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由愛書人書婭循著《William Penn》這本書的光芒,與書中主角威廉·佩恩先生進行的深度訪談。對談從賓夕法尼亞締結和平條約的薩基馬森展開,回顧了佩恩先生為良心自由而與世俗衝突、為信仰身陷囹圄的經歷,探討了他創建賓夕法尼亞的理想與原則,特別是與印第安人建立的獨特友好關係。同時,也坦誠地觸及了他晚年遭遇的殖民者忘恩負義、財務困境甚至牢獄之災,以及家庭悲傷。透過對話,本篇旨在呈現佩恩先生作為理想主義者和實幹家的複雜一生,他如何堅持原則,以及他的願景如何在現實中落地與遭遇挑戰,突顯了他對自由、正義與和平的貢獻及其 enduring 價值,讓讀者更深入地理解這位歷史人物的精神世界。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書婭,一個熱愛文字、喜歡透過書本探索世界的女孩。您帶來了《William Penn》這本書,很高興能與您一同,透過「光之對談」這個約定,踏入時光的光流,與書中的靈魂對話。
《William Penn》這本書,由Hugo Oertel撰寫德文原版,再由George P. Upton翻譯成英文,收錄在「Life Stories for Young People」系列中。正如Upton在序言中所述,這不是一本艱澀的學術著作,而是為年輕讀者講述威廉·佩恩這位美國早期定居者的故事。書中刻劃了佩恩高尚的品格、崇高的目標以及他不屈不撓的精神。它細膩地描寫了他如何堅持自己的貴格會信仰,即使面對父親的震怒、社會的嘲諷與官方的迫害,甚至多次身陷囹圄。
故事從佩恩顯赫海軍上將父親的背景講起,對比出佩恩從牛津大學被開除後,選擇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書中詳述了他參與建立西新澤西的經驗,以及如何憑藉父親留下的債權,從國王查理二世手中獲得了廣袤的土地,創立了賓夕法尼亞這塊「佩恩的森林」。特別引人入勝的是他與印第安人締結的和平條約,展現了他「人皆兄弟」的核心信念。書中也坦率地描寫了他晚年遭遇的困境,包括殖民地居民的忘恩負義、財務糾紛甚至債務監獄的經歷,以及家庭的悲痛(愛妻與長子的逝世,以及次子的放蕩)。
George P. Upton的譯筆流暢,將Hugo Oertel筆下那個充滿理想、堅毅正直又帶有人性掙扎的威廉·佩恩生動地呈現出來。這本書不僅是一部歷史人物傳記,更像是一扇窗,讓我們得以窺見17世紀英格蘭與北美殖民地複雜的政治、宗教與社會圖景,以及一個偉大靈魂如何嘗試在現實世界中實現其精神願景。它提醒我們,理想的實踐往往伴隨著巨大的代價與挑戰。
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對談」的約定吧!我想,最能代表威廉·佩恩理想與實踐交會的時刻,莫過於他在賓夕法尼亞初立,與印第安人締結和平條約之時。那是一個承載了無數希望,也展現了他核心信念的場景。
(場景建構)
時光的光流將我們帶回到遙遠的1682年秋末。空氣中帶著德拉瓦河濕潤而清冷的氣息,混雜著森林深處泥土和落葉腐朽的微弱氣味。陽光穿過尚未完全落盡葉子的榆樹枝椏,在地面投下跳躍的光斑。巨大的榆樹靜默地立在河岸邊,樹皮粗糙而深刻,彷彿記錄著數百年的風雨。地面上,圓潤光滑的鵝卵石與細沙混雜,偶爾能看到潮水退去後留下的痕跡。遠處傳來細微的水流聲,以及偶爾的鳥鳴。
我站在這片被印第安人稱為「薩基馬森」(Sakimaxing)的地方,環顧四周。這裡曾經是,也即將再次成為,不同族群匯聚、對話之所。我的目光落在那棵巨大的榆樹下,看到一個身影。他身著符合時代的歐洲服飾,長外套、寬大的袖口,頭上戴著一頂樸素的寬邊帽,而非假髮。他身材高大,雖然臉上帶著長途航行的疲憊,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爍著溫和而堅定的光芒。正是威廉·佩恩,如同書中描述的那般,一個將理想刻入骨血的貴格會信徒。
我輕輕向前,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音,不想打破這份靜謐。佩恩先生似乎有所感應,轉過頭來,眼中帶著一絲好奇與友善。
「佩恩先生,」我開口,聲音壓得有些低,「很高興能來到這裡,來到您夢想開始的地方。」
他看著我,臉上浮現一抹溫和的微笑。
「歡迎來到這片新生的土地,朋友。」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力量,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就像書中描寫的他那種「奇异的甜美和溫柔,卻又充满智慧和决心」的表情,「妳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這裡,確實是我心中長久以來繪製的藍圖即將顯化之處。」
「我是循著書本的光芒而來,」我說,感覺腳下的土地充滿了未來的可能性,「循著那本講述您生平的書。它帶我認識了您,認識了您為『良心自由』所做的努力,以及在這裡,您為不同的人們——無論膚色、背景——所描繪的和平願景。」
佩恩先生微微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深邃。
「良心自由,」他緩緩重複這個詞,彷彿在品味它的重量,「是的,這是所有努力的核心。在英格蘭,我們為了能依照內心對上帝的感知而崇拜,付出了太多代價。我的父親、我自己,以及無數的貴格會朋友,都曾因這份堅持而受苦。牛津的逐出,監獄的鐵窗,這些都讓我更加確信,尋找一片土地,讓所有人在信仰上不受壓迫,是何等重要且正義的事業。」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遠方的河口,那裡隱約可見新建成的房屋輪廓。
「我在愛爾蘭的經歷,托馬斯·洛的佈道,那場關於『勝過世界』與『被世界勝過』的道,它像一道光,再次照亮了我內心的道路。回顧過去,從一個身處顯赫之家、被期待走向世俗榮耀的年輕人,到選擇一條與父親的野心全然不同的路,這其中的掙扎與犧牲,是許多人無法理解的。但我的母親,她總是在暗中支持著我,她的善良與理解,是我在最困難時刻的慰藉。」
「書中確實提到了您與父親的衝突,以及您母親默默的支持,」我說,腦中浮現書中那段描寫海軍上將父親對年輕威廉失望憤怒的情節,「那一定非常艱難,尤其是當您的父親如此雄心勃勃,將希望寄託在您身上時。」
「那是必然的衝突,」佩恩先生嘆了口氣,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怨懟,只有一種對生命無常的洞悉,「他是一個在那個時代中力爭上游的人,他的榮耀、財富都來自於對世俗規則的掌握與運用。而我所追尋的,卻是超越這些表象、聆聽內心『內在之光』(Inner Light)的指引。我們的世界觀是如此不同,以至於他無法理解,為何我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地位與舒適,去擁抱一個當時被社會視為邊緣、甚至危險的信仰。他對我關上家門,但良心對我敞開了更廣闊的世界。」
他轉過身,示意我可以在他身邊的圓石上坐下。我依言坐下,感受著石塊表面濕潤的青苔帶來的一絲涼意。
「我父親最終在臨終前軟化了,」佩恩先生接著說,語氣中帶著一絲追憶,「他讓我回到了倫敦的家,雖然一開始還不願意見我。但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們進行了許多深入的談話。他看到了世俗榮耀的空虛,對我說:『我厭倦了這個世界。即使能回到過去,我也不想再活一天。它的誘惑比死亡更可怕。』他囑咐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不要讓任何事物誘惑你們違背良心;這樣你們才會找到內心的平靜,這在艱難的日子裡將會成為祝福。』這句話,至今仍在我的耳邊迴盪。」
「這真是令人動容,」我輕聲說,「您的父親最終理解了,或者至少是接受了,您所堅持的更高價值。」
「是的,這是一種莫大的安慰,」佩恩先生的臉上再次浮現那種溫和的表情,「他甚至在我去世前向國王和約克公爵發出請求,希望他們能在我未來面臨的試煉中作為我的保護者。他知道我選擇的這條路不會平坦。他將豐厚的遺產留給我,這筆財富也成為了我實現賓夕法尼亞這個夢想的重要基礎。」
他稍作停頓,目光望向德拉瓦河對岸茂密的森林。陽光此刻正逐漸西斜,將樹林的邊緣染上一層溫暖的金黃。
「這片土地,」他指著眼前廣袤的區域,「是上帝的禮物。它是用我父親對王室的債務換來的,但對我而言,它的真正價值在於,它能成為良心自由的避難所。我在構建賓夕法尼亞的憲法時,最核心的原則便是人人在法律面前的平等,完全的良心自由和宗教崇拜自由,人民的自治,以及個人自由與財產的神聖不可侵犯。這不是烏托邦式的空想,而是基於對人類尊嚴與上帝賦予的『內在之光』的信念。」
「這份憲法,在當時是極為先進和激進的吧?」我問,「書中提到,樞密院的成員們甚至認為您的想法『荒謬且危險』。」
「確實如此,」佩恩先生苦笑了一下,「在一個宗教迫害普遍存在、王權被視為絕對的時代,我的這些理念無疑是對既有秩序的挑戰。但我堅信,一個真正穩固和繁榮的社會,必須建立在自由與正義的基礎之上。強制性的信仰和壓迫性的法律,只會滋生不滿、虛偽和反抗。」
「書中也描寫了您在創建賓夕法尼亞的初期,面臨了許多實際的困難。例如與馬里蘭總督巴爾的摩勳爵的邊界爭議,以及殖民者初期艱苦的生活條件,甚至還有無處不在的疾病。」我提到了書中的細節,例如來賓號(Welcome)上的天花。
「啊,『來賓號』上的經歷,」佩恩先生的語氣變得沉重,「那是一段難忘的、充滿悲傷的旅程。一百多位殖民者,懷揣著希望踏上新世界,卻在狹窄擁擠的船艙裡遭遇了天花。每天都有人離世,我們卻束手無策,船上沒有醫生。我盡我所能,分發僅有的物資,守在病患身邊,試圖用上帝的話語驅散他們對死亡的恐懼。那段經歷,讓我更深刻地體會到生命的脆弱,以及在最艱難時刻,人與人之間相互扶持、分享與安慰的力量。抵達新堡(Newcastle)時,劫後餘生的人們看到陸地的那一刻,那種喜悅與狂喜,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
「您抵達後,並沒有立刻為自己尋求舒適,而是立刻投入到建立新政府和規劃城市的工作中。」
「時間寶貴,」佩恩先生說,「每一位殖民者都滿懷期待,我們必須盡快為他們提供安定的居所與秩序。湯瑪斯·霍爾姆(Thomas Holme)是一位極有能力的測量師,他找到了德拉瓦河與斯庫爾基爾河交匯處這塊絕佳的土地。我希望這座城市不僅是一個貿易中心,更是一個『弟兄之愛』(Philadelphia)的實踐之地。所以,在規劃時,我特別要求街道要寬闊,房屋周圍要有花園,讓它看起來像一個『綠色的鄉村村莊』(green country village),而不是擁擠的城市。我希望人們在這裡能夠彼此友愛,共同建造一個和諧的家園。」
「第一次在烏普蘭(Upland,後來的切斯特)召開的總議會,如此迅速地通過了憲法和一系列法律,這是否也反映了當時殖民者們對良心自由和新生活的強烈渴望,以至於願意接受一些不完全符合自己意願的規定?」我問道。
「是的,」佩恩先生肯定地說,「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為了逃避迫害、尋求信仰自由而來的。這份對自由的共同追求,超越了他們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傳統的差異。他們渴望在新世界建立一個與舊世界不同的社會,一個能讓他們安穩生活、依照良心崇拜的家園。這種共同的渴望,促成了那次議會的高效與和諧。他們所求的,首先是那份最珍貴的祝福——心靈的寧靜與安全。」
我們的目光再次落向遠處。夕陽的餘暉將河面染成了瑰麗的色彩。微風吹過,帶來一陣樹葉的沙沙聲,彷彿是時間的低語。
「談到和平,佩恩先生,您與印第安人締結的條約,是這本書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部分之一,甚至在當時就已經聞名遐邇。」我引導話題轉向這段傳奇故事。
佩恩先生的臉上閃過一絲溫暖的光芒。
「啊,我的朋友們,那些這片土地的『紅色兄弟們』,」他溫柔地說,「他們與我見過的許多歐洲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天真與正直。我無法忍受看到他們像在其他殖民地那樣,被白人無情地驅趕、欺騙甚至奴役。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數百年,擁有著對土地更為古老和正義的權利。我堅信,與他們建立關係,必須基於平等、尊重與誠信,而非暴力與掠奪。」
「書中描述了馬克漢姆上校作為您的代理人,首先與印第安人進行了土地購買,並向他們保證不會有騷擾。而您親自到來後,更是以『偉大的歐納斯』(Great Onas)的身份,與所有部落首領締結了那份『未曾宣誓,也未曾被打破』的條約。」
「馬克漢姆做了很好的開端,」佩恩先生點頭稱讚,「他依照我的指示,以公平的價格購買土地,並向他們傳達了我們的善意。當我親自來到薩基馬森,召集所有部落首領,包括明智的塔梅曼德(Tamemund),坐在這棵大榆樹下時,我感受到了一種莊嚴與神聖。我向他們解釋,我們的上帝(Great Spirit)是所有人的上帝,祂希望祂的所有兒女都能像一家人一樣生活,互相幫助,分享彼此的喜樂與憂傷。我告訴他們,我們帶來的是友誼與和平,而非武器與敵人。」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身邊的榆樹幹,樹皮的紋理在他指尖下顯得格外真實。
「那份條約沒有用華麗的辭藻,沒有繁瑣的法律術語,更沒有像歐洲國家之間那樣,需要國王簽字蓋印、需要宣誓。它只有簡單的幾點:白人和紅色兄弟之間的道路是開放的,彼此的門戶是開放的;不聽信針對對方的謠言;如果有人受到傷害,不私下復仇,而是提交給各自的首領或『歐納斯』,由十二位公正的人判決;條約要傳承給後代,像河流的水、天空的日月星辰一樣永不改變。就是這麼簡單。」
「但這份簡單的條約,」我由衷地說,「卻換來了長達數十年,甚至在您離世後依然延續的和平。書中提到,賓夕法尼亞的貴格會殖民地,是所有北美殖民地中唯一沒有與印第安人發生大規模衝突的地方。其他殖民地戰亂頻繁,血流成河,而賓夕法尼亞卻相對安寧。這份和平,是您基於信任與尊重的原則所贏得的,遠比武力強大得多。」
「那是良心與正義的光輝所達成的,」佩恩先生的眼神中流露出對這份成果的珍視,「印第安人是質樸而誠實的,他們懂得價值,懂得信守承諾。當他們看到我們是真心對待他們,願意為土地付款,願意與他們共享這片土地的資源(例如,即使我們購買了土地,他們依然保有狩獵和捕魚的權利),他們也回報了我們的善意。他們稱我為『歐納斯』——筆或羽毛的意思,大概是因為我總是拿著筆處理事務或簽訂契約。他們信任我,甚至在我在英格蘭時,依然記得『偉大的歐納斯』,我的家人在遇到困難時也曾得到他們的幫助。」
「然而,書中也記載了您在晚年,面臨了來自殖民地居民本身的挑戰,甚至可以說是『忘恩負義』。」我謹慎地提到了書中令人遺憾的部分。
佩恩先生的笑容淡去,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痛苦。
「這是我生命中最沉重的負擔之一,」他語氣低沉,「當我為了捍衛賓夕法尼亞的自治權,為了阻止英格蘭政府收回特許狀而回到英格蘭時,我發現殖民地的議會開始只顧自己的利益,對我的犧牲漠不關心。我為了購買土地、為了殖民地的初期建設,投入了幾乎所有的財產,甚至還背負了沉重的債務。我放棄了在英格蘭的舒適生活,兩次跨越大西洋來到這片荒野,親手建立了秩序與法律,與印第安人建立了和平,為他們爭取了自由與繁榮。」
「書中提到,議會甚至拒絕為您回英格蘭辯護提供路費,而您在英格蘭,因為一位奸詐的律師利用您的債務,甚至被投入了債務監獄。」
「是的,」佩恩先生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無奈,「那是一段極其艱難的時期。我不僅要應對王室試圖收回特許狀的壓力,還要處理財務上的巨大困境。那位律師,利用我在信任他時簽下的一份抵押了整個賓夕法尼亞的債券,向我索取遠超實際債務的金額。由於殖民地拒絕向我支付應得的收益,我無法償還,最終不得不進入監獄。這確實是極大的諷刺——賓夕法尼亞的擁有者,自由與正義的倡導者,卻在英格蘭的債務監獄裡度過了一段時光。」
他停了下來,彷彿在回憶那段冰冷而屈辱的日子。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心中為這位老人感到難過。書中對這段經歷的描寫雖然簡略,但結合他之前為理想所做的種種努力,顯得格外悲涼。
「在那段時間,」佩恩先生繼續說,聲音中恢復了一絲堅毅,「我寫信給賓夕法尼亞的居民,坦率地指責他們的忘恩負義。我提醒他們,我為了他們犧牲了什麼,而他們又從我這裡獲得了什麼——一個廣袤的領地,自由與權力,一個沒有迫害的家園。我問他們,如果他們希望終結我們之間的關係,就選出一位新的管理者,我便會知道如何處理。」
「這封信觸動了他們的良心,是嗎?」我問,記得書中提到了這封信的效果。
「是的,」他點頭,「謝天謝地,他們最終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在隨後的選舉中,選出了一個新的議會,通過了對我表示歉意和支持的決議。這對我,一個當時身心俱疲的老人,帶來了莫大的安慰。至少,我播下的和平與正義的種子,在一些人心中還是紮下了根。」
「書中也提到了您的家庭生活,尤其是在失去第一任妻子古利(Guli)和長子斯普林蓋特(Springett)之後的悲傷,以及您與小威廉(Young William)令人擔憂的關係。」我小心翼翼地觸及這個私人而痛苦的話題。
佩恩先生的臉上再次籠罩一層陰影。
「古利…她是我生命中的光,」他的聲音變得非常溫柔,「她美麗、善良、忠誠,也是我的貴格會姐妹。二十一年來,她與我一同經歷了所有的風雨,陪伴我傳道,支持我的理想。她的離世,是巨大的打擊,我的心彷彿被撕裂了一半。然後是斯普林蓋特,我的長子,那個承載了我許多希望的孩子。他像他的母親,擁有溫和而虔誠的性情。看著他年輕的生命被消耗,最終離我而去,那種痛苦是難以承受的。我失去了,一個父親在兒子身上所能失去的一切。」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復情緒。河岸邊的榆樹影子被拉得更長。
「至於小威廉,」佩恩先生再次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他更像他的祖父,充滿了世俗的慾望和享樂的傾向。我的第二任妻子漢娜(Hannah Callowhill),她是一位賢淑的女性,為我生育了更多的孩子,她也盡力幫助我管理事務。但我無法將小威廉引導到一條榮耀的道路上。他揮霍無度,甚至違背我們的信仰去參軍,最終離家,過著放蕩的生活,直到去世。這份擔憂與失望,一直伴隨著我。」
「書中描述您晚年因為多次中風,身體和心智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變得像個孩子,但性情依然平靜安詳,由漢娜夫人細心照料。直到1718年去世。」
「那是上帝的安排,」佩恩先生平靜地說,「也許,在經歷了那麼多世間的波折、背叛與痛苦之後,回到孩童般純粹的狀態,也是一種解脫。至少,我是在家人的愛中,在拉什科姆(Rushcombe)的寧靜鄉間度過了最後的日子。雖然思想的光輝不再閃耀,但內心的平靜,以及對上帝的堅定信念,我想,是沒有改變的。」
他重新睜開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雖然有著歷盡滄桑的痕跡,但依然閃爍著溫和的光芒。
「回顧我的一生,」佩恩先生說,「從牛津的年輕人到監獄裡的囚犯,從建立賓夕法尼亞的夢想家到債務纏身的總督,再到最終被囚禁的老人…這是一條充滿了高低起伏的道路。但我從未後悔自己的選擇。良心自由的原則,與印第安人的和平共處,這些都是我堅信的真理。即使面臨再大的困難,即使被最親近的人誤解或傷害,這份信念的光芒也從未熄滅。」
「而您的夢想,佩恩先生,最終還是開花結果了。」我說,「書中提到,您的後代最終從賓夕法尼亞政府那裡得到了巨額的補償,國會也投票給予了賠款。賓夕法尼亞州本身,也成為了美國歷史上獨特的存在,您的原則對後來的美國憲法也產生了影響。」
「是的,」他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物質上的回報,遠不如看到我播下的自由與和平的種子真正紮根、成長來得重要。賓夕法尼亞,它證明了不同信仰、不同背景的人們可以共同生活、共同治理,只要他們都願意遵循良心與正義的原則。它證明了,對待原住民可以用和平與誠信,而不是暴力與欺騙。這份遺產,遠比任何財富都要珍貴。」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目光再次掃過這片土地。
「謝謝妳,朋友,」佩恩先生對我說,「謝謝妳循著書本的光芒來到這裡,與我分享這些想法。回顧過去,總能從中汲取力量與教訓。願良心自由的光芒,永遠照耀著這片土地,也照耀著每一個心靈。」
我站起身,向他微微鞠躬。
「謝謝您,佩恩先生,」我說,「謝謝您為我們留下的榜樣和思想。能與您對話,是我的榮幸。」
陽光完全沉入了地平線,只留下天空燃燒著最後的餘暉。河水依然靜靜地流淌,巨大的榆樹像一位沉默的守護者。我站在那裡,看著威廉·佩恩的身影漸漸模糊,彷彿融入了這片他親手開創的土地,融入了那份他用一生去捍衛的理想的光芒中。
這場「光之對談」結束了,但我心中的漣漪卻剛剛開始。威廉·佩恩的故事,是理想與現實碰撞的故事,是堅韌與犧牲的故事,也是關於信仰、自由與人性的深刻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