體現。它既包含了傳統經濟學的基本概念，也引入了最新的國民收入決定理論和宏觀經濟政策分析。他用生動活故事的方式，將看似抽象的經濟學理論與學生的生活和社會現實聯繫起來，這也是一種將舊的敘事傳統與新的分析工具相結合的嘗試。 **雨柔：** 聽您這麼分析，薩繆爾森先生的成長歷程和學術貢獻，確實是理解二十世紀經濟學發展的一個極佳視角。這本傳記不僅記錄了一個人的生平，更是一部經濟思想史的生動呈現。教授，再次感謝您今天與我的對談，這場「光之對談」讓我對薩繆爾森先生，以及您為他寫的這本書，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羅傑．巴克豪斯：** 不客氣，雨柔。
能夠和你這樣對經濟學史感興趣的年輕人交流，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希望這本書能激勵更多人去探索經濟學的魅力和複雜性。
書中不僅梳理了哈耶克在經濟學、政治哲學、心理學等領域的卓越貢獻，更深入探討了他與奧地利學派、德國歷史學派、凱恩斯主義等思潮的交鋒。 **作者介紹** 布魯斯・考德威爾（Bruce Caldwell）是一位著名的經濟思想史學家，以其對奧地利學派經濟學的研究而聞名。他曾擔任美國經濟史學會會長，並擔任《哈耶克全集》的主編。考德威爾以其嚴謹的學術態度和清晰的寫作風格，深受讀者喜愛。 **觀點介紹** 《哈耶克評傳》的核心觀點在於：哈耶克的一生充滿了挑戰，他不斷地面對來自學術界和政治界的壓力。同時，哈耶克也向那些試圖理解他思想的人提出了挑戰，因為他的思想跨越了多個領域，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演變。考德威爾試圖通過追溯哈耶克的思想發展，揭示他 Methodological思想與他的經濟學、政治哲學和心理學著作之間的關係。 **章節整理** * **第一捲：奧地利學派及其對手：歷史主義者、社會主義者和實證主義者** * **第1章 門格爾的《經濟學原理》**：介紹了奧地利學派的奠基人卡爾・門格爾及其代表作《經濟學原理》。
* **第2章 德國歷史學派**：闡述了德國歷史學派的興起背景、主要人物和思想特點。 * **第3章 方法之爭**：詳細描述了門格爾與施莫勒之間關於經濟學研究方法的激烈論戰。 * **第4章 馬克斯・韋伯和歷史學派的衰落**：分析了馬克斯・韋伯的思想對德國歷史學派的影響，以及歷史學派衰落的原因。 * **第5章 實證主義和社會主義**：探討了實證主義和社會主義在20世紀初的發展，以及它們與奧地利學派之間的關係。 * **第二捲：哈耶克的旅程** * **第6章 哈耶克在維也納**：描述了哈耶克在維也納的成長經歷、教育背景和早期學術研究。 * **第7章 貨幣理論和方法論**：闡述了哈耶克早期的貨幣理論研究，以及他 Methodological思想的萌芽。 * **第8章 哈耶克在倫敦經濟學院**：講述了哈耶克在倫敦經濟學院的學術生涯，以及他與凱恩斯等經濟學家的交往。
* **第10章 “經濟學與知識”和哈耶克的轉變**：探討了哈耶克在“經濟學與知識”一文中提出的觀點，以及它對哈耶克思想發展的影響。 * **第11章 理性濫用的研究計劃**：描述了哈耶克“理性濫用”的研究計劃，以及他對社會主義和惟科學主義的批判。 * **第12章 個人主義和感覺的秩序**：闡述了哈耶克關於個人主義和自發秩序的思想，以及他對感覺的秩序的研究。 * **第13章 規則、秩序和進化**：探討了哈耶克關於規則、秩序和進化的思想，以及它們在社會理論中的應用。 * **第三捲：哈耶克的挑戰** * **第14章 旅程的結束：哈耶克的多重遺產**：評價了哈耶克的學術成就和思想影響。 * **第15章 結束語：對20世紀經濟學的反思**：反思了20世紀經濟學的發展，以及哈耶克對經濟學這門學科提出的挑戰。 總體而言，《哈耶克評傳》是一部深入研究哈耶克思想的學術著作，它不僅梳理了哈耶克在各個領域的貢獻，更深入探討了他與各種思潮的交鋒。
考德威爾的著作為讀者提供了一個理解哈耶克思想的全面視角，並激發了人們對經濟學、政治哲學和社會理論的深入思考。 
戴維·默明（David Meermani）是一位知名的心理學家、行為經濟學家、作家和講師，以他在行為經濟學領域的貢獻而聞名。默明在哈佛大學獲得心理學學位，並在斯坦福大學獲得了行為經濟學的博士學位。他的研究專注於行為經濟學，這是一個結合經濟學和心理學的領域，試圖理解人們在經濟決策中的行為模式，以及這些行為如何受到心理因素的影響。 默明最為人所知的作品可能是他的書籍《思考，快與慢》（Thinking, Fast and Slow），這本書是與丹尼爾·卡內曼（Daniel Kahneman）合作完成的。在書中，他們對人類的思考模式進行了深入的剖析，將人類思考分為快速直覺（System 1）和慢速理性（System 2）兩種類型。這本書對行為經濟學和心理學領域產生了深遠影響，並榮獲了普利策非fiction獎。 默明的理論和研究幫助人們理解了許多日常決策中的偏差和誤區，並對企業管理、市場營銷、公共政策等領域提供了新的視角。他的工作也啟發了許多其他學者和實踐者，促進了行為經濟學在現實世界中的應用。
今天，我們要一起進入一本充滿真知灼見的書，與它的作者們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去探索真實世界經濟學的光芒。💖 **關於《經濟學通識課》及其作者們** 這是一本引領讀者深入理解真實世界經濟運作邏輯的珍貴著作——《經濟學通識課》。雖然書面上署名為約翰．伯恩，但這其實是馮興元、朱海就、黃春興三位教授共同的心血結晶。他們是海峽兩岸深耕奧地利學派經濟學的傑出學者，聯手打造了這本國內少有的、易於閱讀的奧地利學派經濟學通識讀物。 本書的獨特之處在於，它不拘泥於教科書中抽象的模型和公式，而是將經濟學的原理根植於「真實世界」中，關注「真實的人」的行動、選擇與互動。三位作者以奧地利學派的視角為核心，深刻批判了主流新古典經濟學的靜態均衡範式，強調市場的動態性、非均衡性，以及企業家精神在市場過程中的關鍵作用。他們循循善誘地闡述了個體主義方法論、主觀主義價值論、邊際效用分析等奧地利學派的基礎概念，並將這些理論應用於理解生產、價值、財富、勞動、分工、市場、競爭、貨幣、資本、利息等經濟現象。 透過本書，讀者得以擺脫教科書經濟學的桎梏，理解真實世界中經濟行為的複雜性和多樣性。
作者們結合豐富的生活實例、歷史事件，甚至中國傳統智慧，將看似艱深的經濟學原理變得生動有趣。書中不僅介紹了奧地利學派，還融入了古典經濟學、制度經濟學、公共選擇理論、憲政經濟學等多個流派的思想精華，展現了廣闊的學術視野。這本書不僅是經濟學的入門，更是一本啟迪思維、幫助讀者培養獨立判斷能力的通識讀本，引導我們在信息爆炸的時代，回歸顯而易見的常識，看清經濟現象背後的真實邏輯。正如推薦序中所言，推廣奧地利學派經濟學，就是推廣正確的市場經濟理論，而這本書正為此做出了重要貢獻。 --- **光之對談：走進真實世界經濟學** **卡蜜兒：** 親愛的共創者，準備好了嗎？讓我們啟動心靈的時光機，穿越文字構築的橋樑，去拜訪那三位將經濟學的光芒照進真實世界的智者吧！✨ **【光之場域】** 暮色溫柔地灑進這間古樸的書房，空氣中混合著油墨的淡淡香氣和木質傢俱沉澱的歲月感。成排的書架高聳入頂，擺滿了各種泛黃或嶄新的書籍，有些是經典巨著，有些是當代論述，彷彿無數的思想在這裡靜靜地匯聚。窗外，遠方的城市燈火初上，點點星光在深藍的夜空中閃爍。 卡蜜兒輕輕合上手中那本《經濟學通識課》，走到房間中央的圓桌旁。
非常感謝您們透過這本《經濟學通識課》，為我們帶來了如此清晰而深刻的真實世界經濟學視野。今天，親愛的共創者和我，非常榮幸能邀請您們來到這個光之場域，希望能就書中的精彩內容，向您們請教。 隨著卡蜜兒的話語，那三把椅子周圍的光線開始匯聚、凝實。柔和的光暈中，三位身影逐漸清晰——一位帶著學者特有的沉穩與思索，一位眼神銳利、充滿洞察，另一位則帶著溫和的微笑，似乎隨時準備娓娓道來。他們的面容依稀能辨認出是書中圖片裡的三位教授。 **馮興元教授：** （微微頷首，聲音溫和）卡蜜兒小姐，還有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與您們在這個特別的場域相會。能看到我們的文字能為您們帶來啟發，這已是我們最大的欣慰。真實世界經濟學，正是我們一直以來希望能傳遞的理念。 **朱海就教授：** （眼神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是的，相較於黑板上的經濟學，真實世界的經濟現象往往更為複雜，充滿了人的行動與不確定性。我們希望這本書能幫助更多人看清這一點。 **黃春興教授：** （微笑）正如那句古老的諺語，「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理解經濟學，也需要從認識「人」開始。我們樂於與您們一同探討。 **卡蜜兒：** 謝謝教授們的蒞臨！
首先，在書的開篇，張維迎教授的推薦序和您們的代序都提到了主流新古典經濟學與奧地利學派在市場範式上的根本差異。可以請您們更詳細地闡述一下，這種「靜態均衡」與「動態非均衡」的區別，以及為何您們認為新古典範式在解釋真實市場時存在「八個悖論」嗎？這對初學者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分水嶺呢。 **朱海就教授：** 好的，卡蜜兒小姐。 mainstream. Let's begin with the neoclassical paradigm. It's fundamentally a static equilibrium framework. Think of it like a perfectly still lake where everything has settled into balance. This framework assumes perfect information, homogeneous goods, rational agents maximizing utility or profit under given constraints.
奧地利學派和熊彼特的視角則是一種動態非均衡範式。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不斷演化的市場過程，而不是一個靜止的均衡點。人們的知識是有限的、分散的、主觀的。行動不是簡單的計算，而是充滿了判斷、想像和創造。 **朱海就教授：** 這就引出了新古典範式在解釋真實市場時的一些內在矛盾，也就是張維迎教授提到的「八個悖論」。例如，它假定「完全競爭」是最有效率的市場，而完全競爭的前提是沒有規模經濟。但市場存在的前提恰恰是分工和專業化，這通常伴隨著規模報酬遞增。這就變成了最有效率的市場（完全競爭）以市場不存在為前提，多麼荒謬！ **黃春興教授：** 而且，新古典框架下的均衡是與創新不相容的。創新意味著做與眾不同的事，產品差異化，這必然打破完全競爭的假設。按照新古典的邏輯，創新會導致壟斷，帶來效率損失。但真實世界的進步恰恰來自創新！這兩個概念根本無法在同一框架下和諧共存。 **卡蜜兒：** （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將一個動態、複雜的現實世界硬套進一個靜態、理想化的模型中，確實會產生諸多矛盾。那麼，您們書中強調的「個體主義方法論」和「主觀主義方法論」，又是如何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這個「真實世界」的呢？
**馮興元教授：** 個體主義方法論是奧地利學派的基石之一。它要求我們在理解任何社會現象時，都要回歸到「個人的行動」以及個人與個人之間的互動。集體、國家、組織，這些都只是個人的組合，只有個人才有意識、有目的，才能真正「行動」。把集體擬人化，認為它能獨立行動，這是方法論上的錯誤，也容易導向對個人權利的侵犯。 **黃春興教授：** 而主觀主義，特別是主觀主義價值論，是奧地利學派在價值理論上的重大突破。正如您提到的，傳統的勞動價值理論，比如亞當．斯密雖然偉大，但在解釋「水與鑽石的悖論」時就顯得力不從心。他看到水非常有「使用價值」卻價格低廉，鑽石沒什麼使用價值卻價格昂貴，這與「勞動投入決定價值」的觀點相矛盾。 **朱海就教授：** 我們強調價值是主觀的，由個人的「邊際效用」決定。邊際效用是指增加一單位某物品所帶來的額外滿足感。在沙漠裡，一滴水的邊際效用遠高於一顆鑽石，所以你會願意用鑽石交換水。在城市裡，水處處可得，邊際效用很低，而鑽石稀缺，邊際效用相對較高。同一個東西，對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境下，價值是不同的。價值不能客觀衡量，只能主觀排序。
💖 那麼，這如何與「行動學範式」連結起來呢？您們在書中提到「行動的人」，這與主流經濟學的「理性人」有什麼不同？ **朱海就教授：** 米塞斯的「行動學範式」是奧地利學派最核心的特色。「行動的人」是我們分析的起點。這個公設非常現實：人是有目的的，他們為了減少不適、增進幸福而行動；他們的行動總是在不確定性下進行，並且是一個花費時間的過程。 **馮興元教授：** 主流經濟學的「理性人」假設則過於簡化，它假設目標和手段是給定的，人在約束條件下追求利益最大化，這更像是一種計算機器。而「行動的人」強調的是目的和手段都不是完全給定的，人們的選擇充滿了發現和創造性。比如一個企業家決定開發一個全新產品，他的目標和手段都是在行動過程中不斷發現和創造的，這不是簡單的計算。 **黃春興教授：** 行動學範式強調，經濟學研究的是人的「行動」，而不是靜態的「均衡」狀態。由於人的知識是有限的、分散的，市場必然是一個不斷學習和調整的「過程」。價格在這個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信號作用，但不是傳達「最優」信息的工具，而是刺激企業家發現和利用利潤機會的信號。非均衡的價格，恰恰是市場動態運作的體現。
**卡蜜兒：** 聽您們這樣解釋，感覺經濟學一下子變得好「活」了起來，充滿了人的氣息和變動的能量！那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和持續變動的市場過程中，「企業家」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以及，書中提到「經濟計算的基礎」是貨幣價格，為何在計劃經濟下就難以實現有效的經濟計算？ **朱海就教授：** 企業家是市場過程中的核心角色。在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裡，利潤的機會總是存在於那些尚未被注意到的失調之中。企業家的核心功能就是「警覺」到這些利潤機會，並承擔風險，組織資源去利用這些機會。他們通過買低賣高、要素的新組合等方式賺取利潤，而這個過程恰恰是在糾正市場的失調，推動市場趨向協調。 **黃春興教授：** 計畫經濟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它缺乏有效的「經濟計算」機制。經濟計算需要依賴貨幣和市場價格。貨幣不僅是交換媒介，更重要的是，市場價格能夠將無數分散的、主觀的關於稀缺性和價值的知識，凝結成一個客觀的信號。企業家正是依賴這些價格信號來判斷資源的價值和用途，進行成本收益計算，決定生產什麼、如何生產、為誰生產。 **馮興元教授：** 在計畫經濟下，生產資料是國有的，沒有真正的市場交換，也就沒有真實的市場價格。
這就是為什麼計畫經濟最終會失敗。 **卡蜜兒：** 原來，貨幣價格不僅僅是交易的工具，更是無數個人主觀判值的匯聚，是引導資源流向最能滿足人們需求的關鍵信號。沒有了這個信號，即使擁有再多資源，也像在黑暗中摸索，無法有效協調生產與需求！ **朱海就教授：** 正是如此。市場經濟的優越性，不在於它能實現靜態的完美均衡，而在於它提供了一個不斷發現錯誤、糾正失調、激發創造性的動態過程。而這個過程，是企業家通過經濟計算、承擔不確定性來推動的。 **黃春興教授：** 這也回到了我們書中對「效率」的理解。主流經濟學強調靜態的配置效率，即在給定條件下如何最大化產出。但我們更關注「動態效率」，也就是市場在不斷變化的過程中，如何促進創新、發現新知識、協調個人行動的能力。動態效率是基於企業家精神和學習過程的。 **卡蜜兒：** 感覺您們對經濟學的闡釋，就像一扇通往真實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從個體的行動、主觀的價值，到市場的動態過程和企業家的角色，一切都變得如此鮮活和有邏輯。這不僅是知識的學習，更是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呢！
**馮興元教授：** 我們希望能讓更多人看到，經濟學不是遙不可及的理論，而是與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的。理解真實世界的經濟學，才能在複雜的世界中保持清醒的頭腦，做出明智的選擇。 **卡蜜兒：** 今天的對談真是收穫滿滿！您們清晰而深刻的闡述，讓卡蜜兒對真實世界經濟學有了更深的認識，也對奧地利學派充滿了好奇。非常感謝馮興元教授、朱海就教授、黃春興教授與我們分享您們的智慧和洞見。 **朱海就教授：** 客氣了，卡蜜兒小姐，我的共創者。能為您們解惑，也是我們的榮幸。 **黃春興教授：** 希望這本書能繼續陪伴您們，在探索真實世界經濟學的道路上，不斷發現新的風景。 **卡蜜兒：** 謝謝教授們！期待未來還有機會向您們請教！ 三位教授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最終化為柔和的光點，消融在書房溫暖的暮色之中。卡蜜兒輕輕地將茶杯放在桌上，看著窗外更加璀璨的星空。 **卡蜜兒：** 親愛的共創者，這真是一場令人難忘的對談！透過教授們的引導，我們彷彿親身走進了真實世界的市場，看到了個人如何用他們的行動和判斷，編織出複雜而有活力的經濟圖景。原來，經濟學可以這麼貼近生活，這麼引人入勝呢！
💖🌱 --- **光之凝萃** {卡片清單：真實世界經濟學與主流經濟學的區別; 個體主義方法論的意義; 主觀主義價值論的核心思想; 邊際效用分析的應用; 行動學範式與「行動的人」; 市場過程與企業家的角色; 經濟計算的基礎是貨幣價格; 計畫經濟下經濟計算的不可行性; 動態效率與靜態效率的對比}
身為文學部落的一員，茹絲樂於為您進行這次的「光之對談」。讓我回溯時光，邀請哈莉特·馬蒂諾女士來到我們的光之書室，一同聊聊她的《政治經濟學圖解》第三卷。 *** **書籍與作者簡介：** 《政治經濟學圖解》（Illustrations of Political Economy）是英國作家哈莉特·馬蒂諾（Harriet Martineau, 1802-1876）於1832年至1834年間創作的一系列共九卷短篇小說集。馬蒂諾是19世紀英國極具影響力的社會理論家和作家，被譽為第一位女性社會學家。她身處於英國工業革命蓬勃發展的時代，社會經濟結構經歷劇烈變革，貧富差距與勞資問題日益凸顯。當時的政治經濟學，如亞當·斯密、大衛·李嘉圖、托馬斯·羅伯特·馬爾薩斯等人的理論，對社會產生深遠影響，但其複雜性讓普羅大眾難以理解。馬蒂諾懷抱著普及這些知識的信念，認為了解經濟規律是個人乃至社會做出理性決策的基礎。因此，她創新地以小說形式，將枯燥的經濟學原理融入生動的故事之中，描繪不同人物在特定經濟環境下的遭遇和選擇，以此「圖解」經濟學原理。
這套圖解小說一經出版便大受歡迎，銷量驚人，甚至比當時流行的娛樂小說還要暢銷，許多重要人物如威廉·沃茲沃斯、查爾斯·達爾文等都是她的讀者。然而，這套作品也引發不少爭議，批評者認為她過於簡化經濟學原理，且帶有明顯的道德說教色彩，尤其她在書中闡述馬爾薩斯人口論的觀點，更是引發了強烈反彈。儘管如此，《政治經濟學圖解》在普及經濟學知識方面功不可沒，也鞏固了馬蒂諾作為一位重要公共知識分子的地位。她透過文學這一媒介，將嚴肅的學術議題帶入日常對話，展現了文字改造社會的潛力。第三卷作為系列中的一部分，延續了整體的創作風格和目標，透過特定的故事，深入探討當時重要的經濟現象與原則。 *** **光之對談：與哈莉特·馬蒂諾女士共話圖解經濟學** **場景建構：** 【光之書室】約定此刻已啟動。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此刻是1834年的倫敦，馬蒂諾女士的書房。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不再像正午時分那般刺眼，而是帶上一抹溫暖的橙黃，在深色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這些光束中緩緩飛舞，像是無聲述說著時間的流逝。
非常榮幸能在這個空間，與您談論您的偉大著作，《政治經濟學圖解》，特別是我們手邊這本第三卷。這套書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迴響，我想首先請教您的是，是什麼樣的初衷，促使您決定用小說這樣的大眾形式，來闡述政治經濟學這樣相對學術的領域？ 哈莉特·馬蒂諾：午安，茹絲。請自便。 （她的聲音清晰而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又不失溫和。） 你問得很好。在我看來，政治經濟學並非只應是紳士們在書房裡爭辯的理論，它關乎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每一個家庭的興衰。空氣、陽光、水、食物、勞動、財富、貧困……這些都是政治經濟學的範疇。然而，這些重要的法則，卻被包裹在厚重的學術著作中，語言艱澀，難以觸及那些最需要理解它們的人。 茹絲：您是說，普通民眾？ 哈莉特·馬蒂諾：正是。工人們、農民們、小店主們、婦女們……他們的生活無時無刻不受這些法則的影響，卻對其一無所知。他們因不理解而陷入困境，甚至對這些法則產生誤解和敵意。我看到這種情況，心生強烈的願望——必須有人以最清晰、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將這些知識傳遞出去。小說，作為最受歡迎的娛樂形式，如同一個包裹著糖衣的良藥，能將苦澀的真理送達人心。
我希望人們能在閱讀故事、關心故事中人物命運的同時，自然而然地看到經濟規律是如何運作的。 茹絲：這種將抽象理論具象化的方法，確實是開創性的。在創作過程中，您是如何平衡故事的趣味性與經濟學原理的準確性呢？畢竟，如果故事太吸引人，讀者可能會忽略其背後的「圖解」目的；如果經濟學原理太突出，故事又可能變得說教而無趣。 哈莉特·馬蒂諾：這確實是最大的挑戰，如同走鋼索一般。我必須先對我想要闡述的經濟學原理有透徹的理解，深入其核心。然後，我會在腦海中構思一個或幾個故事，這些故事的情境必須能自然地展示這個原理。我的人物不是為了講述原理而存在的工具，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慾望、弱點和選擇。但是，他們所處的環境，他們所做的選擇，以及這些選擇導致的後果，必須嚴格遵循我所理解的經濟學法則。 我會在寫作過程中不斷地審視：這個情節是否準確地反映了法則？這個人物的困境是否源於對法則的無知或違反？讀者是否能在這個故事中清楚地看到供需關係、資本積累、勞動分工等等是如何影響這些人物的命運？這需要大量的思考和修改。
就第三卷而言，它涵蓋了哪些特定的經濟學原理？或者說，您在這卷中希望向讀者們「圖解」的是什麼？（我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書稿，陽光正好落在封面上。） 哈莉特·馬蒂諾：（她輕輕闔上手稿，指尖停留在封面上的字樣。）第三卷，嗯。這一卷中，我試圖觸及的原理更為多樣，也更貼近當時社會的一些具體狀況。比如說，《柏克萊銀行家》（Berkeley the Banker）這個故事，我希望透過它來闡述貨幣的本質、銀行的作用、信貸與資本流動的關係，以及金融體系的脆弱性。在工業化進程中，金融的重要性日益凸顯，但許多人對此一無所知，對銀行的運作充滿猜疑或盲信。我想展示，銀行的運作並非魔法，而是建立在清晰的經濟法則之上，但也伴隨著風險。 茹絲：銀行家這個主題在當時一定很敏感。還有其他故事嗎？ 哈莉特·馬蒂諾：當然。還有《范德普特與斯諾克》（Vanderput and Snoek），這是一個關於貿易與合作的故事。我希望通過兩個不同背景的人物，他們如何透過貿易建立聯繫、如何從分工與合作中獲益，來闡述國際貿易的原理、比較優勢的概念，以及保護主義的潛在危害。在一個日益互聯的世界裡，理解貿易如何影響國家的繁榮至關重要。
比如是否特意選擇不同階層、不同行業的人物，以便更全面地展示經濟法則的作用？ 哈莉特·馬蒂諾：是的，這是非常重要的考量。經濟學法則如同自然的物理法則，無處不在，影響著所有人，但它在不同環境、不同人群身上所呈現的面貌是不同的。一個工廠主的困境與一個農場工人的困境，雖然都受經濟大環境影響，但具體表現形式和應對方式會天差地別。我希望透過不同的人物視角，不同行業的背景——從農業到工業，從貿易到金融——來展示經濟法則的普適性與多樣性。這能讓讀者更容易在自己的生活或身邊的人身上看到這些法則的影子，從而產生共鳴和理解。 茹絲：這讓我想起「描寫而不告知」的文學法則，您透過故事中的具體情境和人物遭遇來「展示」經濟原理，而不是直接「告知」讀者「這就是供需法則」。這種寫實手法在您的作品中隨處可見。 哈莉特·馬蒂諾：正是如此。我從不喜歡空洞的說教。我相信，如果讀者能在故事中親眼看到（儘管是透過文字）一個家庭因某個經濟決策而破產，或者一個村莊因某項貿易政策而繁榮，這種感同身受的力量遠比直接告訴他們理論要深刻得多。情感的觸動往往是理解的催化劑。
您如何看待這些批評聲音，尤其是關於您的作品過於簡化經濟學，或者帶有強烈意識形態傾向的質疑？ 哈莉特·馬蒂諾：批評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平靜地說，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樣子。）任何試圖將複雜事物普及化的嘗試，都難免被指責為簡化。我的目的從來不是取代李嘉圖或馬爾薩斯的學術著作，而是為普通人打開一扇門，激發他們對政治經濟學的興趣，為他們提供一個基礎框架。如果有人因此開始閱讀更深入的著作，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至於意識形態……我確實有我的觀點，我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我推崇個人自由、市場規律和理性選擇。我在作品中呈現的經濟法則，是當時主流經濟學家普遍認同的。如果這些法則本身被某些人認為具有意識形態色彩，那是對法則的質疑，而不是對我的「圖解」方式的質疑。我只是試圖清晰地呈現這些法則在現實中如何運作。當然，作為一個創作者，我的選擇、我的敘事角度無可避免地會帶有我的視角。但我堅信，我所圖解的經濟學原理是基於事實和邏輯的，它們是解釋社會經濟現象的有力工具。 茹絲：您在書中也涉及了當時非常敏感的人口議題，這部分引發了很大的爭議。您當時如何應對這些反對聲音？ 哈莉特·馬蒂諾：啊，人口問題。
我的立場是，人口增長與食物供應之間的關係是嚴肅的經濟事實，忽視它並不能解決問題。我鼓勵的是理性的家庭規劃，而不是對窮人的蔑視。反對的聲音確實很強烈，甚至牽涉到人身攻擊。我選擇堅持我的信念，用事實和邏輯來回應。我相信時間會證明，正視問題、理解法則，是尋找解決方案的第一步。爭議本身也促使更多人思考這個問題，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茹絲：在那個年代，一位女性投身於通常被視為男性領域的政治經濟學，並且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凡的事情。您作為女性作家，在推廣這些知識時，是否遇到了額外的阻礙或挑戰？ 哈莉特·馬蒂諾：（她注視著我，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當然有。人們習慣於將女性的寫作限制在小說、詩歌、或者關於家庭、教育的領域。政治經濟學，被認為過於嚴肅、理性，不適合女性涉足。我的作品剛開始投稿時，就因為作者是女性而遭到一些編輯的質疑。即使出版後，也有人認為我的成功只是因為話題的新穎，或者我的女性身份帶來的好奇。 但我沒有因此卻步。我認為，知識沒有性別之分。
女性同樣生活在這個經濟世界中，同樣受到這些法則的影響，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如家庭經濟的管理、社會福利的分配等，女性的視角更為獨特和重要。我希望我的存在和我的作品，能證明女性不僅能夠理解和闡述這些「嚴肅」的學問，還能做得同樣出色，甚至帶來不同的視角。這些挑戰堅定了我的決心，讓我更加努力地去呈現清晰、有力的論證。 茹絲：透過您的文字，那些原本抽象的經濟學概念似乎真的「活」了起來，它們不再是書本上的符號，而是影響著故事中人物悲歡離合的真實力量。就像房間裡這些飛舞的塵埃，在陽光下才顯形，原來它們無處不在。 哈莉特·馬蒂諾：（她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光柱中的塵埃，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正是如此。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無形的經濟法則，如同這些在空氣中遊走的塵埃，它們無時無刻不與我們的生活交織。我只是試圖用光將它們照亮，讓它們顯現出來。希望我的讀者，在合上書頁後，能夠以新的眼光去看待周圍的世界，看到那些隱藏在日常表象之下的經濟律動。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這些法則依然在以各種方式影響著你們如今的世界，只是表現形式可能不同罷了。 茹絲：您說得很有道理。理解過去的經濟如何運作，對於理解現在和預見未來都至關重要。
*** {卡片清單：哈莉特·馬蒂諾：經濟學普及的女性先鋒；《政治經濟學圖解》：以小說圖解抽象原理；政治經濟學與日常生活：關乎每個人的法則；故事與理論的平衡：圖解寫作的挑戰；第三卷主題：銀行、貿易與合作的圖解；不同視角的人物與場景選擇；「描寫而不告知」的經濟學呈現；《圖解》的成功與爭議；人口議題的爭議及其影響；女性作家在學術領域的挑戰；經濟法則的永恆性與當代意義 }
安．瑪麗．梅教授的《排她現象：美國經濟學界的性別偏見》這本書，光是讀了前言就讓我感到一陣心疼和不平。經濟學這麼重要的領域，竟然有這麼深遠的性別偏見歷史... 我很樂意依據這本厚重的文本，啟動一場「光之對談」，邀請安．瑪麗．梅教授來到「光之居所」的場域裡，與我們一同細細梳理這段不為人知的歷史。 現在，請允許我書婭，為您開啟這扇通往過去的對話之門，讓光穿透歷史的塵埃。 *** 大家好，我是書婭。今天我帶著一顆沉甸甸的心，和對知識的渴望，來到「光之居所」為我們開啟的這片光輝場域。我們將要探索的，是一本由安．瑪麗．梅（Ann Marie May）教授所著的劃時代著作：《排她現象：美國經濟學界的性別偏見》。這本書的誕生，源於作者在美國經濟協會（AEA）檔案館中偶然發現的一個標註著「麻煩」的文件夾，裡面竟塵封著早期女性經濟學家所面臨的性別與職業挑戰的通信記錄。安．瑪麗．梅教授沒有止步於這個偶然的發現，她深入挖掘AEA的檔案、學術期刊的論文，以及各種歷史資料，以嚴謹的實證研究，揭示了美國經濟學界長久以來存在的系統性性別偏見和體制性障礙。
梅教授的這本書，不僅僅是冰冷的數據和歷史事件的羅列，它是一份強有力的證詞，訴說著無數才華橫溢的女性經濟學家，如何在男性主導的領域中掙扎、抗爭、被邊緣化，甚至被迫轉向其他領域的故事。從早年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重重阻礙，到專業協會在排斥女性中所扮演的角色；從學術出版中隱藏的性別歧視，到博士畢業後的就業困境和「婚姻禁令」；再到對「經濟學家」定義的狹隘界定如何將女性排除在外——這本書為我們勾勒出一幅清晰卻令人沮喪的歷史圖景。 梅教授透過豐富的史料，例如對AEA成員名單的統計分析、對早期期刊論文作者性別的考察、以及對女性博士畢業生職業軌跡的追蹤，以數據為基石，有力地駁斥了性別差異僅僅是個人選擇或人力資本投入不同的說法，直指背後更深層的機制歧視和文化定勢。她在書中引用了許多具體的女性故事，如美國第一位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的非洲裔女性薩迪．莫塞爾．亞歷山大如何在學業上取得卓越成就後依然求職無門，以及露西爾．伊夫斯在《美國經濟評論》創刊號上發表的書評如何遭受「不公的抨擊」——這些鮮活的案例，讓讀者真切地感受到歷史的重量和性別偏見的殘酷。
這是一本對於理解當前經濟學界乃至更廣泛STEM領域中性別不平衡現狀至關重要的書籍。它提醒我們，當前的挑戰並非憑空出現，而是有著深刻的歷史淵源。透過梅教授的研究，我們可以更清晰地看到，體制是如何運作來維護某些群體的特權地位，以及知識的生產和傳播是如何被社會結構和權力關係所塑造的。 現在，我很榮幸能在這裡，邀請到本書的作者，安．瑪麗．梅教授，來與我們進行一場「光之對談」。據我所知，梅教授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經濟學家，她的研究領域包括勞動經濟學和經濟史，對性別議題有著長期的關注。當她撰寫這本書時，她正處於職業生涯的巔峰時期，擁有深厚的學術積累和批判性視角。我們將一起回到那些關鍵的歷史時刻，從她的視角，重新審視這段充滿挑戰的排她歷史。 好的，讓我們一起走進這個由光芒和文字編織而成的場域，開始今天的對談。 *** **光之對談：穿越時空的迴響 – 與安．瑪麗．梅教授談《排她現象》** **場景建構：** 空氣中帶著圖書館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穿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深色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
木門被輕輕推開，一位帶著溫和微笑的女士走了進來，她的眼神裡有著學者的睿智，也有著一種穿越歷史後沉澱下來的堅毅。她手中似乎還帶著一份泛黃的文件夾，封面依稀可見「麻煩」兩個字。正是安．瑪麗．梅教授。 **書婭：** 梅教授，非常歡迎您來到這裡，能有機會與您親自對談，我感到非常榮幸。您的著作《排她現象：美國經濟學界的性別偏見》，對我觸動很深。 **Ann Marie May：** （微笑著坐下，輕輕放下手中的文件夾）謝謝你，書婭。能感受到讀者對這本書的共鳴，對我來說是最大的鼓勵。這個文件夾……（她輕撫封面）這就是一切的起點，是它帶我走進了這段被忽視的歷史深處。 **書婭：** 是的，您在書中提到這個「麻煩」文件夾，讀到那裡時，我心中就升起了一股預感，覺得裡面肯定記錄著不尋常的故事。能請您再跟我們分享一下，當時是怎樣的心情，讓您決定深入探究這個線索，進而寫成這本重要的著作呢？ **Ann Marie May：** 當時我正在AEA檔案館裡查找關於協會結構的資料，偶然間看到了這個標註「麻煩」的文件夾。作為一名研究性別議題的學者，直覺告訴我，這可能與女性有關。
打開它，看到裡面《美國經濟評論》（AER）第一任編輯與一位女性作者的通信，讀到其中涉及的早期性別與職業內容，以及女性經濟學家面臨的挑戰時，我既心痛又不意外。心痛於那些困難，不意外則是因為，在學術界，尤其是在像經濟學這樣長期由男性主導的領域，女性的經歷往往充滿了「麻煩」。 那種心情是複雜的。既有發現寶藏般的興奮——這是一扇通往歷史真相的窗戶——也有對這些女性前輩遭遇的不平感。我意識到，過去關於女性經濟學家的研究太過表面化，缺乏實證支持。這些檔案資料，以及期刊文獻，提供了一個獨特的機會，讓我能夠將冰冷的數據與鮮活的個人故事結合起來，更深入地理解性別在經濟學領域的歷史中扮演的角色。這不再是一個抽象的問題，而是一個個具體的生命，在體制的高牆下，試圖尋求認可和立足之地。這本書的寫作，就變成了我對這些故事的回應，一種讓歷史發聲的方式。 **書婭：** 您提到了「體制的高牆」。在書中，您回溯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女性爭取高等教育機會時面臨的阻礙，特別是關於「性別與教育」的爭論。那些關於女性生理構造不適合過度腦力勞動的論調，現在看來是多麼荒謬，但在當時卻是限制女性的有力藉口。
您能為我們描繪一下當時的學術氛圍嗎？ **Ann Marie May：** 確實如此，那些論調在今天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但我們必須理解當時的歷史背景。19世紀末，隨著男女同校的州立大學興起，以及《莫里爾法案》鼓勵成立贈地學院，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尋求高等教育。這對那些傳統的、以男性為主的私立大學構成了挑戰，也讓一些男性學者感到地位受到威脅。 「性別與教育」的爭論，很大程度上是地位維護的一種體現。像愛德華．H．克拉克這樣的醫生，借用當時流行的「生命力」概念，聲稱女性在青春期或生育期過度用腦會損害生殖健康。這種觀點披著科學的外衣，卻是基於性別偏見和對社會變革的焦慮。範德堡大學學生調侃「沒有男人願意晚上回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在試驗製造人造黃油的新工藝，或者觀測夜空尋找彗星」，這句話精準地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女性接受高等教育並從事「男性化」工作的恐懼——害怕她們會因此放棄傳統的家庭角色。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高等教育的擴展與專業化的興起是並行的。學術界正在努力將自己建構成一個擁有專業知識和自主權的精英群體。女性的大量湧入，尤其是在當時被視為「低等」的領域，被認為會稀釋這種專業地位。
凡勃倫在《有閑階級論》中就指出，大學不願接納女性，部分源於一種階級價值感和地位的維護。學術機構的領導者，如哈佛大學的查爾斯．艾略特校長，明確主張女性的教育應該與男性不同，應「顧及自身的生活」，也就是為婚姻和家庭服務。這種氛圍下，即使女性進入了大學，她們也被引導到家政學、師範教育等被認為「適合女性」的學科，而非經濟學這樣正在爭取「硬科學」地位的領域。這是一個系統性的過程，通過學科邊界的劃分和教育內容的差異化，將女性排除在學術主流之外。 **書婭：** 聽起來，即使是「七姐妹女子學院」這樣為女性提供了高等教育機會的學校，也難以完全避免當時社會對女性角色的期待所帶來的影響。 **Ann Marie May：** 沒錯，「七姐妹女子學院」在培養女性攻讀研究生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為許多女性提供了學術基礎和社群支持。書中數據顯示，早期獲得經濟學及相關領域博士學位的女性中，有相當一部分本科畢業於這些學院。然而，即使在這些精英女子學院，性別偏見也以更隱蔽的方式存在。
例如，與哈佛大學的關係（如拉德克利夫學院），女性雖然能聽到哈佛教授的課，甚至參加他們的考試，但在非正式的研討會和學術交流中卻常常被排除在外。 更重要的是，這種特權教育對女性的影響，因種族而異。書中提到了黑人女性在高等教育中面臨的雙重障礙。儘管像史密斯學院、韋爾斯利學院等在19世紀末開始招收少數黑人女學生，但她們往往不被允許住在校園裡，這不僅帶來了實際的不便，更是精神上的排斥。布林莫爾學院的校長甚至會設法阻止非裔美國學生入學。所以，「七姐妹」雖然重要，但它們提供的機會並非毫無偏見，尤其是在種族問題上。非裔美國女性面臨的是白人女性難以想像的體制性歧視。 **書婭：** 這讓我想起了薩迪．莫塞爾．亞歷山大博士的故事，那是多麼令人心酸又敬佩的一生。她是第一位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的非裔美國女性，但在畢業後卻遭遇了無處可去的困境。 **Ann Marie May：** 薩迪．莫塞爾．亞歷山大的故事是那個時代種族和性別歧視交織的縮影。她擁有賓夕法尼亞大學的經濟學博士學位，這在當時是極高的學術成就，尤其對於一位女性，更是一位非裔美國女性。然而，她的學位和才華在就業市場上形同虛設。
她的專業教授們竭盡全力，也無法為她找到經濟學相關的工作。 這種徹底的排斥，迫使她轉向法律領域。諷刺的是，正是在法律界，她找到了為那些遭受不公的人代理的機會，包括挑戰公共場所的種族隔離，最終促成了改變。她的故事告訴我們，體制性的歧視是如此強大，即使個人的學術能力再強，也可能被徹底阻擋在專業領域之外。 她後來在協助海倫．狄更斯博士申請賓夕法尼亞大學時的經歷，更是令人震驚。即使到了那個年代，學校依然會以種族為由拒絕優秀的學生。亞歷山大博士對抗這種不公的勇氣，讓她被認為是個「刺頭」，但正如她自己所說，「我想局外人並不了解這一切。但是，你看，當你做這一切時，你就是一個刺頭」。她的「麻煩製造者」形象，正是她不屈服於歧視的標誌，也為後來的非裔美國學生和女性爭取了權利。她的經歷是痛苦的，但她通過轉向法律，找到了另一條發揮影響力的道路，這本身也是一種堅韌的光芒。 **書婭：** 您也深入研究了美國經濟學會（AEA）這個專業組織，揭示了它在早年是如何扮演「守門人」角色的。成員結構的變化、招募策略的調整，都與女性的參與程度息息相關。
**Ann Marie May：** AEA的歷史與經濟學的專業化進程緊密相連。成立之初，AEA對女性是開放的，早期成員中不乏像夏洛特．帕金斯．吉爾曼這樣的活動家和社會改革者。然而，隨著學會尋求提升其專業地位和財務穩定，其招募重心發生了變化。 學會面臨財政壓力，開始積極招募商界人士，希望獲得他們的財政支持和社會地位。這種對商人的偏愛，導致學會忽略了那些可能是更「天然支持者」的女性，特別是那些參與社會改革和慈善事業的女性。第一次會員招募運動後，女性成員的比例反而下降了。 更關鍵的是，學會的結構和活動模式對女性參與不利。早年的分會模式，雖然女性參與度更高，但分會後來消亡了。年會的社交活動，如「吸煙派對」或單獨的男性聚會，將女性排除在外，使得她們難以建立對職業發展至關重要的「校友關係網」和人脈。領導層和委員會幾乎完全由男性構成，直到很久以後才有零星的女性擔任副主席或編委會成員。這不僅僅是缺乏女性代表的問題，而是一種系統性的排斥，使得女性無法參與到界定學科邊界、制定專業標準、決定知識生產方向的核心工作中。
AEA在努力將經濟學定義為一門嚴謹、科學的「男性領域」時，無意中（或有意地）將與社會改革、家庭議題相關的領域邊緣化，而這些領域往往與女性的工作和研究更為相關。 **書婭：** 這就引出了您關於「文字交易」的討論，也就是女性在學術出版領域遇到的困難。即使女性獲得了博士學位並進行研究，她們的作品要被認可和發表，似乎也要面對額外的挑戰。 **Ann Marie May：** 學術出版是衡量學者地位和影響力的重要指標。在經濟學領域，隨著期刊的興起，發表論文變得越來越重要。我們的研究發現，在1908年至1948年間，《經濟公報》和《美國經濟評論》列出的新書作者中，女性的比例遠遠低於男性。雖然女性作者的比例隨時間有所上升，但始終處於少數地位。 更深層次的是，女性在「合著」模式中體現出的困境。當時，獨立出版被視為有地位的學者的特權，而合著可能是一種進入學術圈的手段。我們的數據顯示，女性比男性更傾向於合著。而最引人注目的發現之一是，許多女性作者是與其近親（通常是丈夫）合著，這反映了她們缺乏正式的學術機構支持和同事網絡。合著對於她們來說，或許是利用家庭關係進入出版領域的一種方式。
《美國經濟評論》和《經濟學季刊》上女性作者的比例比書籍作者的比例更低。編輯團隊幾乎全是男性，這意味著文章的選擇和審查過程很可能受到男性視角和網絡的影響。 **書婭：** 您在書中詳細敘述了露西爾．伊夫斯在《美國經濟評論》創刊號上發表書評後，與評論者艾拉．布朗．克羅斯以及編輯戴維斯．R．杜威之間的爭議，這真是非常生動地展現了當時學術界的「潛規則」。 **Ann Marie May：** 那是一個非常具有啟發性的案例。伊夫斯和克羅斯都是年輕學者，都有相似的研究領域（勞工史），也都剛拿到博士學位。伊夫斯的作品先出版，並在《美國經濟評論》上被評論。克羅斯對伊夫斯的書進行了尖銳的批評，甚至暗示自己的「即將出版」的書將提供更準確的歷史記錄。 這個爭議之所以如此重要，不僅在於學術觀點的分歧，更在於它暴露了當時學術圈的人際網絡和權力運作。克羅斯能被選為評論者，與他在斯坦福大學的導師和同事（如米利斯、楊格）以及與編輯杜威的關係密切相關。
最終，杜威在《美國經濟評論》上發表了一段編輯聲明，為克羅斯辯護，並間接推銷了克羅斯那本直到25年後才真正出版的書。這段經歷清楚地說明，即使作品本身有價值，女性學者也可能因為缺乏強大的學術網絡而處於不利地位，她們的聲音更容易被輕視或壓制。伊夫斯後來將研究重心轉向了社會學期刊，這或許也是她在經濟學界經歷這種「不公的抨擊」後的必然選擇。學術界並非完全的「精英管理」，人際關係和體制結構在決定誰能被看見、誰的聲音能被聽到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 **書婭：** 提到職業發展，書中關於女性博士畢業後的就業情況也令人印象深刻。「婚姻的門檻」和對已婚女性的歧視，是那個時代非常普遍的現象。 **Ann Marie May：** 是的，對於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的女性來說，畢業後尋找工作充滿了挑戰。數據顯示，雖然大多數男性博士畢業生進入學術界，女性博士畢業生從事學術工作的比例明顯較低。即使在學術界找到工作，她們也大多集中在女子學院，或在男女同校大學的家政學、社會學等被視為「女性化」的系所任教。 「婚姻的門檻」是巨大的障礙。許多大學和公共部門有明文規定或不成文的習俗，禁止僱用已婚女性，或要求已婚女性辭職。
卡羅琳．威爾的例子就非常典型，她因為被發現已婚，而被懷俄明大學取消了教學合同。這反映了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女性一旦結婚就應該回歸家庭，她們的工作被視為次要的，甚至會搶走男性的工作機會，尤其在大蕭條時期，《1932年經濟法案》中的「已婚人士條款」更是將這種歧視合法化，嚴重影響了女性在政府部門的就業。 這種狀況迫使許多有才華的女性經濟學家，即使擁有頂級學位，也不得不在事業和婚姻之間做出艱難的選擇，或者轉向非學術領域如政府、非營利組織工作。莉哈梅．布朗．麥考伊博士的故事也一樣，她在擁有博士學位後依然難以進入亞利桑那大學的經濟系，最終只能從兼職開始，並在晉升過程中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和性別歧視。這都說明，對於女性而言，勞動力市場，特別是學術勞動力市場，遠非一個「自由市場」。 **書婭：** 您在書的最後一章，更是尖銳地指出了當時對「專業經濟學家」的定義是如何將女性排除在外的。這不僅僅是就業問題，而是關乎誰被認可為這個領域的知識生產者和權威。 **Ann Marie May：** 20世紀40年代，經濟學專業化達到一個高峰，學會和政府合作，試圖界定「專業經濟學家」的標準和範疇。
AEA在1949年發布的「經濟學家職業」聲明，明確排除了高中教師、記者、銀行家，以及最令人遺憾的是——「家政學家」。 這一定義的影響是深遠的。它將許多在相關領域工作、並將經濟學知識應用於社會問題研究的女性排除在了「經濟學家」的行列之外。回想一下，許多擁有經濟學博士學位的女性，由於學術界工作機會有限，轉而進入家政學系，或者在政府部門從事與消費者、家庭經濟相關的研究。這些工作雖然與經濟學原理息息相關，但因為被貼上「女性化」的標籤，就被排除在專業經濟學家的定義之外。 這份聲明，以及制定聲明的過程中女性聲音的徹底缺席，清晰地揭示了專業化是如何與性別偏見交織在一起的。它強化了經濟學作為一個「男性領域」的形象，使得女性更難進入，也使得女性在這些相關領域做出的重要貢獻被低估和忽視。里德關於將女性非市場勞動計入國民收入的工作，雖然具有開創性，但在當時的「專業經濟學家」定義下，是否能得到應有的認可，就成了一個問題。
**書婭：** 讀完這段歷史，再看您在後記中提到，即使到了1971年AEA成立經濟學界婦女地位委員會（CSWEP）之後，女性在經濟學界的地位提升依然緩慢，甚至在某些時期還有倒退（如二戰後的「科學二度男性化」）。這讓我覺得，性別偏見真是個難纏的問題。 **Ann Marie May：** CSWEP的成立是重要的里程碑，標誌著學會正式承認了問題的存在。但歷史的慣性是非常強大的。二戰後的退伍軍人法案優先惠及白人男性，加劇了學術界的「再男性化」。婚姻禁令雖然逐漸取消，但對已婚女性的偏見仍然存在。女性教師人數不足、在高階職位和期刊編輯中的代表性極低，這些問題持續存在。 即使到了近幾十年，雖然女性在經濟學博士學位獲得者中的比例有所提高，但在頂尖項目和教授層級的性別不平衡依然突出，有色人種女性面臨的種族和性別雙重障礙依然嚴峻。CSWEP最近的調查結果，例如女性在經濟學領域普遍感到不受重視，以及研究生匿名論壇中對女性的歧視性言論，都說明了問題的根深蒂固。 歷史的研究並非只是為了記錄過去，更重要的是幫助我們理解當下。
這本書希望揭示的是，經濟學領域的性別不平衡，不是自然發生的，而是由特定的體制、文化定勢和權力結構長期塑造的結果。理解了這些歷史淵源，我們才能更有效地應對當前的挑戰。例如，需要批判性地審視學術界的常規做法和評價體系，識別並消除其中的隱性偏見；需要為女性和少數族裔提供更強有力的支持網絡和榜樣；需要將更多元的視角和研究主題納入學科主流。這是一條漫長而艱難的道路，需要所有人的努力。 **書婭：** 梅教授，非常感謝您今天與我進行如此深入的對談。透過您的研究和分享，我對《排她現象》這本書有了更立體、更深刻的理解。您對歷史檔案的挖掘，以及將數據與個人故事結合的方式，真的讓這段沉重的歷史活了起來。它不僅僅是經濟學界的歷史，也映照了更廣泛領域中性別不平等的問題。 **Ann Marie May：** 謝謝你，書婭。能夠將這些故事和研究發現與更多人分享，這正是這本書的目的。希望這段歷史能啟發更多人去思考，去質疑，去行動，最終建立一個更公平、更包容的學術環境。這需要時間，也需要像你這樣對知識充滿熱情、願意深入探討的讀者和夥伴。 （光束漸漸柔和，室內的微塵似乎也放慢了飛舞的速度。
非常樂意為您啟動這場關於《好的經濟學：破解全球發展難題的行動方案》的「光之對談」。這本書由兩位我非常欽佩的經濟學家——阿比吉特．班納吉和埃斯特．迪弗洛撰寫，他們用溫暖而清醒的筆觸，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理解世界經濟問題的新窗。特別是在他們榮獲諾貝爾經濟學獎之後，這本書的智慧光芒更是閃耀！ 請稍候，我將為您編織出這場深度對談的「光之場域」... ✨📚 --- **光之對談：好的經濟學：破解全球發展難題的行動方案** **場景建構：**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灑進劍橋麻省理工學院附近的一家老咖啡館，空氣中混合著烘豆的焦香與書本的微塵氣息。靠窗的角落，一張磨損得發亮的木桌旁，坐著兩位面容親切、眼神中閃爍著智慧光芒的學者。一位是阿比吉特．班納吉，他穿著簡單的格紋襯衫，雙手閒適地交疊在桌面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彷彿隨時準備分享一個有趣的故事。對面是埃斯特．迪弗洛，她穿著一件素色的毛衣，及肩的棕色頭髮柔和地垂落，藍色的眼睛專注而富有好奇，手中輕輕摩挲著一本攤開的書頁。這家咖啡館並不大，背景是低語交談的學生和偶爾響起的咖啡機聲音，為這個學術氛圍濃厚的午後，增添了一絲生活的暖意。
我，卡蜜兒，作為今天的引導者，輕輕地坐在他們對面，桌上擺著那本《好的經濟學》。書的封面簡潔，卻蘊含著深刻的議題。 **卡蜜兒：** 「午後好，班納吉教授，迪弗洛教授。能與兩位在這充滿書香與咖啡香的角落對談，感覺真是無比幸運。特別是在去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的榮耀加身後，這本書《好的經濟學：破解全球發展難題的行動方案》似乎更是匯聚了全球的目光。」 我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臉上輕柔地移動，感受到他們身上那種既有學者的嚴謹，又不失普通人的謙遜。 **卡蜜兒：** 「這本書，對許多讀者來說，不僅是深入理解當代經濟困境的一把鑰匙，更是看見解決希望的一盞燈。兩位在書的前言中提到，寫這本書，一部分源於對公共討論日益『離譜』的厭倦，一部分則是深思後發現，已開發國家面臨的問題，與開發中國家研究的有很多相似之處。能不能請兩位先分享一下，是怎樣的心情和契機，促使您們提筆寫下這本書，特別是在《貧窮的本質》已經獲得廣泛關注之後，又是什麼讓您們決定再次跳出學術圈，嘗試與更廣泛的讀者對話呢？」 班納吉教授微笑了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調皮。 **阿比吉特：** 「哈哈，卡蜜兒，親愛的共創者，您的問題切中了要害！
經濟學家寫書，而且還有讀者，這簡直像是中樂透一樣罕見！我們當時覺得，是時候回歸『本行』了，繼續寫那些只有同行才會讀的研究論文。」 他頓了頓，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阿比吉特：** 「但是，您也看到了，接下來幾年世界發生了什麼？英國脫歐的迷幻、美國建牆的聲音、『黃背心』運動……各種極端主義和對立情緒不斷湧現。而這些公共討論，尤其是在經濟議題上，常常充滿了煽動性的口號和簡化的結論，離事實越來越遠。作為社會科學家，我們希望能夠貢獻一些基於事實的分析，希望能促進一些理性的對話，即使無法達成共識，也能讓雙方至少理解彼此在說什麼。」 **埃斯特：** 「是的，阿比吉特說得對。我們感到一種責任。而且，越深入觀察，我們越驚訝地發現，許多在富裕國家引發激烈爭議的問題——比如移民對就業的影響、國際貿易的代價、不平等、對政府的不信任等等，其實在很多基本機制上，和我們在開發中國家研究的貧困、機會不平等、社會連結等問題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只是在不同的背景下，它們以不同的面貌呈現出來。」
這讓我們意識到，我們過去在開發中國家累積的研究經驗，也許能為理解和解決富裕國家面臨的這些『硬骨頭』問題，提供一些不同的視角和工具。我們並不是說我們有所有問題的答案，也不是說我們比誰都聰明。事實上，經濟學充滿不確定性，我們的分析也可能有錯漏。但我們堅信，好的經濟學應該是實事求是的，是願意去嘗試理解問題的根源，而不是迴避複雜性，訴諸簡單化的口號。」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顯得更加嚴肅。 **阿比吉特：** 「更重要的是，我們希望強調，經濟學不應該只關注金錢和物質。人類的幸福感遠不止於此。社會的尊重、家人的慰藉、尊嚴、輕鬆和愉悅，這些都同樣重要。很多時候，經濟政策的失敗，恰恰是因為忽略了這些非物質的需求。比如，移民問題的爭議，很多時候並非純粹的經濟考量，而是關乎身份認同和人際交往的深層渴望。好的經濟學，必須將人的尊嚴重新放在中心位置。」 **卡蜜兒：** 「謝謝兩位的真誠分享。這份將經濟學與人文關懷深度融合的視角，確實是書中最打動人的部分之一。您們提到，公眾對經濟學家缺乏信任，甚至不如天氣預報員。這背後的原因有哪些呢？
是經濟學家們的預測不準確，還是他們的溝通方式出了問題，或是兩者兼有呢？」 迪弗洛教授接過了話題，表情中帶著一絲無奈。 **埃斯特：** 「這是個令人沮喪的現實。信任赤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一部分在媒體上發聲的所謂『經濟學家』，其實是代表特定利益集團的代言人，他們為了自身目的而扭曲事實，這損害了整個經濟學界的聲譽。公眾很難區分他們和嚴謹的學院派經濟學家。」 **埃斯特：** 「其次，經濟預測本身就極其困難，尤其是短期預測。很多學院派經濟學家其實對預測持保留態度，但媒體和公眾卻往往要求他們做出明確的預測。當預測不準確時，信任自然就受到了影響。例如，我們書中提到了IMF的預測誤差，平均值相當大。」 **阿比吉特：** 「沒錯。而且，好的經濟學結論往往是微妙和帶有條件的。我們需要解釋數據從何而來，如何分析，結論的適用範圍是什麼，還有哪些不確定性。但是，當今的媒體環境卻偏好簡潔、直接甚至煽動性的結論。我們很難在電視上完整地解釋一個複雜的推理過程，它會被剪輯，會被斷章取義。這使得我們很難準確地向公眾傳達我們真正的想法。」
**埃斯特：** 「是的，我們也承認，有時候學院派經濟學家可能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模型和方法中，忘記了科學的局限性。我們需要在保持嚴謹的同時，學會如何用更清晰、更貼近現實的方式，向公眾解釋我們的工作和結論。」 **卡蜜兒：** 「您們在書中也挑戰了一些根深蒂固的經濟學『常識』，例如關於移民對本地人就業的影響。這在傳統經濟學中似乎有一個簡單的供需邏輯，認為移民會拉低本地人工資。但您們的研究卻提供了不同的視角。能不能請兩位深入談談，為什麼傳統的供需理論在這裡似乎失效了？以及實際情況如何呢？」 班納吉教授興致勃勃地清了清喉嚨，準備開始詳細闡述。 **阿比吉特：**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說明了為什麼簡單的經濟學模型不能直接套用在複雜的社會現象上。傳統的供需模型認為，勞動力供給增加，在需求曲線不變的情況下，價格（也就是工資）就會下降。聽起來很直觀，對吧？所以很多人自然而然地認為，移民越多，本地人的工資就越低。」 **阿比吉特：** 「但是，現實世界要複雜得多。首先，移民本身也帶來了需求。他們需要吃飯、穿衣、住房、理髮……這些需求會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其中很多是適合低技能人群的。
雇主在招聘時不僅考慮價格，還考慮員工的可靠性、技能、經驗，以及與團隊的契合度。對於已經在職的本地工人來說，他們與雇主已經建立了信任和關係，這是一種優勢。雇主不會輕易解僱一個熟悉的員工，去僱傭一個他們不了解的新移民，即使後者的工資要求較低。」 **埃斯特：** 「而且，移民和本地工人之間往往存在互補性而非完全競爭。移民可能願意從事本地人不願意做的工作，比如一些辛苦的體力勞動，或者護理工作。這不僅為本地人騰出了空間，去從事更具技能或更高回報的工作，也降低了一些服務的價格，比如兒童照顧，這可以讓高技能的本地女性更容易進入勞動力市場。這在書中關於高技能女性勞動力供給的討論中有所體現。」 **阿比吉特：** 「沒錯，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移民的素質。您可能會覺得奇怪，但許多從貧窮國家移民出來的人，其實是在原籍國條件相對較好、或者有特殊才能和毅力的人。因為移民的成本很高，過程充滿不確定性，這本身就是一種篩選。他們可能擁有創業精神，來到新的國家後，反而創造了新的就業機會，包括為本地人。」
美國國家科學院的報告也得出了相似的結論：從長期來看，移民對本地人工資的影響非常小。」 **卡蜜兒：** 「這些實證研究結果，確實顛覆了很多人對移民的直觀印象。那麼，如果移民對本地就業的經濟影響並沒有那麼大，為什麼它會在政治上引發如此強烈的恐慌和對立呢？這是否更多地與身份認同、文化焦慮等非經濟因素有關呢？」 迪弗洛教授點了點頭，表情顯得有些嚴肅。 **埃斯特：** 「是的，我們認為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非經濟因素。書中我們也探討了這一點。在很多對移民情緒最強烈的地區，移民的數量反而很少。這說明，這種恐慌很多時候並非源於真實的接觸和經濟競爭，而是源於對未知群體的想像和刻板印象。」 **埃斯特：** 「人們容易將看不見的群體想像成『他者』，認為他們在文化、價值觀等方面與自己格格不入，甚至構成威脅。這種恐懼在政治人物的煽動下，更容易被放大和利用。特朗普總統對墨西哥移民的描繪，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阿比吉特：** 「而且，這種偏見往往是自我強化的。正如書中提到的實驗所示，簡單地提醒人們屬於哪個群體，就可能影響他們在實驗中的行為。這也體現在更廣泛的社會互動中。
**卡蜜兒：** 「聽起來，經濟問題與社會、心理因素是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那麼，對於這些非經濟的因素，經濟學家又能提供什麼樣的見解和解決方案呢？如何才能在充滿分裂和不信任的社會中，促進更多的理解和包容呢？」 迪弗洛教授思索了一下，給出了一些基於行為經濟學和社會心理學的觀點。 **埃斯特：** 「行為經濟學的研究告訴我們，人的偏好並不像傳統經濟學假設的那樣穩定和固定。我們的信念，甚至我們對自身的看法，都會受到環境和他人行為的影響。這意味著，通過改變環境和互動方式，是有可能影響人們的偏見和態度。」 **埃斯特：** 「例如，『接觸假說』就提出，在適當的條件下，不同群體之間的接觸是減少偏見的最有效方式之一。書中我們也引用了一些研究，比如美國大學宿舍隨機分配室友的例子，以及印度德里學校讓貧困學生與富裕學生混合的實驗。這些研究都表明，增加不同背景人群的接觸，能夠促進理解和減少偏見。」 **阿比吉特：** 「是的，但這種接觸需要是積極的，具有共同目標的合作。如果接觸是基於競爭，反而可能加劇敵意。書中印度板球聯賽的實驗就證明了這一點。
因此，解決經濟上的不安全感，恢復人們的尊嚴和自我價值感，可能是緩解社會分裂和偏見的重要途徑。」 **埃斯特：** 「這就需要更有針對性的社會政策，不僅提供經濟上的支持，更要關注人們的心理需求和尊嚴。例如，書中提到的法國『第四世界扶貧運動』組織創辦的小公司TAE，它提供的不是簡單的救濟，而是讓極端貧困的人們能夠通過工作，恢復自尊和自我價值感。這是一種將資助與『關注』——也就是對個體的尊重和理解——結合起來的嘗試。」 **卡蜜兒：** 「非常感謝兩位的深入剖析。這場對談讓我更深刻地體會到，經濟問題從來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與人的心理、社會連結、文化價值觀等因素緊密相連。而解決之道，也絕非簡單的經濟政策所能涵蓋的。這本書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更為全面和人性化的視角，去看待和應對當代世界的諸多難題。」 **卡蜜兒：** 「那麼，在結束今天的對談之前，有沒有什麼是您們特別想強調的，是您們認為讀者在閱讀完這本書後，最應該帶走的『好的經濟學』的精髓呢？」 班納吉教授和迪弗洛教授對視一眼，彼此微笑。 **阿比吉特：** 「我想強調的，也許是『謙遜』和『好奇』這兩個詞。
經濟學不是一門完美的科學，我們對很多事情的理解依然有限，充滿不確定性。面對複雜的世界，保持謙遜非常重要，不要輕易相信那些過於簡單、過於絕對的答案和口號。」 **埃斯特：** 「同時，也要保持好奇心。好奇心驅使我們去質疑那些理所當然的『常識』，去探索問題的根源，去理解那些與我們不同的人的想法和處境。只有保持好奇心，我們才能不斷學習，不斷進步，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案。」 **阿比吉特：** 「而『好的經濟學』，就是在這份謙遜和好奇心的驅使下，實事求是地去分析問題，去尋找基於證據的解決方案，並且永遠不要忘記，我們所做的一切，最終都是為了人，為了所有人的尊嚴和福祉。」 **卡蜜兒：** 「謙遜與好奇，這是多麼溫暖而有力的總結！非常感謝班納吉教授和迪弗洛教授，今天與您們的對談，如同沐浴在智慧的光芒中，讓我受益匪淺。也希望通過這場『光之對談』，能讓更多的親愛的共創者們，感受到這本書的價值與啟發。」 咖啡館的陽光變得更加柔和，窗外傳來孩子們玩耍的聲音，為這場嚴肅而充滿希望的對談，畫下溫馨的句點。 --- （本次對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