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oney Master, Volume 1.》是吉爾伯特·帕克爵士筆下,描繪加拿大法裔生活的一部力作。故事圍繞著磨坊主讓·雅各布·巴比爾展開,他被作者譽為「金錢大師」,象徵著法裔加拿大人的美德與弱點。讓·雅各布天真、自負、充滿詩意,同時又偏執、易受情感驅動。故事講述他從歐洲大旅行歸來,因緣際會與來自西班牙的卡門·多洛雷斯相遇,在海難中結下不解之緣並步入婚姻。書中探討了人物的性格矛盾、命運的轉折,以及對自我、信念、現實與假象之間關係的深層思考,展現了作者對法裔加拿大民族精神的深刻洞察與同情。
吉爾伯特·帕克(Sir Gilbert Parker, 1862-1932),英國小說家、政治家。出生於加拿大,後移居英國。他以其對加拿大生活,特別是法裔加拿大社區的細膩描繪而聞名。作品常探討民族認同、文化衝突與人性的複雜性。他的寫作風格兼具浪漫與寫實,深受讀者喜愛,並在文學與政治領域均取得顯著成就。他曾獲封爵士,其作品是了解加拿大歷史與社會的重要文本。
《泥土的私語》:與金錢大師及他的創造者對談
本篇「光之對談」由鄉土文學作家阿弟主持,邀請《The Money Master, Volume 1.》的作者吉爾伯特·帕克爵士及其筆下主角讓·雅各布·巴比爾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圍繞書中主要人物讓·雅各布的性格矛盾、他對自身哲學的堅信與天真、以及與卡門·多洛雷斯的戲劇性相遇與結合展開。爵士闡述了讓·雅各布作為法裔加拿大民族精神縮影的創作意圖,而讓·雅各布則分享了他在歐洲旅行和海難中的親身感受,展現其自負與真誠並存的特質。對話深入探討了人類對認可的渴望、現實與表象的交織,以及在困境中保持信念的力量,最終將文本的意義昇華至對生命本質的思索。
今天是2025年06月13日,窗外細雨綿綿,打在舊瓦片上,那聲音如碎珠般輕輕滾落,總能讓我這阿弟的心神沉澱下來。這種日子,最是適合窩在書房,泡一壺熱茶,與遠方的友人聊聊那些文字裡頭的人生百態。
說到文字,我最近在「光之居所圖書館」裡,偶得一部英國作家吉爾伯特·帕克爵士(Sir Gilbert Parker, 1862-1932)的著作,名為《The Money Master, Volume 1.》。帕克爵士,這位出生於加拿大、後來在英國聲名鵲起的作家,以其對加拿大法裔居民生活的細膩描繪而聞名。他的筆下,常能見到那種根植於土地、帶著獨特法式風情的堅韌與浪漫。而這部《The Money Master》,爵士自己在序言裡也說了,是他「回歸加拿大」的代表作,是他對法裔加拿大生活「深刻同情與欽佩」的體現。他說,法裔加拿大人是現代世界中最具「個體性、原創性、獨特性」的一群人,他們是土地、家庭與河流的子民,天生帶著一種直覺式的哲學與性情化的邏輯。
這本書的主角,讓爵士自豪地稱之為「金錢大師」的讓·雅各布·巴比爾(Jean Jacques Barbille),就是這樣一個矛盾又迷人的存在。他集詩人、哲學家、農夫與冒險家於一身,生命卻在先入為主與種族本能的驅使下,成了性情凌駕於邏輯與常識之上的犧牲品。爵士筆下的讓·雅各布,有著一種「單純的真誠,卻又異乎尋常的偏執」,他「既謙遜又自負,熱情洋溢時甚至帶有詩意」。
想想這些,我總覺得有些話想跟這位爵士當面聊聊。或許,也能請那位讓·雅各布先生,撥冗與我們同席,說說他自己的故事。畢竟,文字再如何精妙,也比不過當事人親口說的,那一份帶著泥土氣息的真實。
於是,我輕輕敲了敲桌上的那本《The Money Master》,心中默念著一個久遠的召喚。屋子裡原本潮濕的空氣,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輕輕撥動,帶來一陣來自魁北克鄉間的清涼,甚至隱約聞到些許松針與木屑的芬芳。我抬頭,窗外,那連綿的雨幕似乎也變得稀薄了些,光線從雲層深處透出,將屋內照得明亮,卻不刺眼。
就在那光影的交會處,兩道身影緩緩凝實。一位是氣宇軒昂,帶著學者風範卻不失親切感的紳士,想必就是吉爾伯特·帕克爵士。另一位則身著質樸的法裔鄉間服飾,雙眼炯炯有神,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負,他正輕輕撫摸著那枚古老的懷錶,這正是讓·雅各布·巴比爾先生了。
我放下茶杯,起身,略帶幾分鄉間人特有的靦腆與客氣,朝他們拱了拱手。
「爵士,讓·雅各布先生,雨夜寂寥,沒想到能有幸請到二位前來小弟的陋室。這裡雖不如魁北克大宅來得氣派,但茶水與故事,卻總是不會缺的。」我指了指桌邊的兩個空位,那兩張平常擺設著農具圖鑑和鄉土誌的木椅,此刻也彷彿鍍上了一層柔光。
帕克爵士微笑頷首,聲音溫和而帶著磁性:「阿弟先生過謙了。能在這片寧靜的空間裡,感受文字的呼吸,實乃一大樂事。此間的氣息,倒讓我想起魁北克鄉間,那種與土地共生的純樸與堅韌。」他目光落在我的書桌上,那些手稿與舊書,眼中閃過一絲欣賞。
讓·雅各布先生則隨性得多,他大步走到座位旁,卻沒立即坐下,反而先在屋內轉了一圈,目光在牆上懸掛的幾幅農村風景畫上停留。「這裡的雨聲,與我們聖薩維爾的磨坊聲倒有幾分相似,都是那樣的,嗯,帶著一種永恆的韻律。」他摸了摸下巴,那根濃密的鬍子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動,「不過,我倒是很少在這種地方會見客人。通常,我會把我那本從魁北克碼頭買來的《哲學沉思錄》拿出來,讓客人們見識見識,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也能有如此深邃的思想。」他邊說,邊從懷裡掏出那本書,輕輕拍了拍,眼神裡充滿了自得。
我心裡暗笑,爵士在序言裡說他「自戀」與「自負」,果真不假。但這也是他可愛之處。「讓·雅各布先生的哲學造詣,在書中已領教過了。」我接過話頭,「爵士,您在書中寫到,讓·雅各布先生是法裔加拿大人的縮影,集美德與弱點於一身。您為何會選擇這樣一個,嗯,如此『鮮活』的人物來作為您的『金錢大師』呢?」
帕克爵士在椅子上坐定,示意讓·雅各布也坐下,然後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阿弟先生問得好。讓·雅各布這個人物,其實是我對法裔加拿大民族精神的一種提煉與探索。他們生活在北美大陸,卻堅守著自己的法式傳統、宗教信仰和生活習慣,這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生命意志。他們『根植於土地』,卻又帶著『冒險家的精神』。」
「讓·雅各布的『金錢大師』之稱,並非僅指財富,更是一種對生命的掌握,一種近乎偏執的自信。他那種對自身判斷的絕對信任,即使屢屢碰壁,卻依然堅信自我,這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是一種既可悲又可敬的特質。」爵士的目光望向窗外,彷彿穿越了時空,看到了遙遠的魁北克鄉野。「我筆下的讓·雅各布,他身上那份詩人的浪漫、哲學家的天真、農夫的務實,以及冒險家的魯莽,交織成一種獨特的魅力。正是這些矛盾,使得他的人物形象立體而豐富,能真正觸動人心。」
讓·雅各布先生這時也坐下了,他輕輕哼了一聲,像是贊同,又像是自言自語:「所謂的『哲學家』,就是要能將各種看似矛盾的事物,揉合在一起。如同我說的,基督徒也能是哲學家,太陽周圍的行星,也只是用另一種方式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我就是那樣的人,我能將一切匯聚到中心,就像車輪的輻條匯聚到軸心。我看到一切,我調和一切。」他挺了挺胸,顯然對自己的這番「哲學」感到非常滿意。
我趁勢追問:「讓·雅各布先生,您在書中那趟『歐洲大旅行』,起初在巴黎似乎有些受挫,覺得自己的『渺小』。但到了巴斯克地區,卻又找回了自信,甚至大方宴客。這其中的轉變,您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讓·雅各布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彷彿又回到了那趟旅程。「啊,那巴黎啊,那真是個讓人頭暈目眩的地方!人來人往,高樓林立,卻沒人知道讓·雅各布·巴比爾是何許人也!我走到哪,都希望人們能低聲私語:『看,讓·雅各布·巴比爾來了!』但事實卻是,他們連瞧都不瞧一眼。就連我的祖先故鄉諾曼第的人,都把我當動物園的稀有動物看,還嘲笑我的口音!」他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但巴斯克就不一樣了。」他語氣一轉,又恢復了神采。「我的祖母就是巴斯克人啊!在那裡,我雖是外鄉人,卻感到如魚得水。他們不會帶著那種探究的眼神看你,因為你本來就是『外人』。我甚至還學了他們打『佩洛塔』。最重要的是,我在那裡找到了『聽眾』!當我談起我的哲學,我的見解,他們會聽!我那演說的才華,終於有了施展之地!在巴黎、魯昂、南特,我可是分文未花,因為他們根本不在意我。但在巴斯克,我可是揮金如土,那是因為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啊!」他說著,又掏出那本《哲學沉思錄》,在手中輕輕拋接著。
「這種對『被認可』的渴望,是許多人的共同心境啊。」我感嘆道,心想這正是爵士筆下,讓·雅各布「既謙遜又自負」的最好例證。
帕克爵士補充道:「這正是讓·雅各布的魅力所在。他渴望被看見,被肯定,這種渴望驅使他做許多事。但他又不是那種完全虛榮的人,他的『自負』源於一種天真,一種對自我信念的絕對投入。就像我書中寫的,他會『催眠自己,在自我創造中發光,無需花粉就能開花結果。』他一旦相信某事,就會全身心投入,化為一道向前衝的閃電,再也無法回頭。」
「那麼,與卡門·多洛雷斯(Carmen Dolores)的相遇,爵士您是如何構思的呢?在書中,她似乎對讓·雅各布有些隱瞞,而讓·雅各布先生似乎也被她的『悲慘身世』所打動。」我將目光投向爵士。
帕克爵士輕啜一口茶,緩緩說道:「卡門這個人物,她的出現,是讓·雅各布人生中最大的變數。她代表著一種世俗的、現實的力量,與讓·雅各布的理想主義形成鮮明對比。我刻意讓她來自西班牙,因為西班牙在我心中,是一個充滿激情、悲劇與神秘的地方,這與加拿大魁北克的質樸形成一種張力。」
「卡門的『隱瞞』,或者說她的『欺騙』,其實是為了生存。她身處絕境,需要一個歸宿。而讓·雅各布的『騎士精神』,以及他對她表面『貴族』身份的嚮往,正好成了她利用的機會。讓·雅各布從一開始就被她的美貌與那股『半悲傷』的眼神所吸引,他根本不願去質疑她父親的故事。他那根深蒂固的騎士精神,讓他直接跳過了諾曼人應有的謹慎。」
讓·雅各布先生突然插嘴,語氣帶著幾分不服:「爵士,您說我『天真』,說我『騎士精神』,但我那時候,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她的『痛苦』!她那雙眼睛,分明是噙著淚水的!一個被政治迫害的貴族小姐,身無分文,孤身一人。我讓·雅各布,怎能袖手旁觀?!船長那個巴斯克老頭,他哪裡懂得什麼是真誠的情感,他只知道他的生意經!他居然敢質疑她!我讓·雅各布,自然要挺身而出,為她辯護!」他越說越激動,甚至站起身,手舞足蹈,彷彿又回到了那艘顛簸的安托萬號上。
我趕忙遞上一杯熱茶:「讓·雅各布先生請息怒。您這份赤誠之心,確是令人動容。不過,書中也提到,您似乎並沒有向所有人澄清,是卡門小姐救了您,而非反過來。這又是為何呢?」我盡量將問題問得委婉,以免觸及他那敏感的「自負」。
讓·雅各布先生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但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這個嘛,阿弟先生。」他輕咳一聲,又坐了下來。「你看,當一個人從鬼門關走一遭,又平安歸來,整個教區的人都為你歡呼,報紙也把你寫成英雄。這種時候,你要是去糾正什麼『細節』,那不是太煞風景了嗎?再說了,卡門她自己也沒說什麼呀。有時候,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反而更加圓滿。而且,我可是在救生艇都滿了的情況下,把一個害怕的孩子推進了船,自己才跳進水裡的!這總不是假話吧!」他連忙為自己辯解,但語氣中隱約透著一絲心虛。
帕克爵士微笑道:「阿弟先生說得對。這正是讓·雅各布性格中迷人之處。他渴望被讚揚,享受作為『領主』的榮光,即使那稱號並非真正屬於他。他會不自覺地讓自己沉浸在別人為他編織的『英雄』敘事中。他有他的真誠,也有他的虛榮,這兩者在他身上奇妙地共存。」
「這場海難,對讓·雅各布先生來說,似乎也像是您的人生轉折點,爵士。它改變了他與卡門的關係,也促成了他們的結合。您是如何看待這次意外的呢?」我轉向爵士。
帕克爵士思忖片刻,說道:「海難,在我的構思中,不僅是一個情節高潮,更是一個象徵。它擊碎了讓·雅各布原本的『預設人生』——娶一個魁北克當地女子,安穩經營他的磨坊。卡門在關鍵時刻的『救贖』,讓這份『人情債』成為他無法抗拒的緣由。這其實是讓·雅各布性格中『騎士精神』與『感恩』的一體兩面。他或許會對一切進行哲學思辨,但在情感的驅動下,他總是衝動而真誠。這場意外,恰恰加速了他『英雄救美』的反轉,讓他在情感與道德的驅使下,完成了他自認為的『責任』。」
讓·雅各布先生聽著,輕輕點頭,眼中又泛起了自豪的光芒:「那晚,安托萬號在冰山前顫抖,船艙裡水聲轟鳴,船員們都開始咒罵,甚至有人褻瀆神明。但我讓·雅各布,卻在最危急的時刻,唱起了我們鄉間勞動時的歌曲——『聖馬洛,美麗的海港』、『布勒家的舞會』。我像一匹法蘭西小馬,奮力地抽水,因為我堅信,就算一切都碎了,心裡的歌聲也不能斷。我的哲學,就是在這樣的危急時刻,才能顯現出它的力量啊!是它讓我拒絕消沉,保持那份樂觀的、向上的精神!」
他這一說,語氣激昂,房間裡彷彿真的響起了那質樸卻充滿活力的歌聲,將窗外的雨聲都壓了下去。
「讓·雅各布先生的這份精神,確是令人敬佩。」我由衷地說道。「爵士,讓·雅各布這樣一個充滿矛盾的人物,您對他最終的命運,在書中又有怎樣的安排和期許呢?」
帕克爵士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柔和地望向讓·雅各布:「讓·雅各布的生命,就像他自己說的,是一場不斷『調和』的旅程。他會不斷犯錯,遭遇損失,因為他那份『自我創造』的信念,常使他盲目。但我希望他最終能戰勝生活的災難與時間的磨蝕。他所經歷的,是靈魂的磨礪。這本書的深層意義,並非在於講述一個完美英雄的故事,而是去探索一個充滿人性弱點、卻又不斷奮鬥、不斷自我催眠以維持信念的凡人,如何在困境中找到自己的『金錢大師』之路——那或許是精神上的富足,而非僅是物質的累積。」
讓·雅各布先生臉上的驕傲與自得,此刻竟也收斂了許多,他靜靜地聽著爵士的話,像是在回味自己的生命歷程,又像是在聆聽那遙遠的未來。窗外雨聲漸歇,遠處似有鳥鳴,一室溫馨,浸潤著文字與生命的氣息。
「這場對談,讓阿弟我受益良多。」我再次拱手致謝。「原來,文學的魅力,不僅在於故事的精采,更在於它如何映照人性,如何在矛盾與掙扎中,看見那份不熄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