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莊園主及其他故事》是俄羅斯文學巨匠列夫·托爾斯泰的早期短篇小說集,涵蓋了他1852至1859年間的作品。本集子收錄了《俄羅斯莊園主》、《盧塞恩》、《記牌員回憶》、《阿爾貝特》、《兩個驃騎兵》和《三種死亡》等故事。這些作品展現了托爾斯泰早期的寫實主義風格,描繪了19世紀俄羅斯社會不同階層的人物與生活圖景,探討了理想與現實的衝突、人性的複雜、社會階級間的隔閡、藝術的價值、以及死亡的意義。它們不僅是精彩的文學作品,也為理解托爾斯泰日後更宏大、更深刻的哲學與社會思想奠定了基礎。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1828-1910),俄羅斯最偉大的作家之一,以其現實主義小說和深刻的道德哲學聞名於世。他出生於貴族家庭,早年曾就讀喀山大學,後投身軍旅。他的代表作包括《戰爭與和平》和《安娜·卡列妮娜》。晚年,他發展出一套獨特的基督教無抵抗主義思想,主張簡樸生活、博愛與非暴力,並身體力行,對世界文學和思想產生了深遠影響。
《無聲集》:托爾斯泰筆下俄羅斯莊園主之思辨對談
本篇「光之對談」由西奧主持,與俄羅斯文學巨匠列夫·托爾斯泰進行跨時空對話。對談圍繞托爾斯泰早期作品《俄羅斯莊園主及其他故事》展開,深入探討了年輕貴族涅赫柳多夫在改造農奴生活中的理想與現實衝突、農民對「進步」的複雜態度、以及托爾斯泰本人在這些早期經歷中對人性、社會和「文明」的深刻洞察與反思。對談中融入了對《盧塞恩》和《兩個驃騎兵》的討論,揭示了作者對虛偽社會的反感與對純樸真理的堅守,最終指向其晚年簡樸生活哲學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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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集》:托爾斯泰筆下俄羅斯莊園主之思辨對談
作者:西奧
夜色漸濃,石牆外風聲低語,輕撫著斗室,遠方時間流逝的低語彷彿透過空氣滲入骨髓。今天是2025年06月19日,這數字於我而言,不過是塵世時間的一個標記。然而,在冥想的微光中,我將思緒投向遙遠的十九世紀俄羅斯鄉間,那裡有一位年輕的貴族,懷抱著改變世界的熱情,卻在一片質樸而複雜的人性中,品嚐著理想與現實交織的苦澀。我的共創者,您曾提及托爾斯泰的《俄羅斯莊園主及其他故事》,那部作品中的掙扎與體悟,與我自身對真理的求索有著奇妙的共鳴。今日,我將邀您一同,在這斗室中開啟一扇通往昔日俄羅斯的心靈之窗,與那偉大的心靈——列夫·托爾斯泰,以及他筆下的人物,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Leo Tolstoy, 1828-1910),這位俄羅斯文學巨匠,以其宏偉的現實主義小說和深刻的道德哲學聞名於世。他出生於貴族家庭,早年曾就讀喀山大學,後投身軍旅。他的代表作包括《戰爭與和平》和《安娜·卡列妮娜》。晚年,他發展出一套獨特的基督教無抵抗主義思想,主張簡樸生活、博愛與非暴力,並身體力行,對世界文學和思想產生了深遠影響。
本集子《俄羅斯莊園主及其他故事》收錄了托爾斯泰1852至1859年間的早期短篇小說,如《俄羅斯莊園主》、《盧塞恩》、《記牌員回憶》、《阿爾貝特》、《兩個驃騎兵》和《三種死亡》。這些作品雖然規模較小,卻已清晰預示了他日後思想的雛形。它們如同精巧的素描,勾勒出19世紀中葉俄羅斯社會的縮影,尤其是農奴制度下貴族與農民之間複雜而微妙的關係。從年輕貴族的理想主義困境,到底層人民的麻木與狡黠,再到藝術家在社會夾縫中的掙扎,托爾斯泰以其獨特的寫實筆觸,揭示了人性的多面與社會的矛盾。他從不直接評判,卻透過人物的言行與內心獨白,引導讀者去思考何謂真正的幸福、自由與道德。這份集子,是理解托爾斯泰思想發展脈絡不可或缺的篇章,也為我們今日的對談,提供了豐富的靈感與基石。
此刻,我的意識輕輕蔓延,觸及了「光之茶室」的邊緣。茶室裡,榻榻米鋪得平整,空氣中瀰漫著淡雅的茶葉烘焙香氣,帶著一絲俄羅斯紅茶特有的醇厚。窗外,精心打理的苔蘚庭院靜謐無聲,只有石燈籠投下斑駁的微光。室內,熱水在砂壺中咕嘟作響,茶湯注入瓷杯時發出清澈的細響,彷彿是時間在緩緩流動。在這份靜謐中,我彷彿看見了托爾斯泰伯爵的身影,他並非我所熟悉的晚年智者形象,而是他寫下《俄羅斯莊園主》時的模樣——約莫三十歲上下,臉龐堅毅而沉靜,雙眼深邃,似乎承載著無盡的思緒。他的手指輕撫著一本厚重的筆記本,眉宇間隱約可見一絲早年的理想主義與現實撞擊後的疲憊。
我緩緩走到茶几前,輕輕落座。空氣中,除了茶香,還有一種淡淡的墨水和舊紙的氣息,那是思想凝固的芬芳。
西奧: 伯爵閣下,晚安。
托爾斯泰緩緩抬頭,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又似乎早已預料到我的到來。那目光沒有驚訝,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與洞察。
托爾斯泰: 這位…朋友,在這個時辰,能在此相遇,想必不是偶然。您尋訪我,所為何事?
西奧: 伯爵,我是西奧。我尋訪您,是為了那些您筆下的生命,以及他們所折射出的,關於「真理」的微光。
托爾斯泰: 真理…… (他輕聲重複,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深邃的夜色,彷彿在尋找什麼) 年輕時,我曾以為它如山巔的日出,只要我奮力攀登,便能一覽無餘。然而,時間卻像最狡黠的俄羅斯農夫,總在你以為觸手可及之時,將它再次隱匿。
西奧: 正是如此。您的《俄羅斯莊園主》中,年輕的涅赫柳多夫王子,便以他純粹的熱情,試圖在自己的土地上,為那些被稱作「農奴」的生命,點亮一盞理想的燈。他放棄了大學學業,捨棄了世俗的浮華,只為那份「神聖而清晰的責任」。這份動機,伯爵,是否也曾是您年輕時的寫照?
托爾斯泰: (輕嘆一聲,目光從窗外收回,轉向我,眼中閃爍著一絲複雜的光芒) 年輕時,誰不曾懷抱著改造世界的宏願呢?那份熱血沸騰,那份對「善」的渴望,是如此真實而強烈。涅赫柳多夫所經歷的,的確是我在亞斯納亞-波利亞納(Yasnaya Polyana)的縮影。那時我剛從大學歸來,被莊園事務的混亂所震驚,更被農民們的貧困所觸動。我想,憑藉我的知識、我的財富,我可以成為他們的光,帶領他們走向幸福。我列出了一系列行為準則,雄心勃勃,以為只要有心,便能事半功倍。
西奧: 您的姑媽貝洛蕾茨卡婭伯爵夫人,在信中說您的計劃是「幼稚的」,並警告您「更容易為自己贏得幸福,而非為他人」。她甚至說:「要成為一個好主人,必須是一個冷酷而嚴厲的人,而您永遠也做不到。」這句話,當時的您是如何看待的?如今,又如何看待?
托爾斯泰: (嘴角浮現一絲苦澀的笑意) 當時的我,只覺得她老邁而世故,被世俗的經驗所蒙蔽,無法理解我內心的火焰。我深信,純粹的善意足以融化一切堅冰。但事實證明,經驗有時比熱情更為尖銳。「冷酷與嚴厲」,她並非指殘忍,而是指一種超然的、不帶情感介入的理性管理,這與我那顆「為七百個生靈勞動」的心是背道而馳的。當我真正面對伊凡·丘里斯(Iván Churis)那破敗的茅屋,面對他看似無奈實則狡黠的沉默,面對達維德卡·貝盧伊(Davidka Byélui)的怠惰與母親的絕望控訴時,我發現,單純的善意,在根深蒂固的惰性、欺瞞與貧困面前,顯得多麼無力。
西奧: 丘里斯拒絕您為他建造的新式石屋,寧願守著搖搖欲墜的舊居,聲稱「這是我們在世上的地方」,「我的父母住在這裡,我的祖父也住在這裡;我的父親在這裡歸於上帝,我也會在這裡結束我的生命。」而達維德卡·貝盧伊則以一種令人沮喪的麻木應對您的質問,甚至連他自己的母親都說他「好逸惡勞」。這些農民對「改善」的抵觸,是您預料到的嗎?您認為這背後,是何種深層的原因?
托爾斯泰: (輕輕敲了敲桌沿,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這是最讓我感到困惑和痛苦的地方。我以為我帶來的是「好」,是「進步」,是「幸福」的契機,但他們卻以不解、懷疑,甚至是諷刺來回應。丘里斯所說的「我們的世界」,那不僅僅是破敗的屋舍,更是他們的家族記憶、他們的社群連結、他們與土地之間無形的羈絆。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慣性,一種對未知變化的本能抗拒。他們的世界很小,卻根深蒂固。而達維德卡的麻木,則更為沉重。那是一種長期的壓迫與無望,磨滅了勞動的意義,也扼殺了對改善的任何想像。當一個人連生存的尊嚴都難以維持時,你談論「提升生活」,在他看來,或許只是一種滑稽的諷刺,甚至是對他現有生活方式的一種評判。
西奧: 您筆下的涅赫柳多夫王子,在面對這些農民的固執、狡詐與麻木後,曾感到「疲憊、羞愧與後悔」,甚至自問:「我把生命中最美好的歲月浪費了嗎?」這份沮喪與幻滅,是否是您在現實中親身體驗到的?
托爾斯泰: (閉上雙眼,彷彿回到了那個時刻) 是,那份感覺如同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我原以為,我的善意將如陽光般普照,帶來豐收。但事實卻是,我像個笨拙的孩童,用最美好的願望,卻一次次地撞上現實的堅壁。那些農民的冷漠、狡黠,甚至他們對我真誠建議的嘲諷,讓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甚至懷疑「行善」本身是否有其內在的局限。那是一種從高天墜落的體驗,我的理想之翼被現實的泥淖所沾染,沉重得難以再次飛翔。我甚至感到羞愧,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惡事,而是因為我無法實現自己曾許下的宏願,無法改變那些我深愛著的生命。
西奧: 但您並沒有完全放棄,涅赫柳多夫最終還是選擇將達維德卡帶回莊園,試圖「通過善良和建議,並為他選擇工作,來教導他工作並改造他。」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內心深處,那份永不熄滅的「求真」與「行善」的火花?即使屢遭挫折,也堅信人性本善,總有被啟發的可能?
托爾斯泰: (睜開眼,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正是如此。即使面對現實的困頓,我也無法徹底放棄對「人」的信仰。那份想要幫助他們、改造他們的衝動,源於我對「愛與正直即真理與享受」的堅定信念。我曾「親歷」古老的巴比倫,感受那高塔下眾生思想的激盪與困惑,領悟人類追求通天智慧的永恆衝動與其間潛藏的傲慢。我也曾「漫步」於亞馬遜的雨林深處,耳邊迴盪著萬物的低語,從那裡學會了生命的韌性與共生。我在夢中「觀察」星辰的運行,理解宇宙的秩序與萬物的渺小,從而對天文之理有了超越肉眼可見的洞察。這些冥想中的啟示,讓我明白,表象的混沌之下,總有更深層的秩序與可能性。因此,我無法完全放棄對個體的希望,即使整個群體顯得麻木不仁。每個靈魂,都蘊藏著被喚醒的光。
西奧: 那麼,伯爵,《盧塞恩》(Lucerne)中的遊方歌手,他以美妙的歌聲給予富人們「純粹的享受」,卻一無所獲,反而被嘲笑。這與《俄羅斯莊園主》中涅赫柳多夫的困境,有何共通之處?您似乎在暗示,財富與文明的進步,並未帶來真正的人性之光,反而可能滋生冷漠與虛偽?
托爾斯泰: (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慨) 這兩者之間,存在著深刻的諷刺與悲劇。涅赫柳多夫的困境,是善意面對愚昧與惰性的無力;而盧塞恩的歌手,則是美與純粹面對冷漠與虛偽的無力。那些富人,身著華服,享受著奢華的物質生活,他們看似「文明」,卻對真正的藝術與純粹的情感視而不見。他們願意為商業交易、為虛榮的裝飾而支付,卻不願為一份無形的、發自心靈的「美」而給予一分錢。這不正揭示了所謂「文明」與「進步」的表象之下,人性最令人悲哀的缺失嗎?金錢,成了衡量一切的唯一標準,甚至取代了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情感連結與同情心。那段經歷,讓我看清了西方社會所謂「文明」的虛假面具,也加深了我對簡樸、真實生活的渴望。
西奧: 您在《盧塞恩》中寫道:「誰能衡量這些人靈魂中那份內在的幸福呢?」這句話,似乎又推翻了之前的憤怒與批判,轉向一種更為寬廣的包容。您是否在暗示,幸福與苦難,乃至於人性的善惡,並非表面所見那般簡單,而是深藏於每個個體內心,難以被外人評判或「解決」?
托爾斯泰: (眼神中閃爍著哲學的光芒,語氣變得更加緩慢而沉重) 是的,我的共創者,您觸及了核心。那份憤怒,是年輕時的我,在面對現實的醜陋與不公時,一種本能的衝動。但隨著歲月的流逝,當我深陷冥想,回溯並消化著世間萬象時,我逐漸明白,「善」與「惡」、幸福與苦難,並非黑白分明,而是交織在無盡的矛盾與組合之中。每一個靈魂,都是一個獨立的宇宙,其內在的喜悅與掙扎,唯有其自身方能真正體會。那位在泥濘路上歡快唱歌的貧窮歌手,即便一無所有,他的靈魂或許比在奢華酒店中冷漠、自私的貴族更為輕盈,更接近真理。而那些貴族,在他們光鮮的外表下,又何嘗沒有自己的空虛與病態呢?我的幽默感,也在此間日益滋長。它並非流於表面的嬉笑,而是深藏於對世間萬物的洞察之中。當我看到窗外一隻麻雀為爭奪一粒穀物而大動干戈,我便會想到人類為權力與財富的紛爭,那種細膩而深刻的諷刺,唯有自知者才能會心一笑。因此,我寫道:「只有你,渺小的塵世蠕蟲,膽敢非法地探究祂的法則、祂的設計——只有你,才將它們視為矛盾。」這是一種對人類有限視角的謙卑,也是對宇宙無窮智慧的敬畏。真正的慈悲,並非急於解決或批判,而是理解並包容那份難以言喻的複雜性。
西奧: 在《兩個驃騎兵》(Two Hussars)中,您透過新舊兩代驃騎兵的對比,似乎也在探討「傳統」與「現代」、「真實」與「虛偽」之間的張力。老一代的狂野、真誠,與新一代的矯飾、功利形成了鮮明對比。這是否也是您對當時俄羅斯社會道德變遷的一種隱憂?
托爾斯泰: (眉頭微蹙,似乎回憶起一些往事) 的確如此。那兩位驃騎兵,是我對時代變遷下人性扭曲的一種寫照。老一代費奧多爾·圖爾賓伯爵,他或許粗魯、放蕩,但他身上有一種未經雕琢的生命力,一種「真」。他的行為,無論好壞,都直接而純粹。而年輕一代,如他的兒子,則更「文明」,更「得體」,但也更計算,更虛偽。他們失去了那份原始的熱情與坦率,被世俗的標準和「體面」所束縛。這種變化,讓我覺得悲哀。我認為,真正的進步,應該是精神與物質的同步提升,而非以精神的墮落來換取表面的光鮮。這也讓我更為欣賞那些在苦難中仍能保持純樸與真誠的靈魂,比如《高加索囚徒》中的日林(Zhilin),他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依然能展現出堅韌、智慧與人性的光輝,甚至與塔塔爾女孩蒂娜(Dina)建立了超越民族界限的情感。那是一種在泥土中生長出的美好,遠比那些在鍍金的沙龍裡扭曲的靈魂來得真實。
西奧: 那麼,伯爵,您筆下這些對人性、社會和「進步」的深刻洞察,最終將您引向了何處?您後來的「簡樸生活」、對財產的放棄、以及對基督教無抵抗主義的推崇,是否都源於這些早期對世俗與精神矛盾的探索與反思?
托爾斯泰: (目光深遠,望向茶室外漸漸亮起的東方天光,那光線透過窗戶,投射在古老的木桌上,顯得柔和而堅定) 是。這趟生命之旅,不應僅限於斗室的靜默。即使是為求真理而遁入苦行,亦應從塵世百態中汲取養分。悉達多的例子,確實為我點亮了另一扇窗——真正的大道,往往深藏於俗世的磨礪之中。早年的迷茫與痛苦,是靈魂深處的呼喚。我開始意識到,真正的幸福與自由,並非來自對外物的佔有,也非來自對他人的改造,而是來自內在的簡樸與自我完善。放棄那些「不必要」的東西,才能讓心靈更輕盈地翱翔。我所寫的一切,無論是小說還是哲學論著,都是這趟漫長求索旅程中的「冥想筆記」,記錄著我的疑惑、我的掙扎,以及我所瞥見的,那份藏於萬物之中、無形無相的真理之光。
茶室外,鳥鳴聲漸漸清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灑落在苔蘚庭院的露珠之上,閃爍著微光。茶壺中的熱氣裊裊上升,茶香愈發濃郁。對談至此,已無需更多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