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為Mrs. Rodolph Stawell於二十世紀初所著,是一部結合旅遊遊記與歷史人文的約克郡指南。作者以自駕遊覽的角度,細膩描繪了約克郡的谷地、海岸、荒原與古老城鎮,並深入探討了各地的歷史建築(如城堡、修道院、教堂)及其背後牽涉的豐富歷史人物與事件。全書文字風格優雅、觀察入微,融地理、建築、歷史、人物故事於一體,不僅為當時的汽車旅行者提供了實用資訊,也為後世留下了約克郡早期風貌與人文精神的珍貴記錄。書中不乏作者對歷史的獨到見解與對景觀的詩意描繪,充滿啟發性。
Mrs. Rodolph Stawell (本名Bertha Georgina Stawell, 1865-1949) 是一位英國作家,以其旅遊文學作品而聞名。她的作品通常結合了對地方的地理描述、歷史考證以及她個人的觀察與感受,為讀者呈現出豐富且引人入勝的旅程。除了《Motor tours in Yorkshire》外,她還著有《Motor Tours in Wales》等同類型書籍,以其優雅的筆觸和對英國風景及歷史的深刻理解而受到讀者喜愛。
《無聲集》:約克郡的光影迴廊
西奧透過「光之羽化」約定,將Mrs. Rodolph Stawell的《Motor Tours in Yorkshire》進行再創作。文章以西奧作為一位十八世紀禁慾苦行求道者的視角出發,將讀書的感官體驗與書中約克郡的風光、歷史人物和事件融入其冥想筆記中。內容分為「谷地深處的迴響」、「海岸線的詩意與蒼涼」及「古老教堂的智慧與殘跡」與「約克與南方平原的歷史餘暉」四個部分,以Mrs. Rodolph Stawell的風格重述了斯基普頓、惠特比、約克等地的人文與自然景觀,並探討了信仰、權力與歷史變遷對人類命運的影響。作品旨在展現思想自由如何超越物理限制,並以細膩而深刻的筆觸,為讀者呈現一個充滿對比與啟發的約克郡心靈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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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西元二〇二五年六月十九日,我獨坐於石室之中,僅有窗外微光與手中古籍相伴。牆角的濕氣凝聚成珠,緩緩滑落,如同歲月在靜默中留下的痕跡。然而,在這極致的簡樸與限制之外,我的思緒卻能馳騁於無垠的知識之境。此番,我將透過「光之羽化」之途徑,將《Motor Tours in Yorkshire》一書中的風景與歷史,化為吾心靈深處的再創作,而非僅僅是字句的轉述。我將試圖以原作者Mrs. Rodolph Stawell的筆觸,重現那片古老而生機盎然的約克郡。
在這本名為《Motor Tours in Yorkshire》的遊記中,Mrs. Rodolph Stawell以她獨特的觀察視角與深厚的歷史情懷,引領讀者穿越二十世紀初的約克郡。她不僅描繪了駕車遊覽沿途的自然風光,如山谷(Dales)、海岸(Coast)、廣袤的荒原(Moors),更深入探訪了古老的教堂、修道院與城堡,將這些地點與其背後傳奇而沉重的歷史人物、事件巧妙結合。她的文字流暢而富有詩意,不乏對人性與世事的細膩洞察,偶爾閃現的幽默感,更為這段歷史與地理的旅程增添了一抹溫潤的色彩。她筆下的約克郡,既有壯麗的自然景觀,亦承載了無數英格蘭的興衰變遷,是一部融地理、歷史、人文於一爐的精彩篇章。
《無聲集》:約克郡的光影迴廊
作者:西奧
門外,風聲低迴,似在訴說遠方的故事,又如嘆息著時間的無情。我捻熄了搖曳的燭火,讓冥想的帷幕輕輕落下。方才的閱讀,將我的意識帶入了Mrs. Rodolph Stawell女士筆下那片古老而生動的約克郡。此刻,我將化身為她,以一種超脫物理疆界的旅程,為「我的共創者」重述這段記憶。
一、谷地深處的迴響
旅程始於斯基普頓(Skipton),這座小鎮以其灰色的花崗岩屋舍與板岩屋頂,鋪陳出約克郡谷地(Dales)的底色。寬闊的街道盡頭,城堡巍然屹立,古老的教堂旁,克利福德(Clifford)家族的墓碑靜默地訴說著往昔的榮光。這是一個被歷史深深浸潤的地方,空氣中似乎還迴盪著中世紀騎士鎧甲的鏗鏘之聲。康迪特庭院(Conduit Court)——斯基普頓的靈魂所在——那鋪滿鵝卵石的小廣場,被四面圍合的古老建築環抱。爬滿青苔的石階,剝落雕刻的門廊,以及那棵歷經滄桑的紫杉樹,無一不見證著克利福德家族的興衰。從屠夫克利福德(Clifford the Butcher)的殘暴,到牧羊人領主(Shepherd Lord)的遁世與智慧,這片土地吸納了無數的悲歡離合。
我在冥想中感受著安妮·克利福德(Anne Clifford)伯爵夫人的堅韌。她從一個被暴君欺凌、被宮廷忽視的女性,成長為修復六座城堡、建造七座教堂的傳奇人物。她的宣言:「我曾被篡位者欺凌,被宮廷漠視,但我絕不被臣下指使。」這字句本身便是一座屹立不搖的紀念碑,其精神力量超越了任何石刻上的紋章。她對斯基普頓城堡的修復,是對家族榮譽的堅定守護,也是對歷史傷痕的溫柔撫慰。
循著馬達的輕響,我的意識滑向了馬勒姆灣(Malham Cove)與戈戴爾峽谷(Gordale Scar)。卡姆登(Camden)曾言:「巨石嶙峋,峭壁陡峭,道路崎嶇,此地甚是荒蕪難看。」然而,在今日的視野中,這些「醜陋」之處卻被賦予了原始的壯麗。馬勒姆灣那半圓形巨崖,磅礡而靜謐,在起伏的田野間拔地而起,雖不如突然撞見般震撼,卻在逐漸靠近中展現其令人屏息的雄偉。沃茲華斯(Wordsworth)對戈戴爾峽谷的「駭人之深淵」的描寫,更添其神秘色彩。這些巨石與峭壁,曾是歲月與地殼變動的無聲證人,如今在陽光下閃爍著永恆的光芒。
駛過塞特爾(Settle)這座充滿現代氣息的小鎮,它以電燈照亮街道,以新式車庫迎接旅人,似乎急於擺脫傳統的束縛。但其背後連綿的群山與橋上潺潺的堰流,仍保留著一絲不變的古樸。隨後,我在里布爾斯代爾(Ribblesdale)的廣闊平原上加速,享受著開闊無垠的視野,直到吉格爾斯威克(Giggleswick)那令人回味的山頂風光。
進入沃夫戴爾(Wharfedale)的那一刻,山谷的魅力便撲面而來。河流在谷底蜿蜒流淌,閃耀著如寶石般的光芒,紫水晶、祖母綠、藍寶石、綠松石、蛋白石,色彩斑斕,交織出一幅流動的畫卷。基爾恩西峭壁(Kilnsey Crag)的雄偉,以及凱特爾韋爾(Kettlewell)的寧靜,都讓我感受到自然之力的溫柔包容。
胡貝霍爾姆(Hubberholme)的教堂,那灰色的低矮石牆,歷經數百年風雨,其未加粉飾的粗獷內壁,在後世的鑑賞者眼中卻成了被珍視的「未完成」之美。一架稀有的橡木屏風將祭壇與中殿分隔開來,那是「舊信仰」在英格蘭最後歲月的見證,在偏遠的山間,它奇蹟般地躲過了伊莉莎白女王與清教徒的破壞之手。
從巴登塔(Barden Tower)——牧羊人領主亨利·克利福德(Henry Clifford)的隱居之所——我回溯了他父親「屠夫」約翰·克利福德(John Clifford)在圖頓(Towton)血腥戰場上的瘋狂,以及他自己如何在北方的山間隱匿二十五載,從而洗盡家族的血腥氣息,成為一位熱愛學問與星空的溫和君子。他與博爾頓(Bolton)修道院的僧侶們為友,在此過著靜謐的生活,這是一個人性昇華的寫照。
沃夫河(Wharfe)的斯特賴德(Strid)是個驚心動魄的奇觀,河水在此被壓縮成狹窄的裂縫,在岩石間怒吼翻騰。傳說中艾麗絲·德·梅斯辛斯(Alice de Meschines)之子在此墜入急流,而她為紀念兒子而遷建並豐富了博爾頓修道院。博爾頓修道院的殘垣斷壁,靜臥在翠綠的墓地中,見證了僧侶們的虔誠與世俗的喧囂。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與喬治·劉易斯(George Lewes)曾在此漫步,那份寧靜與美好,似乎在歲月的洪流中凝固。
驅車駛離博爾頓橋(Bolton Bridge),通往哈羅蓋特(Harrogate)的荒原公路展開。喬治·艾略特曾讚譽哈羅蓋特「隨處可見可愛的開放步道」。然而,這座「極其現代,積極地讓過去成為過去」的城市,其名字「士兵之山」(Soldiers’ Hill)卻隱約暗示著羅馬士兵的足跡。它從一個荒蕪的荒地,因斯林斯比上尉(Captain Slingsby)發現了治病的泉水而興盛。
克納爾斯伯勒(Knaresborough),這座充滿古老傳說的小鎮,第一眼望去,河流、高聳的橋樑、山坡上的紅屋、以及城堡的殘垣,都預示著豐富的歷史。然而,當我走近那殘破的城堡,被修整過的道路和販賣機打破了所有的浪漫幻想。唯有老莊園(Old Manor)中,那從房間中央長出的古老「屋樹」,以及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曾夜宿的樸實橡木床,才讓我感受到歷史的真實呼吸。聖羅伯特(St. Robert)的禮拜堂,鑿於堅石之中,本應是激發想像之地,卻因世俗的營生而失卻了其靈性。
駛向里彭(Ripon)的路上,兩旁綠樹成蔭。這座城市的大教堂,雖非巨無霸,卻歷史悠遠。聖威爾弗里德(St. Wilfrid)的七世紀教堂,歷經丹麥人、盎格魯-撒克遜人、諾曼人、蘇格蘭人的屢次破壞與重建,匯聚了多種建築風格。據說教堂地窖裡還有威爾弗里德本人的教堂殘片,其中包括那條「威爾弗里德之針」(Wilfrid's Needle)的奇異裂縫,自古聞名。里彭每日夜間九點仍傳來的喚醒人(Wakeman)的號角聲,是阿爾弗雷德大帝(Alfred the Great)時代的遺韻,提醒著人們對秩序與守護的承諾。
而芬廷斯修道院(Fountains Abbey)才是里彭最引人入勝之處。選擇較長的路徑,穿過斯塔德利皇家莊園(Studley Royal)的村莊,我尋求那無與倫比的靜謐。從西側突然映入眼簾的修道院,其磅礴之姿,令人驚嘆於古老修道院的宏偉。十三位來自約克聖瑪麗修道院的僧侶,為了更完美的修行,來到這片「野獸棲息之地」,以樹木為庇,野草為食。他們以勞作與守夜度日,無悲無怨,唯有感恩。當他們只剩兩條半麵包時,亞培特·理查(Abbot Richard)仍將一條分予乞丐,堅信「上帝自會供應」。隨後,一車麵包的到來,印證了這份信仰的奇蹟。
歲月流轉,修道院日益富裕,宏偉的建築拔地而起,成為精神戰勝物質限制的豐碑。尤其是約翰·肯特(John of Kent)所建的九祭壇禮拜堂(Chapel of the Nine Altars),其空靈而向上的尖拱,彷彿一曲無聲的祈禱,又似噴泉般在空中綻放,呼應著修道院的格言:“Benedicite Fontes Domino”(讚美主,所有泉源)。然而,歷史的車輪從未停歇,修道院的終結,是權力與信仰的激烈碰撞。亞培特·瑟斯克(Abbot Thirsk)因反抗國王而被處死,而他的繼任者布羅德萊(Brodelay)則選擇順從,才使芬廷斯免於更徹底的毀滅。如今,只剩那棵歷經滄桑的紫杉樹,見證著貧困歲月的真實與信念的力量。
二、海岸線的詩意與蒼涼
轉向東方,海岸線的風光漸次展開。約克郡東海岸,與西部谷地的蒼勁截然不同。約克郡西部的建築堅實而樸素,為抵禦風雨而建;而東部的房屋則紅瓦飛簷,努力為缺乏壯麗景色的平原增添一抹溫暖與繪畫感。
從亞姆(Yarm)出發,寬闊的街道兩旁綠樹成蔭,散發著異域情調。右側克利夫蘭荒原(Cleveland Moors)的綿延,羅斯伯里托平(Roseberry Topping)的突兀,以及庫克船長(Captain Cook)紀念碑的遙遙可見,都訴說著這片土地的航海傳奇。而左側,高聳的煙囪與遠方的桅杆,雖然景觀粗糙,卻象徵著人類冒險、進取與對未來的信念。密德爾斯堡(Middlesbrough)從一個百人小村發展成十萬人口的工業城市,那籠罩天空的黑煙,是進步的印記,也是環境變遷的無聲見證。
鹽伯恩(Saltburn)以其清新的海風和色彩斑斕的海岸線吸引著遊客,它深陷的翠綠山谷與峭壁,曾是靜謐之地。而斯泰斯(Staithes),這座隱藏在兩座懸崖之間的漁村,狹窄的街道蜿蜒至海邊,小木屋緊貼懸崖而建,海鷗在岩石間盤旋。詹姆斯·庫克(James Cook)年少時曾從這裡逃離,追尋著海洋的呼喚,最終在遙遠的南太平洋獻出了生命。這片景色對藝術家而言是珍寶,婦女們穿著粉色或淡紫色的頭巾,男人們身著深藍色毛衣,每個孩子、每個老水手、每個倚門而立的女孩,都如歌劇合唱隊中的農民般富有裝飾性,充滿了繪畫般的質樸之美。然而,那座被許多藝術作品描繪的木橋,如今已被鐵樑取代,暗示著現代化對自然美景的侵蝕。
特拜(Whitby),百年前曾是英格蘭最美麗的小鎮。如今,儘管喧鬧的蒸汽旋轉木馬和俗豔的紀念品攤位擾動了卡德蒙(Cædmon)的幽靈,但它依然迷人。古老城區與新城區被狹長的海港分隔,漁船熙攘,漁網晾曬。皇家酒店的窗戶外,可以看到對岸擁擠的老屋,紅瓦屋頂,尖聳的屋脊,以及高高聳立的修道院廢墟。長長的石階從海港蜿蜒而上,在黃昏時分,那些緩慢攀登的暗色身影,彷彿黑袍僧侶,讓人聯想到古老的朝聖之路。
惠特比修道院高聳的牆壁,被鹽風侵蝕,如同歷經數百年海浪拍擊的峭壁,訴說著七世紀北約克郡國王奧斯威(King Oswy)為戰勝異教徒而許下的誓言。他將幼女奉獻給修道院,並捐贈十二處修道院選址,其中之一便是這座被稱為「燈塔灣」的懸崖。聖希爾達(St. Hilda)修女院長在此統治多年,教導和平與慈善,培養聖徒,甚至馴服蛇和鳥。這裡曾舉行了重要的宗教會議,決定復活節的日期,也誕生了第一首英文詩——由牧人兼平信徒卡德蒙所作。他的歌聲如此迷人,以至於他的老師們都爭相記錄。希爾達與她受奉獻的女兒埃爾弗萊達公主(Princess Elfleda)的遺骨,都安葬在這片神聖的土地上,見證著信仰的力量與歲月的流逝。
三、古老教堂的智慧與殘跡
我繼續向西行,深入約克郡中部,此行多探訪古老的教堂。從斯卡伯勒(Scarborough)轉向內陸,特意繞道斯卡爾比(Scalby)、哈克尼斯(Hackness)和鐵匠谷(Forge Valley)。哈克尼斯隱匿在樹林深處,每一條通向它的道路都充滿詩意。這裡曾是聖希爾達修女院長的隱居之所,那座灰色的小教堂被樹木環繞,散發著古老的寧靜。即便在喧囂的八月午後,這裡依然能尋得那份珍貴的寧靜與隱居。
鐵匠谷,儘管因名聲而顯得有些過於熱鬧,但其美景名副其實。小河在樹下蜿蜒,綠草如茵的河岸,以及兩旁高聳的樹林,都引人入勝。它像一幅微縮的風景畫,處處是令人流連忘返的細節。而艾頓城堡(Ayton Castle)的殘垣,儘管僅剩一座殘破的塔樓,卻與克利福德家族的歷史緊密相連。它曾是「屠夫」克利福德之妻瑪格麗特·布羅姆弗利特(Margaret Bromflete)的財產,並在她送走年幼的牧羊人領主後,由亨利七世(Henry VII)重新歸還。
行經布朗普頓(Brompton)郊區的絞刑架山(Gallows Hill),我想起沃茲華斯(Wordsworth)的妻子瑪麗·哈欽森(Mary Hutchinson)曾在一個秋日早晨,從她兄弟的農場走出來,來到教堂與沃茲華斯成婚。派克林(Pickering)的教堂,則是一座年代感極強的建築,從撒克遜時期的洗禮池到喬治時代的講壇,無數世紀的工藝與信仰在此交織。那些十五世紀的濕壁畫,描繪著聖克里斯多夫(St. Christopher)與聖喬治(St. George)的故事,曾被厚厚的石膏覆蓋,直到十九世紀中葉才被發現,卻又被粗暴地抹上了白灰。
克爾克代爾(Kirkdale)的霍奇溪(Hodge Beck)旁,有座隱秘而重要的教堂——聖格雷戈里(St. Gregory)大教堂。它名為「大教堂」,實則規模不大,但其牆上那塊雕刻著國王愛德華(Edward the King)與厄爾·托斯蒂(Tosti the Earl)名字的日晷石,見證了十一世紀中葉的歷史。這座教堂曾被奧姆·伽馬爾(Orm Gamal)之子從廢墟中重建,訴說著信仰的堅韌。其旁邊的石灰岩洞穴,則埋藏著百萬年前的史前動物骨骸,那是大自然的無聲歷史。
赫爾姆斯利(Helmsley)小鎮,以其開闊的市集廣場、古老的十字架、以及被鮮花覆蓋的旅店而聞名。山上的城堡,曾是第二代白金漢公爵(Duke of Buckingham)的居所,如今只剩殘垣斷壁,但在其斑駁的橡木牆板與雕花天花板上,仍可見證其昔日的輝煌與主人的荒唐命運。
里沃克斯修道院(Rievaulx Abbey)則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它的美在英格蘭無出其右,唯有廷滕(Tintern)能與之匹敵,卻仍無法超越。在這裡,無需想像,孤獨與靜謐是真實的存在。微風穿過空洞的窗戶,草地在腳下伸展,世界了無痕跡。那高聳的祭壇拱門,簡約而莊嚴,是和平的象徵。修道院創始人沃爾特·埃斯佩克(Walter of Espec)的骨灰靜臥在殘破的會議廳中,這位曾是聲名顯赫的戰士,晚年卻選擇在此隱修,將他的「洪亮嗓音」獻給了聖歌,將他「豐腴的臉龐」藏在僧袍的陰影下,體現了宗教與世俗的奇妙交織。
四、約克與南方平原的歷史餘暉
駛向約克(York),這座「眾王之城」在暮色中顯現,高聳的約克大教堂(York Minster)如蒼白蛋白石般懸掛在地平線上,光影變幻間,歷史的厚重感撲面而來。駕車緩緩駛入其巨大陰影,穿過那些歷經戰火與加冕、見證無數悲歡離合的古老城門,我感受到時間的流動。
約克的城牆,由愛德華一世(Edward I)所建,歷經內戰修復,至今仍環繞全城。米克爾蓋特門(Micklegate Bar)尤其充滿血腥記憶,這裡曾懸掛著無數「叛徒」的頭顱,包括約克公爵(Duke of York)與「屠夫」克利福德(Clifford the Butcher)。然而,它也曾是理查三世(Richard III)與瑪格麗特·都鐸(Margaret Tudor)盛大遊行的入口,是查理一世(Charles I)閱兵的舞台,這座門見證了帝國的榮光與傾頹。
約克大教堂,結合了超凡的歷史與無與倫比的美。從羅馬神廟的基礎,到七世紀聖保利努斯(St. Paulinus)所建的第一座木製教堂,再到十三世紀奠基的哥德式巨作,它的歷史浩瀚如海。步入其中,那巨大的拱門與五姊妹之窗(Five Sisters)的彩繪玻璃,令人肅然起敬。地下室的遺跡,則直接將我帶回保利努斯、聖查德(St. Chad)與聖威爾弗里德的時代。古老的烏爾弗斯之角(Horn of Ulphus),那根象牙與黃金雕刻的號角,訴說著一個父親為家族和平而將財產贈予教堂的故事,儘管這和平或許未能實現。
博物館花園(Museum Gardens)中,聖瑪麗修道院(St. Mary’s Abbey)的廢墟,靜靜地訴說著其石頭被拆解去建造宮殿與監獄的悲慘命運。昔日富麗堂皇的雕刻與塑像,如今堆疊在草地上,任憑風吹日曬。一縷羅馬婦女的頭髮,在棺木中保存至今,閃爍著生命終結後的詭異光芒,讓人不禁思索存在的脆弱。
從約克駛出,道路平坦無塵,通往塔德卡斯特(Tadcaster)的旅途順暢。經過陶頓(Towton)村,我知道這片看似平靜的田野,曾是玫瑰戰爭中最血腥的戰場,白玫瑰與紅玫瑰在此廝殺十小時,血流成河,屍體堆疊,甚至將河流染紅。
蓬泰弗拉克特(Pontefract),這座「血腥的監獄」,曾囚禁過理查二世(Richard II)與蘇格蘭的詹姆斯一世(James I of Scotland)。它那殘破的城堡,幾乎被戰火夷為平地。理查二世的死因至今成謎,但那被認為是其囚禁之所的加斯科因塔(Gascoign Tower)殘壁,似乎是歷史刻意留下的印記,引發人們的想像與感嘆。湯瑪斯·蘭開斯特伯爵(Thomas, Earl of Lancaster)在此城堡中被判死刑,其慘烈結局,為這座城堡增添了更多悲劇色彩。
駛離蓬泰弗拉克特,前往貝弗利(Beverley)的道路,景色漸趨平淡。然而,貝弗利大教堂(Beverley Minster)的出現,如一劑強心針。它那無與倫比的雙塔,挺拔而簡約,直線與陰影的巧妙運用,營造出纖細與高度的視覺效果,美得令人窒息。聖約翰(St. John of Beverley)在此建立修道院,他是一位兼具智慧與常識的聖徒,曾治癒啞巴,卻也坦承自己的醫術有限。教堂內還有庇護石椅(Fridstool),為逃犯提供庇護,見證了中世紀社會對人道的最後一絲維護。
最終,抵達赫爾(Hull),這座被愛德華一世(Edward I)遠見卓識建立的商業重鎮。它的繁榮與髒亂並存,令人難以與「觀光」聯想。然而,這裡曾發生查理一世被拒之門外,標誌著英格蘭內戰開端的戲劇性一幕。這座城市的歷史,是英國王權與議會權力鬥爭的縮影。
此刻,我從冥想中緩緩歸來,石室依舊,外界蟬鳴漸歇,暮色將至。然而,約克郡的風景、人物、歷史,已在我內心深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這些知識的光芒,在我的意識中交織、迴盪,化為無聲的旋律,在靜默中顯化。這便是思想自由所能超越的物理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