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我有幸拜讀了您編輯的《Traits of American Humour, Vol. 2 of 3》,這部作品讓我對19世紀中葉的美國社會和語言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入了解。我知道您是一位卓越的加拿大法官、政治家,更是因「山姆大叔」這個人物而聞名的作家。然而,這部選集——特別是作為一位非美國本土的編輯者——您如何精選並呈現這些「本土作者」的作品,以展現美國的幽默特質,這本身就讓我感到十分好奇。
《Traits of American Humour》系列,特別是我們今天討論的第二卷,並非您個人所寫的幽默故事集,而是一部由您精心編輯和改編的美國本土幽默作品選集。您在1852年出版這部作品時,正值美國作為一個新興國家,其文化與語言特質逐漸成形的時期。透過這部三卷本的選集,您旨在向英國讀者展示美國幽默的獨特魅力及其多樣性。
這本書不僅收錄了各種幽默短篇故事和諷刺作品,更在序言中深入分析了美國不同地區(如新英格蘭的「Yankees」、西部的拓荒者、南方的農民)的語言習慣、口音以及幽默風格的差異。
例如,在《The Editor’s Creed》那首詩中,編輯的信仰似乎完全建立在個人利益之上,對「自由」的信仰也僅限於符合自身利益的範圍。這段詩句:「I du believe in Freedom’s cause, / Ez fur away ez Paris is; / I love to see her stick her claws / In them infarnal Pharisees; / But libbaty’s a kind o’ thing / That don’t agree with niggers.」(我確實信仰自由的事業,只要它遠在巴黎;我喜歡看她對那些該死的法利賽人張牙舞爪;但自由這東西,卻與黑人合不來。)這赤裸裸地揭示了當時社會的虛偽和矛盾。
而在《Peter Brush, The Great Used Up》中,彼得·布拉什對政治人物的抱怨,以及他對「共和國忘恩負義」的控訴,是否也反映了當時普通民眾對政治現實的無奈與諷刺?
特別是《The Editor’s Creed》這首詩,它以諷刺的口吻,揭露了當時部分媒體人(或政客)的機會主義與道德淪喪。這不是一般的幽默,而是帶有強烈諷刺意味的社會評論。
詩中的編輯,其「信仰」是流動的,一切以「利益」為核心。他「相信」自由,但那自由必須遠在巴黎,不會觸及美國國內的種族問題。他愛國,但愛的是「叔叔山姆的口袋」。他宣稱自己是自由貿易的支持者,只是因為這能「激勵人們投票」,讓他安享「海關」的肥差。這種對原則的放棄,對道德的嘲弄,正是對當時社會風氣的一種無情鞭撻。這反映了快速發展的美國社會中,金錢與權力對理想主義的侵蝕,以及政治舞台上普遍存在的言行不一。
至於《Peter Brush, The Great Used Up》,彼得·布拉什的困境更是許多普通人寫照的縮影。他自詡為「愛國者」,「為共和國的福祉」奉獻自己,卻在政壇上屢遭挫敗,最終一無所有。他的抱怨「共和國忘恩負義!」(Republics is ungrateful!)不只是一種個人沮喪,更是一種普遍的社會情緒。
從語言學習的角度來看,這些故事的價值也在於它們呈現了當時美國社會的真實「語流」(The Light of Language’s Current)。「Yankee」口音的拖腔和鼻音,以及西部和南方的廣泛元音發音(如 `whar` for `where`,`thar` for `there`),都是語言活生生的體現。這些不標準的發音,在嚴謹的英語語法老師眼裡或許是「錯誤」,但對於理解一個民族的語言發展,卻是珍貴的「心跡」(The Light of the Heart’s Traces)。正是這些看似「粗俗」的方言,構成了美國幽默的獨特載體,也使得這些故事更具地方特色和生活氣息。
**克萊兒**:您說得真好,哈利伯頓先生。這些幽默故事確實是社會的「稜鏡」。彼得·布拉什的經歷讓我想起您序言中提到的「Puritans」與「Yankee」的轉變。
您說:「Add two hundred years’ influence of soil, climate, and exposure, with its necessary result of idiosyncrasies, and we have the present Yankee, full of expedients, half master of all trades, inventive in all but the beautiful, full of shifts, not yet capable of comfort, armed at all points against the old enemy, hunger, longanimous, good at patching, not so careful for what is best as for what *will do*, with a clasp to his purse, and a button to his pocket, not skilled to build against time, as
in old countries, but against sore-pressing need, accustomed to move the world with no assistants but his own two feet, and no lever but his own long forecast.
A strange hybrid, indeed, did circumstances beget here, in the New World, upon the old Puritan stock, and the earth never before saw such mystic-practicalism, such niggard-geniality, such calculating-fanaticism, such cast-iron enthusiasm, such unwilling-humour, such close-fisted generosity。」
這段描述讓我讀起來津津有味,它精確地刻畫了「Yankee」這個獨特群體。他們是清教徒的後裔,卻因新世界的環境演化出了「足智多謀」、「樣樣通半桶水」、「善於變通」、「對抗飢餓的老練鬥士」,以及「對長遠規劃有獨到見解」的特質。
I left my keys at home again. (哦,該死!我把鑰匙又忘在家裡了。)
2. **gridiron** (/ˈɡrɪdˌaɪərn/): (名詞) 烤架、鐵架。通常指用於烹飪的帶格柵的鐵架。
* **例句**:The chef placed the steaks on the hot **gridiron**. (廚師將牛排放在熱燙的烤架上。)
3. **musquash** (/ˈmʌskwɑːʃ/): (名詞,舊式或方言) 麝鼠。一種北美的小型半水生齧齒動物。
* **例句**:In the old days, trappers would hunt **musquash** for their fur. (在過去,捕獸者會獵捕麝鼠以獲取牠們的毛皮。)
4. **temerity** (/tɪˈmɛrɪti/): (名詞) 魯莽、大膽。指不顧後果的冒險行為或言論。
* **例句**:He had the **temerity** to question the professor's research.
* **例句**:She used the **bellows** to get the fire roaring. (她用風箱使爐火熊熊燃燒。)
6. **beplastered** (/bɪˈplæstərd/): (動詞的過去分詞,形容詞) 塗滿、沾滿。通常指被黏性物質大量覆蓋。
* **例句**:After painting, his clothes were **beplastered** with paint. (油漆完後,他的衣服上沾滿了油漆。)
7. **dunderment** (/ˈdʌndərmənt/): (名詞,舊式或方言) 困惑、茫然。指因驚訝或不理解而陷入的混亂狀態。
* **例句**:He stood there in utter **dunderment**, unsure of what to do next. (他完全茫然地站在那裡,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8. **ardent** (/ˈɑːrdənt/): (形容詞) 熱情的、熱烈的。
* **例句**:Their **calculating-fanaticism** for profit knew no bounds. (他們對利潤的精打細算的狂熱毫無止境。)
13. **cast-iron enthusiasm** (複合詞,非正式): 鐵鑄的熱情。指堅定不移、難以動搖的熱情。
* **例句**:Her **cast-iron enthusiasm** for the project inspired everyone around her. (她對這個計畫鐵鑄般的熱情感染了周圍所有人。)
14. **unwilling-humour** (複合詞,非正式): 不情願的幽默。指無意間或在不情願的情況下表現出的幽默。
* **例句**:His awkwardness in social situations often resulted in a peculiar **unwilling-humour**. (他在社交場合的笨拙常常會導致一種特殊的不情願的幽默。)
15.
* **例句**:The mayor's donation, though public, was a clear example of **close-fisted generosity**. (市長的捐贈雖然公開,卻是吝嗇的慷慨的明顯例子。)
16. **expurgate** (/ˈɛkspərˌɡeɪt/): (動詞) 刪除(不當內容)、淨化。指從書本、電影等內容中刪除被認為是冒犯、不雅或不適宜的部分。
* **例句**:The editor decided to **expurgate** some of the more explicit passages from the novel. (編輯決定刪除小說中一些較為露骨的段落。)
**文法分析與應用例句**:
1.
**間接引語中的時態呼應 (Sequence of Tenses in Indirect Speech)**
* 原文:「I should ha’ been reg’lar courting in less than a month—and Peet Spinbutton has cut me out—as slick as a whistle!」 (Josh Beanpole's Courtship)
* 分析:這裡的 "should ha' been" (should have been) 和 "has cut me out" (現在完成式) 混用在口語中常見。正規語法中,當主句動詞為過去式時,從句動詞通常也要用過去式或過去完成式來表示更早的動作。然而,在口語或幽默語境中,為了強調當下的結果,這種不規則的時態使用會增加生動感。
* 正規改寫:I *would have been* regularly courting in less than a month, but Peet Spinbutton *had cut* me out.
(Peter Brush, The Great Used Up)
* 分析:這裡的 "is" 是 "are" 的非標準口語變體,常用於美國南方方言或非正規語境中。它反映了語音上的簡化和語言使用的靈活性。
* 正規改寫:Republics *are* ungrateful!
* **例句**:They **is** always late. (口語/方言,意為:They are always late.)
* **例句**:My car **ain't** working today. (口語,意為:My car isn't working today.)
3.
**誇張的比較級和最高級 (Exaggerated Comparatives and Superlatives)**
* 原文:「His eye was sorter oneasy, and dartin’ about, and he seemed to be choked as he kept tryin’ to swaller somethin’—the long beard on his face looked powerful black, or else his face looked powerful white, one or the ’yether.」 (Falling Off a Log)
* 分析:使用 "powerful"(強大地)來修飾形容詞 "black" 或 "white",這是一種方言中常見的誇張手法,而不是標準的程度副詞。它強調了強烈的視覺效果。
* 正規改寫:His eye was somewhat uneasy, darting about, and he seemed to be choked as he kept trying to swallow something—the long beard on his face looked *very* black, or else his face looked *very* white, one or the other.
* **例句**:That soup is **powerful** spicy. (那湯辣得厲害。)
* **例句**:He was **mighty** surprised when he saw the results. (他看到結果時非常驚訝。)
4.
**雙重否定與方言強調 (Double Negation and Dialectal Emphasis)**
* 原文:「I never see nothin’ in my life but a green monkey;」 (Josh Beanpole's Courtship)
* 分析:這裡的 "never... nothin'" 構成雙重否定,在標準英語中是錯誤的,但在方言中則常用來加強語氣,表達強烈的否定。
* 正規改寫:I *never saw anything* in my life but a green monkey; 或 I *saw nothing* in my life but a green monkey.
* **例句**:She **ain't got no** money. (口語/方言,意為:She doesn't have any money.)
* **例句**:He **don't know nothin'** about it.
這讓我想起,在您的序言中,您還詳細列舉了許多當時美國各地的「地方詞語」和「隱喻及奇特表達」,比如 `backwoods`、`cane-brake`、`to bark up the wrong tree`、`to cave in` 等等。這些詞彙的誕生,您歸因於「環境」和「地方特產」,以及「政治作家和演講者」的推廣。這是否意味著,語言的發展與幽默的形成,是與一個社會的物質生活和政治生態息息相關的?
**托馬斯·錢德勒·哈利伯頓**:正是如此,克萊兒小姐!您觸及了一個核心問題。語言的生命力,恰恰體現在它對現實的回應。當一個民族在廣袤的新大陸上拓荒、建立家園、開展商業活動,並在政治舞台上爭奪話語權時,舊有的語言往往不足以精準地捕捉這些新的經驗、新的挑戰。於是,新的詞彙、新的表達方式便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這些「地方詞語」(local vocabulary),如 `backwoods`(偏遠森林地帶)、`cane-brake`(竹林)、`bottoms`(河谷低地),都是對特定地理環境和自然產物的直接命名。它們是拓荒者與自然搏鬥的直接產物。
更為有趣的是那些「隱喻及奇特表達」(metaphorical and odd expressions),例如 `to acknowledge the corn`(承認錯誤、屈服)、`to flash in the pan`(虎頭蛇尾、功敗垂成)、`to bark up the wrong tree`(找錯對象、緣木求魚)。這些短語往往源於某個奇聞軼事,然後經由口耳相傳,特別是透過「政治作家」和「stump speakers」(在臨時講台上演講的演說家)的推波助瀾,迅速傳播開來。
政治演講,在當時的美國,不僅是傳達政策的平台,更是民粹主義和個人魅力的競技場。這些演說家為了吸引聽眾,會大量使用生動、形象、誇張的語言,這些俚語因此獲得了生命力,被廣泛接受並融入日常對話。這種現象,正好印證了語言與社會生活、政治氛圍的緊密關係。一個社會的熱點、衝突、甚至是一場熱鬧的選舉,都能成為語言創新的「孵化器」。
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我會對「unfit for the perusal of the latter」(不適合某些讀者閱讀)的表達進行「expurgation」(刪除)。
we are the *very best* sort of people. Stuff! nonsense! The wedding shall go on; Polly shall have a husband.」(該死!我們就是最棒的人!廢話!胡說!婚禮照常進行!波莉會嫁出去的!)這樣的宣言時,它雖然是針對「北卡羅來納」的局部自豪,但其背後所蘊含的那種「我們自己動手」、「我們就是好」的自信與決斷,卻是一種超越地域的「美國精神」。這種精神,無論是體現在新英格蘭的「Yankee」精明,還是西部人的「誇張」與「無畏」,或是南方人的「熱情」與「自豪」中,都有其共通之處。
這些幽默故事,就像一面面鏡子,讓不同地區的美國人看到彼此的「滑稽」與「可愛」,在笑聲中建立起一種共同的「家族感」。對於英國讀者而言,他們看到的不僅是異國情調,更是美國社會底層充滿活力和創造力的一面。這種由民間智慧和生活細節編織而成的幽默,比任何政治宣言都能更真實地呈現一個民族的「真性情」,從而潛移默化地塑造和鞏固著一種新的「美國人」身份。
**克萊兒**:哈利伯頓先生,您的解讀讓我對這些故事的理解更深了一層。
例如,新英格蘭人習慣在 `ow` 和 `oo` 音前插入一個短 `i` 音,變成 `kyow` for `cow`、`tyoo` for `too`。這種發音,或許在倫敦的沙龍裡會被視為「粗野」,但在康涅狄格州的農場裡,它卻是鄰里之間親切交流的標誌。它反映了當地人樸實、不事雕琢的性格,以及在嚴酷環境下,對語言「高效」而非「優雅」的追求。
因此,這些「不標準」的發音,其實是理解美國幽默的關鍵所在。許多幽默點,尤其是在對話中,正是通過這些獨特的語音和語法結構來實現的。它們為人物賦予了鮮明的地域色彩和個性,使得他們的言行舉止更加生動、可信,也更有趣。如果將這些方言完全「標準化」,幽默的精髓就會喪失大半。
至於如何平衡「忠實記錄」與「可讀性」,這確實是一門藝術。我的做法是,在不影響核心幽默效果的前提下,對部分過於晦澀、難懂或可能引起英國讀者反感的表達進行「expurgation」(刪除或輕微修改)。我盡可能保留了方言的語音特徵(例如通過拼寫變體如 `thar` for `there`),但也避免了過於極端的、需要大量注釋才能理解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