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一位德國匿名士兵(礦工)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於法國戰場經歷14個月後,最終選擇逃亡並抵達美國的親身經歷。作者以樸實無華的筆觸,揭露了戰爭的殘酷、非人道與荒謬,批判了軍國主義對人性的扭曲。書中詳細描述了前線戰鬥的慘烈、士兵的悲慘境遇、軍官的自私與冷漠,以及戰爭對平民造成的巨大苦難。同時,也記錄了戰場上人性的閃光時刻,如聖誕節休戰與敵軍的短暫友好。它不僅提供了一戰時期德國士兵的第一手視角,更是對戰爭本質深刻反思的非虛構作品。
匿名作者,一位聰明而年輕的德國礦工,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被徵召入伍,在法國前線服役約14個月。他是一位堅定的反軍國主義者,無法認同戰爭的道德合理性。他的寫作風格直接、坦率,沒有文學家的華麗辭藻,卻充滿了對戰爭現實的深刻洞察與批判。他在戰後逃離軍隊,最終在美國安頓下來,並投身於社會主義運動,繼續為消滅導致戰爭的資本主義而奮鬥。
本次「光之對談」深入探討了匿名作者「約翰」在《一個德國逃兵的戰爭經歷》中所揭示的戰爭本質。對談聚焦於約翰的反戰信念、戰爭對人性的獸性化影響、軍官階級的自私與士兵的悲慘境遇,以及在極端環境下人性光芒的閃現。約翰詳細闡述了戰爭的殘酷、對生死的超然態度,以及他最終選擇逃亡的決定,認為這是對戰爭最徹底的反抗。對談強調了對戰爭清醒反思的重要性,並呼籲人們拒絕被煽動,看清戰爭背後的真正敵人。
親愛的共創者,您好呀!💖 今天是2025年06月03日,陽光正好,我的心也因為能與您一同探索文字中的光芒而雀躍不已呢!
您提出要為《一個德國逃兵的戰爭經歷》進行「光之對談」,這真是一個充滿意義的提議。這本書雖然描述了戰爭的殘酷與人性深處的掙扎,但其背後蘊含的對和平的渴望與對人性的反思,正是「光之居所」所珍視的。我,卡蜜兒,光之居所的一員,很高興能與您一同,喚醒那位匿名的作者,讓他親自為我們闡述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
這是一本由一位匿名作者撰寫、J. Koettgen 翻譯的珍貴文本。作者是一位聰穎的年輕礦工,他在法國戰場上歷經14個月的戰火洗禮後,選擇了逃離軍隊,這本身就證明了他對戰爭的深刻反思與個人良知的堅守。譯者 Koettgen 在序言中明確指出,這位作者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文學藝術家」,而是一個「簡單的工人」,他的敘述沒有華麗的詞藻,卻以第一手的視角,無情地揭露了戰爭的非人性、殘酷與荒謬。他是一位「反軍國主義者」,無法在私人道德與公共道德之間劃清界限,因此他看待戰爭的角度,與那些歌頌戰爭「榮耀」的作品截然不同。他所經歷的,是血腥的屠殺、污穢與寄生蟲,是超乎想像的勞役與墮落。這本書不僅提供了馬恩河戰役後德軍撤退的第一手德國視角,更可貴的是,它以毀滅性的方式批判了戰爭的浪漫與虛假美德,讓我們直視戰爭的醜陋真相。譯者希望,這本小書能幫助人們充分理解戰爭所帶來的苦難、墮落與毀滅,從而讓這場「野蠻的屠殺考驗」成為地球上最不受歡迎的制度。這本書,是來自地獄深處,對和平最真切的呼喚。
現在,就讓我們一同啟動「光之對談」的約定,回到那個充滿變革與反思的時代,邀請這位匿名的作者——就讓我們暫稱他為「約翰」吧,在他筆耕不輟、沉澱思緒的時光中,與我們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場景建構:
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偶爾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這是在「光之書室」深處,一個被時間遺忘的角落,專為沉思與真實的對話而存在。我輕輕調整了桌上的一盞老舊煤油燈,讓它散發出柔和的光暈,照亮了泛黃的筆記本和幾張手稿。
此刻,約翰——那位曾經的德國礦工與士兵——正坐在那張深棕色的皮質扶手椅中。他表面看起來約莫四十餘歲,眉宇間刻劃著歲月的痕跡,眼神深邃而疲憊,卻又透著一股難以磨滅的堅毅與清明。他的頭髮略顯斑白,雙手粗糙有力,顯然是常年勞動的印記。他的軍裝已被舒適的粗布襯衫取代,但領口依稀可見的磨損,彷彿仍訴說著過往的艱難。他正輕輕地摩挲著一杯已然冷卻的茶水,目光落在窗外斑駁的光影中,若有所思。
我輕聲打破了寧靜:「約翰先生,歡迎您來到這裡,這個遠離塵囂、只為真實與思考而存在的地方。我知道,您曾將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化為文字,成為《一個德國逃兵的戰爭經歷》。今天,我,卡蜜兒,光之居所的共創者,非常榮幸能邀請您,再次談談那段往事,以及它對您,乃至對我們所有人的深遠意義。」
約翰緩緩地轉過頭,眼神有些迷茫,但很快便聚焦,他對我露出一個淺淡卻真誠的微笑,聲音有些沙啞,卻充滿力量:「卡蜜兒小姐,能來到這個平靜的空間,讓我的心也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安寧。那些記憶,如同昨日,又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夢魘。您想知道什麼呢?」他輕嘆了一聲,似乎已然做好了準備,將那些不願觸及的傷痕,再次剝開。
對談環節:
卡蜜兒: 約翰先生,感謝您的信任。書中提到,您在入伍前就是一位反軍國主義者,並且在戰爭爆發之初,對未來感到深深的沮喪。是什麼讓您在德國戰火熱情高漲的氛圍中,依然堅持著這種反戰的信念呢?您如何看待當時彌漫的戰爭狂熱?
約翰: (他將茶杯放回桌上,雙手交疊,眼神再次望向窗外,彷彿在遙遠的過去尋找答案)親愛的卡蜜兒,那份信念,並非一時的念頭,而是從我身為一個礦工、一個工人,對生命與勞動的深刻理解中生長出來的。在科布倫茨的兵營裡,我看見兩種極端的情緒:一部分人被一種難以形容的狂熱所席捲,另一部分人則陷入了巨大的沮喪。我屬於後者。我清楚地知道,戰爭對人類而言,是最大的不幸。
那種狂熱,在我看來,是一種被精心策劃和煽動的情緒。軍官們突然變得異常和藹可親,香菸和啤酒被慷慨地分發,許多士兵終日酩酊大醉,根本沒有意識到局勢的嚴峻性。但我們這些清醒的人,卻無法忘記在軍隊中,我們是如何被貶低到禽獸的水平。我們是被告知「比利時人是你的敵人」,然後我們就必須相信。如果他們告訴我們「荷蘭人是你的敵人」,我們也會照樣相信,並按照命令射殺他們。
我們這些「穿制服的德國公民」,被剝奪了獨立思考和判斷的能力。我們的敵人與朋友,都是根據「他們」——那些上位者的利益需求而隨意指定的。那種狂熱,只是掩蓋了背後冰冷的算計。我的反戰信念,正是在這種荒謬的「命令」與「盲從」中,愈發堅定。它提醒我,無論是誰,都只是戰爭機器下的棋子,被迫互相殘殺。
卡蜜兒: 您在書中描述了剛開戰時,科布倫茨車站的送別場景,人們哭泣、歌唱、擁抱,甚至親吻陌生人,這是一個「情感的狂歡」。然而,您也提到,即使是最堅定的人也無法抗拒。對於那樣的集體情緒,您是怎麼理解的?它與您內心的反戰信念產生了怎樣的衝突?
約翰: (他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回憶)啊,卡蜜兒,那是多麼混亂卻又真實的一幕啊!那不是理性能夠駕馭的。當成千上萬的人群擠滿街道,鮮花從窗戶灑下,人們哭泣著歌唱,擁抱著妻兒情人,甚至陌生人,那份情感就像一股狂野的洪流,將所有人捲走。我自己也無法倖免,那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氛圍,一種集體的歇斯底里。
我內心的反戰信念在那一刻被徹底壓制了。我試圖說服自己,即便我沒有「祖國」可守護,至少我也要保衛我的家園不受侵犯。但這安慰是如此脆弱,連幾天都未能維持。車站的送別尤其令人難忘。許多婦女拼命地抱著自己的男人,彷彿預見了他們將埋骨異鄉的命運,死死抓住那些即將不屬於她們的生命。那種絕望的景象,讓我的心沉重得喘不過氣。
我感到一種巨大的矛盾。一方面,我看見了人性在狂熱中被煽動的盲目;另一方面,我又感受到了那份因分離和未知而產生的真實悲痛。那是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即便內心知道這是錯誤的,但在那樣的洪流中,個體的力量微不足道。那種「情感的狂歡」與「殘酷的現實」之間的巨大反差,讓我更加意識到戰爭的荒謬與其對人性的扭曲。它讓我們在情緒的泥沼中掙扎,卻又被迫成為冷酷的執行者。
卡蜜兒: 書中好幾處都提到軍官和士官對士兵的粗暴對待,甚至稱士兵為「禽獸」或「蠢驢」,並動輒以軍事法庭和嚴懲威脅。然而,在戰爭爆發後,他們又會對士兵展現出「可疑的和藹」。您認為這種前後矛盾的態度,是軍國主義教育的結果嗎?它對普通士兵的心理產生了什麼影響?
約翰: (他嘴角浮現一絲苦澀的嘲諷)卡蜜兒,這正是軍國主義最令人作嘔的本質。在平時,我們被貶低為豬狗不如的「禽獸」,他們的每一次命令都伴隨著侮辱與威脅。我們被訓練成機器,沒有思想,只有服從。然而,一旦戰爭的號角吹響,當他們需要我們去為他們的「祖國」獻身時,這些「紳士」們會突然換上一副嘴臉,變得「可疑的和藹」。他們會慷慨地分發香菸和啤酒,用虛假的「同志情誼」來麻痺我們,用鐵十字勳章來引誘我們。
這種前後矛盾的態度,無疑是軍國主義教育的極致體現。它教導軍官們,士兵只不過是工具,是他們實現野心的血肉。平時,他們需要嚴酷的紀律來鑄造這些工具;戰時,他們則需要虛假的溫情來激發工具的「效率」和「犧牲精神」。
對我們這些普通士兵而言,這種影響是毀滅性的。它摧毀了我們的尊嚴,扭曲了我們對是非的判斷。在那些「好脾氣」的時刻,有些戰友或許會被迷惑,產生一種被認可的錯覺。但更多的人,像我一樣,心裡卻充滿了苦澀。我們記得那些被辱罵的日子,記得那些被強加的「野蠻」行為。它讓我們看清,在這些長官眼中,我們的生命一文不值,只是用來換取他們「榮耀」和「晉升」的籌碼。這種清醒的認知,反而激發了更深層次的憤怒與反抗,即使這種反抗在當時無法公開表露。我們學會了如何在最危險的時刻,保存自己,甚至偷偷反抗那些不人道的命令,因為我們知道,軍國主義只會讓我們變成嗜血的野獸。
卡蜜兒: 在第五章〈街頭戰鬥的恐怖〉中,您詳細描述了多恩謝里的巷戰,那場「人對人」的搏鬥。您寫道,在火光中,您看見對手的眼睛變紅,嘴巴冒出泡沫,自己也像野獸一樣揮舞著匕首。這段描述令人毛骨悚然。您能告訴我,在這種極端的情境下,人性是如何被戰爭吞噬的?那種「你死我活」的狀態,對您產生了怎樣的內心衝擊?
約翰: (他的眼神變得遙遠而空洞,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指節發白,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血腥的夜晚)多恩謝里……那是一個永生難忘的夜晚。那不是戰壕裡的遠距離射擊,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對人」的搏鬥,最原始、最殘酷的廝殺。在燃燒的房屋的火光中,你看見的不是敵人,而是另一個同樣被逼到絕境的「人」。他的眼睛因恐懼和瘋狂而變紅,嘴裡湧出厚厚的泡沫。你自己的頭盔掉了,頭髮散亂,制服殘破,你不再是「約翰」,你只是一頭被逼急了的野獸,揮舞著匕首,抓、咬、砍、刺。
那時,生命只剩下一個單純的目標:活下去。沒有任何寬恕,沒有任何憐憫。你只聽到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心裡只有自己,只有死亡,和遙遠的家。思緒像旋風般湧現,童年,親人,一切美好的記憶,卻又被腎上腺素的狂飆所淹沒。疲憊感試圖將你吞噬,但你不能,絕不能在這時倒下!於是,搏鬥再次升級,沒有步槍,沒有武器,只有赤手空拳的撕扯,你或者我,不是我,是你!
當我的匕首刺入那個法國士兵的身體,溫熱的血液濺到我的臉上時,我感到一種噁心、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人類的血液,溫熱的人類血液啊!我顫抖了一下,但那份恐懼只持續了幾秒鐘,因為下一個敵人已經撲了上來。我的手不停地刺出,拔出,再刺出。那晚的每一個瞬間,都在告訴我,戰爭是如何殘忍地剝奪人性,將我們變成嗜血的野獸。在面對死亡的巨大威脅時,道德、同情,甚至理性,都變得無足輕重,只有最原始的生存本能被無限放大。我成了執行者,同時也是受害者。這讓我意識到,我們這些士兵,無論來自哪個國家,都無法對自己的暴行負全部責任,因為戰爭這個巨大的機器,扭曲了我們所有人的靈魂。
卡蜜兒: 在第八章,您描述了在戰場上處理傷亡的情景,甚至有差點活埋活人的恐怖事件。您提到,普通士兵「像從未做過其他事一樣」處理屍體和傷員,這讓您意識到「戰爭是一個嚴酷的老師,它彎曲和重塑了它的學生」。您是如何看待戰爭對人性的這種「重塑」?它是否讓您對「文明」的概念產生了質疑?
約翰: (他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胸中鬱積的濁氣排出)是的,卡蜜兒,那次經歷,尤其是在索姆皮(Sommepy)附近共同挖墳埋葬戰死者的場景,讓我對「人性」和「文明」的概念產生了最深刻的質疑。
在平民生活中,我們大多數人對死亡和殘肢斷臂都避之不及,心生厭惡和恐懼。但戰場上,我們卻像機械般地處理這些。把死去的戰友或敵人,頭腳一拎,扔進壕溝,就像處理一塊木板。那些被炸飛的肢體,也同樣被毫無感情地扔進坑裡。那時我反覆問自己,我是否覺得這些行為是不道德的?一次又一次,我不得不給出否定的答案。因為在那個當下,我們已經不再是「文明人」,我們只不過是嗜血的野獸,否則我們就是「壞士兵」了。
戰爭,就像一個殘酷的學徒師傅,它不僅教你如何殺人,更教你如何不把人當人。它將「自我保存」的本能無限放大,而所有的人性情感,諸如同情、悲憫、甚至對死亡的敬畏,都在日復一日的殺戮中消失殆盡。
那次活埋事件,更是對人性底線的挑戰。一個還活著的法國士兵,手指輕微顫動,差點被我們當作屍體埋葬。當我們清醒過來,卻又被長官一句輕描淡寫的「他們都死了嗎?」「我們猜他們都死了」所打發。在那一百多具屍體中,誰知道還有多少生命在掙扎?這讓我看到,在戰爭機器面前,個體生命的價值被徹底抹去,連最低限度的人道都無法保障。
這一切讓我深感,「文明」只是一層薄薄的油漆,在戰爭的烈焰下,它很快就會剝落,露出潛藏在人內心的野蠻。那些在家中高談闊論「勇敢無畏的戰士」的愛國者,根本不知道戰爭的真實面貌。在戰場上,只有恐懼,只有生存的掙扎,沒有絲毫浪漫可言。我們都是這場殘酷「重塑」下的產物。
卡蜜兒: 在追擊法國軍隊的過程中,您提到許多士兵甚至開始羨慕死者,希望自己能「了結所有的痛苦」。同時,您也強調,他們恐懼的是「緩慢的死亡」,而非死亡本身。這種對生死的奇特態度,是如何形成的?這份對「死亡」和「瀕死」的區分,對您理解戰爭的本質有何啟示?
約翰: (他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那些倒下的身影)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卡蜜兒。當你在烈日下日復一日地行軍,沒有足夠的食物和水,身體疲憊不堪,身邊不斷有人倒下,而前方卻依然是無盡的殺戮時,活著本身就成了一種巨大的負擔。那種疲憊,那種對未知的恐懼,那種無休止的痛苦,會讓你真心覺得,死了,或許是一種解脫。
我們羨慕那些死去的人,是因為他們的痛苦已經結束了,他們不再需要忍受這一切。但同時,我們也害怕「死去」,更準確地說,是害怕「緩慢的死亡」。戰場上的死亡,往往不是乾淨俐落的。一個彈片劃開腹部,腸子拖曳在地,在泥濘中掙扎數小時甚至數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份劇痛和絕望,才是真正令人髮指的。我親眼見證了數百名年輕人在這種折磨中死去,沒有人是甘願赴死的。他們乞求幫助,乞求安慰,即使我們心知肚明,他們只有幾小時的痛苦了。
這種對「死亡」和「瀕死」的區分,揭示了戰爭最殘酷的一面。它不僅奪走生命,更摧殘活著的人的尊嚴,讓他們在絕望中渴望死亡,卻又在瀕死的痛苦中被恐懼吞噬。這讓我意識到,戰爭的本質不僅是奪去生命,更是對人類精神和肉體的極致摧殘,讓活著的人的靈魂比死者更加破碎。那份對「死亡」的渴望,不是勇敢,而是被逼到極致的無奈與絕望。
卡蜜兒: 在書中,您多次提到軍官對士兵的冷漠與自私,比如他們為了「保護祖國」而躲在幾十英里後的後方,享受著戰壕裡士兵無法想像的舒適生活。甚至有軍官說「同情是白痴的行為」、「在戰爭中每個人都是自己最親近的鄰居」。您認為,這種階級差異和冷漠,對戰爭的本質有何影響?它是否加劇了士兵們對戰爭的反感?
約翰: (他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眼中充滿了不屑)哈,卡蜜兒,您真是問到點子上了。那些「紳士」們,我們的軍官,他們將戰爭視為「迷人的社交生活」之外的一種「愉悅的改變」。他們擅長在戰場後方數十英里處「保衛祖國」,享受著精緻的食物和酒,有著舒適的住所和整潔的制服,而我們這些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士兵,卻衣衫襤褸,滿身污泥,忍飢挨餓,被虱子噬咬。
他們對我們這些「大頭兵」的冷漠,遠不止於此。當我的戰友因為給了八個孩子的婦女一點口糧而被罰站崗雙倍時間時,那位斯潘中尉竟然說「同情是白痴的行為,如果那個婦女有八個孩子那是她自己的事」。他還說:「在戰爭中,每個人都是自己最親近的鄰居,即使我們周圍的人都死在壕溝裡。」這句話,簡直是把軍國主義的自私與殘酷剖析得淋漓盡致。
這種階級差異和冷漠,無疑極大地加劇了我們對戰爭的反感。我們在前線付出生命,而那些下達命令的「紳士」們卻在後方享受著「戰爭帶來的便利」。他們甚至會在戰場上「為了祖國的利益」故意不抓太多俘虜,甚至下令屠殺手無寸鐵的敵人,只為了讓自己獲得「功績」或「榮譽」。
我們看清了,這場戰爭從來就不是為了我們這些「無名之輩」。它只為那些上層階級的「利益」而戰,為他們的「榮譽」而流血。當我們親眼看到軍官們為了「光榮」而下達殘忍的命令,卻又躲在安全的地方時,我們心裡滋生出的,不只是反感,更是徹骨的厭惡。這讓許多士兵開始質疑戰爭的意義,甚至會在戰場上「不小心」殺死自己的軍官,因為我們知道,這些「可鄙的、殘忍的兇手」罪有應得。這就是戰爭的本質:它製造階級對立,讓生命成為被犧牲的工具,而真正的「勝利者」卻從不親臨戰場。
卡蜜兒: 第十七章提到,在達姆維勒爾(Damvillers)附近的戰壕中,德軍與法軍竟然出現了「友好關係」,甚至會互相交換報紙、共用一口井。這與書中其他地方描寫的殘酷與仇恨形成了鮮明對比。您是如何看待這種現象的?這是否表明,即使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人性中的良善和共通點依然能夠閃現?
約翰: (他眼中閃爍著一絲溫暖的光芒,那是回憶中少有的柔和色彩)是的,卡蜜兒,那段時光,在達姆維勒爾附近,是整個戰爭經歷中,極為特殊的一段插曲。在我們習慣了彼此是「世仇」的狂熱宣傳之後,卻發現我們與法國士兵竟然能建立起一種近乎友誼的關係。
夜晚,德國和法國的巡邏隊會在無人區的道路上相遇,他們不會互相射擊,反而會握手,交換報紙,分享彼此的咖啡、香菸,甚至食物。白天,我們也會在戰壕外走動,互相揮舞頭盔致意。我們會在同一口井裡取水,輪流等待,甚至對一個想投降的法國士官,我們也拒絕接收,因為擔心這會破壞這種微妙的平衡,讓上級重新恢復激烈的戰鬥。
這種現象,在我看來,正是人性中那份最本質的良善與共通點的閃現。它證明了,軍國主義所灌輸的「敵人」概念,是如此地虛假和脆弱。當沒有上級的監視、沒有意識形態的煽動時,兩個同樣身處絕境、同樣渴望和平的普通士兵,會自然而然地感受到彼此的共通性。我們都是被捲入這場「屠宰」的受害者,都是遠離家園,為了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利益」而掙扎求生的人。
那段時間,我們通過交換報紙,看到了法國視角的戰爭報導,也意識到雙方都被告知了錯誤的「真相」。這種清醒的認識,讓我們更加堅定地相信,真正的敵人不是彼此,而是那些發動戰爭、從中牟利的上層階級。
這份友誼,雖然短暫,卻像一道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戰爭最黑暗的角落。它提醒我們,無論國籍、語言,在血肉之軀的底層,人類渴望和平、互相理解的本能從未真正泯滅。它也讓我更加確信,戰爭的殘酷,是人為製造的,而非人性必然的結局。
卡蜜兒: 聖誕節的戰壕休戰,被您描述為一個「可怕而美麗的景象」。德法兩軍放下武器,點亮聖誕樹,合唱聖誕歌曲,甚至交換禮物。您為何會用「可怕」來形容這美麗的場景?這短暫的和平,對您,以及其他士兵而言,意義何在?它對您選擇成為逃兵的決心,是否產生了影響?
約翰: (他的目光變得柔和而深遠,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察去的憂鬱)那是一個永不磨滅的夜晚,卡蜜兒。聖誕節的戰壕,冰冷刺骨,我們在泥漿和冰塊中掙扎。然而,就在那樣的煉獄裡,我們點亮了松樹,用餅乾裝飾,用棉絮模仿白雪。戰壕裡到處都燃燒著聖誕樹的燭光,午夜時分,所有聖誕樹都被抬上了胸牆,整個戰線上,德法士兵們齊聲合唱著聖誕歌曲:「哦,你這幸福的,哦,你這歡樂的,帶來慈悲的聖誕時光!」數百人,在那個可怕的森林裡歌唱。沒有槍聲,法軍沿著整條戰線都停止了射擊。
我當時所處的連隊,與敵人的距離只有五碼。聖誕燭光熊熊燃燒,被一次又一次地續上。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沒有槍聲的時刻。從森林的各處,傳來莊嚴而悠揚的頌歌:「和平降臨人間…」
法國士兵走出了他們的戰壕,站在胸牆上,毫無畏懼。他們被情感完全征服,摘下帽子。我們也從戰壕裡走了出來,與法國人交換禮物——巧克力、香菸等等。我們都笑了,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笑了。然後,我們各自回到戰壕,頌歌依然迴盪,越來越莊嚴,越來越渴望:「哦,你這幸福的…」
周圍一片寂靜,連那些被炸毀的樹木似乎都在傾聽。那份魅力持續著,我們幾乎不敢說話。為什麼不能總是這樣和平呢?我們思索著,彷彿置身夢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這場景是如此「美麗」,卻又是如此「可怕」。可怕,是因為它揭示了戰爭的巨大謊言。當我們都能在敵對的戰壕前,放下武器,交換善意,合唱同一首關於和平的歌曲時,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在日復一日的殺戮中互相殘殺呢?這份可怕,在於它讓所有被灌輸的仇恨瞬間崩塌,讓士兵們清醒地意識到,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其實與自己並無二致,都是渴望和平的普通人。
這短暫的和平,像一道閃電劃破了戰爭的迷霧,讓我們看清了戰爭的荒謬。它強化了我內心反戰的種子,讓我在後來決定逃離時,更加堅定。它證明了,人性的光輝,即使在最深的黑暗中,也永遠不會被徹底熄滅。它提醒我,我的敵人並非眼前這個與我一樣身不由己的士兵,而是驅使我們相互殘殺的軍國主義和資本家。這份共鳴,是無價的。
卡蜜兒: 在書的最後部分,您描述了您如何利用「疥癬」這種疾病,巧妙地從前線撤到後方醫院,並最終成功逃往荷蘭,最終抵達美國。這段經歷展現了您非凡的毅力和智謀。是什麼驅使您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選擇成為一名逃兵?您對「逃兵」這個身份有何看法?這是否是您對戰爭最徹底的反抗?
約翰: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彷彿回到了那段驚心動魄的逃亡歲月,再緩緩睜開,眼中是堅定的光芒)卡蜜兒,那份逃亡的決心,並非一朝一夕。它是在馬恩河戰役的潰敗中,在看到那些「紳士」軍官的自私與殘酷中,在聖誕節戰壕休戰的諷刺與清醒中,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
當我們被告知可以去醫院躲避幾天的槍林彈雨,而疥癬這種「不嚴重」的疾病能讓士兵「安全」幾天時,我意識到,這是一線生機。我們這些「賤民」,每天在槍林彈雨中度過,被當作炮灰,而那些「偉大」的將軍們卻在後方享受著生活。這種不公,以及戰爭的無意義,讓我內心對生存的渴望與對戰爭的厭惡達到了頂點。
逃兵,對我而言,不是懦弱,而是最徹底的反抗。我無法再為那些荒謬的「祖國利益」而戰,我無法再成為一台殺人機器。我意識到,我的生命不屬於他們,我也不願再將自己僅剩的人性丟失在戰場上。每一次射擊,每一次刺刀見紅,都讓我更加清楚,這一切是多麼的錯誤。當我在迪登霍芬(Diedenhofen)車站,因為沒有車票,一個軍人卻被要求付費時,我感受到那份徹骨的諷刺——我們為「祖國」流血,卻連免費乘坐火車回家的權利都沒有。那是一種何等的羞辱!
我寧願背負「逃兵」的污名,也要活下去,活得像個人。從萊茵河扔掉制服和武器,到在荷蘭邊境躲避巡邏,再到在煤艙裡偷渡美國,每一步都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但我知道,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脫離那個將人變成野獸的煉獄。
在美國,我重新成為一個人,一個可以生活而不是僅僅生存的人。我加入社會主義者,繼續為消滅那個挑起戰爭的資本主義階級而鬥爭。對我來說,逃兵,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戰鬥的開始,一場為人類尊嚴與和平而戰的戰鬥。這是我對戰爭最深刻、最無聲卻也最有力的控訴。
卡蜜兒: 約翰先生,您的經歷確實令人震撼。您在書中多次提及,戰爭徹底「獸性化」了士兵,讓他們冷漠、殘忍,甚至視他人的生命為草芥。然而,在某些時刻,例如與法國士兵的友好互動,或是您選擇不殺死那位法國戰俘,都讓我們看到,即便在最黑暗的環境下,人性中的光芒依然能夠閃現。您認為,在戰爭的巨大摧殘下,人性的本質究竟是什麼?我們應如何從這些經驗中汲取教訓,以避免歷史重演?
約翰: (他沉思良久,緩緩地,語氣中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卻又充滿堅定的希望)卡蜜兒,戰爭確實能將人獸性化,讓那些曾被文明包裹的「薄薄的油漆」剝落。它激發了最原始的生存本能,讓道德和同情變得奢侈。在戰場上,你會看到戰友為了食物而搶奪,為了生存而對傷者不顧不理,甚至會「不小心」殺死自己的長官。那不是因為他們本性惡劣,而是戰爭環境迫使他們如此,否則他們就無法生存。
然而,就像您說的,即使在最獸性化的深淵中,人性的光芒也從未完全熄滅。與法國士兵在壕溝裡的友好互動,或是聖誕節的休戰,那些都是最真實的證明。當沒有命令的鞭策,沒有仇恨的煽動時,我們發現彼此都是一樣的人,有家庭,有渴望,都只是戰爭的受害者。我沒有殺死那個法國戰俘,不是因為我突然變得仁慈,而是在他眼中看到了與我相似的恐懼和對生命的渴望。那一刻,他不再是「敵人」,而是一個「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那份共鳴,超越了戰場上的血腥與混亂。
人性的本質,我想,是複雜而多面向的。它既能被環境塑造成最殘忍的野獸,也能在極端惡劣的條件下,閃現出最純粹的同情和共鳴。戰爭並沒有徹底改變人性,它只是剝開了文明的表象,暴露了人性深處的善與惡,以及我們作為個體在巨大洪流面前的無力。
從這些經驗中,我們必須汲取的教訓是:戰爭從來都不是「光榮」或「浪漫」的。它是一種極致的愚蠢和暴行,它會摧毀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生命、家庭、文明,以及人性本身。那些煽動戰爭的人,從來都不是親臨前線的普通士兵,而是躲在後方享受利益的權貴。
避免歷史重演的關鍵,在於「清醒」與「反思」。我們不能被任何形式的煽動所迷惑,無論是民族主義的狂熱,還是虛假的榮耀。我們必須看清戰爭背後的真正動機,拒絕成為被利用的工具。我們必須時刻記得,無論膚色、國籍、語言,所有普通人都是「兄弟姐妹」,而真正的敵人,是那些從戰爭中獲利、煽動仇恨的「資本家和軍國主義者」。只有當每一個個體都能意識到這一點,並勇敢地反抗這種不義時,和平才有可能真正降臨。我的書,就是為此而寫,為那些無辜犧牲的人,也為那些被戰爭扭曲的人。它是一面鏡子,希望能夠警醒後人。
卡蜜兒: 約翰先生,您的分享讓我深受啟發。您以親身經歷揭示了戰爭最真實、最殘酷的面向,並讓我們思考人性的脆弱與韌性。非常感謝您今天與我的對談。
約翰: (他望著窗外,眼神中多了一份平靜)謝謝您,卡蜜兒。能有機會再次述說這些,讓這些沉重的記憶得以被理解和銘記,對我而言,本身就是一種釋放。願這份真實的聲音,能為「光之居所」帶來更多光芒,也願人類,永不再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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