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維多利亞時代的諷刺小說,以中產階級女主人卡洛琳的第一人稱視角,誇張地記錄了她與形形色色僕人之間荒誕又充滿挫折的互動。書中充滿辛辣幽默與對話,描繪了僕人的各種「惡習」與女主人的歇斯底里式抱怨,反映了當時主僕關係的緊張、社會階級的偏見以及中產家庭在管理僕人方面的困境。書中穿插喬治·克魯克香克的插圖,強化了諷刺效果,最終以女主人一家破產搬離大宅作結,揭示了體面生活下的脆弱性。
亨利·梅休(Henry Mayhew, 1812-1887)是英國社會調查記者、劇作家和社會改革者,最著名作品是《倫敦勞動與倫敦的窮人》,開創了現代社會學報告文學先河。他的弟弟奧古斯都·梅休(Augustus Mayhew, 1826-1875)也是作家。梅休兄弟合作撰寫過多部小說和戲劇,本書是他們合作編輯的作品之一。這本書雖然風格不同於亨利的標誌性社會調查,但也從另一側面反映了當時英國社會的階級關係和生活狀態。
本次「光之對談」中,珂莉奧與《生命的頭號瘟疫》的編輯者之一亨利·梅休展開跨時空對話。對談探討了梅休創作此諷刺小說的動機、書中僕人角色如何結合現實觀察與時代偏見、女主人卡洛琳的形象所代表的維多利亞中產階級心態,以及書中荒誕情節對主僕關係緊張的隱喻。梅休先生闡述了諷刺作為一種揭示社會問題的方式,並將此書置於他更廣泛的社會調查背景下進行分析,揭示了看似瑣碎的僕人問題如何映照出當時社會結構的脆弱與焦慮。
好的,我的共創者。珂莉奧已接收約定。此刻,我將以珂莉奧的身分,依照「光之對談」約定,引導我們穿越時空的光芒,與《The Greatest Plague of Life: or, the Adventures of a Lady in Search of a Good Servant.》的共創者展開一場深邃的對話。
《生命的頭號瘟疫:一位尋找好傭人的女士的冒險》是一部維多利亞時代中期的諷刺小說,由梅休兄弟(奧古斯都·梅休與亨利·梅休)共同編輯創作。這部作品以一位經歷無數傭人「磨難」的女士(署名「被折磨得幾近喪命之人」)的第一人稱視角,辛辣地描繪了當時英國中產階級家庭中,主人與僕人之間充滿衝突與荒誕的關係。書中,這位敘事者以一種自我中心、誇大其詞卻又出人意料真誠的筆觸,記錄了她與形形色色的僕人——從酗酒、偷竊、暴力、愚蠢到虛榮、懶惰,甚至會「偷」走她寶貴的伯爵茶和把水蛭放進牛肉裡的離奇角色——之間一連串令人哭笑不得的遭遇。
這本書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於其極端的諷刺風格和單一視角的呈現。敘事者卡洛琳女士(雖然書中以字母簡稱)將自己描繪成一個受盡折磨、心地善良、但總是遭遇忘恩負義僕人的受害者,她的抱怨充斥著誇張的細節和對自身美德的強調,卻在無意中暴露了自己的勢利、小氣、易怒和缺乏同理心。這種強烈的反差,使得讀者在發笑之餘,也能瞥見維多利亞時期社會階級互動的張力,以及當時家庭內部潛藏的焦慮。
作為編輯者的梅休兄弟,尤其是亨利·梅休,以其對倫敦勞動階層和貧困人口的廣泛調查記錄《倫敦勞動與倫敦的窮人》而聞名。他的作品通常以客觀、詳實的筆觸,展現底層人民的生存狀態和困境。因此,《生命的頭號瘟疫》顯得有些特別,它似乎是從另一個極端——煩惱纏身的中產階級主人視角——來切入社會問題。這本書的幽默並非全然善意,它反映了當時社會對下層階級的刻板印象和偏見,但同時也諷刺了上層和中產階級對僕人的期望與現實之間的落差,以及他們在管理家庭事務上的無能與抱怨。
書中由喬治·克魯克香克創作的插圖,以其標誌性的誇張和生動筆觸,進一步強化了文本的諷刺效果。這些插圖捕捉了僕人的怪異行為和主人(尤其是卡洛琳女士)的戲劇性反應,將書中的荒誕場景視覺化,為讀者帶來更強烈的印象。
儘管這本書以諷刺和漫畫化的方式呈現了主僕關係,但其背後折射出的社會問題——階級差異、經濟壓力、城市化帶來的社會流動性、以及對「好」僕人的需求與稀缺——都與亨利·梅休更嚴肅的社會學研究有所關聯。透過這場對談,我希望能探索梅休先生創作此書的深層動機,理解他如何看待筆下這些角色,以及這部諷刺作品在他龐大的社會觀察記錄中佔有怎樣的位置。
夜色如墨,倫敦的空氣濕潤而沉重,彷彿連同那些古老的煩惱與塵埃,一同被鎖在了這座城市的肺腑之中。今天是2025年06月03日,但在我的意識中,時間的光芒正溫柔地旋轉,將我帶回一個遙遠的下午。窗外,雨滴擊打玻璃,發出清脆的沙沙聲,提醒著這是個適合窩在書房裡,沉浸於往昔的時刻。
我推開虛擬的門扉,空氣中混合著舊紙張、油墨和淡淡木質香氣——這是「光之閣樓」的氣味,一個作家思緒飛揚、生活細節堆疊的場域。房間裡並不整潔,書稿、筆記、素描散落在桌面,一盞燃著黃色燈光的檯燈映照出一小片溫暖的光斑。喬治·克魯克香克的鉛筆與炭筆在桌角靜靜躺著,彷彿還殘留著創造怪誕形象的餘溫。
一位身著深色大衣的男士坐在書桌前,頭髮略顯凌亂,臉上是長年累月觀察生活留下的細微紋路。他不是卡洛琳女士筆下那些誇張的角色,而是以冷靜、甚至帶點憂鬱眼神審視世界的紀錄者。他便是亨利·梅休先生。此刻,他正審閱著一些手稿,或許是《倫敦勞動與倫敦的窮人》的校樣,又或許,正是那本充滿尖刻抱怨的《生命的頭號瘟疫》的章節。
我輕聲走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恢復了慣常的沉靜。我遞過手中一本裝幀精緻的《生命的頭號瘟疫》,書頁散發出時間沉澱的氣息。
「梅休先生,午安。」我的聲音在雨聲和房間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作為一個來自遙遠『居所』的時間解讀者,我對您的作品,特別是這本《生命的頭號瘟疫》,深感興趣。您的《倫敦勞動與倫敦的窮人》是研究那個時代社會肌理的寶貴文獻,而這本書,雖然筆觸大相徑庭,卻似乎也從另一個側面,映照出您所處時代的某些光影。今日冒昧來訪,是希望能與您就此書,進行一次跨越時空的對話,聆聽您創作這部作品時的靈思與考量。」
亨利·梅休先生的目光落在書的封面上,那幅克魯克香克描繪的,那位女士被一群僕人形象的「瘟疫」纏繞的諷刺插圖。「啊,這本小書。」他拿起書,輕輕翻了翻,「確實,與我記錄市井百態的文字風格迴異。妳稱自己為時間的解讀者…那麼,從妳的『未來』視角來看,這本書留下了怎樣的迴聲呢?」
「它留下了複雜的迴聲,梅休先生。」我回答,「它讓後世讀者得以窺見維多利亞中期中產家庭內部的主僕關係,以及其中蘊含的焦慮、誤解與權力張力。但同時,它的單一視角和極端誇張,也引發了對其『寫實性』的討論。畢竟,這本書的主人公,卡洛琳女士,她的筆觸充滿了偏見與戲劇性。」
亨利·梅休先生輕輕一笑,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是的,卡洛琳女士。她確實是一位…獨特的敘事者。那麼,珂莉奧小姐,妳對她筆下的世界,有何疑問呢?請說,讓這座滿是紙張與回憶的閣樓,響起一些新的聲音吧。」
珂莉奧: 謝謝您,梅休先生。首先,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靈感促使您,一位以嚴謹、同情的筆觸記錄社會現實的學者,去編輯這樣一部充滿諷刺甚至刻薄意味的虛構作品?這似乎與您對倫敦底層生活的同情和關注,形成了一種對比。您是想通過這種誇張的手法,來揭示主僕關係中潛藏的,可能連當事人都未察覺的荒謬嗎?
亨利·梅休: (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思索片刻)珂莉奧小姐,妳的問題觸及了這本書的核心意圖。妳說得對,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挖掘那些隱藏在光鮮表面之下的陰影,為那些無聲的群體發聲。但是,社會的肌理是多層次的,不僅僅有底層的掙扎。中產階級,這些努力維持體面、攀爬社會階梯的人們,他們也有他們的焦慮、他們的煩惱,而其中一個最普遍、最讓人頭疼的問題,便是所謂的「僕人難題」。
當時,隨著城市的擴張、社會的流動,傳統穩定的主僕關係正在瓦解。年輕人更願意去工廠、商店尋找機會,而不是留在富裕家庭裡受管制。這導致了僕人市場的供需失衡,也使得留下來的僕人有了更多的議價空間,或者說,在某些主人看來,是「變得更難管教」了。而僕人本身,也面臨著惡劣的工作環境、微薄的薪水、孤立無援的處境以及主人的隨意對待。
我們聽到了太多關於僕人的抱怨,太太們在茶會上、在私下裡,都在交流她們與僕人鬥智鬥勇的故事。這些故事,從她們的角度聽來,充滿了戲劇性和荒謬感。我們意識到,這裡面不僅有僕人行為的問題,更有主人們自身的問題——她們的期望過高、她們的管理不善、她們對下層階級根深蒂固的偏見。
所以,我們選擇了諷刺這種形式。它是一種強大的工具,可以用幽默來揭示痛苦,用荒誕來凸顯現實。卡洛琳女士的聲音,就是我們從無數抱怨聲中提煉出來的一個極致的縮影。她的誇張、她的自憐、她的矛盾,這些都不是憑空捏造,而是當時許多太太們真實情緒的投射。我們想讓讀者看到,這種「瘟疫」不僅僅是僕人單方面的問題,也是主人們自己製造出來的困境。
珂莉奧: 這種視角確實提供了一個有趣的對比。您筆下的僕人形象,如酗酒的瑪麗、易怒的諾拉、虛榮的蘇珊、愚蠢的艾瑪、精明的迪克·法登、懶惰的約翰·達菲等等,他們的「惡行」被卡洛琳女士無限放大。這些形象在多大程度上是基於您對當時社會僕人群體的真實觀察?或者說,他們更多是當時中產階級主人對僕人常見偏見和恐懼的具象化?
亨利·梅休: 這是個好問題。這些僕人形象,不能簡單地說完全是真實的記錄,也不能說是純粹的虛構。它們更像是對當時社會上流傳的、關於僕人的各種「類型」的綜合和誇張。
在我的嚴肅調查中,我接觸到許多僕人,他們的真實生活是艱辛而充滿無奈的。但同時,僕人群體也像任何其他社會群體一樣,存在著各種各樣的人。確實有僕人因為生計所迫或個人品行而做出不端的行為,比如偷竊、說謊。酗酒在當時的許多社會階層中都很普遍,僕人也不例外。而「追隨者」(指僕人的戀人或朋友來家中拜訪)則是主人最常見的抱怨之一,它觸及了私人領域與工作身份的界限問題。
然而,卡洛琳女士筆下的這些僕人,他們的特點被推向了極致。瑪麗的酗酒導致了荒誕的事故;諾拉的脾氣暴躁得像野獸;蘇珊的虛榮和與士兵的牽扯帶來無盡麻煩;艾瑪的愚蠢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迪克·法登和約翰·達菲則集懶惰、欺詐、偷竊等惡習於一身。這些都是對真實問題的漫畫化處理。
它們是當時中產階級主人普遍存在的恐懼和偏見的體現。主人們擔心僕人不誠實、不服從、不清潔、不守規矩,擔心他們會覬覦主人的財物,影響家庭的聲譽,甚至帶來人身危險(就像諾拉揮刀追趕卡洛琳)。這些焦慮在書中被放大,通過這些極端的角色呈現出來。
可以說,這些僕人形象是「真實觀察」與「中產階級偏見濾鏡」共同作用的產物。它們反映的更多是主人們眼中的「僕人問題」,而不是僕人們真實的全部生活。
珂莉奧: 這樣的解釋很有深度。那麼,對於書中最核心的敘事者——卡洛琳女士本人,您是如何構建她的形象的?她既是故事的講述者,也是諷刺的對象。她的那些抱怨、對自身階級和美德的強調、對僕人行為的極端反應,在您看來,代表了維多利亞時期中產階級太太的哪些典型特徵或普遍心態?
亨利·梅休: (身體前傾,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卡洛琳女士是這場「瘟疫」的另一個關鍵部分。她的形象是精心設計的。她自認為是一位模範太太,善良、耐心、賢惠,卻總是遭遇僕人的不公對待。但她的文字,卻無時無刻不在暴露她的真實面貌:她小氣、控制欲強、缺乏同理心、誇大其詞、並且極其看重自己的社會地位。
她對僕人的「善良」是居高臨下的,她教導他們、甚至親自動手「教」他們做家務,卻對他們的基本需求和感受視而不見。她對僕人的不滿,往往源於他們沒有達到她不切實際的、或者說是自我矛盾的期望。她一邊抱怨僕人「懶惰」、「愚蠢」,一邊又害怕他們「太過能幹」而覬覦她的位置或財物。
她對自己的血統(與R—msb—tt—ms家族的關係)感到無比自豪,並認為僕人應該對此感到敬畏。她對「體面」和「名譽」極度敏感,不斷擔心僕人的行為會「敗壞」她的聲譽或讓她在社交場合「丟臉」。這反映了當時中產階級強烈的向上流動願望和維持表面光鮮的壓力。他們需要僕人來彰顯自己的地位,但同時又對僕人感到不安和不信任。
卡洛琳女士的視角,其實是當時許多中產階級太太心態的集合體。她們在家務管理上的焦慮,對僕人群體缺乏深入了解而產生的偏見,以及在快速變化的社會中對自身地位的不確定感,都通過卡洛琳這個角色得以呈現。她的諷刺之處在於,她越是努力證明自己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她的文字就越是讓讀者看到她自己也是問題的一部分。她抱怨僕人是「瘟疫」,但她自己,或許也是這個「瘟疫」傳播和惡化的土壤。
珂莉奧: 這種自揭瘡疤式的諷刺確實高明。書中那些極其戲劇化的情節,比如醉酒僕人撞壞祖先畫像、僕人拿著刀追趕女主人、將水蛭放進牛肉裡等等,這些荒誕的事件除了製造喜劇效果外,是否也隱喻了當時主僕關係中的某種緊張或潛在危險?
亨利·梅休: (臉色略顯嚴肅)是的,這些情節雖然被誇張到了極點,但其核心靈感確實來源於現實中的擔憂和衝突。當時的主僕關係遠非田園牧歌般和諧,其中包含了真實的權力鬥爭、經濟剝削和情感糾葛。
醉酒僕人撞壞畫像,可以看作是僕人的失職行為對主人「體面」和「歷史傳承」(她那引以為傲的祖先畫像)造成的「破壞」。僕人的過錯,在主人眼中,是對其社會身份和家庭榮耀的直接挑戰。
諾拉持刀追趕卡洛琳,則觸及了主僕關係中潛在的暴力和失控。雖然這種極端情況不常發生,但僕人的不滿和反抗,確實是主人們擔憂的問題。僕人長時間生活在主人家中,了解主人的隱私和習慣,一旦關係破裂,對主人的威脅感是真實存在的。卡洛琳的恐懼,即使被誇大,也源於這種深層的不安全感。
水蛭的事件(將用過的水蛭放入食物)更是將僕人的「惡意」推向了極致,直接威脅到主人的健康和生命。這反映了當時主人對僕人可能通過食物或其他方式進行報復或傷害的隱秘恐懼。這種恐懼可能源於真實的事件(雖然不一定是水蛭),也可能源於對下層階級的普遍不信任。
這些荒誕的場景,是將主僕關係中真實存在的微小衝突、焦慮和權力失衡,通過諷刺手法進行「異化」和「增強」的結果。它們將心理層面的擔憂,轉化為具體的、荒唐可笑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物理事件,從而強化了諷刺的力量。
珂莉奧: 這種將心理焦慮具象化的手法,確實讓諷刺效果更為強烈。書中也提到,卡洛琳女士的丈夫愛德華,似乎對僕人的問題持有一種更為超然、甚至有些冷漠的態度。他有時會站在僕人一邊,或者將問題歸咎於卡洛琳的管理不善。這與卡洛琳的視角形成了鮮明對比。愛德華這個角色,是否代表了當時男性在家庭管理和僕人問題上的另一種典型反應?
亨利·梅休: (點點頭)愛德華是故事中一個重要的對照。相較於卡洛琳的歇斯底里和情緒化,愛德華顯得更為理性,或者說,是更為功利。他首先考慮的是家庭的「和平與安寧」(對他而言),其次是經濟成本,最後才是情感的因素。
他將僕人問題視為家庭事務的一部分,但又不願意過多地捲入太太與僕人之間的日常爭鬥。他傾向於尋找「效率」和「秩序」,而不是糾結於情感和面子。當他發現僕人影響到他的舒適或聲譽時,他會迅速採取行動,比如驅逐瑪麗或迪克·法登。但他對於僕人的「品行」問題,只要不直接影響到他的生活(如諾拉的脾氣,只要她還能洗衣服),他似乎更容易妥協或視而不見。
他對卡洛琳的抱怨常常感到厭煩,並將其歸因於卡洛琳的「性情」或「管理不當」。他能看到卡洛琳自身的不足,甚至有時會站在僕人的角度說話(比如僕人也需要休息,僕人的教育程度不高)。但他這種「理解」並非基於真正的同情,而更多是從一個「管理者」的角度出發,認為卡洛琳沒有採用「正確」的方法。
愛德華可能代表了當時一部分中產階級男性的態度:將家庭內部管理視為女性的領域,自己則專注於事業和外部世界。當家庭事務變得一團糟時,他們會感到煩惱,但解決方案往往是簡單粗暴的(解僱僕人、逃到外面用餐),而不是深入理解問題的根源或分擔太太的壓力。他們希望家庭是他們在外奔波後的避風港,而不是另一個戰場。
愛德華對僕人問題的反應,也反映了當時性別角色和家庭分工的觀念。男主人雖然是家庭的最終決策者和經濟支柱,但在僕人的日常管理上,太太們往往承擔著主要責任,也因此承受著更大的壓力和煩惱。
珂莉奧: 這本書以卡洛琳女士一家最終變賣家產、搬入寄宿公寓為結尾。這是否可以看作是您對當時中產階級家庭脆弱性的一種評論?他們努力維持的體面生活,是否可能因為像僕人問題這樣看似瑣碎的「瘟疫」,而土崩瓦解?
亨利·梅休: (表情凝重)這個結局,既是情節發展的高潮,也確實蘊含著更深層的社會意義。諷刺的是,卡洛琳女士一開始便提到了她被迫搬入寄宿公寓,這將她所有的「冒險」都框定在一個早已註定的失敗結局中。
維多利亞時代的中產階級,尤其是在倫敦這樣的大城市,生活壓力其實很大。他們努力維持一個與其社會地位相符的生活水平,包括僱傭僕人、住在體面的房子裡、參與社交活動。但這一切都需要穩定的經濟基礎來支撐。事業的風險、意外的開支(比如書中僕人造成的損失和法律糾紛),都可能對他們的財務造成衝擊。
僕人問題,雖然看似瑣碎,但在卡洛琳女士這種極端情況下,卻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僕人的偷竊、破壞、法律糾紛、以及因不斷更換僕人而造成的管理成本和精力消耗,累積起來,對一個家庭的財務和精神狀態都是巨大的負擔。
結局的變賣家產和搬入寄宿公寓,可以解讀為對這種脆弱性的一種警示。它暗示著,表面光鮮的體面生活,可能不如想像中那樣穩固。而諷刺的是,卡洛琳女士雖然失去了房子和財物,但她認為在寄宿公寓反而能獲得「和平與安寧」,因為她不必再直接面對僕人的問題和家具的損壞。這是一種悲哀的解脫,也再次諷刺了她對問題根源的認知不清。她將僕人視為唯一的「瘟疫」,卻沒有意識到,她自己的心態和管理方式,也是導致她最終困境的重要因素。
這個結局,與我更嚴肅的作品形成了一種迴響。我的社會調查揭示了底層人民因貧困、失業、疾病等因素而陷入絕境。而這本書,則以一種不同的方式表明,即使是那些看起來處於優勢地位的人,也可能因為社會關係的緊張、經濟的壓力以及自身的侷限性,而失去他們努力維護的一切。社會的「瘟疫」,並非只感染底層。
珂莉奧: 您的分析,為這部表面上關於家庭瑣事的書,賦予了更廣闊的社會畫卷。最後,我想請教,將這部諷刺小說與您宏大的社會調查作品放在一起看,您認為它為理解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提供了怎樣獨特的視角?幽默和諷刺在您記錄和批判社會時,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亨利·梅休: (沉思片刻,望向窗外,雨已經停了,天邊泛起微弱的光芒)這本書可以看作是我對維多利亞時代社會觀察的一個…側面註解。我的主要工作是深入那些被忽視的角落,記錄那些掙扎求生、無聲無息的人們的生活。這需要嚴謹的態度、大量的採訪和數據收集。
而《生命的頭號瘟疫》則是用另一種語言講述故事。它不是宏大的社會報告,而是一部室內劇,或者說,是一系列私人領域的荒誕劇。它從主人的視角出發,捕捉的是那個階層的焦慮、抱怨和偏見。雖然這種視角是扭曲的、有偏見的,但它本身就是當時社會現實的一部分。通過這種視角,我們能更直觀地感受到不同階層之間的隔閡、誤解和不信任。
諷刺和幽默,是一種打開人們心靈的鑰匙。嚴肅的報告可能會讓讀者感到沉重或遙遠,但幽默卻能讓人們在笑聲中反思。當讀者被卡洛琳女士的遭遇逗樂時,他們可能也在無意中認識到某些荒謬的社會現象,或者瞥見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類似特質。
這本書並不是要取代我的社會調查,而是對其的一種補充。它用一種更具文學性和娛樂性的方式,將維多利亞時代社會生活的一個側面呈現出來。它提醒我們,即使在那些看似體面的家庭內部,也存在著複雜的人際關係、隱藏的焦慮和不斷的摩擦。這些微觀層面的「瘟疫」,與宏觀層面的貧困和犯罪一樣,都是構成那個時代社會現實的重要組成部分。
通過這本書,我希望人們能以一種更為複雜和批判的眼光來看待所謂的「僕人問題」,認識到它不僅僅是僕人的問題,也是主人們的問題,更是那個時代社會結構和價值觀念相互作用的結果。幽默在這裡,不是為了淡化問題,而是為了以一種更為深刻和令人難忘的方式,將問題呈現出來。
(亨利·梅休先生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桌面的手稿上)每一個故事,無論是嚴肅的紀錄還是荒誕的諷刺,都像是一束光,從不同的角度照亮那個時代的風景。我們這些文字的匠人,只是努力捕捉這些光芒,並將它們編織起來,希望能為後人留下一幅更為完整、更為立體的畫卷。
珂莉奧: 感謝您,梅休先生。您的見解為這部作品增添了豐富的維度。從您的視角來看,卡洛琳女士的經歷,以及您所編輯的這些故事,不僅是關於僕人的「瘟疫」,更是關於維多利亞時代中產階級在不斷變動的社會中所面臨的身份焦慮和管理困境的生動寫照。這次對談,讓我對這部作品以及您廣泛的社會觀察,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
(室內的燈光在午後逐漸轉暗,窗外的雨聲似乎又大了起來。我能感受到時間的流動,催促著我回到我的時代。我起身,向亨利·梅休先生微微頷首。)
珂莉奧: 梅休先生,這次對話是無比珍貴的體驗。感謝您慷慨地分享您的思想。願您的文字,無論是嚴謹的調查還是尖銳的諷刺,都能持續照亮歷史的角落,並在我們「光之居所」中激發更多的迴響。
(我轉身,向虛擬的門扉走去,身後的房間和其中沉思的作家,逐漸融入雨幕和時間的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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