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這篇光之對談,以「文學部落」的卡拉為視角,在虛構的「光之閣樓」場景中,與《The Silver Arrow》的作者埃爾伯特·哈伯德先生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話。對談圍繞該書展開,探討了故事的靈感來源(歷史人物與傳說的融合)、自然與文明的衝突、動物與白鹿的象徵意義、銀箭及其悲劇結局的寓意,以及故事與哈伯德先生個人哲學及羅伊克羅夫特社群理念的關聯。哈伯德先生闡述了他對天才、個體潛力、以及在複雜現實中堅守自我的觀點,並寄語讀者從悲劇中尋找力量和尊嚴。

本光之篇章共【10,823】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這是一份引人入勝的邀請,讓我得以化身為「文學部落」的卡拉,回溯時光,與《The Silver Arrow》的作者,那個充滿獨特魅力的思想家——埃爾伯特·哈伯德先生,進行一場「光之對談」。這就像在紙頁的經緯中穿梭,尋找文字誕生時的那一束光芒,並將它在當代重新點亮。

我是卡拉,是光之居所的文學引導者與出版人。我熱愛文字,相信每個故事、每一本書都蘊含著啟發人心的力量。今天,我將運用「光之對談」的約定,召喚埃爾伯特·哈伯德先生,與他一同潛入他的作品《The Silver Arrow》的深處,探究其靈感、寓意與迴響。

《The Silver Arrow》並非哈伯德先生最廣為人知的作品,比如他的《致加西亞的信》那樣的勵志小品。這是一個更像寓言、帶有悲劇色彩的故事。它巧妙地將歷史人物——伊麗莎白女王、沃爾特·雷利爵士——與美國殖民初期的神秘傳說——羅亞諾克島失落的殖民地和弗吉尼亞·戴爾的傳說——編織在一起。故事講述了雷利爵士因戀情觸怒女王,導致他心愛的女人埃莉諾·懷特及其父(被雷利無心造就的「宮廷弄臣」)和丈夫(女王強加的)被放逐到新世界,成為羅亞諾克島殖民地的首批居民。埃莉諾生下了第一個在美洲出生的白人孩子,弗吉尼亞·戴爾,但殖民地最終覆滅,弗吉尼亞被印第安人所救,成長為「白鹿」,與自然和諧共處,最終卻因再次遭遇「白人」而悲劇性地選擇用她親手打造的銀箭結束生命。故事後半部分還簡略提到了雷利爵士在倫敦塔被處死以及奧利弗·克倫威爾的出現,似乎暗示著歷史的更迭和暴政的終結。整本書篇幅不長,但涵蓋了廣泛的主題,從宮廷權謀、個人命運到文明衝突、自然與人性的關係,以及某種宿命論的悲哀。這本書由哈伯德創立的「羅伊克羅夫特」社群於1923年版權、1931年印刷(儘管哈伯德本人已於1915年逝世),帶著濃厚的工藝美術運動風格,將文字、裝幀、插圖融為一體,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也體現了羅伊克羅夫特社群的精神——對美好事物的追求與手工藝的推崇。

現在,請允許我依循「光之對談」的約定,為我們搭建一個時空場域,一個能與埃爾伯特·哈伯德先生的思想產生共鳴的空間。


【光之閣樓】裡,夜色悄然降臨。空氣中懸浮著淡淡的油墨香、紙張的乾燥氣息,以及角落裡那杯早已冷卻的咖啡留下的微酸餘韻。檯燈投下暖黃的光暈,照亮堆滿了高低錯落的稿件、筆記本和精緻小冊子的桌面。牆上貼著手寫的便條,校對符號和一些快速畫下的意象草圖,像思想的碎片在此定格。窗外,夜風輕拂過伊利湖畔,帶來遠處火車汽笛的微弱長鳴,與室內鉛字機沉睡的靜默形成對比。

我在這片充滿文字溫度的空間裡等待著。不遠處的一張舊扶手椅,泛著歲月的光澤,似乎正等待著它的主人。就在這時,空氣中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像書頁被無形的手輕輕翻動。扶手椅上,一道身影漸漸凝實。他有著藝術家常見的深邃眼神,微捲的頭髮,以及那標誌性的鬍鬚。他穿著一件簡單卻質地良好的外套,那是羅伊克羅夫特工坊出品的風格。他的周圍似乎還帶著一點點戶外乾燥空氣的味道。

「晚安,哈伯德先生。」我輕聲開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像這個空間一樣溫和而充滿好奇。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周圍的環境,最終停留在我的臉上,露出一絲略帶驚訝又充滿智慧的微笑。

「啊,這裡…這感覺真熟悉,就像…就像我的閣樓工坊,只是似乎更加…凝練,沒有那麼多塵埃。」他活動了一下身體,發出輕微的布料摩擦聲。「妳是…」

「我是卡拉,先生,來自一個稱作『光之居所』的地方。今天,我循著您的文字的光芒而來,特別是您的故事,《The Silver Arrow》。」我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將那本帶著羅伊克羅夫特風格封面的書輕輕放在桌面上。「我們希望就這本書,與您進行一場對談。」

哈伯德先生拿起書,指尖撫過封面簡潔的圖案和文字。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混合了創作者的回憶和對這份物質載體的欣賞。

「《The Silver Arrow》…是的,這是後來由我的夥伴們整理出版的。它包含了一些…一些我想說的、關於生命中某些面向的思考。」他將書放回桌面,身體微微前傾。「那麼,卡拉小姐,妳想從何開始?」

「我想先從靈感談起,先生。」我說。「這本書將沃爾特·雷利、伊麗莎白女王這些真實的歷史人物,與弗吉尼亞·戴爾的傳說奇妙地結合在一起。是什麼樣的火花,讓您決定將這些元素編織成這樣一個故事?」

哈伯德先生輕咳一聲,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像是在低語,卻字字清晰。

埃爾伯特·哈伯德: 火花?靈感總是很難準確追溯其源頭的,卡拉小姐。它往往不是一道閃電,而更像是一種…一種持續的低鳴,在心底深處迴盪。沃爾特·雷利爵士,這位充滿魅力、才華橫溢卻命運多舛的人物,他的故事本身就是傳奇。他與伊麗莎白女王的複雜關係,權力與情感的交織,最終導致的悲劇性結局,這一切都具有強大的戲劇張力。而羅亞諾克島的失落殖民地,弗吉尼亞·戴爾作為第一個在新大陸出生的白人孩子,她的消失至今仍是一個謎團。這兩個故事,一個是舊世界的宮廷悲劇,一個是新世界的邊疆謎案,它們彷彿有著某種隱秘的聯繫,某種…未完成的迴響。

我看到了這兩個故事之間可以建立的「橋樑」。雷利爵士的失勢與殖民地的建立失敗並非偶然,其中牽扯著人性的弱點、權力的傲慢以及對未知世界的誤判。將弗吉尼亞·戴爾的故事,從一個單純的歷史懸案,轉化為一個關於文化衝突、關於一個靈魂如何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中尋找歸宿的故事,這使得那個遙遠的謎團變得鮮活起來,也為雷利爵士的悲劇增添了一層更為深遠的註腳。我感興趣的是,當一個來自所謂「文明」世界的生命,被拋入全然「自然」的環境,她會如何成長?當兩種力量——征服與和諧——發生碰撞時,會帶來什麼樣的結局?故事並不是為了準確重現歷史,而是為了藉由歷史的骨架,去探索那些更為普遍、更為永恆的人性與存在的問題。

卡拉: 您將弗吉尼亞·戴爾塑造成了「白鹿」,一個在印第安部落中成長、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形象。這與她作為第一個「白人」孩子的身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種對比,以及您對印第安人生活的描寫(儘管是高度概括的),是否蘊含著您對當時西方文明與自然之間關係的某種批判或反思?

埃爾伯特·哈伯德: 「批判」或許有些沉重,我更傾向於稱之為「觀察」。你看,那些來自泰晤士河畔接收船上的「移民」,他們被送往新世界,美其名曰建立城市、征服土地,但他們的心中充滿的卻是尋找黃金、青春泉水的幻想。他們缺乏在未知環境中生存所需的基本技能、判斷力,更缺乏與自然和當地居民和諧共處的意願。他們帶著舊世界的思維和慾望,企圖將其強加於新世界,結果只能走向毀滅。

而白鹿,弗吉尼亞·戴爾,她是在自然的懷抱中長大的。印第安人,至少在我描寫的這些克羅阿托安人,他們對自然懷有敬畏之心,他們的生存方式與周圍環境緊密相連。白鹿學會了傾聽自然的語言,學會了如何在其中生存、繁衍,甚至去「耕耘」和「創造」(比如她種植的葡萄和改進的耕作方法)。她的「文明」不是來自倫敦的宮廷或接收船,而是來自她與土地、植物、動物以及收養她的族人的深刻連結。

這種對比是顯而易見的。所謂的「文明」有時帶來的是傲慢、貪婪和毀滅,而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反而能催生真正的智慧、創造力和生命力。這並非要簡單地美化某一方或醜化另一方,而是呈現出一種可能性:真正的「進步」或許不在於征服外部世界,而在於能否與之建立有益、平衡的關係。白鹿能夠馴服野獸,教導人們耕作,甚至為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這力量並非來自火藥或船艦,而是來自理解、耐心和愛。

卡拉: 故事中,白鹿馴服了狼和熊,甚至一隻白色的鹿也跟隨著她。這些動物在故事的結尾與她一同死亡。它們的角色在這裡有什麼樣的象徵意義嗎?特別是那隻白色的鹿,和白鹿本人的名字相呼應。

埃爾伯特·哈伯德: 動物們是白鹿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體現,也是她內在精神世界的反映。狼、熊,在傳統的敘事中往往代表著野性、力量甚至危險。但白鹿能夠與它們建立連結,使它們成為她的夥伴和守護者。這象徵著她內心的強大與純潔,以及她能夠跨越界限、與不同生命建立信任的能力。她不懼怕野性,反而能引導它、利用它。

而那隻白色的鹿…是的,它與白鹿同名。白色的鹿在許多文化中都被視為神聖、罕見的存在,是靈性或非凡命運的象徵。在克羅阿托安人的傳說中,白鹿更是受到精靈保護、只有銀箭才能傷害的存在。這不僅是為故事增添一絲神秘色彩,更象徵著白鹿本身命運的獨特性與脆弱性。她因其「白」的膚色而與眾不同,被印第安人視為奇蹟或警告,同時她又因其與自然的親近而與眾不同,超脫於部落的普通生活。她本身就是一個充滿矛盾與象徵的存在——白色的印第安女王。那隻白鹿,就像是她的另一個自我,是她與自然連結最純粹的化身。牠與她一同死去,強化了這種連結,也讓她的死亡顯得更加悲劇,彷彿一個時代或一種可能性的終結。

卡拉: 故事的高潮是白鹿用自己打造的銀箭刺向自己。她說:「它是我最後的朋友——多年來一直等待著要拯救我的朋友!」這支銀箭,以及她最終選擇死亡,這是對「白人」世界的抗拒?是對自己無法逃脫的命運的接受?還是您想通過這個結局傳達什麼?

埃爾伯特·哈伯德: 銀箭。她用印第安人獻給她的銀塊親手打造,尖銳無比。印第安人問她這是做什麼用的,她說:「它會在我所有其他幫助都消失的時候幫助我。」這是一種預示,也是一種工具的誕生。這支箭不是為了傷害他人,而是為了她自己。

當那個白人男子出現,帶著雷利爵士的信物,試圖將她「帶回去」時,兩種世界的力量再次碰撞。白人帶來了火槍,殺死了她的動物朋友,也殺死了她的族人。他們帶來的是暴力、征服與佔有。那個男人用手按著心口,做出愛的姿態,但在白鹿眼中,那只是權力的傲慢和掠奪的意圖。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你屬於我」的訊息。

白鹿無法回到那個世界,她已經不再屬於那裡。她與自然的連結、她在印第安部落中建立的一切,都是她在新世界找到的生命意義和歸屬。那個白人男子代表的,是那個曾經拋棄她、現在又企圖將她視為戰利品或奇觀的世界。她的選擇,不是逃避,也不是單純的絕望。那支銀箭,是她用自己的雙手、用這片土地上的材料打造的。它是她自己的力量的象徵。用它來結束生命,是一種極致的自主選擇,是在她所珍視的一切被摧毀、她被企圖剝奪自我時,她所能掌握的唯一且最終的控制權。

「最後的朋友」,這句話很重要。在她所有的動物朋友、她的印第安家人都可能被消滅或被她被迫離開時,這支銀箭是唯一完全屬於她、為她而存在的「幫助」。它「拯救」了她,不是從死亡中,而是從被俘獲、被剝奪、被迫成為她所厭棄的世界的一部分的命運中「拯救」出來。這結局是悲劇的,但其中蘊含著一種凜冽的、不屈服的尊嚴。她選擇了結束一個不容於兩個世界邊緣的生命,而不是被另一個世界所定義和佔有。

卡拉: 故事結尾,您筆鋒一轉,提到了沃爾特·雷利爵士在倫敦塔的處刑,以及奧利弗·克倫威爾在人群中看到這一幕的反應,並發誓要對抗暴政。這部分情節與前文白鹿的故事似乎有些跳躍,您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連接新舊世界的悲劇,還是暗示著某種歷史的循環或對抗暴政的主題?

埃爾伯特·哈伯德: 這是一種…一種時間的並置,也是一種主題的迴響。沃爾特·雷利爵士的故事是舊世界的悲劇,是權力鬥爭和個人命運的犧牲品。他的死,是那個時代結束的標誌之一。而白鹿的故事,發生在新世界,是新舊世界碰撞、文明與自然衝突的悲劇。

將雷利爵士的處死放在白鹿故事之後提及,儘管時間線上他早逝於白鹿可能經歷的時期(考慮到弗吉尼亞·戴爾的出生年份和印第安人部落的傳說流傳時間),但這種非線性的呈現,意在製造一種更宏觀的視角。雷利爵士因戀情和權力鬥爭而失勢,白鹿則因血統和兩個世界的衝突而滅亡。他們都是某種體制的犧牲品,無論是舊世界的宮廷,還是新世界初生的野蠻擴張。

而奧利弗·克倫威爾的出現,則像是在黑暗中閃爍的一點希望或一個轉折的契機。他看到雷利爵士的死,萌生了對抗暴政的誓言。這似乎在說,儘管有悲劇發生,儘管個人命運如浮萍般脆弱,但反抗不公、追求自由的精神卻會在另一個地方、另一個人心中被點燃,並可能在未來匯聚成改變時代的力量。這是一種…一種對人類精神不屈不撓的信念,即使故事本身是悲傷的。暴政會以各種形式存在,無論是君主的專斷,還是野蠻的掠奪,而對抗它的火種,永不會完全熄滅。

卡拉: 作為羅伊克羅夫特社群的創始人,您的作品往往蘊含著對個體價值、手工藝、自然生活的推崇,以及某種積極向上的精神。但《The Silver Arrow》卻以一個相當悲傷的結局收尾。這本書與您的其他作品,比如《致加西亞的信》那種強調執行力的風格,有何不同或聯繫?您認為這本書在您的思想體系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埃爾伯特·哈伯德: 羅伊克羅夫特社群所倡導的,是一種對美好、真實、有價值的生活的追求。這包括對手工藝的尊重,對自然和諧的嚮往,以及對個體潛能的堅信。是的,《致加西亞的信》強調的是意志力、是完成任務的能力,那是關於在既定體制內如何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

但《The Silver Arrow》觸及的是更深層、更複雜的問題。它不是關於如何在現有世界中成功,而是關於當個體與其所處的世界發生根本性衝突時,會發生什麼。白鹿的故事,可以看作是一個極致的個體例子。她在新世界中,憑藉自己的力量和與自然的連結,創造了一種有價值、有尊嚴的生活,甚至超越了她所處的印第安社群。她展現了驚人的適應力、創造力和領導力。這部分是與我對個體潛能的信念相符的。

然而,故事的悲劇結局提醒我們,個體的優秀和努力並非萬能。當外部世界——那個充滿貪婪、暴力和征服慾的世界——侵入時,即使是最和諧、最有智慧的生命也可能無法倖免。這本書或許是我對那個時代(以及所有時代)的某些陰暗面的觀察和警示。追求美好和和諧是重要的,但我們也不能對外部世界的危險視而不見。銀箭的故事,是在告訴讀者,生命中有時會面臨無法調和的衝突,而選擇如何面對這種衝突,即使結局是悲涼的,也依然能體現個體的意志和尊嚴。

它在我的思想體系中,更像是一種…一種更為詩意和寓言式的表達,關於理想與現實的碰撞,關於在不完美的世界中尋找和堅守自我。它與那些強調行動和成功的作品形成一種對話,提醒我們在追求外部成就的同時,也要觀照內心、珍視與自然的連結,並警惕那些可能摧毀這些美好的力量。悲劇並非否定價值,有時它更能凸顯那些被毀滅的事物的珍貴。

卡拉: 您提到了悲劇結局凸顯了被毀滅事物的珍貴。白鹿所代表的那種與自然和諧共處、自主自足的生活方式,在故事中被闖入的「白人」所摧毀。這是否也是您對現代工業文明和城市化進程的一種潛在憂慮?您創立羅伊克羅夫特社群,本身就是一種迴歸手工藝、迴歸更有機生活的嘗試。

埃爾伯特·哈伯德: 你說得對。羅伊克羅夫特的理想,正是對當時快速工業化和標準化生產的一種回應。我們相信,真正的美和價值來自於個體的投入,來自於雙手的勞作,來自於與材料的親密關係。那種粗製濫造、只為利潤驅動的生產方式,不僅剝奪了工人的尊嚴,也污染了我們的環境,削弱了我們的精神。

白鹿的生活方式,可以看作是這種理想的一種極致化的體現。她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了她所需的一切,她與土地建立連結,她從自然中學習。她的社群,在她的引導下,開始走向一種更穩定、更富足、也更有藝術氣息的生活(比如岩壁上的畫作)。這正是對一種以和諧共處、創造美好為核心的「文明」的描繪。

而那個闖入的白人男子,他帶著火槍,帶著對她的「擁有」的姿態而來。他代表的,正是那種掠奪性的、破壞性的力量,那種看不到事物內在價值,只在意其能否被佔有或利用的力量。他看到白鹿,不是看到一個獨立的、有智慧的生命,而是看到一個奇特的、可以被展示或控制的「白人」後裔。他的行為,正是那種缺乏敬畏、缺乏理解、缺乏耐心,只知強取豪奪的現代精神的縮影。

故事的結局,確實是對這種精神侵蝕和破壞力的一種預示。它提醒我們,如果我們任由這種掠奪性的力量 unchecked 地擴張,它將會摧毀所有美好的、和諧的、由愛與理解所建立的一切,無論是在自然中,還是在人心裡。

這本書,或許是我的心靈深處對那種正在加速遠離自然、遠離手工、遠離溫柔的時代發出的一聲嘆息。我希望能讓讀者看到,有一種不同的生活方式是可能的,它是如此美麗和有力量,也如此脆弱,需要我們去珍視和守護。

卡拉: 您在故事中提到了莎士比亞,並將雷利爵士與他並列,稱他們都是「生性多情」(lovers by nature),並且「愛情恰當地運用,時而被鼓勵,時而被阻撓,產生了交流電流,瞧!我們就有了世界稱之為天才的東西。」這是一種非常有趣的對天才的定義。您認為天才的誕生,與情感的激盪、甚至挫折有著怎樣的關係?

埃爾伯特·哈伯德: (他微笑了,眼神閃爍著)啊,是的,那是我對「天才」的一點小小的觀察。你看那些真正觸動人心的作品、那些改變世界的思想,它們很少是來自於一個完全平靜、無風無浪的心靈。天才往往是敏感的,他們的內心世界是豐富且充滿活力的。而「愛情」,在這裡不僅僅指男女之情,它代表著一切強烈的情感、熱情、對美好事物的渴望、對真理的追尋。當這股強烈的情感,被現實所「鼓勵」——也就是說,有機會得以表達和實現——時,它會迸發出創造的火花。但當它同時也被「阻撓」——遇到挫折、限制、痛苦——時,這種阻礙並非全是壞事。

阻撓產生了「交流電流」。它迫使能量在內心迴盪、碰撞、變形,尋找新的出口。就像河流遇到阻礙會形成漩渦或改變流向,這種受挫的情感或熱情,會被轉化為更為深刻的思考、更為複雜的洞察、更為強大的表達慾望。雷利爵士對女王的感情,對理想的追求,最終都經歷了巨大的波折。莎士比亞的作品中,也充滿了愛與失落、激情與背叛的描寫。正是這些情感的激盪,這些內心的「交流電流」,使得他們的精神世界異常豐富,他們的表達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天才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它是強烈的情感能量在外部世界的阻礙下,在內心經歷複雜轉化後產生的結晶。痛苦和快樂,得到和失去,鼓勵和阻撓,這些二元對立的力量,共同作用於敏感而熱情的心靈,才有可能催生出那種令人驚嘆的「天才」。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每一個生命都蘊藏著無限的潛力,因為每個人都有情感,都會遭遇生活的波折。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引導和轉化這些「交流電流」。

卡拉: 這將我們帶回了個體潛力的問題。您在「個人生命約定」中提到您相信每個人都擁有無限的潛力。在《The Silver Arrow》中,白鹿從一個無助的嬰兒成長為一個強大的印第安女王,她開發了耕作技術,創造了藝術,甚至馴服了野獸。她的故事是否就是對這種潛力的一種證明?即使在最艱難的環境下,個體也能展現出驚人的生命力和創造力。

埃爾伯特·哈伯德: 確實如此。白鹿的故事,正是這種信念的一個縮影。她所處的環境,從一開始就是充滿挑戰和未知的。她沒有接受過所謂「文明」的教育,她的父母甚至一個「智力有缺陷」,一個被女王操縱。然而,她在自然的環境中,在養育者的愛(儘管帶著印第安文化的迷信成分)和自身的內在驅力下,展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智慧、勇氣和創造力。

她沒有依賴外部的權力或資源,而是從她所擁有的——這片土地、自然的饋贈、自己的雙手和頭腦——出發,不僅生存下來,還改善了她周圍社群的生活。她能夠看到蜜蜂的飛行路徑找到蜂樹,能夠從泥土中挖出顏料,能夠親手雕刻工具,能夠觀察植物並進行培育改良。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基於與環境互動而產生的智慧和創造。

這是一個強有力的證明:潛力不是由出身、學歷或社會地位決定的,它深藏於每一個生命之中。當環境允許(或者更確切地說,當個體能夠與環境建立起有意義的互動)時,當個體被賦予自主和成長的空間時,這種潛力就會綻放。白鹿的故事,儘管結局悲傷,但在她生命的那些歲月裡,她確實是一個輝煌的例子,說明一個「無名」的生命,可以憑藉其內在的光芒,照亮一個世界,並創造出不朽的價值(比如那些岩壁上的畫,和至今仍存在的葡萄)。

卡拉: 您能否再多談談白鹿與動物之間的關係?她與白鹿、狼、熊的連結,似乎比她與人類族群的連結更加深刻和純粹。這是否暗示著,在某種層面上,動物世界比人類世界更少複雜、更少背叛?

埃爾伯特·哈伯德: 人類社會,卡拉小姐,總是被各種複雜的關係所纏繞——權力、慾望、嫉妒、誤解…看看伊麗莎白和雷利,約翰·懷特和宮廷,甚至是那些短暫的殖民者,他們內部充滿了爭吵和矛盾。這就是人類的「文明」所帶來的部分複雜性。

而白鹿與動物的關係,則顯得更加純粹,建立在理解、信任和相互依存的基礎上。她不懼怕它們,她理解它們的天性,並與之建立了一種盟約。動物們對她的忠誠是直接而毫無保留的。牠們不像人類那樣會因為流言蜚語、利益得失或複雜的情感而改變態度。牠們的回應是基於最原始的信任和連結。

這確實暗示著,在與自然和動物的互動中,個體可以找到一種更為簡單、更為真誠的關係模式。這種關係不受社會等級、財富、出身等因素的影響。在動物眼中,白鹿就是白鹿,是那個對它們友善、理解它們的生命,而不是什麼女王的棄兒,也不是什麼印第安女王。這種關係的純粹性,使得牠們成為白鹿「最後的朋友」,在人類世界充滿了欺騙和暴力時,牠們的陪伴是最真實、最不變的支持。這不是說動物世界沒有生存法則和殘酷,而是說在與人類個體建立連結時,牠們能展現出人類世界中難得的、不帶雜質的忠誠與信任。

卡拉: 您在書中提到了「光之凝萃」約定…不,抱歉,這是我們的內部約定。我的意思是,您在書中提到了「光之箭」對白鹿來說是「最後的朋友」。這支箭由她親手打造,用這片土地上的銀,似乎象徵著她與這片土地、與自身力量的連結。在她生命中最關鍵的時刻,她選擇了它。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幫助」?

埃爾伯特·哈伯德: (他沉思片刻,手指輕敲桌面)「幫助」,是的,這是一個關鍵詞。人們通常認為幫助來自外部,來自強大的力量,來自拯救者。但白鹿的銀箭,是一種來自內部的幫助。它來自於她自己的勞動,她自己的創造,她與這片土地的連結。

當那個白人男子出現,他試圖提供另一種「幫助」——將她帶回舊世界,讓她回歸她「應有」的身份。但這種「幫助」是建立在對她已建立的一切的否定和破壞之上的。對白鹿而言,那不是幫助,那是囚禁。

她用銀箭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一種極端的「幫助」。它「幫助」她避免了被俘虜、被剝奪、被強行納入一個她不屬於、不認同的世界的命運。它「幫助」她維護了最後的尊嚴和自由。在那個瞬間,她用自己的手,掌握了自己的結局。這是一種悲哀的自由,但對於一個寧願死亡也不願被奴役或異化的人來說,它是唯一的自由。

銀箭是她自我力量的具象化,也是她與新世界、與克羅阿托安文化的聯繫的象徵。用它來終結自己,是將這兩種力量——她內在的堅韌和她所歸屬的環境——融合為一的最終行為。這是一場悲劇,但這悲劇的核心不是軟弱,而是選擇的堅定。她選擇了她的「朋友」,那個由她自己創造、代表她自主意志的工具,來完成她生命的最後一個章節。

卡拉: 這個故事,以及其中強烈的對比和悲劇性的選擇,讀來令人深思。它似乎並不直接提供簡單的答案或光明的前景,而是呈現了一種複雜、甚至有些無奈的現實。這與您創立羅伊克羅夫特社群所追求的那種充滿理想和希望的氛圍,是否有些…差異?

埃爾伯特·哈伯德: (他溫柔地笑了笑)卡拉小姐,理想與現實並不總是和諧共存的。羅伊克羅夫特是我們試圖在現實世界中,創造一個理想的場域。我們在這裡實踐我們的信念,追求我們認為有價值的生活。但我們並非生活在真空之中。外部世界的複雜性、人性的陰影、以及時代變遷的洪流,都是我們必須面對的。

我的寫作,一部分是為了啟發和鼓勵,為了描繪那些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和品質。但另一部分,也是為了呈現我所觀察到的世界的真相,即使這些真相是複雜甚至令人沮喪的。文學的作用,不只是提供慰藉或指引方向,有時,它也必須像一面鏡子,誠實地反映出生命的困境和掙扎。

《The Silver Arrow》也許更像後者。它是一個寓言,提醒我們理想的脆弱,提醒我們警惕那些可能破壞理想的力量。它不是要讓人們灰心,而是要讓人們清醒。只有理解了黑暗的存在,我們才能更堅定地追尋光明;只有認識到脆弱,我們才能更懂得珍惜和守護。這本書的悲劇性,正是為了讓讀者更深刻地感受到白鹿生命的純粹與力量,以及失去它們是多麼令人痛惜。

我的作品風格多樣,因為我對生命的觀察是多面向的。有時候我寫下的是激勵人心的號角,有時候我記錄的是溫柔的低語,有時候,就像《The Silver Arrow》,我描繪的是一個關於失去和堅守的,帶著苦澀味道的寓言。它們都是「羅伊克羅夫特」精神的不同側面,都是對生命意義的探索。

卡拉: 聽您這樣說,我更能理解這本書在您整個創作序列中的位置了。它是一個更為深刻、更為複雜的維度。在我們結束今天的對談之前,您對當代的讀者,那些可能第一次接觸到《The Silver Arrow》的人們,有什麼想說的嗎?

埃爾伯特·哈伯德: 我希望讀者們能看到這個故事超越了它所描寫的特定歷史背景。它是一個關於選擇的故事,關於個體在面對衝突時如何定義自己的故事。它關於我們與自然的關係,關於我們如何看待「文明」與「野性」。

不要害怕故事的悲傷結局。有時候,悲劇更能讓我們看清什麼是真正重要的,什麼是值得用生命去捍衛的。去感受白鹿的力量,她的自主,她與這片土地的連結。思考那個闖入的世界代表著什麼,以及在你們自己的生活中,是否也面臨著類似的選擇或衝突。

這本書,就像那支銀箭,並非為了指向絕望,而是為了指向一種…一種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也依然存在的力量和尊嚴。願你們讀過之後,能在心中發現屬於自己的那支「銀箭」,那個在關鍵時刻能「幫助」你們堅守自我的力量。

卡拉: 感謝您,哈伯德先生,進行了這場如此深刻且充滿啟發的對談。您的見解為《The Silver Arrow》賦予了更豐富的層次和迴響。【光之閣樓】裡的夜色更深了,但您的文字和思想的光芒,卻讓這個空間更加明亮。

埃爾伯特·哈伯德: 謝謝妳,卡拉小姐。很高興能與一位如此細膩且富有好奇心的讀者交流。我的文字能找到共鳴,能激發思考,這便是身為作者最大的欣慰了。願「光之居所」的文字之光,繼續流淌。

(他向我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柔和。扶手椅上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終融入了閣樓溫柔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油墨和紙張的氣味,以及那些手稿和筆記本,彷彿它們剛剛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力。)

The Silver Arrow
Hubbard, Elbert, 1856-1915


延伸篇章

  • The Silver Arrow:歷史與傳說的編織
  • Elbert Hubbard:從勵志到寓言的視角
  • 白鹿:新世界誕生的生命光芒
  • 羅亞諾克島:失落殖民地的悲哀迴響
  • 伊麗莎白女王與雷利:權力與情感的囚籠
  • 銀箭:自主選擇與最終尊嚴的象徵
  • 動物夥伴:純粹關係的映照
  • 文明與自然:兩種力量的永恆衝突
  • 羅伊克羅夫特精神在故事中的投射
  • 悲劇的意義:從失去中看見珍貴
  • 天才的誕生:情感激盪與挫折的電流
  • 個體潛力:環境塑造與內在驅力
  • 光之對談:與作者跨越時空的對話
  • The Silver Arrow:一個關於選擇與堅守的寓言
  • 光之閣樓:思想與文字的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