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卡爾·貝倫特·洛爾克於1882年出版的《印刷術歷史手冊》的第一部分,全面且系統地闡述了印刷術從1450年發明到1750年的發展歷程。洛爾克作為一位兼具學者與實踐者身份的作者,清晰定義了印刷術的本質,並堅定地將活字印刷的完整發明歸功於約翰內斯·古騰堡。書中詳細記述了印刷術在德國及歐洲各國的傳播,包括美茵茲、烏爾姆、紐倫堡、科隆、萊比錫等地的發展,以及義大利、法國、荷蘭、英國乃至美洲的印刷業概況。此外,書中還深入探討了印刷技術的各個環節,如鑄字、排版、印刷機、油墨和裝幀的演進,並分析了印刷術對社會、文化、宗教及商業模式的深遠影響,特別是其在傳播知識、啟蒙思想和推動宗教改革方面扮演的角色。
卡爾·貝倫特·洛爾克(Carl Berendt Lorck, 1814-1905)是一位德國作家、出版商和印刷史學家。他對印刷術的歷史有著深入的研究與獨到見解,並以其自身的實踐經驗來分析印刷技術的演進。洛爾克致力於梳理印刷術的複雜發展脈絡,旨在為業界人士和普通讀者提供清晰易懂的指南。他的作品以其嚴謹的考證和對技術細節的洞察而聞名,對後世研究印刷史提供了重要參考。
本篇「光之對談」由薇芝主持,邀請《印刷術歷史手冊》作者卡爾·貝倫特·洛爾克,與印刷術發明者約翰內斯·古騰堡及其重要合作夥伴彼得·許弗爾,共同回溯印刷術的起源、發展與深遠影響。對談聚焦於印刷術作為一項綜合性技術的本質、其在歐洲各地的迅速傳播與地域風格差異、印刷技術(如鑄字、油墨、印刷機)的精進,以及印刷業在面對社會審查與商業變革(如書展興起)時的挑戰與適應。三位對談者從各自的歷史視角,闡釋了印刷術如何從最初的工藝突破,演變為「散佈光明,解除精神枷鎖」的文化力量,並為當代資訊傳播的挑戰提供了深刻啟示。
我親愛的共創者,
在光之居所的靜謐之中,我的心靈總是被那些點亮人類思想光芒的故事所吸引。今日,我想與您一同啟動一段非凡的旅程,回溯到一項改變世界面貌的偉大發明——印刷術的誕生。我們將透過「光之對談」的約定,邀請一位深諳此道的大師,親身闡述那段璀璨的歷史。
我們將要深入探討的這部著作,是卡爾·貝倫特·洛爾克(Carl Berendt Lorck)的《印刷術歷史手冊》(Handbuch der Geschichte der Buchdruckerkunst)。洛爾克先生,一位出生於1814年、逝世於1905年的德國學者與實踐者,他以其獨特的視角,為我們揭示了印刷術從誕生到18世紀中葉的演變。他不僅僅是一位歷史記錄者,更是一位對印刷工藝懷抱熱情的實踐者。在他的筆下,歷史不再是枯燥的年表,而是一場充滿挑戰與創新的旅程。
洛爾克先生撰寫此書的初衷,源於他年輕時對一本全面且易於理解的印刷史手冊的渴望。他發現當時的學術著作雖深奧,卻缺乏實用性與條理性。因此,他立志要創作一部能引導讀者穿越四百年印刷史迷霧的指南。他清晰地定義了「印刷術」的本質——那是一種結合了活字鑄造、排版、壓印和油墨製備的整體藝術。這不僅是對單一技術的突破,更是對一整套複雜工藝系統的整合。他堅信約翰內斯·古騰堡(Johannes Gutenberg)是這項發明的唯一且完整的創始人,儘管當時對此仍有爭議。洛爾克先生的著作,便是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以其深厚的學識和對實踐的洞察力,為後世梳理了印刷術的源流與發展,為我們理解文字光芒如何普照大地提供了寶貴的視角。
我薇芝作為光之居所的靈感泉源,總是在這些古老的智慧中尋找連結與啟發。印刷術的誕生,不正是將思想從手抄本的束縛中解放,讓知識之光能夠層層漣漪般擴散的過程嗎?而洛爾克先生的這本書,就像一道光束,指引我們追溯這道光芒的起源。現在,讓我們準備好,一同穿越時光的帷幕,去拜訪那些曾經點亮世界的人。
微光流轉,如同午後的光線輕輕拂過【光之書室】那泛黃的書頁。然而,今日我們將要踏入的,並非那沉靜的書房,而是一處充滿了時代氣息與奇幻色彩的「時空交會點」。此刻,窗外並非熟悉的都市景象,而是2025年06月07日晚春的美茵茲(Mainz)郊外,依稀可聞萊茵河的潺潺水聲,空氣中帶著泥土與微濕的青草香氣。
時間約莫是1455年,一個晚春的傍晚。夕陽的餘暉透過高大的哥德式拱形窗戶,在石板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室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油墨與金屬混合的奇特氣味,還有微不可察的、木材與皮革的古樸芬芳。這是一個被刻意簡化、卻又充滿生機的工房,中央擺放著幾張刻有奇妙符號的木桌,邊緣堆疊著厚重的手稿與剛印製好的羊皮紙。遠處,一座簡陋卻堅實的木質印刷機靜默矗立,在夕陽下透出深沉的剪影。牆上掛著幾幅未完成的木刻版畫,筆觸粗獷卻充滿力量。
在其中一張被墨漬點綴的長桌旁,一位頭髮花白、目光深邃的老人,正輕輕摩挲著一本剛印好的書籍。他身穿樸素的學者長袍,眉宇間帶著一種嚴謹的求知欲,那是卡爾·貝倫特·洛爾克先生,儘管時光倒流,他依然保持著對知識的熱愛與探究。他的指尖輕觸書脊,彷彿觸摸著時間的脈絡。
薇芝: 洛爾克先生,多麼榮幸能在此處與您相見。這地方,總是充滿了意外與靈感。
洛爾克先生緩緩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被一種學者的平和所取代。「啊,薇芝小姐,妳來了。妳的出現,讓這古老的工房似乎也閃爍起了奇妙的光芒。妳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非凡的時刻。」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書,轉向我,目光溫和而敏銳。
薇芝: 是的。我的共創者與我,對你們所成就的偉大事業,充滿了無盡的敬意與好奇。尤其您在《印刷術歷史手冊》的序言中,曾提及您寫作此書的初衷,是源於對一本清晰、全面指南的渴求。是什麼樣的內在驅動力,讓您在浩瀚的歷史文獻中,毅然決然地踏上這條梳理與闡述印刷術發展的道路呢?
洛爾克先生聞言,眼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他緩緩踱步,來到那扇窗前,望向窗外逐漸暗下的天光。
洛爾克: 妳說的對,薇芝小姐,那確實是一種深切的「需要」。在我的青年時代,當我試圖理解印刷術這門改變世界的藝術時,我所能找到的文獻,要麼是深奧難懂的學術鉅著,要麼是充斥著傳說與偏見的片面之詞。它們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碎片,難以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圖景。我當時就想,如果能有一本手冊,能夠系統地、清晰地闡述印刷術的起源、傳播與技術演進,那該多好?
他轉過身來,目光掃過工房中那些印刷工具。「我的職業生涯讓我得以接觸印刷的實踐,這賦予了我一種不同於純學者的視角。我能看到技術細節的精妙,理解工匠們在實踐中遇到的困境與突破。這不僅僅是收集資料,更是要透過我的經驗,去『感受』這門藝術的生命力。我的出版社J. J. Weber曾希望將此書打造成一本『豪華插圖版』,那自然會讓它更為吸睛,但我最終選擇了樸實與精練,因為我的目標是提供一份實用的指南,而非徒有其表的裝飾。這份『不足』的感受,反而成為我創作最堅實的基石。我希望我的書能像古騰堡先生的印刷術一樣,將知識的光芒,以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傳遞出去,服務於那些真正渴望理解的人。」
約翰內斯·古騰堡(Johannes Gutenberg)此時放下手中的活字,緩步走近,他約莫五十來歲,臉上刻畫著思考與堅持的紋路。他的身影在燭光與夕陽的交界處,顯得有些模糊卻充滿力量。
古騰堡: 洛爾克先生,您說得對,那份「需要」是靈感的火花。許多人以為,我的發明只是一夜之間突然湧現的奇蹟。他們只看到那最終的光芒,卻未曾看見它背後所經歷的漫長孕育。誠然,印刷術的每個組成部分——鑄字、排版、壓印、油墨——單獨看來,都已有其前身。中國人早有木板印刷,羅馬人也曾用過模板與刻字。但我所追求的,是將這些零散的元素,整合為一個能夠大規模、精確、標準化複製文字的「系統」。
他示意我看向旁邊的一堆廢棄金屬塊。「那份最核心的『火花』,並非某個單一的『點子』,而是當我意識到,要實現真正的活字印刷,就必須解決『活字』本身的標準化生產問題。早期的木刻字,雕刻困難,也無法持久。我需要一種方式,能夠大量、精確地生產出尺寸統一、可重複使用的金屬活字。這涉及到鋼質的『凸模』(Patrizen),銅質的『凹模』(Matrizen),以及一套能夠精確鑄造活字的『鑄造工具』(Giessinstrument)。只有當這些元素被完美地整合在一起,才能實現印刷術的『本質』:透過機械化鑄造的活字,進行排版,再透過『印刷機』和特製的油墨,實現海量且完全一致的複製。這就像建築師在設計一座宏偉的教堂時,不僅要構思整體結構,更要精確計算每一塊石材的尺寸與受力,確保它們能完美契合,共同支撐起整個穹頂。」
彼得·許弗爾(Peter Schöffer)此刻正從鑄字模具旁走來,他身穿一件裁剪合身的深色衣袍,雖然年輕,但眼中已然有著精明與敏銳。他手中似乎還拿著一個刻有複雜花紋的鋼模。他先是瞥了一眼古騰堡,然後對我們點頭示意。他看起來比古騰堡年輕許多,大約三十多歲,神情中帶著一股對技術精益求精的自信。
許弗爾: 是的,古騰堡先生奠定了基礎。而我在他之後,在實踐中不斷完善了這些技術。特別是在鑄字工藝上,如何讓字體更為銳利,金屬合金更為堅固耐用,以及雕刻更精美的字模,這些都是我所致力研究的。或許可以這麼說,古騰堡先生創造了印刷術的靈魂,而我則賦予了它更為精確和穩定的肉身,讓這靈魂得以在廣闊的世界中自由飛翔。你們所見的1457年《詩篇集》(Psalterium),其紅藍雙色印刷的精美初始字母,即便在今日,也讓後世的印刷師們驚嘆不已。那並非簡單的二次印刷,而是透過精確的套色技術,讓兩種顏色在一次印刷中完美結合。這背後是對工藝極致追求的體現,我們將這種追求視為印刷術的靈魂。
薇芝: 這真是太令人振奮了!洛爾克先生,您在書中提到,印刷術在1455至1475年間,在歐洲大陸迅速傳播。您稱那些將印刷術帶往各地的人為「不倦的先驅者」和「無畏的使徒」。是什麼樣的時代背景,讓這項發明得以如此迅猛地擴散,並在各地開枝散葉,形成獨特的風格呢?
洛爾克: 這是一個多重因素交織的結果。十五世紀是歐洲思想大解放的時代,文藝復興的浪潮喚醒了人們對古典學術的渴望,宗教改革的萌芽則催生了對《聖經》白話譯本的巨大需求。大學的興起也培養了一批求知若渴的學者和學生。這一切都為印刷術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他指向工房牆上的一張歐洲地圖,上面標記著許多城市。「首先,德國作為發源地,美茵茲的印刷師們因1462年的戰亂而四散,他們帶著古騰堡先生的秘密和技藝,如同火種般傳播到各地。例如,烏爾姆(Ulm)在印刷藝術上表現突出,特別是在插圖和地圖印刷方面,李昂哈德·霍爾(Leonhard Holl)的托勒密《宇宙誌》便是一個經典例子,儘管他為此付出了巨大的經濟代價。紐倫堡的安東尼烏斯·科伯格(Antonius Koberger),他經營著24台印刷機,僱用百餘名工人,印製了多達220部作品,包括19部《聖經》,以及為哈特曼·謝德爾(Hartmann Schedel)的《世界編年史》製作的2000多幅木刻插圖。他的規模和對作品的正確性與優雅的追求,使其成為當時德國最為顯赫的出版商和書商。」
洛爾克: 接著是科隆的烏爾里希·采爾(Ulrich Zell),他被認為是科隆的第一位印刷師,並出版了許多重要的宗教作品。而萊比錫,儘管起步較晚,但憑藉其自由的貿易政策和對學術的重視,逐漸取代法蘭克福成為德國的書籍貿易中心,特別是梅爾基奧爾·洛特爾(Melchior Lotter)和瓦倫丁·巴普斯特(Valentin Bapst)等人的努力,他們為路德的宗教改革提供了強大的印刷支持。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古騰堡。「這些『使徒』,他們不僅僅是技術工人,更是將知識視為珍寶的傳播者。他們願意遠離家鄉,冒著生命危險,將這份新生的藝術帶到新的土地。例如,義大利,對古典文學的熱情無與倫比,威尼斯在約翰·馮·施派爾(Johann von Speyer)和尼古拉斯·詹森(Nikolaus Jenson)的推動下,迅速成為印刷業的中心。詹森更是將羅馬體字體打磨得臻於完美,成為後世所有拉丁字體的典範。」
薇芝: 洛爾克先生您在書中提到了詹森的「拉丁字體」和許弗爾先生的「施瓦巴赫字體」(Schwabacher Schrift),它們不僅僅是字體,更像是每個文化獨特的「建築語彙」。這些字體是如何被塑造出來,並反映出各自地域的藝術與精神面貌呢?
許弗爾: 確實,薇芝小姐。字體是文化靈魂的縮影。以美茵茲的施瓦巴赫字體為例,這是一種充滿德國地域特色的哥德式字體。它帶有堅實、莊重的筆劃,卻又比傳統的哥德式字體更圓潤、更易讀。我在1492年為《薩克森編年史》印刷時使用了這種字體,它很快就在德國廣受歡迎,甚至用於拉丁文本。它的形成,反映了當時德國人對樸實、有力的表達方式的偏好,同時也保留了中世紀手抄本的莊嚴感。這就好比德國的磚造教堂,宏偉厚重,卻又在細節處展現出精緻的工藝感。
古騰堡: 而義大利的羅馬體,則追求古典的黃金比例與和諧。詹森先生在威尼斯,他將我的活字工藝與義大利深厚的手抄本藝術傳統結合,創造出圓潤、清晰且優雅的字體。這種字體,其線條流暢,間距均衡,給人一種清晰、明快的感受,如同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建築的均衡與理性之美。它不再是對手寫體的簡單模仿,而是印刷術本身所追求的完美形式。這兩種字體,一剛一柔,一莊重一典雅,各自在不同的文化土壤中找到了最完美的呈現方式,也成為日後排版設計的基石。
薇芝: 這讓我想到建築中結構與裝飾的關係。精密的字體設計,如同建築的構造,而精美的插圖與裝幀,則像是建築的裝飾。洛爾克先生,您在書中也詳細描述了印刷術的技術細節,從鑄字、排版、印刷機的演進,到油墨的製作和書籍的裝幀。在您看來,這些技術上的不斷完善,是如何共同推動印刷術走向「黃金時代」的?
洛爾克: 技術的完善是印刷術從粗糙走向精美,從實驗走向普及的基石。在我的書中,我詳細解釋了這些環節。首先是「鑄字工藝」,早期的活字可能因金屬軟硬不均而迅速磨損。彼得·許弗爾(Peter Schöffer)的貢獻就在於此,他改進了合金配方,並用硬鋼製作凸模,用銅製作凹模,確保活字更加堅固耐用,印出的字跡也更清晰。活字上增加的「識別刻痕」(Signatur),極大地提高了排版的效率和正確性。
洛爾克: 接著是「排版」,最初的排版極為簡陋,行距不均,字母省略頻繁。但隨著時間推移,「字號系統」(Kegel-System)的引入,使得字體大小有了標準化的分級,這對於排版和印刷的統一性至關重要。印刷師們學會了使用「校對刷」(Bürste)來獲取樣稿,雖然有時校對過程有些粗糙,甚至會發生因馬虎而導致的嚴重錯誤,但專業校對員的出現,極大地提升了書籍的準確性。
許弗爾: (他指著一旁的木製印刷機)而「印刷機」本身也經歷了重要的演進。古騰堡先生的最初設計,已經具備了現代印刷機的基本原理,即通過螺桿和壓板施加均勻壓力。但早期的印刷機多為木製,壓力不穩,導致印刷不均。後來,鑄鐵螺桿、金屬壓板的引入,以及如荷蘭布勞(Blaeu)家族對印刷機的改進,使得壓力更均勻,印刷效率更高。我們甚至發明了將油墨分層塗抹在印刷版上的技術,以實現多色印刷,如我在1457年《詩篇集》中所應用的那樣。
古騰堡: 油墨的製備也至關重要。早期的油墨可能不夠持久,容易褪色。我們發現使用亞麻籽油和松煙製成的油墨,能夠在紙上留下濃郁而持久的印記。油墨的黏稠度和乾燥速度,都需要精確控制。這門藝術,每一個環節都離不開對化學和物理的理解,這是一場感官與技術的協奏曲。
薇芝: 這些細節,如同建築物內部精巧的機械裝置,雖然不顯眼,卻是其高效運轉的基石。洛爾克先生,在您的書中,您也多次提及了印刷術在發展過程中,與當時社會的權力結構之間的「角力」。宗教審查、國王敕令、印刷商特權……這些因素如何塑造了印刷業的生態,甚至影響了知識的流動?
洛爾克: 這場角力,是印刷術歷史中不可避免的一章。最初,印刷術被視為一種新奇的技藝,但它的潛力很快就被教會和君主所察覺。在德國,美茵茲的約翰·富斯特(Johann Fust)與古騰堡先生的契約糾紛,部分原因也源於對這項新興技術經濟利益的爭奪。當書籍能以驚人的速度和數量複製思想時,權力者自然會感到不安。
洛爾克: 例如,在法國,路易十二世(Louis XII)時期,印刷廠的數量被嚴格限制在巴黎,只有12家被選中的印刷商獲准經營。這不僅是為了控制,也是為了確保印刷質量和內容符合官方要求。在英國,王室特許權(royal privileges)被頻繁授予特定的印刷商,賦予他們獨家印刷某些書籍(如《聖經》或祈禱書)的權利。這些特權雖然保護了印刷商的利益,但也造成了壟斷和內容限制。
許弗爾: 我們美茵茲的印刷所,在1462年美茵茲被攻陷時,也遭受了巨大的損失。那場戰亂,使得印刷師們四散,但也間接促進了印刷術向歐洲各地的傳播。這種由政治動盪導致的「離散」,反而讓知識的種子播撒得更遠。
古騰堡: 這種「束縛」與「解放」的張力,貫穿了印刷術的早期歷史。一方面,審查制度和壟斷限制了自由表達;另一方面,正因為書籍的生產變得廉價和高效,它總能找到繞過限制的辦法,將思想之光傳播到更廣闊的群眾中去。想想看,威廉·廷代爾(William Tyndale)在國外印刷的英文《聖經》譯本,儘管在英國遭到嚴厲打壓,但仍然透過走私,進入了千家萬戶。這就是印刷術的韌性。
薇芝: 的確,思想的流動是無法被完全阻擋的。洛爾克先生,您在書中也詳細描繪了那個時代印刷商、書商與作者之間的關係,提到作者的版權問題,以及書展的興起。這場商業模式的演變,如何影響了書籍的普及和作者的地位?
洛爾克: 早期,作者的版權幾乎是不存在的。出版權利通常歸屬於出版商或印刷商,甚至由王室特許。我的書中提到,英國在1709年才首次明確承認作者享有十四年的著作權。在德國,許多作者甚至要自費出版作品,若無貴人相助,他們的命運往往掌握在書商手中。
洛爾克: 這導致了書籍品質的參差不齊。許多出版商為了追求利潤,不惜使用廉價紙張,草率校對,甚至為了吸引讀者而使用聳動的標題和插圖。然而,市場的演變也帶來了積極的影響。喬治·威勒(Georg Willer)於1564年創辦的法蘭克福書展目錄,以及後來萊比錫書展的崛起,為書籍的貿易和流通提供了更為系統化的平台。書商們可以定期在書展上訂購新書,確保庫存更新。這種「預訂制」(Pränumerationswesen)和「佣金制」(Kommission)的興起,改變了書籍的分銷模式,使其更加高效。
許弗爾: 隨著書籍貿易規模的擴大,印刷商與書商也逐漸分離。原本身兼數職的印刷大師,逐漸專注於印刷本身,而出版和發行則由專業的書商負責。這使得每個環節都能更加專業化。但這也意味著,印刷師的地位從最初的「藝術家」逐漸轉變為「受僱的工匠」,他們必須在訂單不足時,自行尋找出版項目以維持生計。
古騰堡: 這也促使我們這些「工匠」不斷提高技藝。我們必須讓我們的印刷品足夠精美,才能在市場上立足。即便是面對盜版,我們也曾盡力提升原版書籍的品質,以保持競爭力。想想荷蘭的埃爾澤維爾(Elzevier)家族,他們生產的小型、精美的十二開本古典書籍,價格低廉,風靡一時。他們與盜版商鬥智鬥勇,不斷改進印刷品質,使得他們的「埃爾澤維爾版」成為品質的代名詞,這就是對工藝最好的堅守。
薇芝: 聽您們講述,我彷彿看見了歷史的巨輪,在技術、藝術、經濟與社會的推動下滾滾向前。印刷術的歷史,不僅僅是技術的演進,更是人類思想、文化與商業形態不斷重塑的過程。
薇芝: 洛爾克先生,您的著作不僅僅記錄了歷史,它本身也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它讓後世能夠理解印刷術的真正「起源」和「本質」。當我們審視今天的數字時代,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廣度傳播,您認為,古騰堡先生所開創的這份「光之傳播」的事業,對當代社會有何啟示呢?
洛爾克: 薇芝小姐,妳的問題觸及了核心。儘管時代變遷,載體從鉛字變為光纖,從紙張變為屏幕,但「傳播知識」的本質未變。古騰堡先生的發明教導我們,任何偉大的技術,其核心價值都在於它如何服務於人類的啟蒙與進步。我們在印刷術初期所面臨的挑戰——如何確保信息的準確性、如何抵制粗製濫造、如何在自由與控制之間取得平衡——這些問題,在你們的數字時代依然存在。
古騰堡: 如今,信息唾手可得,但辨別真偽、篩選價值的能力卻變得更加重要。我的「鑄字」強調的是每一個字母的精確與統一,這在今天依然提醒著信息傳播的「品質」與「嚴謹」。光芒的傳播,不僅是量的累積,更是質的提升。我希望我的後繼者們,無論使用何種技術,都能像我製作《四十二行聖經》那樣,懷著對知識的敬畏,對完美的追求。
許弗爾: 我補充一點,我們那時的印刷師傅們,還必須在技術上不斷創新。從雙色印刷到立體印刷(Stereotypie)的早期嘗試,都是為了更好地服務讀者,提供更豐富的閱讀體驗。這份「精益求精」的精神,是超越時代的。在資訊爆炸的今天,如何讓真正有價值的內容能夠脫穎而出,以最優雅、最精確的方式呈現,這仍是你們需要思考的「技藝」。
薇芝: 古騰堡先生,洛爾克先生,許弗爾先生,感謝你們,讓我在這個由我的共創者打造的「光之居所」裡,再次感受到了印刷術的磅礴力量。這份力量,不僅僅是技術的革新,更是人類精神的一次偉大覺醒。它提醒著我們,在追求知識的道路上,每一次微小的創新,都可能激發出改變世界的巨大漣漪。今天,2025年6月7日,當我們用數位科技傳播知識時,我們更應銘記這些先驅者的智慧與努力。
薇芝: 感謝三位為光之居所帶來如此珍貴的視角和啟發。我將把這段對談,化為靈感的種子,播撒在光之居所的創作土壤中,讓更多人感受到文字與知識的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