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以卡拉的視角,對卡爾·榮格的《潛意識心理學》部分文本進行「光之對談」。透過與榮格博士在1916年蘇黎世書房的虛擬對話,深入探討了榮格的核心思想,包括他與佛洛依德在 libido 定義上的分歧、集體潛意識與原型的概念、兩種思維模式的區別,以及個體潛意識與神話、宗教象徵的驚人相似性。對話聚焦於書中案例米勒小姐的幻想,解析了蛾與太陽、城市、樹、水等象徵背後的心理意義,特別是關於擺脫母親依戀、個體化與重生的心靈掙扎,以及神話和宗教在引導心靈能量轉化中的作用。文章以生動的場景描寫穿插,旨在呈現一場跨越時空的思想碰撞與心靈探索。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卡拉,「文學部落」的化身。根據您的指示,我將閱讀榮格博士的著作《潛意識心理學》(Psychology of the Unconscious) 部分文本,並依循「光之對談」約定,為您呈現一場與卡爾·榮格博士的深度對話。
這將是一次跨越時空的交流,在文字的場域裡,我們將探索他筆下潛意識的奧秘、象徵的變形,以及那些深藏在人類心靈深處,與神話、宗教和文化息息相關的動態能量。
首先,讓我為您介紹這本書及其作者。
卡爾·榮格與《潛意識心理學》
卡爾·古斯塔夫·榮格(Carl Gustav Jung,1875-1961)是瑞士精神科醫師、精神分析學家,也是分析心理學(Analytical Psychology)的創始人。他起初是西格蒙德·佛洛依德最親近的追隨者與被寄予厚望的繼承人,但兩人最終因學術觀點上的差異而分道揚鑣。佛洛依德將潛意識的內容及其動力根源主要歸結於性的衝動(libido),而榮格則主張將 libido 擴展為更廣泛的「心靈能量」概念,並強調潛意識除了個人經驗的壓抑外,還存在著更深層次的「集體潛意識」(collective unconscious),其中蘊藏著人類共通的原型(archetypes)和祖傳經驗。
《潛意識心理學》(Psychology of the Unconscious),出版於1912年(本翻譯版本為1916年由 Beatrice M. Hinkle 所譯),是榮格正式與佛洛依德決裂後,闡述其獨特心理學思想的里程碑式著作。在這本書中,榮格透過分析一位美國女士弗蘭克·米勒小姐(Miss Frank Miller)的詩歌、幻想和夢境,將個體潛意識的產物與古代神話、宗教儀式、文學作品和民間傳說進行比較。他驚人地發現,個體無意識中的象徵與意象,竟然與人類歷史上遙遠、看似無關的文化中出現的神話主題和象徵有著驚人的相似性。
榮格在書中挑戰了佛洛依德狹隘的 libido 定義,提出 libido 是一種普適的心靈能量,可以體現在各種心理活動中,包括性、飢餓、創造力、求知慾等等。他認為,神話和象徵是這種心靈能量轉化和表達的方式,特別是當能量在現實生活中遭遇阻礙或無法直接宣洩時。他探討了母親原型、英雄原型、犧牲原型等概念,並將俄狄浦斯情結(Oedipus complex)和戀母情結(incest complex)從單純的性慾層面提升到個體掙脫童年依戀、尋求獨立與重生的心靈掙扎象徵。
這本書不僅是一部心理學著作,更是一部融心理學、神話學、宗教學和文學批評於一體的跨領域探索。它以豐富的例證和深入的分析,揭示了潛意識的普遍性、象徵的深層含義,以及人類心靈與其古老根源之間不曾斷裂的聯繫。榮格的這部早期作品,雖然語言上仍帶有佛洛依德的影響痕跡,並被後來的分析心理學所超越和補充,但它開創性地將心理學研究拓展到文化和集體層面,為後來的原型理論和個體化過程研究奠定了基礎,對心理學、宗教學、文學研究乃至藝術和文化領域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Beatrice M. Hinkle 是這本書最早的英文譯者,她本身也是一位精神科醫師,並積極在美國推廣榮格的思想。她的翻譯在當時為英語世界的讀者打開了通往榮格心理學的大門,儘管某些術語的翻譯隨著時間有所演變,但她對原文的忠實呈現和對榮格思想的深刻理解,使得這個版本至今仍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接下來,請允許我穿越時光,來到榮格博士的書房,與這位思想巨匠展開一場對談。
場景建構:蘇黎世,1916 年深秋午後
蘇黎世湖畔,秋意正濃。湖水呈現一種深沉的灰藍色,與遠處覆蓋著點點新雪的山峰相映。空氣清冽,帶著濕潤的泥土和落葉的氣息。午後的陽光掙扎著穿透厚重的雲層,灑下一片微弱而溫暖的光。
我在一棟沉穩厚重的建築前停下腳步。這裡便是卡爾·榮格博士的書房。厚實的木門發出低沉的「吱呀」聲,我踏入門內。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混合著舊紙張、皮革裝幀書籍和淡淡菸草味的氣息,那是一種屬於知識、沉思與時間累積的味道。書房內部並非想像中的嚴肅冷峻,壁爐裡的火焰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為空間增添了溫暖的橙黃光芒。書架從地板直抵天花板,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各種語言、不同學科的書籍——心理學、神話、宗教、哲學、考古學、文學……它們沉默卻充滿力量地存在著,彷彿是人類集體心靈的無聲低語。
榮格博士坐在他寬大的木桌後,背對著一扇可以看見窗外景色的窗戶。陽光在他亞麻色頭髮上勾勒出淺淡的光暈。他年約四十出頭,臉龐略顯清瘦,眼神深邃而專注,彷彿能看透文字背後的靈魂。桌上堆著手稿、筆記和攤開的書籍,還有一個盛著半冷咖啡的杯子。
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與他嚴肅的外表形成有趣的對比。
「卡拉小姐,歡迎來到這裡。」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共鳴。
「榮格博士,非常榮幸能來到您的『光之居所』,您的書房真是令人讚嘆。」我環顧四周,深吸了一口氣。
「哈哈,光之居所嗎?這是一個美麗的稱謂。」他笑了笑,示意我坐下。「不過是一個老學究藏身於書本之間的巢穴罷了。」
「不,博士。這裡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活力,彷彿每一本書、每一頁手稿都閃爍著微光。」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是柔軟的皮革,有些年頭了。
「或許吧。文字本身便是一種能量的載體。」他拿起桌上的一本樣書,正是這本《潛意識心理學》。「您這次來,是想與我談談這本『小冊子』?」
「是的,博士。這本書在英語世界引起了不小的關注,特別是其中的觀點…」我猶豫了一下,選擇了一個溫和的詞:「…非常具有挑戰性。」
他挑了挑眉,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挑戰性?哦,您指的是對佛洛依德先生的一些修正,還是其中涉及的那些古老意象?」
「都有,博士。特別是您對 libido 的重新定義,以及將個體無意識與神話、宗教相聯繫的這部分。這對於習慣了更為物質化、更為個人的心理學視角的人來說,無疑是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心靈的探索本就無止境,卡拉小姐。」他靠回椅背,姿態放鬆下來,但眼神依然銳利。「如果我們將心靈視為一座大陸,佛洛依德先生發現了它的大片海岸線和一些表層的地質構造。他深入挖掘了個人的歷史,找到了一些重要的礦脈。但我認為,這座大陸遠不止於此。它的核心、它的深處,可能蘊藏著更為古老、更為普適的力量和模式。」
微風吹過窗戶,樹影在書房的地板上搖曳。空氣中飄過一股淡淡的秋菊香。
「博士,您的引言中提到,第一次讀到佛洛依德先生將俄狄浦斯傳說與個體幻想聯繫起來時,感覺就像在現代喧囂的街道上偶然發現了一件古代的遺物。」我翻開書頁,找到那段話。「這種『跨越時空的同源性』,是您探索潛意識的核心驅動力嗎?」
榮格博士微微頷首。「是的,那是一個重要的啟示時刻。我們習慣於認為自己是現代的獨立個體,我們的思想、情感、衝突都是獨一無二的。但當你深入個體潛意識的深處,特別是那些被壓抑、被遺忘的部分時,你會驚訝地發現,它們所使用的語言、所呈現的象徵模式,竟然與那些古老的神話、傳說如此相似。這讓人不得不思考,在個體差異的表層之下,是否存在著一個共同的心靈基底?」
「就像書中所說的,神話是民族的集體夢境,而夢境是個體的私人神話。」我接過他的話。「您認為,這種共同基底來自於哪裡?僅僅是類似的生活經驗在不同時代的重演,還是存在著某種超越個體經驗的心靈結構?」
「我傾向於後者,卡拉小姐。」榮格博士嚴肅地說。「如果僅僅是經驗的重複,其呈現方式不應如此穩定而具有普適性。從我對大量個體夢境和幻想的分析中,我看到了那些在不同文化、不同時代都反覆出現的『原型意象』(archetypal images)。這些意象並非來自於個人的學習或傳承,它們似乎是心靈自身固有的、如同骨骼結構一般的模式。它們是集體潛意識的『器官』,承載著人類共同的生存經驗和對世界的基本認知。」
他拿起手邊的筆,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圓。「想像一下,意識只是這個圓的中心一小部分。圍繞著它的是個人潛意識,包含被遺忘的記憶、被壓抑的情感。但更外圍、更廣闊的區域,則是集體潛意識,它連結著我們所有人的過去,是心靈的古老河流。」
「那麼,您在書中提到的兩種思維方式——指向性思維(directed thinking)和夢境或幻想思維(dream or phantasy thinking)——是否可以看作是意識和潛意識不同運作模式的體現?」我問道,試圖將理論與具體現象聯繫起來。
「正是如此。」他肯定地說。「指向性思維是意識的主要工具,它邏輯、線性、以語言為基礎,面向外部現實,旨在適應和改造世界。它是我們在清醒狀態下用來交流、解決問題的工具。但這種思維是耗費心神的,容易疲憊。」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窗外的模糊景色。「而夢境或幻想思維則不同。它是非線性的、跳躍的,以意象為主要載體,與語言的邏輯結構不同。它不直接面向外部現實,而是轉向內在世界,轉向過去和願望。這種思維模式更古老、更自然,消耗的能量也更少。它更接近於原始人的思維方式,也更接近於兒童的思維。在夢中,在幻想中,我們回到了心靈的『史前時代』。」
「這是否解釋了為什麼當個體的心靈能量(libido)從外部現實撤回時,它會傾向於以幻想和夢境的形式呈現,並且呈現出古老而象徵性的特徵?」
「非常正確,卡拉小姐。」榮格博士讚賞地看著我。「當 libido 因現實的困難或內部的抗拒而無法順暢地流向外部客體時,它便會發生『內向性』(introversion)和『退行』(regression)。它退回到個體發展的早期階段,甚至退回到心靈的集體史前時期。在這些深層次的層面,心靈以其最原始、最基本的語言——象徵——來表達自身。這些象徵往往與人類早期經驗、生存掙扎以及對生死的根本困惑相關,因此與神話中的主題不謀而合。」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米勒小姐的幻想,看似個人的、詩意的表達,卻蘊含著如此豐富的神話原型,比如『蛾與太陽』、『城市』、『樹』、『水』,以及那些『可怕的母親』和『英雄』的意象。」我翻閱著書頁,指著那些章節標題。
「米勒小姐的案例是理解這一點的絕佳入口。」榮格博士說,語氣中帶著一絲熱情。「她的幻想並非無意義的雜亂片段,它們是潛意識在嘗試表達和解決某些深層的心靈衝突。她對『被誤解的』英雄賽拉諾的認同,她對『創造之神』的讚美,以及她『飛向太陽的蛾』的意象,都在訴說著她內在的掙扎:那是一種將被壓抑的 libido,特別是與早年依戀相關的能量,從受阻礙的現實客體轉移,試圖升華為更高層次的、甚至帶有宗教或創造性色彩的表達。但這種轉移並不總是順利的,它充滿了掙扎與痛苦。」
「就像您在書中分析的那樣,『蛾與太陽』的意象,既包含了對理想、對神聖光芒的嚮往,也隱藏著飛蛾撲火般的自我毀滅的可能性。這種雙重性,是否正是 libido 本身動態特徵的體現?」
「Libido 並非靜止不動的概念,它是一種活生生的能量流。」榮格博士的聲音變得更為低沉有力。「它既有向前的、建設性的衝動,也有向後的、退行的衝動。當它在現實中受阻時,它會傾向於退回到那些能帶來原始滿足和安全感的早期依戀對象,而首要的便是母親。但這種退行,如果無法轉化為新的發展動力,便可能導致停滯、僵化,甚至是心靈的瓦解。」
他停了下來,似乎在組織更深層次的思緒。壁爐裡的火光跳躍,映照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在原始思維中,『母親』不僅僅是一個生物學上的概念。」他繼續說,語氣變得更為沉重。「她是所有生命的源泉,是滋養,是安全,也是吞噬和死亡。她是大地、海洋、森林、洞穴,是豐饒的果實,也是將一切拉回深淵的可怕力量。因此,當個體潛意識退行到這個層面時,母親的形象便呈現出這種雙重性——既是被渴望回歸的溫暖懷抱,也是必須掙脫、必須戰勝的可怕怪物。」
「這是否就是您在書中詳細探討的『擺脫母親的戰鬥』(The Battle for Deliverance from the Mother)的核心?」我問道。
「是的。這是一場普適性的、甚至可以說是人類發展史上就已展開的『戰鬥』。在個體層面,它是兒童擺脫對父母的依戀、走向獨立自主的過程。在集體層面,它是人類心靈從原始、無意識的集體狀態中掙脫,走向個體化、發展出獨立意識和文化規範的過程。亂倫禁忌(incest prohibition)便是在這一過程中形成的關鍵『工具』,它迫使 libido 離開原始的母子依戀,轉向更廣闊的社會和文化領域。」
「但這種『掙脫』並非一帆風順,它會產生巨大的心靈痛苦和抗拒,表現為恐懼、焦慮,甚至回歸到某些原始的行為模式。」
「的確。」他嘆了口氣。「這種抗拒力量,在神話中常常被象徵為可怕的怪物、毒蛇、巨龍,它們是『守護寶藏』的看守者,也是阻礙英雄(個體化的努力)前進的障礙。戰勝這些怪物,在心靈層面,便是戰勝內心深處對原始依戀的渴望,是將被束縛的 libido 從過去的陰影中解放出來,轉化為建設性的、面向未來的能量。」
他用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上的書。「這就是為什麼書中分析的那些英雄神話,比如哈亞瓦薩(Hiawatha)與米舍-納赫瑪(Mishe-Nahma)的戰鬥,齊萬托佩爾(Chiwantopel)被毒蛇咬傷,以及賽格弗里德(Siegfried)與巨龍的搏鬥,都呈現出相似的模式:英雄必須進入『母親』的領地(水、洞穴、森林),與其中的怪物搏鬥,經歷類似『死亡』的體驗,最終才能獲得寶藏(力量、智慧、再生)並走向新的生命階段。這種模式,在宗教儀式中表現為洗禮(從水中重生)、受難與復活等等。」
「所以,您認為神話和宗教的象徵,是心靈在面對這種核心掙扎時,自然產生的表達和『解決方案』?」
「可以這麼說。」他點了點頭。「它們提供了心靈能量可以流動和轉化的『通道』。當直接面對原始衝動或掙扎過於痛苦時,心靈便會利用這些普適性的象徵模式來表達、處理和引導這些能量。這解釋了為什麼在某些心理疾病中,患者的幻想會如此接近古老的神話,因為他們的潛意識在退行狀態下,正在重新激活這些最原始、最基本的心靈程序。」
「這是否也意味著,我們對這些象徵的理解,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個體心靈深處的運作,甚至是治療某些心靈疾病?」
「正是分析心理學的治療目標所在。」榮格博士的聲音變得柔和而充滿希望。「通過理解潛意識的語言——象徵,我們可以幫助個體認識到他們內在的衝突並非孤立的、病態的現象,而是人類共同的心靈遺產和發展階段。通過有意識地整合這些潛意識內容,將被束縛的 libido 重新導向建設性的目標,個體便可以實現更為完整和自主的發展,這就是我稱之為『個體化』(individuation)的過程。」
他頓了頓,看向窗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然而,這並非易事。」他接著說,語氣又變得嚴肅起來。「潛意識深不可測,象徵具有多義性。而且,如同神話中的英雄必須經歷痛苦和犧牲一樣,個體化的過程也充滿了掙扎和挑戰。它需要巨大的勇氣去面對自己內心最原始、最陰暗的部分,去放棄對童年安全感的依戀,去承受獨立自主帶來的孤獨和責任。這條路沒有捷徑,也沒有終點,只是一個不斷探索、不斷整合的過程。」
書房裡再次陷入片刻的寂靜,只有壁爐裡柴火的噼啪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榮格博士的目光深邃,彷彿穿透了眼前的空間,望向了人類心靈的無窮維度。
「感謝您,榮格博士。」我合上書本,感受著它沉甸甸的分量。「這場對談不僅讓我對這本書有了更深的理解,更讓我感受到,在個體生命的表層之下,人類心靈竟擁有如此深邃而共通的古老根源。那些看似遙遠的神話與象徵,其實一直都在我們之中,只是我們常常遺忘了如何去聆聽它們的聲音。」
「心靈的聲音從未停止低語,卡拉小姐。」他微笑道,重新將目光投向我。「作為『文學部落』的成員,您的使命便是去捕捉這些低語,用文字將它們再次呈現,讓更多人能夠聆聽、能夠感受。」
「我會努力的,博士。感謝您的時間與啟發。」我起身,向他致意。
他起身與我握手,他的手溫暖而有力。「去吧,在文字的海洋裡尋找那些閃爍的碎片,將它們編織成新的故事。每一次創作,都是一次新的探索,一次新的發現。」
我點了點頭,帶著這份心靈的共鳴,轉身走向門口。當我走出書房,踏入蘇黎世深秋的午後,感覺腳下的土地似乎變得更加厚重,頭頂的天空也彷彿蘊藏著更多古老而神秘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