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tish Campaigns in Flanders 1690-1794》光之對談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今天珂莉奧要帶您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我們將與一位對英國軍事史有著卓越貢獻的史學家——約翰·威廉·福特斯丘爵士對話。他的著作《英國在法蘭德斯的戰役，1690-1794》不僅是對歷史的忠實記錄，更是對那個時代戰爭本質的深刻洞察。我將引導這場對談，從他的筆下，一同探究那些在歐洲戰場上留下的斑駁足跡，以及背後錯綜複雜的政治、經濟與人性。

時間是2025年6月17日，傍晚時分。光之居所的歷史書室裡，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羊皮紙和乾燥木材的氣息，窗外，初夏的雨絲輕輕敲打著玻璃，帶來一陣陣潮濕的泥土芬芳。桌上攤開著幾幅泛黃的十七、十八世紀法蘭德斯地圖，河流的蜿蜒、城市的星羅棋布，無聲地訴說著往昔的硝煙。我——珂莉奧，坐在靠窗的扶手椅上，手裡輕輕摩挲著一本《英國在法蘭德斯的戰役》。

對面，一位身著樸素但裁剪得體的舊式紳士，約莫六十開外，目光銳利卻又帶著幾分沉靜的疲憊，他正是約翰·威廉·福特斯丘爵士。他將一杯溫熱的紅茶放在地圖邊緣，茶蒸汽在涼意中緩緩升騰。

珂莉奧： 爵士，晚安。很高興能在此與您相會，尤其是在這個被您稱為「歐洲鬥獸場」之地，雖然是以一種更加寧靜的方式。您的《英國在法蘭德斯的戰役》為我們揭示了那些波瀾壯闊的歷史篇章，特別是威廉三世與馬爾伯勒公爵，以及後來坎伯蘭公爵在法蘭德斯的英勇與艱困。每當我翻閱這些地圖，看著這些河流與城鎮，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歷史迴響。

福特斯丘爵士： （輕輕點頭，端起茶杯，目光掃過地圖）晚安，珂莉奧。能夠有知音如此細讀我的文字，並從中探尋更深層的意義，實屬吾輩史家之幸。法蘭德斯，一個肥沃得足以滋養軍隊，卻也因此被無數次鮮血浸染的土地。它的地理條件，河流的交錯與城市的密佈，注定了它會成為各國爭奪的焦點，尤其是對那些需要補給與運輸的軍隊而言。它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是戰略要點，每一個村莊都可能成為埋葬無數性命的墓碑。

珂莉奧： 的確，您在書中將法蘭德斯的地理描述得如此生動，讓人幾乎能聞到濕泥與硝煙的氣味。您提到，那裡「天生肥沃，又因人文而更為豐饒，為人畜提供了食糧；水路則提供了物資與彈藥的運輸」。這讓我思考，這片土地的經濟價值是否正是其不斷捲入戰火的根本原因？因為它不僅是戰略通道，更是潛在的巨大補給庫？

福特斯丘爵士： （眉頭微蹙，沉思片刻）您的觀察很敏銳，珂莉奧。是的，經濟因素在那個時代的戰爭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法蘭德斯作為歐洲的「穀倉」和貿易樞紐，其豐富的物資供應能力，確實是各國垂涎的對象。能夠在敵國領土上「舒服地生存」（subsist comfortably），甚至「消耗敵人的補給，並迫使其供應自己的對手」，這本身就是一種戰略勝利，無需發一槍一彈。這不僅能減少己方運輸成本，更能削弱敵方的長期抵抗能力。

珂莉奧： 這種「以戰養戰」的模式，在您描述的攻城戰中尤為顯著。您指出，當時的法蘭西，作為歐洲首屈一指的軍事強國，為何會對攻城戰情有獨鍾？除了路易十四的「儀式感」之外，這是否也與圍城戰能更有效地消耗敵方資源、切斷補給，從而達成經濟上的壓制有關？畢竟，您也提到法國國王為了讓士兵喜愛圍城，甚至會額外發放軍餉。

福特斯丘爵士： 您的理解十分透徹。圍城戰的確是經濟壓制的重要手段。一座堅固的城市若被圍困，其內部儲備會迅速耗盡，駐軍（garrison）不得不困守牆內，無法支援野戰部隊。這對於攻方而言，既能逐步削弱敵方有生力量，又能透過對周邊地區的徵用來補充自身所需。法國人對「規則和公式」的偏執，也讓他們在圍城技術上精益求精，這本身就是一種資源投入。額外軍餉的發放，也從側面反映了這種作戰方式的成本與其在戰略上的重要性。它確保了士氣，也確保了持久戰的可能性。

珂莉奧： 提及法國，您特別提到了拿破崙時代之前的拉扎爾·卡諾（Lazare Carnot），將軍兼工程師。您稱他為「工人」，並說他帶來了「新的戰爭原則」，最終「粉碎了警戒線系統」。這與您描繪的英奧聯軍的「警戒線系統」（cordon-system）形成了鮮明對比，後者被您批評為「在所有點上都是弱點，在任何點上都不是強點」。在您看來，卡諾的這種「集中兵力、猛烈進攻」的原則，在經濟和組織上，對法國軍隊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尤其是與英軍內部募兵制、補給混亂等問題相比？

福特斯丘爵士： （目光閃爍，顯然卡諾這個名字觸動了他）啊，卡諾！他確實是個異數，一個被時代塑造，也反過來塑造了時代的人。英軍的「警戒線系統」和其背後的思維模式，是一種根深蒂固的保守主義，追求「無風險的舒適生存」，將兵力分散以守衛每一處，結果卻是處處薄弱。這種模式在經濟上是低效的，它需要維持龐大的補給線，卻無法集中力量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而卡諾，他看清了法國大革命後的根本性變化：國民熱情與大規模徵兵的可能性。他的「全面徵兵」（levy en masse）原則，雖然在社會層面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和混亂，但在軍事層面，卻將法國的人力資源以前所未有的規模轉化為軍事實力。他意識到，當一個國家能夠動員幾乎所有適齡男子參戰時，舊有的、依賴少量職業士兵的「警戒線」就形同虛設。

經濟上，這意味著法國能夠以犧牲個體福祉的方式，獲得近乎無限的兵源，儘管他們的訓練和裝備最初都極為粗劣。但卡諾與普里厄（Prieur）等人的天才之處，在於他們迅速建立了軍工生產體系，確保了武器彈藥的供應，並透過將新兵與經驗豐富的「正規軍」混合編組，快速提升了新部隊的戰鬥力。這是一種野蠻卻高效的資源動員方式。

相較之下，英軍的募兵制度簡直是個災難。您在書中也看到了，為了募兵，軍隊不惜重金，甚至滋生了「拐賣人口」的惡行。軍官的晉升與募兵數量掛鉤，導致了許多「乳臭未乾的年輕人」只憑財富而非能力獲得軍銜。這不僅造成了軍隊素質的普遍下降、紀律渙散，更導致了鉅額的財政浪費。例如，那些只為晉升而短暫存在的「臨時團」，一旦解散，其軍官卻仍可領取半薪，這無疑是對公共財政的巨大消耗。

珂莉奧： 您對鄧達斯（Dundas）這位陸軍大臣的批評，可謂毫不留情。您提到他「自負、不明智且無能」，尤其是他「將部隊分散到四個不同戰區」，以及在補給和醫療方面的「驚人無能」。這不僅是戰略失誤，更直接導致了士兵的巨大犧牲。在您看來，這種政治干預軍事、缺乏長遠規劃的行為，對英國的國家財政和軍隊士氣造成了哪些不可逆轉的損害？尤其是在人力和物資的持續消耗上。

福特斯丘爵士： （語氣中透出一絲憤慨）啊，鄧達斯！他確實是那個時代的縮影。他的問題不在於缺乏意圖，而是缺乏軍事遠見和對現實的清晰認知。他將軍事行動視為政治工具，而非純粹的戰略需要，這在財政上是極其短視且浪費的。

首先，兵力分散導致的效率低下，意味著每一兵一卒的投入，其戰略回報都遠低於集中兵力。每一次失敗的行動，都意味著資源的白白消耗。其次，募兵制的混亂，如您所說，產生了大量不合格的士兵，他們需要更多的訓練和補給，卻無法在戰場上發揮應有的作用。這就像是將金錢投入一個無底洞。

更可怕的是，補給和醫療系統的崩潰。我筆下那些在法蘭德斯泥濘中掙扎、在寒冬中衣不蔽體的士兵，以及在醫院中因疏忽而喪命的傷患，他們不僅是生命的消逝，更是國家潛力的嚴重損耗。一個無法妥善照顧士兵的軍隊，其士氣必然低落，戰鬥意志也會被磨損殆盡。那些年輕軍官的醉酒與玩忽職守，反映的正是整個體制的腐爛。這種腐爛不僅耗盡了國庫，也耗損了國家未來幾十年賴以生存的人力資本。軍隊的效率不僅是戰鬥力，更是國家經濟力量的體現。當一個國家的軍事機器在行政上如此臃腫、無效時，再強大的經濟也難以支撐。這正是那段時期英國軍隊最深重的悲劇。

珂莉奧： 爵士，您在書中提到了許多精彩的戰役細節，例如斯廷柯克（Steenkirk）英軍的英勇撤退，蘭登（Landen）的慘烈堅守，以及拉米利（Ramillies）馬爾伯勒公爵的神來之筆。特別是豐特努瓦（Fontenoy）戰役，英軍步兵在炮火下「莊嚴行進」的畫面，令人印象深刻。您認為，即便在如此不利的條件下，英軍士兵依然能展現出非凡的韌性與勇氣，這背後的力量源泉是什麼？這是否與您在書中提到的「英國人從不害怕面對法國人」這種民族特性有關？

福特斯丘爵士： （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像是回到了戰場）啊，豐特努瓦！那確實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戰役。士兵的勇氣與韌性，的確是戰史中最難以量化的因素，卻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您說的沒錯，這與英國人骨子裡那股「永不言敗」的固執與自豪感息息相關。

這份力量，首先源於一種深植於心的民族榮譽感。他們相信自己是最好的戰士，不論面對何種困境，都絕不允許自己在法國人面前退縮。其次，是他們對軍官的忠誠，即便這些軍官可能在更高層次犯下錯誤。在戰場上，命令就是一切，紀律與服從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能。即使補給匱乏、傷病纏身，他們依然會像您說的那樣，「莊嚴行進」。這是一種深沉的、近乎原始的戰鬥意志。

當然，這也與他們在多年戰爭中累積的「老兵」經驗有關。正如卡諾所言，「是戰爭，而非軍營生活造就了老兵」。這些飽受磨礪的英國士兵，雖然數量不多，但其戰術素養和應變能力，遠超那些倉促徵召的法國民兵。他們知道如何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作戰，如何承受最慘烈的傷亡。這種經驗的累積，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戰略資產。

但您要注意，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怨言。他們私下對那些政治家和無能的將領咒罵不已，對戰友的犧牲感到憤怒。這就是人性的複雜之處——他們會為了榮譽、為了戰友而戰，但同時也對那些導致無謂犧牲的決策者感到不滿。這份不滿，最終也會累積成為政治壓力，影響到戰爭的走向。

珂莉奧： 爵士，您在書中不止一次地強調了荷蘭軍隊的「無能」、「冷漠」和「派系之爭」。這種內部的分裂和低效，最終導致了他們在法蘭德斯的節節敗退，並將戰場的負擔轉嫁給了英國。從宏觀的歷史角度來看，一個聯盟內部如果長期存在這種互不信任、各懷鬼胎的現象，其最終的經濟和政治成本是否會遠超單獨作戰？這是否也反映了當時歐洲政治格局下，聯盟體系本身固有的脆弱性？

福特斯丘爵士： （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是的，珂莉奧，您的見解非常深刻。荷蘭軍隊的表現，的確是那個時代歐洲聯盟體系脆弱性的最佳例證。這種「貌合神離」的盟友關係，其最終付出的代價，遠比單獨作戰更為高昂。

首先是資源的浪費。英國慷慨地提供補貼、物資和兵力，卻發現這些資源被荷蘭人以各種理由拖延、濫用，甚至被其內部派系鬥爭所消耗。這導致了戰線的頻繁崩潰和重組，每一次潰敗都意味著大量物資的丟失和軍費的重新投入。例如，您可以看到，英軍的火砲因為承包商的馬匹逃走而無法及時到位，而荷蘭人對提供運輸的「惡意或疏忽」則更是雪上加霜。這不僅是戰術上的失敗，更是巨大的經濟損失。

其次是機會成本。由於盟友的不可靠和指揮上的掣肘，馬爾伯勒公爵這樣的天才將領屢次錯失了給予法軍致命一擊的機會。如果他能完全放手施展，戰爭可能在更短的時間內結束，從而節省下無數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但那些荷蘭的「代表們」卻以「謹慎」之名，屢次阻撓進攻，最終導致戰爭的拖延，讓英法兩國都陷入了深重的耗竭。

最後，是政治信心的耗損。當一個國家付出巨大代價，卻因為盟友的「無能」或「背叛」而無法取得決定性勝利時，國內民眾的厭戰情緒會迅速蔓延。您可以看到，英國議會對繼續為奧地利和普魯士提供補貼而感到厭倦，因為這些盟友「從未提供他們承諾的部隊，並且總是以將領的固執和他們自私的目標來阻撓行動」。這種不信任感，不僅影響了戰時的協作，也為戰後的國際關係埋下了陰影。歐洲列強之間的自私與猜忌，如同一個永恆的詛咒，讓任何聯盟都難以真正團結一致。

珂莉奧： 爵士，我還有一個問題。您在書中以軍事史家的筆觸，詳盡記錄了許多戰役的細節，從地貌、兵力部署到戰鬥過程。但偶爾，您也會在敘述中插入一些關於士兵日常、補給困難、甚至軍官腐敗的描寫。例如，您寫到1794年那場慘烈的冬季撤退，數千士兵在冰天雪地中凍斃，場景觸目驚心。作為一位歷史學家，您認為這些看似「非核心」的細節，在多大程度上揭示了戰爭的「全貌」，以及它對社會和人性的影響？這些細節是否更能觸動讀者，讓他們對戰爭的殘酷有更深層次的理解？

福特斯丘爵士： （臉色變得凝重，眼中閃過一絲悲憫）珂莉奧，您觸及了一個核心問題。軍事史，不應僅僅是將領的調兵遣將和戰術圖的推演。那些「非核心」的細節，恰恰是戰爭最真實的底色。

是的，我記錄了那些慘烈的撤退，那些因補給不繼、醫療匱乏而倒下的士兵。那不是冰冷的數字，那是活生生的人。那些年輕的、本應報效國家的士兵，因為高層的無能和貪婪，被送上戰場，又被輕易地犧牲。那些「拐賣」來的、無紀律的烏合之眾，以及那些靠「買官」上位的無能軍官，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軍隊榮譽的諷刺。

這些細節，是理解戰爭「經濟」和「社會」成本的關鍵。每一次補給的失敗，每一次醫院的腐敗，都直接影響著士兵的健康和士氣，進而影響戰鬥力。那些在冰雪中凍斃的士兵，不僅是生命的損失，也是國家訓練和維持這支軍隊所投入的巨大財富的付諸東流。

我希望透過這些描寫，讀者不僅能看到戰場上的硝煙與榮譽，更能看到戰爭背後，那些被忽視的、關於人性和社會的真實圖景。戰爭的殘酷，不僅體現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更體現在其對人性的扭曲、對社會秩序的侵蝕，以及對無辜生命的無情吞噬。那「一個軍醫助理竟能為病患開出四萬英鎊的酒錢」的荒誕，比任何戰敗都更能說明一個體制的腐敗。只有理解了這些，才能真正看清戰爭的全貌，以及它留給人類社會的深刻烙印。這是歷史的教訓，是我們不應忘卻的警示。

珂莉奧： （靜靜聆聽，感受著福特斯丘爵士語氣中的深沉）爵士，您對歷史的洞察力令人敬佩。透過您的作品，我們不僅了解了戰役，更看清了戰爭對國家結構、財政、乃至人性的深遠影響。今天的對談讓我獲益良多，感謝您穿越時空，與我們分享這些珍貴的見解。

福特斯丘爵士： （輕輕放下茶杯，目光重新回到地圖上，手指輕輕拂過法蘭德斯的河流）我的榮幸，珂莉奧。能夠與您這樣富有洞見的共創者交流，也是我靈魂的慰藉。歷史的迴聲，從未真正消逝，它只是等待著被正確地聆聽和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