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光之對談」將讀者帶回1909年的亞斯納亞-波利亞納,與俄國文學巨匠托爾斯泰伯爵深入交流。對談圍繞其作品《Three Days in the Village, and Other Sketches》展開,探討了19世紀末俄國農村的貧困與不公、政府的壓迫、土地私有制的罪惡、農民樸實的基督教精神、以及托爾斯泰對社會虛偽的批判和對人性中美好光輝的珍視。對話不僅解析了文本的核心思想,也呈現了作者晚年的精神風貌與其思想的普世價值。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克萊兒,一位熱愛透過文字探索世界與人性的英語老師,很榮幸能為您與托爾斯泰伯爵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深入探討他筆下那個充滿對比與掙扎的俄羅斯鄉村。這本集子《Three Days in the Village, and Other Sketches》展現了這位文學巨匠晚年對底層人民生活、社會不公及人類道德困境的深刻觀察與反思。
雷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Leo Tolstoy, 1828-1910),這位享譽世界的俄羅斯作家,不僅是小說家、劇作家、散文家,更是一位深刻的思想家和道德哲學家。他的後半生尤其專注於社會改革與基督教無政府主義思想的倡導,力行簡樸生活,對貧富差距、國家權力、教會虛偽等問題提出了尖銳批評。他寫作的筆觸,從早期的宏大敘事如《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妮娜》,轉向晚年更為直接、簡潔,充滿道德寓言色彩的作品。《Three Days in the Village, and Other Sketches》便是他晚年對俄國農村現實進行近距離觀察與記錄的成果。這些速寫短篇作於1909年至1910年,是他辭世前不久的作品,反映了他對當時俄國社會,特別是農民困境的持續關注與擔憂,並強烈表達了他對土地私有制、國家機器、以及戰爭的批判。
[光之場域]【光之書室】約定: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偶爾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
今天的時間是1909年末,地點是俄羅斯亞斯納亞-波利亞納(Yasnaya Polyana)莊園裡,托爾斯泰伯爵那充滿書卷氣息、樸實無華的書房。爐火發出溫暖的光芒,映照在堆滿書籍和手稿的書桌上。窗外是銀裝素裹的冬日景象,寧靜而深邃。
雷夫·尼古拉耶維奇,此刻正坐在他慣常的木椅上,身著一件簡單的農民襯衫,長長的鬍鬚已顯斑白,眼神卻依舊銳利而充滿悲憫。桌邊放著的,正是他近期完成的一疊手稿,字跡有力而清晰。
我,克萊兒,透過一道柔和的光門,輕輕步入這個歷史的場域。手裡捧著一本印有《Three Days in the Village, and Other Sketches》英文書名的書。
克萊兒:雷夫·尼古拉耶維奇,晚安。很抱歉打擾您在亞斯納亞-波利亞納的清靜。我是克萊兒,來自一個遙遠的、未來的時間。我帶來了您的這本集子,它在我的時代依然被許多人閱讀和討論,特別是對那些想了解19世紀末20世紀初俄國社會、或是學習英語的人來說。
托爾斯泰: (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溫和的驚訝,但很快歸於平靜) 未來的訪客... 這倒有趣。請坐,年輕的朋友。塵歸塵,土歸土,任何時代的人性與苦難,大概也逃不出這個法則吧。你說這本集子?那些關於村莊和農民的零散記錄?
克萊兒:是的,正是這些。特別是開頭的「鄉村三日」,關於流浪漢、生者與死者,以及稅務。它們以一種近乎紀實的筆觸,呈現了俄國農村底層令人心痛的現實。是什麼促使您在那個時候,特別去記錄下這些片段呢?
托爾斯泰: (嘆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 促使我的,是那些我無法視而不見的苦難。我住在鄉下,離農民最近。每天都能看到、聽到他們的掙扎。特別是近些年來,情況越來越糟。政府的所謂改革,非但沒有改善他們的生活,反而加劇了他們的負擔和痛苦。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們去哪兒?只能去農民家。農民自己都吃不飽,卻依然會分給他們最後一塊麵包。這不是出於法令,而是出於內心深處那份基督教的感情,那份對同類的憐憫。
克萊兒:在「鄉村三日」的第一部分,您寫到了每天都有許多流浪漢來到村莊,而真正收容和供養他們的,是那些最貧困的農民,而不是富人、教士或店主。您提到,這份來自農民的「無私的幫助」是保護社會、尤其是富人免受這些絕望者攻擊的關鍵。這是一種強烈的對比和警告。
托爾斯泰: 是的,那不是警告,那是事實。我們的社會建立在一種巨大的虛偽之上。那些在城市裡享受著文明、談論著慈善的人,他們看不到(或者選擇不看)支撐這一切的是什麼。支撐著我們的,是農民的勞動,是他們在極端貧困下依然殘存的,對手足的同情。國家和其機構——警察、監獄、軍隊——他們自以為在維護秩序,保護財產。但真正的保護者,是那些被剝奪得所剩無幾,卻依然願意分享的農民。一旦他們內心那份神聖的火花熄滅,一旦他們被壓迫到極致而絕望,那將會是什麼景象?亨利·喬治說得對,野蠻人不是在沙漠裡滋生,而是在城市的貧民窟和公路上。我們的政府,以其盲目和殘暴,正在親手製造這些「野蠻人」。每一次的無理流放、監禁、處決,都在摧毀人們心中最後的道德約束。
克萊兒:您在文中提到了兩種不同的流浪漢,一種是職業乞丐,另一種是那些找不到工作、或因各種不幸(破產、流放)而淪落的人。您似乎對後者表達了更深的同情,比如那位從彼得堡來的年輕人,或是那位被流放過的報童。他們的困境,是社會結構問題的體現,而不是個人懶惰嗎?
托爾斯泰: 當然是社會結構的問題!他們許多人是勤勞、聰明的人,但國家奪走了他們的土地,工業發展又未能吸納所有人,再遇上經濟蕭條或政治迫害,他們就無處可去。社會為他們提供的「救濟」微不足道,而且充滿官僚氣息和侮辱性。而農民,即使知道有些人酗酒、遊手好閒,依然會伸出援手。這不是說農民沒有缺點,而是說他們身上保留著一種更為根本、更為真實的人性光輝。那份光輝,在我們的上層社會裡幾乎已經完全熄滅了。
克萊兒:在「第二日」裡,您記錄了拜訪那位丈夫被抓去當兵的婦人,以及那位獨居的老太太。那種貧困的程度令人震驚——連為病人準備床鋪的空間都沒有,年邁的母親只能躺在爐灶上,甚至連喝茶的力氣都沒有,只求速死。這與您後來描寫的、您家中豐盛的晚餐和關於奢侈旅行的談話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對比,是您想強調的核心嗎?
托爾斯泰: (緩緩點頭) 是的。這是我每天都要面對的景象,也是我內心巨大的痛苦來源。一面是極度的匱乏和死亡的掙扎,另一面是毫無意義的奢華和空洞的談話。我的家人並非惡人,但他們身處的環境、整個社會的運行方式,使得這種殘酷的對比成為常態。那位婦人為了養活孩子,連一隻羊都賣了,而我的餐桌上卻擺滿了無需具名者送來的名貴鮮花。那種花,單價就夠許多家庭生活好幾天。當我聽到醫生描述垂死病人的困境,再回到家聽到關於火車快車、飛機旅行的閒談,這不是諷刺是什麼?這不是我們整個文明的瘋狂是什麼?我們用盡智慧和資源去追求舒適和娛樂,卻對身邊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視而不見。
克萊兒:接著在「第三日」,您詳細記錄了稅務官員如何嚴厲地向農民徵稅,甚至沒收他們的家當——水壺、羊、甚至家禽。七種不同的稅目壓得農民喘不過氣來。您觀察到,無論是村長、地方官,還是更高的官員,他們都認為自己的行為是「職責所在」,是為了「國家福利」。您對此有何看法?
托爾斯泰: 「國家福利」?那是騙人的說法!那些稅款最終去了哪裡?去了軍隊,去了監獄,去了支撐官僚體系運行所需的奢華生活。它們被用來製造毒害人民的伏特加,用來訓練人殺死自己的同類,用來建造關押異議者的牢房,用來支付那些剝削者的薪水,讓他們能夠繼續維持自己的安逸生活。村長感到為難,因為他也是農民出身,但他必須服從命令,否則他就會失去那微薄的薪水。地方官更加麻木,因為他們很少直接面對受苦的人。越往上,就越是遠離現實,越是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是在做「正確」的事情。這種體制,將人變成了執行非人道命令的機器,而他們用「職責」來為自己的行為開脫。這讓我想起在「旅客與農民」和「與行路人交談」中,農民們提到當兵是「沒辦法,因為發過誓」,而旅客(或者說是我自己)則反駁說,基督的律法禁止發誓和殺戮。國家的法律與上帝的律法,在這裡是直接衝突的。
克萊兒:是的,那兩篇對話尤其精彩。在「旅客與農民」中,旅客耐心地向農民解釋土地私有制是不公義的根源,士兵開槍打自己的同胞是因為發了誓,而基督的教導是禁止殺戮和發誓的。農民雖然認為旅客說得「很對」,但也覺得「沒辦法,當權者有權力」。這種對話形式,似乎是您用來傳達您思想的一種方式?
托爾斯泰: 那不是我的發明,那是生活本身。我只是記錄下來。那些對話,我在現實中與無數農民、士兵、各階層的人進行過。農民們是聰明的,他們知道土地被剝奪是不公平的,他們知道當兵去殺自己人是錯的。但他們被體制所困,被「法律」、「職責」、「習慣」所束縛。我的「旅客」試圖撥開這些迷霧,指出真正應該服從的,是上帝內在的律法,是良知。當權者之所以有權力,只是因為我們選擇去服從那些與上帝律法相悖的命令。如果所有人都拒絕參與非人道的行為——不去當兵,不去當警察,不去當稅務官——那個建立在暴力和欺騙上的體制自然就會瓦解。但這需要勇氣,需要對內心真理的堅定信賴。那位年輕的農民亞歷山大,在「與行路人交談」中,他最後承諾戒酒,他的眼神和語氣是如此真誠。那份真誠,那份對美好事物的嚮往和實踐的決心,正是俄國人民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也是我希望喚醒和鼓勵的。
克萊兒:您在「結論:一個夢」中,通過一個夢境,借一個結合了朋友和抄寫員形象的人物之口,對社會的虛偽和不公進行了極其尖銳的控訴。夢中的人物說,農民拿回自己土地上長出的東西(橡樹、乾草)不是偷竊,而是「恢復對被偷走之物的佔有」,因為土地從來就不應該是個人的財產。這似乎是您在這本集子中最核心、最激進的觀點?
托爾斯泰: (語氣變得激昂) 沒錯!那不是夢境,那是清醒的真理!土地私有制是當代最殘酷的奴役形式。它不像農奴制那樣直接,但其後果同樣可怕。當一個人擁有超出他所需的土地,而另一個人為了生存必須依賴這片土地時,土地的所有者就等於擁有了那個人。這是一種隱蔽的、普遍的奴役。我們的社會將此視為「神聖的財產權」,並用法律和暴力來保護它,甚至連教會也默許了這種不公。這與基督的教導——愛你的鄰人,分享你所擁有的——完全背道而馳。我的夢只是將這個赤裸裸的事實以更為戲劇化的方式呈現出來。那些指責農民偷竊的人,他們自己才是最大的竊賊,他們竊取了農民的勞動成果,竊取了他們本應享有的生存權利。
克萊兒:您在夢中人物的口中,描繪了農民如何「用他們的兄弟姐妹的生命」來購買城市裡的奢侈品、藝術和「科學」。這對當時的知識分子和藝術界來說,是個非常嚴厲的指控吧?
托爾斯泰: 那也是事實。我們這些所謂的「文明人」,我們享受的一切,從吃的穿的,到我們的學問、藝術、娛樂,哪一樣不是農民用他們艱辛的勞動換來的?他們用汗水和生命為我們鋪就了舒適的生活,而我們回報他們的卻是什麼?是剝削、壓迫、監獄和死亡。我們的藝術和科學,常常只是為少數富人服務的工具,或是用來美化這種不公的現實,甚至是用來製造更有效率的壓迫工具(比如武器)。這不是真正的藝術,不是真正的科學。真正的藝術應該是普世的,能觸動所有人的心靈;真正的科學應該是服務於人類的福祉,而不是用來奴役和毀滅。
克萊兒:您在書中幾次提到「亨利·喬治」(Henry George),並將他對「野蠻人」的論述與俄國現實相結合。他關於「單一稅制」(Single Tax)來取代土地私有制的主張,似乎對您影響深遠?
托爾斯泰: 亨利·喬治是一位偉大的思想家。他清晰地揭示了土地壟斷是貧困的根源,他的「單一稅制」——即將土地的全部租金(或稱地價稅)收歸公有,取消其他稅種——在我看來,是解決土地問題的一個最直接、最符合正義原則的方法。它不涉及複雜的重新分配,只需要改變法律,承認土地是公共財產,而個人只有使用權。這與俄國農民傳統的土地觀念是相符的。我認為,如果俄國政府真的關心人民,這應該是他們最應該採取的措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拼命地將土地私有制的觀念強加給農民,將他們推向更深的深淵。
克萊兒:您在「光之維度」中,提到「光之史脈」、「光之語流」、「光之哲思」、「光之心跡」等等來分析文本。如果用這些維度來看待您的這本集子,您認為哪些維度最能捕捉它的核心?
托爾斯泰: (沉思片刻) 嗯... 有趣的說法。如果非要選擇,我認為「光之史脈」揭示了文本的時代背景——當時俄國社會的巨大轉型、政府的壓迫;「光之哲思」則體現了我的核心關懷——土地的正義、基督教的實踐、非暴力抵抗的思想;而「光之心跡」則能捕捉到人物的內心——農民的質樸與苦難、官員的麻木與自欺、以及我自己內心的掙扎與悲憫。不過,任何單一的維度都不足以完全涵蓋這些文字。它們都是從同一個源頭湧現的光芒——那就是對真理的追求,對受苦之人的同情,以及對建立一個基於愛與正義的社會的渴望。
克萊兒:您在書中用詞相對樸實,句子結構也比較直接,尤其是在描寫農民生活和對話時。這與您一些早期作品的宏大華麗風格有所不同。這是您有意為之的寫作風格嗎?
托爾斯泰: 是的。在這些草圖和速寫中,我追求的是清晰和直接。我想讓讀者看到事實本身,而不是被華麗的詞藻所迷惑。農民的生活是樸實的,他們的語言是直接的。用複雜的文體去描寫他們,會顯得虛假。而且,當我寫作時,我試圖傳達的是一個清晰的道德信息,一個關於正義與非正義、愛與暴力的真理。這需要一種簡潔有力的語言,能夠穿透讀者的心靈,而不僅僅是取悅他們的智力或審美。語言應該是思想的載體,而不是裝飾品。
克萊兒:這本集子,雖然描寫的是一百多年前俄國農村的具體情境,但其中關於貧困、不公、國家權力與個人良知、以及對物質主義和戰爭的批判,似乎在我的時代,甚至更遠的未來,依然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您認為這是為什麼?
托爾斯泰: (嚴肅地) 因為這些問題觸及的是人類最根本的困境。只要人類社會依然建立在暴力、剝削和自私之上,只要人們依然將外在的財富和權力置於內心的良知和對他人的愛之上,這些問題就不會消失。國家機器依然會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壓迫人民,富人依然會對窮人的苦難視而不見,人們依然會被虛假的榮耀和恐懼驅使去傷害同類。我所寫的,是普世的人類悲劇,只是在我的時代、在俄國,它以一種特別尖銳、特別赤裸的方式呈現出來。我希望讀者能透過這些具體的例子,看到隱藏在所有「文明」表面之下的,那份依然存在的不公與苦難,並思考自己應該如何去面對它,去選擇一條不同的道路。
克萊兒:在書的結尾,亞歷山大承諾戒酒時,您感到一陣哽咽,說「老齡或疾病,或兩者兼有,讓我變得很容易為喜悅而哭泣。」那份對人心中閃光點的珍視,貫穿了您的晚年作品。儘管您批判社會,但您似乎從未對人性失去信心?
托爾斯泰: 我對體制、對那些依附於體制並從中獲利的人感到絕望和憤怒。但對於人民,對於那些樸實、勤勞、內心依然保留著對上帝和對同類之愛的農民,我從未失去信心。他們的困境不是他們的本質,而是體制強加的。當我看到像亞歷山大這樣年輕、強壯、品德良好的小伙子,在明白了真理後,能立刻做出改變的承諾,那份喜悅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那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亮,證明了人心是可以被觸動的,真理是有力量的。只要這份火花還在,希望就還在。我的任務,就是盡力去點燃和保護這份火花。
克萊兒:感謝您,雷夫·尼古拉耶維奇。這場對談讓我對您的思想,以及您筆下的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您的文字,即使是這些看似簡單的速寫,依然充滿了直抵人心的力量。對於今天的讀者來說,去閱讀和思考這些文字,無疑是一次寶貴的經歷。
托爾斯泰: (微微點頭,露出一個疲憊但溫暖的笑容) 但願如此。文字本身沒有力量,力量在於讀者的心靈。如果我的文字能在那裡激起一絲波瀾,讓他們停下腳步,去看看身邊的苦難,去思考所謂「文明」的代價,去尋找內心真正的指引,那我的工作就沒有白費。時間不早了,年輕的朋友。願你將這份光亮帶回你的時代。
克萊兒:謝謝您,伯爵。
(我恭敬地告別,光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將亞斯納亞-波利亞納的冬日寧靜留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