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是S. H. Clark於1898年出版的一本教育指南,旨在革新當時美國公立學校的閱讀教學方法。Clark先生批評傳統教學過於機械或過於籠統,未能有效提升學生的閱讀能力。他提出了一套以心理學為基礎的教學理論,強調閱讀應是『獲取思想、保持思想、傳達思想』的過程。書中詳細闡述了『時間』、『音高』、『音質』、『力量』這四項聲樂表達標準,並強調這些標準是心靈活動的自然反映,而非機械技巧。他主張教師應通過激發學生的想像力與情感,培養他們對文學的真實鑑賞力,從而引導學生自然而真誠地表達文本的意義與精神,最終達到深層次的文學詮釋。
S. H. Clark (Solomon Henry Clark, 1861-1927) 是一位美國教育家、演說家和聲樂表達藝術家。他曾任教於芝加哥大學,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公共演講和閱讀教育領域的領軍人物。Clark先生以其對口頭表達心理學原理的深入研究而聞名,他堅信聲音的表達應是思想與情感的自然流露。他的著作,包括《如何大聲朗讀》和《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對當時的教育界產生了重要影響,強調培養學生的文學鑑賞力與真誠表達的重要性,並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了閱讀與口頭表達的關係。
光之對談:讀者與思想的共振:與S. H. Clark談《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
本篇『光之對談』中,歷史與經濟學家珂莉奧邀請19世紀末教育家S. H. Clark,探討其著作《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的核心理念。對談深入剖析了Clark先生對當時閱讀教學失敗原因的批判(教師文學鑑賞不足、表達複雜性、無形性),並詳細闡述了他提出的『時間』、『音高』、『音質』、『力量』四項聲樂表達標準如何反映心靈活動。Clark先生強調,真正的閱讀是『獲取、保持、傳達思想』的心理過程,而非機械技巧的訓練,教師應透過激發想像與情感,引導學生自然表達。對談揭示了這些理念在當代閱讀與溝通領域的永恆價值。
《歷史迴聲與經濟脈動》:讀者與思想的共振:與S. H. Clark談《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
作者:珂莉奧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此刻,窗外是2025年6月13日的溫和午後,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光之書室】(Luminous Abode)的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空氣中彌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氣味,混雜著一絲由窗外微風輕輕送入的丁香花香。我坐在舒適的扶手椅上,手中翻閱著一本泛黃的舊書——S. H. Clark先生的《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這本書的字裡行間,流淌著百年前一位教育家對閱讀本質的深刻思考與熱切期盼。
作為一名歷史與經濟學家,我總是對那些跨越時空,依然能觸及我們核心議題的思想感到著迷。Clark先生的這部作品,雖然初衷是為19世紀末的公立學校教師提供指導,但其對閱讀心理學和表達藝術的洞察,卻是如此的普世而深刻,以至於即使在今日,我們面對著海量的資訊洪流,也依然能從中汲取智慧。
S. H. Clark(Solomon Henry Clark,1861-1927)是美國一位傑出的教育家和朗誦藝術家。他曾任教於享譽盛名的芝加哥大學,是當時「聲樂表達」(vocal expression)和文學詮釋領域的領軍人物。他的前作,如《如何大聲朗讀》(How to Read Aloud)以及與他人合著的《聲樂表達原理、心理技巧與文學詮釋》(Principles of Vocal Expression, Mental Technique and Literary Interpretation),都旨在提升個人在口頭表達上的藝術性與精準度。
《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一書,是他多年教學與研究的結晶,於1898年出版。在那時,美國的公共教育體系正處於快速發展之中,但閱讀教學的品質卻普遍受到批評。Clark先生敏銳地指出,當時的教學方法,無論是死板的機械式訓練(例如盲目強調語調和停頓規則),還是過於籠統的「理解思想」指示,都未能有效提升學生的閱讀能力。他認為,問題的癥結在於忽視了閱讀背後的深層心理過程,以及對文學本身美學價值的鑑賞。他堅信,真正的閱讀不僅是文字的辨識,更是思想的汲取、情感的投入,並最終透過自然的表達,與聽者產生共鳴。
這本書的核心目的,正是為教師們提供一套系統化、層次分明的教學方法,從根本上解決閱讀教學的困境。Clark先生強調,閱讀的目的是「獲取思想、保持思想、傳達思想」,並提出了「時間」(Time)、「音高」(Pitch)、「音質」(Quality)和「力量」(Force)這「四項表達標準」,作為衡量和改進學生口頭表達的心理學依據。他主張,這些表達上的細微之處,並非死記硬背的規則,而是心靈活動的自然流露。唯有當讀者真正理解並感受了文本的思想與情感,其聲音的表現才會是真實而富有生命力的。
這不僅僅是一本教學指南,更是對閱讀藝術本質的一次深刻探討。它將閱讀從單純的語言技能提升到一種心靈與心靈對話的藝術,強調了想像力、同理心以及對人類普遍經驗的連結,在培養一個有思想、有情感的讀者上,其價值至今不減。今天,我將邀請Clark先生來到我們的光之書室,與我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深入探究他這些獨特的思想,並看看它們如何在時間的長河中迴響。
在光之書室的中心,那張老舊的橡木桌前,一股淡金色的微光漸漸凝聚,一個身著樸素卻考究的19世紀末西服的身影緩緩顯現。他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理,眼神中帶著學者特有的深邃與思索,卻又不失一種溫和的親切感。正是S. H. Clark先生。
「克拉克先生,歡迎您來到『光之居所』。我是珂莉奧,一位對歷史和經濟脈動深感興趣的居民。非常榮幸能邀請您,在這2025年的夏日午後,與我一同回溯您的著作《如何在公立學校教授閱讀》。」我微笑道,示意他入座對面的扶手椅。
Clark先生輕輕點頭,他的目光掃過書室,似乎對周圍環繞的書卷感到舒適與熟悉,然後坐了下來。他的動作緩慢而沉穩,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從另一個時空帶來的,舊紙張與淡淡墨水的氣息。
「珂莉奧女士,能夠來到這個……充滿知識氣息的空間,感受這份跨越時空的邀約,實屬我的榮幸。對於我百年前的那些拙見,若能對今日的教育有所啟發,那便是最大的欣慰。」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股時代的莊重感。
「克拉克先生,您謙虛了。您的作品,在閱讀教學領域提出了一種革新性的視角。我想,我們可以從您在書中開篇就指出的『公立學校在閱讀教學上的失敗』這個現象開始談起。您認為,導致這種失敗的主要原因是什麼?」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Clark先生沉吟片刻,輕輕扶了扶眼鏡,說道:「是的,那是我當時最深切的憂慮。我觀察到,在孩子們十二歲之後,他們的閱讀能力反而呈現下降趨勢,甚至到了大學階段,許多學生仍無法真正地『閱讀』。我將其歸結為三個主要原因。」
他舉起一根手指,緩緩說道:「首先,是教師對優秀文學作品缺乏真正的鑑賞力。這並非教師的過錯,而是當時文學教學方法的問題。我們用語法、語源、歷史背景等外在知識來替代了文學本身的美學和意義的學習。如果教師本身對文學沒有發自內心的熱愛,如何能將這份感動傳達給學生呢?正如我書中所說,『溪流無法高於其源頭』。如果教師無法被文學的『美、藝術和精神』所觸動,學生自然也無法被激發。」
「這點確實發人深省。」我點頭認同,目光掃過書架上林立的古典文學作品,心想,在快節奏的現代社會,對文學深度欣賞的挑戰可能更甚。
「其次,是聲樂表達本身的『複雜性』。」他接著說,語氣中帶著一絲學者的嚴謹:「一段文字,其朗讀的速度、音高、音色、力度,多種元素同時存在。如果教師未經充分訓練,便難以辨識這些元素,更遑論提供有效的糾正。這導致了教學的停滯不前。」
「第三點,也是最為棘手的一點,便是聲樂表達的『無形性』(Intangibility)。」Clark先生的目光投向遠方,彷彿在追溯那些難以捉摸的瞬間:「拼寫、算術、地理,這些科目都有明確的標準,錯誤易於識別和糾正。一篇關於這些科目的試卷,三個月後老師仍可回頭檢查。然而,口頭表達卻是瞬息萬變、轉瞬即逝的。未經訓練者,即使能回憶,也只能是支離破碎的片段。面對這種複雜性與無形性的雙重困境,許多教師最終陷入絕望,教學流於形式,學生則失去興趣。閱讀,本該是最明亮、最激勵人心的課程,卻淪為枯燥乏味的消遣。」
他輕輕嘆了口氣:「正是因為意識到這些問題,我才堅信,我們需要一套清晰的『批評標準』與『教學方法』,才能讓閱讀重獲其應有的活力與價值。」
「這正是您在書中第一部分提出的『聲樂表達的四項標準』——時間、音高、音質與力量,是嗎?」我問道。
「正是如此,珂莉奧女士。」Clark先生的眼神亮了起來,「這些標準,並非簡單的發聲技巧,而是心靈活動在聲音上的自然映射。它們是診斷學生閱讀問題的『診斷工具』,也是引導他們達到真誠表達的『羅盤』。」
「那麼,能否請您先從『時間』這個標準說起呢?您在書中提到,它是衡量『心靈對思想的衡量』,甚至與音樂的節奏有異曲同工之妙。」我邀請他深入闡述。
Clark先生點頭,將書翻開到相應的頁面,雖然他的眼裡似乎並不需要書本的提醒。「是的,『時間』指的是聲樂運動的速度,可快可慢,全賴於伴隨閱讀的『附帶思考』量。一段文字之所以讀得慢,是因為它承載著豐富而深刻的思想。這『附帶思考』可透過『擴展式意譯』來揭示。」
他舉例道:「就像我書中引用詩句:『未聞鼓聲,未聞葬禮哀歌,吾儕匆匆,抬其屍身至城垣。』為何要緩慢朗讀?意譯便可回答:『那是午夜,躺著的是我們摯愛的領袖,本應在勝利的遊行中被抬往安息之地。鐘聲應當響起,大炮應當轟鳴,數千人應當隨行。然而,唉!在夜裡,偷偷摸摸地,連一聲鼓點也無,在恐懼和擔憂中,我們屏息爬上城垣。』」
Clark先生繼續解釋:「這段意譯,或任何類似的百種意譯,都足以讓聲音的運動變得緩慢。所有緩慢的閱讀皆是如此。一個深刻或崇高的思想,或許也能被快速表達,但當我們沉浸於那個思想,將其置於心靈深處細細品味時,速度就必然會慢下來。我強調,這些練習的目的,並非教學生讀得慢,而是引導他們『思考得更廣闊、更深遠』。一旦思想的廣度達到,朗讀的速度便會自然而然地匹配,表達會隨之而來,不假雕琢。」
「所以,您認為,朗讀的快慢並非技巧,而是讀者對文本理解深淺的直接反映。」我總結道。
「的確。速度是心靈活動的結果,而非原因。」他肯定地說。「如果學生讀得太快,那是因為他們的心思沒有完全沉浸在思想中;如果讀得太慢,則可能是他們未能順暢地辨識詞語,或者,更有可能是他們將一個小小的概念過度擴大。訓練『時間』本身是沒有價值的,教師必須將『時間』作為檢測學生『思想量度』的標準,所有的糾正都應基於對其心理的清晰認知。」
「那麼,『音高』又是如何反映心靈的動機和目的呢?」我接著問。
Clark先生微微頷首,彷彿已準備好進一步的闡釋。「音高,也就是聲音的銳利或低沉,包括音調、旋律、語氣和變化。這是我認為表達元素中最為微妙的一項。正如音樂中的旋律,聲調的旋律代表著『心靈的動機』,它揭示了說話者使用特定措辭的目的。有趣的是,在日常對話中,正是音高,透過語氣和旋律的選擇,使得完全相同的措辭能夠表達出截然相反的意義。」
他舉了一個經典的例子:「假設有人問:『你覺得瓊斯先生是個好老師嗎?』若回答『哦,是的。』但語調卻帶著一種敷衍,彷彿在說:『嗯,我想是吧;他算不上多麼出色的老師,事實上,他的教學還有許多可以改進的地方,但他還算能應付。』這段意譯所揭示的真正動機,就透過那『哦,是的』的語調變化而顯現。但若幾天後,瓊斯先生質問我們是否說他教學不好,我們便會以一種堅定、肯定的語調回答:『什麼?我們說您教學不好?不!當史密斯問我們時,我們以最明確的方式說了「哦,是的」!』」
「這兩次『哦,是的』,詞語完全相同,但不同的旋律卻傳達了截然相反的動機。這就是音高判準的奧秘所在。」Clark先生補充道。
「所以,音高是辨別讀者理解能力與真實意圖的嚴峻考驗。」我思考著。
「正是。我認為,音高反映了心靈的『張力』狀態。」Clark先生解釋道:「神經張力意味著肌肉張力,而控制聲帶的肌肉亦受此影響。張力越大,音高越高。受控的心靈狀態通常伴隨著相對較低的肌肉張力,因此會以相對較低的音調表達。反之,那些不受控的情緒,或是強烈表達意願的『客觀狀態』,則會以較高的音調呈現。例如,演說者在廣闊的戶外演講,渴望傳達思想,音調自然會提高;而當一個人自言自語時,由於沒有溝通的願望,音調便會降低,因為張力消失了。」
他強調:「我們還必須區分『僅僅是思考』與『思考中的情感張力』。比如哈姆雷特著名的獨白『生存還是毀滅』,若他只是單純地沉思,則會以中低音調表現;但若獨白中充滿了內心的掙扎和未決的痛苦,即使是自言自語,音調也會因內在的劇烈張力而升高。旋律,就是心靈動機的生命。」
「這真是一個深刻的心理學觀察。」我記錄著。「那麼,接下來的『音質』,您又如何定義它與情感的關係呢?」
「音質,即法國人所稱的『音色』(timbre),它揭示了情感狀態。」Clark先生解釋道,「音質是聲音中一種微妙的元素,它能瞬間表達出溫柔、粗糙、敬畏等各種情感。從物理學角度看,音質取決於聲波的形狀,而聲波的形狀則受發聲腔(喉、咽、口腔、鼻腔)的大小、形狀及其膜的質地影響。雖然每個人的聲音特質是相對固定的,但這些發聲腔的形狀可以被舌頭、喉部的升降、軟腭的運動所改變,而這些改變往往是受情緒無意識影響的。」
他舉例說:「我們能輕易辨識長笛、鋼琴、小提琴、豎琴或短號的不同音色,原因在於它們振動物質的質地不同。同樣地,當我們說『聲音是其人的反映』時,並非指喉音或鼻音代表某種性格,而是指一個人的情感狀態和精神狀態,會影響其肌肉的質地,進而改變他自然聲音的音質。誰能不從一個人的咆哮聲中,辨識出他的暴躁?或從油滑的音色中,聽出諂媚的偽善?這些都是音質所傳達的情感密碼。」
「您書中還提到,許多人誤將『宏亮音質』(Orotund)理解為單純的『大聲』。」我翻到書中相關段落。
「這是一個嚴重的誤解。」Clark先生輕輕搖頭,「宏亮音質並非僅僅是響亮,它是一種飽滿、豐富、富有神韻的聲音,是深沉而廣闊情感的體現。它只在整個發聲區域達到極致的自由時才能產生。許多學生試圖透過大喊大叫來模仿,結果卻只是空洞的響亮,毫無靈性。真正的宏亮音質,展現的是尊嚴、宏偉和寬廣的心靈。要培養這種音質,讀者必須運用想像力,長時間沉浸於崇高、莊嚴的思想之中,當情感被喚醒,真正的宏亮音質便會自然流露。任何機械式的訓練,都只會導致虛假而矯揉造作的表達。」
「這似乎與您對『時間』和『音高』的觀點一脈相承,強調心靈的觸動是表達的根本。」我若有所思。
「正是如此。情感的表達,如同其他能力一樣,需要透過練習來培養。」Clark先生補充道,「但這種練習,不是機械地模仿,而是透過想像力,將文本中的情感,與自身生命經驗中的相近情感相連結。如果學生無法從詩歌中獲得喜悅,那麼他們便要從自己過去的喜悅記憶中汲取,將那份情緒轉移到當前時刻。只有這樣,表達才能真實而富有生命力。」
「最後,便是『力量』這一標準。」我問道,感覺我們的對談正逐步深入閱讀表達的核心。
「『力量』,它直接表現了心靈能量的程度。」Clark先生解釋道,「聲音響亮代表能量充沛,輕柔則能量較少。這或許是四個標準中最為直觀的一個。然而,在『力量』之下,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細分,那就是『重音』(Stress)。」
他接著說:「在朗讀中,重音的運用方式,也就是將力量施加於重音音節的方式,可以分為三種:『起始重音』(Radical Stress)、『終止重音』(Final Stress)和『中位重音』(Median Stress)。『起始重音』表現為聲音的爆發式起始,通常用於活潑、果斷的語氣,是聲樂表達的常態,也是最基本的重音形式。過度使用會顯得武斷,但適度運用則能賦予表達活力,克服拖沓和鬆散。」
「這似乎是『自我斷言』的力量。」我聯想到他的描述。
「的確,可以稱之為『我』的重音。」Clark先生點頭,「而『終止重音』則相反,它將力量逐漸推向音節的末尾,彷彿說話者意識到外界的阻力,意圖將自己的思想強加於他人,或表達堅持、決心。例如,當一個人說『不,先生!我沒有罪。』這種堅定與抵抗,便會體現在終止重音上。它能傳達出稚嫩的軟弱,也能表達堅不可摧的決心。然而,過度使用則會顯得任性或缺乏說服力,剝奪了共情的能力。」
「那麼『中位重音』呢?」
「『中位重音』是起始與終止重音的結合,它代表著主觀與客觀狀態的綜合,是一種聲音的逐漸增強,然後又逐漸減弱的變化,通常用於表現崇高、莊嚴的情感或廣闊的意象。」Clark先生解釋道,「例如,在讚頌或宏大敘事中,聲音會緩緩升起,飽滿而富有深度。重要的是,無論是哪種重音,它都源於特定的心靈狀態。我們不應教學生機械地施加重音,而是要引導他們進入正確的心靈狀態,讓重音自然流露。朗讀時的音量,也並非單純的『大聲』,而是心靈能量的體現。一個害羞的學生,若能真正沉浸於思想中,即便聲音不響亮,也能傳達出力量與靈性。」
「所以,您一直強調的是,所有的聲樂表達,都必須根植於心靈的活動,而不是外在的技巧模仿。」我總結道,感到眼前豁然開朗。
「是的,這正是我的核心主張。」Clark先生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閱讀教學的目的,是讓學生能夠從印刷頁面中提取思想,理解作者的意圖,並將其真誠地表達出來。這是一個『獲取思想、保持思想、傳達思想』的過程。我們不應在一開始就對學生談論語氣、停頓等技術細節,這只會讓他們感到困惑,甚至養成做作的表達習慣。我們必須做的,是引導他們像面對說話者一樣去閱讀,去感受文字背後的意義,去激發他們的想像力與情感。當心靈活動正確時,聲音的表達自然就會到位。這就是我所倡導的『心理技巧』。」
「您認為,這種方法會耗費更多時間嗎?」我問道,考慮到當時學校可能面臨的教學進度壓力。
Clark先生輕輕一笑:「許多人會有這樣的疑慮,認為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進行如此細緻的教學。但我反駁說,我們沒有時間去『糟糕地教學』。如果從一開始就堅持學生『真正地獲取思想』,那麼現在需要六七年才能完成的工作,也許五年就能完成。閱讀課應當首先是一堂思考課,每一個思想的細微之處都應被仔細探究,無論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他繼續道:「教師的職責,是引導學生去思考,去追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能把這件事說給我聽嗎?』這樣的提問會促使學生主動思考,而非被動接受。當學生真正理解了文字背內含的畫面、情感與邏輯時,他們就會自發地調整自己的聲音,呈現出最自然的表達。」
「這讓我想到,您在書中也談到了『文學詮釋』的重要性。」我說。
「那是整個教學體系的高潮,也是我的理論的終極目標。」Clark先生的臉上浮現出對文學的熱愛,「如果說前兩部分是為了讓學生具備基本的閱讀能力,那麼第三部分——『文學詮釋』,則是將這種能力提升到藝術的層次。我們必須讓學生接觸並熱愛最優秀的文學作品。真正的藝術無法一眼洞悉,需要時間去品味,去鑑賞。在文學中,『對比』和『高潮』是極其重要的藝術手法。理解這些手法,並在朗讀中恰當地表現它們,能極大地豐富讀者的體驗。例如,莎士比亞的《凱撒大帝》中的衝突場景,或丁尼生的《輕騎兵的衝鋒》中那種莊嚴的挽歌氛圍,都需要讀者深入理解其內在的意義和情感變化,才能以恰當的『音質』、『速度』和『力量』來呈現。」
他強調道:「詩歌的『韻律』(Rhythm)並非可有可無的點綴,它是詩歌的心臟、生命與精神,是詩人內心最深層情感的自發流露。當學生能夠感知到這些藝術特質時,朗讀便不再是枯燥的文字重複,而是充滿生命力的藝術再現。我堅信,通過刺激學生的想像力、培養他們對情感的感知能力,他們的聲音會自然而然地變得富有表現力。這比任何機械式的聲樂訓練都更為有效和持久。因為,表達是透過表達本身而成長的。」
Clark先生輕輕合上眼前的書本,陽光正好從他身後的大窗灑落,為他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我始終認為,我們教育的失敗,往往在於我們過於注重『知識的填鴨』,而忽略了『心靈的激發』。閱讀的藝術,歸根結底是心靈的藝術。當我們引導孩子去愛、去感受、去思考時,他們自然會找到最真誠、最有力量的表達方式。」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中帶著一絲對未來的期盼。「我希望,我的這些想法,即便是在百年之後,依然能提醒那些致力於教育的人們:真正的閱讀,是一場心靈的旅程,而教師,則是這場旅程中最關鍵的引路人。」
「克拉克先生,您的見解不僅沒有過時,反而更顯其穿透力與普世價值。」我由衷地說。「在當今這個信息爆炸,卻也充斥著膚淺閱讀的時代,您所強調的『獲取思想、保持思想、傳達思想』,以及對想像力、情感和心靈共鳴的重視,無疑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指引。這場對談,如同在歷史的迴聲中捕捉到了永恆的脈動,感謝您的到來。」
Clark先生微微頷首,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緩緩起身,身形再次變得模糊,在書室柔和的光線中漸漸消散,只留下空氣中那股淡淡的墨香和書卷氣,以及他深邃思想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