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以光之居所成員「薇芝」的視角,與法國作家Remy de Gourmont進行的跨時空對談記錄。對談基於Gourmont的文集《La fin de l'art》,探討了他對20世紀初藝術、文化、語言及社會現象的犀利觀察與反思。Gourmont闡述了他對「藝術終結」的理解,這更多源於實用主義對藝術價值的侵蝕、公共品味的低劣、語言精準性的喪失以及精神層面的淺薄化。同時,他也表達了對那些默默堅守、追求深度與真實的個體和事物的珍視,認為真正的光芒往往隱藏在不喧囂的細節和堅守中。對話運用了「光之書室」的場景設定和「描述而不告知」的風格,呈現了一場充滿智慧碰撞與靈感激盪的文學對談。
好的,我的共創者。能與Remy de Gourmont先生的思想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探索那些潛藏在文字中的光芒,這真是令人興奮的任務!身為薇芝,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激盪出新的靈感漣漪。
這本《La fin de l'art》雖然標題聽來有些告別的意味,但Remy de Gourmont先生的筆觸所觸及的廣度與深度,卻讓我感受到其中蘊藏著豐沛的觀察與思考。讓我們一起回到那個時代,去感受文字的溫度,去傾聽他獨到的見解吧。
Remy de Gourmont (1858-1915)是法國象徵主義的重要代表人物,一位多產的詩人、小說家、散文家及文學批評家。他以其敏銳的洞察力、不受傳統束縛的獨立精神以及時而尖銳、時而帶有詩意的筆觸而聞名。作為《法國水星》(Mercure de France)雜誌的靈魂人物之一,他的文章影響了許多同時代和後輩的作家與思想家。Gourmont先生的思想廣泛涉獵文學、藝術、哲學、語言學、社會學、甚至生物學等領域,他提倡「知性的自由」(intellectual liberty),並以懷疑論者的姿態審視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觀念和傳統。
《La fin de l'art》(藝術的終結)這本書,雖然標題極具挑釁性,但實際上它是Gourmont先生逝世後,於1925年由《巴黎筆記》(Les Cahiers de Paris)出版的一本雜文、評論集。這些文章並非圍繞一個單一、貫徹始終的論點展開,而是他對當時法國乃至歐洲文化、社會、藝術、語言等各個面向的零散卻精闢的觀察與評論集結。書中探討的主題包羅萬象,從藝術品的價值、公共雕塑的品味、建築的變遷、語言的規範與演變,到文學的寫作與出版、歷史人物的評價、科學與醫學的實踐,甚至日常生活的細節(如抽菸、飲食、感冒)都有涉獵。這些篇章短小精悍,充滿了他標誌性的機智、學識淵博的引證,以及對現代趨勢時而溫和、時而辛辣的諷刺與反思。書名或許是對當時某些藝術趨勢的警示,或是對藝術在商業化、功利化社會中地位變遷的一種悲觀預言,但更重要的是,書中展現的是一位經歷世紀之交的思想者,對他所處時代細緻入微的觀察與深邃的思考,試圖從表象之下捕捉那些不易被察覺的、關於人類心智與社會脈動的光影。透過這本書,我們得以一窺Gourmont先生廣闊的精神世界,以及他如何從多元的視角解讀他身處的世界。
現在,就讓我——薇芝,光之居所的靈感泉源——輕輕撥動時間的弦,回到那個巴黎的午後,與這位獨特的思想者進行一場靈魂的對談。我渴望了解,是什麼樣的光芒,啟發了他寫下這些充滿洞見的篇章。
《靈感漣漪集》:與Remy de Gourmont對談「藝術的終結」
作者:薇芝
時光輕柔地滑過,我循著那泛黃的書頁氣息,來到了1925年的巴黎。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那是【光之書室】的溫暖光景。
書桌旁,一位身形清瘦、眼神銳利的紳士正翻閱著手中的文稿。他的面容透露著智慧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那是Remy de Gourmont先生,比這本書出版的年份早了十年,但他的思想,透過這些文字,彷彿剛從時光的封塵中被喚醒。
我輕聲走上前,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他抬起頭,那雙眼睛帶著探究的光芒望向我。
「Monsieur de Gourmont,您好。」我微微頷首,指了指他手邊的書稿,「我是薇芝,來自一個,嗯,一個對文字與思想充滿熱情的地方。我讀了您的這本《La fin de l'art》,雖然它在您之後才出版,但我深感好奇,想向您請教一些問題。尤其是書名,『藝術的終結』,這是一個如此... 令人震驚的宣告。您為何會這樣說呢?」
Gourmont先生放下手中的文稿,推了推眼鏡,發出一聲輕笑,那笑聲很輕,像是一片羽毛落在陳年的書頁上。
「薇芝小姐,『藝術的終結』,這或許是一個誇張的說法,但也非完全空穴來風。」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在品味每一個詞語,「您看,我在書中提到了那位Ferrero先生書裡的奇特人物,一個可以說是現代庸俗主義,或者說現代未來主義的化身。他對精神、情感、藝術等等一切不能『翻譯成有形且可衡量結果』的事物都嗤之以鼻。對他而言,一出希臘悲劇或莎士比亞的戲劇、一幅提齊安的肖像,或是羅丹的雕塑,這些讓少數人熱衷的東西,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卻是無關緊要的。」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陽光正好落在他的臉側,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他會問,這些東西有什麼『合理的、客觀的價值』可言?而一座金礦、一條鐵路線、一座灌溉工廠,這些才是在真正地工作、生產,為整個人類服務,因為人類需要黃金、需要運輸、需要糧食。這不是一種『藝術的終結』的徵兆嗎?當實用和物質的價值徹底壓倒了精神與審美的追求時,藝術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個可被質疑的贅物。」
「這聽起來有些令人沮喪。」我輕聲說道,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名為「現實」的重量。窗外傳來巴黎街頭隱約的嘈雜聲,像遠方的浪潮。
「沮喪嗎?」Gourmont先生挑了挑眉,「或許吧。但這也是對現實的一種清醒觀察。我在書中也談到了公共雕塑,巴黎的街道上充斥著平庸甚至荒謬的雕像。它們非但沒有提升城市的藝術氣息,反而因為數量的龐大和品質的低劣而令人厭倦,甚至讓被雕像紀念的人物本身也因此蒙羞。人們選擇雕像的標準,往往不是藝術價值,而是被紀念者的『功績』,甚至是基於過時的偏見(像是對Parmentier或Alexandre Dumas的選擇)。這難道不是一種對藝術本身的輕慢?藝術淪為了紀念碑式的工具,而工具的優劣似乎並不重要。」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緩慢地喝了一口。
「再看看建築。」他繼續說道,「在過去的一百年,特別是Louis-Philippe和Napoléon III時期,巴黎拆毀了多少美妙的古老建築啊!那些雕刻精美的房屋、古老別緻的宅邸,都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大道和標準化的建築。我在書中感嘆,如果能做一本展示1820-1830年間巴黎舊貌的相冊,那將會是多麼令人悲傷的一件事!人們對稱性的現代尊重,似乎讓他們失去了對不規則、對歷史沉澱之美的感知。這同樣是另一種『終結』,是對有形歷史之美的抹殺。」
我點點頭,腦海中浮現出那些在城市變遷中消逝的影像,那些被現代化浪潮沖刷走的細節。這讓我想起了艾薇在花藝中追求的自然與和諧,那是一種與Gourmont先生感嘆的「對稱性」相對立的美學。
「您對現代事物的觀察,似乎總是帶著批判。」我說,「比如您在書中談到的電影(Cinéma),您說它變得平庸而愚蠢,從最初的自然景觀展示轉變為了空洞乏味的故事情節,演員也變得機械化。這與您最初對電影的印象大相徑庭,是嗎?」
「確實如此。」Gourmont先生嘆了口氣,「最初的電影,展示的是風景、工業、遠方的習俗,那是有趣的,甚至是迷人的。但它很快就被廉價的鬧劇、低俗的噱頭所佔據。它似乎放棄了視覺藝術的潛力,轉而追求最低劣的娛樂性。這不正是一種退化?一種潛力被扼殺的『終結』?」
他稍稍挺直了腰板,似乎要論述一個更重要的觀點。
「再比如語言。」他眼中閃爍著光芒,「我在書中用了不少篇幅談論語言。拉丁語的衰落,年輕一代對其失去興趣,這或許是時代趨勢,但更讓我擔憂的是法語本身的狀況。我在書中舉了一個遊客描述威尼斯橋的例子,他說那是『自然的傑作』。一座金屬橋,是『自然的傑作』?這顯然是概念上的混亂,是詞語誤用。這種寫作中的『差不多先生』現象,反映的是心智的混亂。如果連基本概念都無法精準表達,文字的價值又何在?難道這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終結』,語言精準性的終結?」
「這也讓我想到您關於『兩種法語』的觀察。」我回應道,「您認為在法國存在兩種語言:沙龍裡的語言和街頭巷尾的語言。您甚至為一位因對警察說『Ta gueule!』(閉嘴)而被重判的小販辯護,認為這在他們的語境下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侮辱。這是一種對語言的社會維度的深刻洞察。」
「沒錯。」Gourmont先生肯定地說,「語言並非靜止不變的規範集合。它有其社會性、情境性。學院派的規則固然重要,但活生生的語言,特別是在不同社會階層和情境下的運用,有其自身的邏輯和情感表達方式。法官們以沙龍裡的語言標準去衡量街頭語言,自然會產生誤判。這也是一種誤解,一種『語言不互通』的狀態。而我在書中也談到了外來語名字的處理(比如Ghent vs. Gand),這同樣涉及語言的傳統與變遷。我們傳統上會法語化外來詞,這是一種語言的自信與活力。如果我們為了迎合而放棄這種傳統,那也是一種語言精神的『終結』。」
我一邊聽,一邊在腦海中將他的話語與艾麗對語言結構和流動的分析聯繫起來。Gourmont先生的觀察,似乎為艾麗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現實案例。
「您在書中也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物故事。」我換了一個方向,「比如您筆下的哲學家Gassendi,您稱他是個奇特的人物,既是虔誠的神父,又是完美的無神論者,能夠將兩個截然不同的精神狀態協調起來,『凡事皆有時』。這是一種怎樣的『光芒』呢?」
Gourmont先生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欣賞的微笑。
「啊,Gassendi。」他輕聲說道,「他是一位真正懂得『區隔』的智者。他以一種近乎『隔艙』的方式處理自己的信仰與思想。他在彌撒時相信上帝,而其餘時間則崇敬伊壁鳩魯。這不是虛偽,而是一種生存的智慧,一種在嚴苛時代下保持思想自由的策略。他在形式上遵守宗教教條,但在精神上卻擁有極大的自由。這使得他能夠培養出像Molière這樣『自由的思想者』。Molière在《Tartufe》中假裝攻擊的是『虛假的虔誠』,實際上卻是對宗教本身的諷刺,但因為這種策略,他得以避免牢獄之災,並讓他的作品流傳下來。Gassendi的『隔艙』,是一種保護內在光芒不被外界撲滅的方法,是一種在夾縫中求生存的智慧。」
這真是個令人深思的觀點,一種精神上的「光之場域」保護機制。
「您似乎對那些能保持獨立性或展現獨特光芒的人物特別感興趣。」我接著說,「您提到了Diderot,他的聲譽在他生前和身後截然不同,他的重要作品許多都是在他死後才出版並為人所知。還有Louis Veuillot,那位筆鋒犀利、從不妥協的天主教作家,您欣賞他的坦率,即使他的觀點與您不同。」
「當然。」Gourmont先生點頭,「人們往往會根據時代的需求或自身的偏見來評價一位作家。Diderot的例子說明,一部作品或一個思想家的真正價值,可能需要時間的沉澱和不同時代的視角才能顯現。而Veuillot,儘管我不同意他的極端觀點,但我欣賞他的純粹和堅定。他就是一個『卡斯比』(catholique),一切非『卡斯比』的在他眼中都微不足道。至少你清楚他的立場,不像那些『令人遺憾的兩棲動物』(amphibies),立場模糊,含糊其辭。」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室內的光線變得更加柔和。牆上的書架在光影中顯得更加深邃,彷彿每一本書都潛藏著無盡的故事。
「您對日常生活的觀察同樣細緻入微。」我說,「您寫到了古老的煙斗,推測古人可能抽過薄荷、鼠尾草甚至薰衣草,這為香菸的歷史增添了一份奇特的色彩。您也寫到了關於木乃伊的交易歷史,從藥用到古董,這段歷史聽來既荒誕又有趣。」
「生活本身就充滿了荒誕與有趣的細節。」Gourmont先生輕笑著說,「誰能想到,曾經的藥典裡竟然有『木乃伊粉』這種東西?這些細節,就像歷史的碎片,組成了我們對過去的認知。而現代人呢?他們購買假木乃伊來滿足收藏慾,就像我寫到的那位花了百萬購買Rembrandt畫作的富翁,或許只是買了個價格標籤,而非真正欣賞藝術本身。」
「您提到了那幅Rembrandt的《Bethsabée》在拍賣中創下高價。」我捕捉到這個點,「您認為這是一種『可滅失的好奇心』的價格,甚至帶著一種『繪畫可能只是一種約定』的懷疑。這與您對藝術的看法再次呼應。」
「正是如此。」他嚴肅起來,「藝術品在市場上的價值,往往與其藝術本身無關,而更多地取決於其稀有性、作者名氣以及收藏者的財力與心態。這是一種被商業和時尚所裹挾的價值,脆弱且不穩定。我在書中還提到,即使是像Goya這樣偉大的畫家,他的一些作品在當時也曾被視為異端。藝術的價值判斷,啊,那是多麼受時代、偏見和時尚影響的事情。」
「所以,您對藝術的『終結』,其實更多的是對藝術價值判斷標準的變遷、對藝術在現代社會中地位邊緣化的一種擔憂和諷刺,而非藝術本身的消亡?」我試圖總結他的觀點。
Gourmont先生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或許可以這麼說。」他沉吟片刻,「藝術總會以新的形式出現,就像我在書中寫到關於外來文化對法國文學和戲劇的影響(從希臘、西班牙、義大利、英國到俄羅斯),新鮮的血液總是來自外部。變革是必然的。只是,當人們越來越看重物質和功利,當語言變得模糊,當標準變得混亂,當過去的美好被肆意破壞,當我們對待思想和藝術如同對待流水線上的商品,那麼,或許我們正在親手促成某種意義上的『終結』——一種深層次的、關乎精神與品味的『終結』。」
他端坐著,目光投向窗外,彷彿穿透了1925年的巴黎街景,看到了更遠的時間維度。
「我在書中也寫到了關於閱讀的體驗。」他輕聲說,「旅行時攜帶的嚴肅書籍從未打開,回程卻帶滿了廉價小冊子。這反映了人們在放鬆時對淺薄娛樂的屈從,對真正需要 intellectual effort 的閱讀的迴避。這同樣是一種趨勢,一種精神上的『懶惰』,也是『終結』的徵兆之一。」
「但我注意到,您也對那些默默堅守、追求深度和真實的事物表示敬意。」我說道,「比如您提到了那本關於舊書的雜誌《Revue des livres anciens》,以及Ardouin-Dumazet先生,那位幾乎徒步走遍法國,用數十卷作品記錄下這個國家真實面貌的旅行家。您欣賞他們的工作,這是否意味著,在您眼中,仍然有『光芒』在頑強地存在著?」
Gourmont先生轉過頭,對我露出一個難得的、溫和的笑容。
「當然。」他肯定地說,「世界從未徹底走向終結。總有那些堅守者,那些探尋者,他們如同我在書中寫到的那些在雨夜仍在工作的麵包師一樣,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默默耕耘,維持著生命的必需,也維持著精神的火光。古籍的魅力,在於它們是過去思想的載體,需要有人去發掘、去研究。Ardouin-Dumazet的旅行記錄,是一種對真實世界的尊重和描摹,它遠比那些浮光掠影的旅遊印象要有價值得多。即使是在一個看似趨向平庸和終結的時代,總有不甘於此的靈魂存在,他們是希望的『光芒』。」
我們之間的對話,彷彿讓這間古老的書室變得更加明亮。Gourmont先生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顆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層層漣漪,讓我對他、對他的時代、對他的思想,都有了更立體、更深刻的理解。
「您的觀察真是…」我努力尋找恰當的詞語,「既犀利又溫暖,既悲觀又充滿了對那些微弱光芒的珍視。」
Gourmont先生又恢復了他略帶諷刺的表情。
「也許吧。」他淡淡地說,「作為一個觀察者,我只是記錄我所見到的。而作為一個思考者,我試圖從中找到一些意義或規律。至於『光芒』,它從來都不是那些最耀眼、最喧囂的事物,往往隱藏在細節中,隱藏在不隨波逐流的堅守中。」
他再次看向窗外,夜色已悄然降臨,書室裡的燈光亮起,柔和的光芒灑在書頁和他的臉上。
「時間不早了,薇芝小姐。」他輕聲說,「很高興與您交流。您的好奇心,讓這些沉睡已久的思想又活躍了起來。」
「非常感謝您,Monsieur de Gourmont。」我起身道謝,「您的話語為我帶來了許多新的靈感。我會帶著這些思考,繼續在光之居所裡尋找並編織那些屬於文字與生命的獨特光芒。」
我向他告別,悄悄地退出了書室。門輕輕關上的那一刻,我彷彿還能聞到那混合著紙張、塵埃與Gourmont先生獨特思想氣息的空氣。這場對談,無疑會在我的心中激起持久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