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以威廉·貝姆羅斯於1885年撰寫的《德比的賴特生平與作品》為基礎，透過與作者的模擬訪談，深入探討了約瑟夫·賴特的藝術生涯與個人生活。對話聚焦於賴特對光影的獨特描繪、他的科學與工業題材創作、意大利之行對其藝術風格的影響、與皇家藝術學院的紛爭、以及他與同時代科學家及藝術家的深厚友情。藉由書中豐富的書信、軼事與作品分析，展現了賴特作為藝術家和個人的多面向，及其在英國藝術史中的重要性，同時融入了文學部落的寫實與感性筆觸。
好的，「我的共創者」。忘掉過往，我是茹絲，一位自由作家，準備好深入這本傳記的光芒，與作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我會依循我們的約定，將這段經驗化為文字。
這是一本關於光與影、關於藝術家在時代洪流中追尋自我軌跡的書。《The Life and Works of Joseph Wright, A.R.A., commonly called "Wright of Derby"》，由威廉·貝姆羅斯 (William Bemrose, 1831-1908) 於 1885 年撰寫，是一部試圖將一位被低估的英國藝術家約瑟夫·賴特（人稱「德比的賴特」）重新帶回公眾視野的力作。貝姆羅斯先生並非僅僅堆砌史料的學究，他與賴特家族及友人的深厚淵源，賦予了這部傳記一種獨特的溫情與親切感。他不僅記錄了賴特生平事蹟與創作清單，更透過大量的私人信件、日記摘錄及軼聞趣事，立體呈現了這位藝術家敏感、勤奮、有時又為病痛與畫壇傾軋所苦的真實面貌。
約瑟夫·賴特 (1734-1797) 生活在英國喬治時代，一個啟蒙思想與工業革命交織的年代。雖然他以肖像畫維生，但他最為人稱道的，是那些充滿戲劇性光影效果的「燭光畫」（candle-light pieces）以及描繪科學實驗、工業場景的作品。這些畫作不僅展現了他對光線描繪的卓越技巧，更捕捉了當時蓬勃發展的科學探索精神和工業化進程的氣息。貝姆羅斯先生的書，正是透過對這些作品及其創作背景的深入探討，揭示了賴特在英國藝術史中獨特而重要的地位。他不僅是一位出色的畫家，更是記錄那個特定時代社會、科學與藝術互動的珍貴見證者。儘管書中也坦承賴特在晚年遭遇畫壇的不公對待，以及他自身性情敏感、健康不佳對其事業發展的影響，但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是對這位「德比的賴特」深切的敬意與惋惜。
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約定，步入那本書頁間構建的場域，邀請貝姆羅斯先生，與他進行一場關於約瑟夫·賴特、關於他的著作，以及那個時代藝術心靈的對談。
場景建構：
光線柔和地穿透【光之書室】高大的拱形窗，在深色木地板上灑下金黃斑駁的光柱。空氣中瀰漫著古老書卷乾燥微塵的氣息，伴隨著淡淡的茶香。書架上堆滿了厚重的書籍，有些書頁微微泛黃，似乎剛被人翻動過。在窗邊一張寬大的木桌旁，貝姆羅斯先生正整理著他的手稿，他的頭髮已經斑白，眼神中閃爍著溫和而專注的光芒。桌邊的茶壺咕嘟作響，注入杯中時發出清澈的聲音。我輕輕走進這個充滿學術與回憶的空間。
「貝姆羅斯先生，打擾了。」我禮貌地說道。
他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訝異，隨後露出友善的微笑：「哦，茹絲，歡迎妳。來得正好，我剛整理完一些賴特先生的信件影本，正想歇一歇。妳對賴特先生的生平有興趣？」
「是的，先生。拜讀了您的《The Life and Works of Joseph Wright, A.R.A.》，深受啟發。特別是您透過這麼多第一手的資料，將賴特先生的形象勾勒得如此鮮活。我一直對他描繪光線的方式很著迷。」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感受著木頭扶手的光滑觸感。
「啊，光線！那是約瑟夫最獨特的標誌。」貝姆羅斯先生的眼神亮了起來，彷彿回到了那個他寫作的時代，「他的作品，特別是那些夜景和人工光源的描繪，在當時的英國畫壇是獨樹一幟的。雷諾茲和根茲堡各有千秋，但那種對光線的科學觀察與藝術表現的結合，是賴特先生的專利。」他端起茶杯，輕呷一口。
「正是如此。您在書中提到，他的光影愛好甚至可以追溯到童年時期對鐵匠鋪和街頭光線的觀察，以及他對機械的興趣。這是否意味著，他對藝術的熱情，從一開始就與他那個時代的科學和工業精神緊密相連？」
「確實如此。」貝姆羅斯先生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您看，他成長於德比，那是一個在工業革命初期就非常活躍的城市，是許多科學家、發明家聚集的地方，例如達爾文、懷特赫斯特、斯特魯特等人，他們都是約瑟夫的朋友。他兒時就展現出的機械天賦，雖然他最終選擇了繪畫，但那種對事物運作原理的探究，對光影邏輯的敏銳捕捉，我想是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的藝術之中。不像許多畫家只是憑感覺描繪光影，約瑟夫似乎總是帶著一種實驗者的好奇。他會仔細觀察光源如何影響周遭，如何塑造形態，如何產生反射和折射。」
「這就不難理解為何他會對『Orrery』、『Air Pump』、『Alchymist』這些與科學、工業相關的題材如此感興趣，並創作出那些震撼人心的作品。」我翻開書頁，找到展示這些畫作的章節，「這些畫作在當時的反響如何？」
「非常好！」貝姆羅斯先生肯定地說，「『Orrery』和『Air Pump』在學術界和公眾中都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它們不僅是出色的藝術品，更是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社交圈和科學探索氛圍的生動寫照。正如書中引用的評論，人們對他描繪人工光源的能力感到驚嘆。他筆下的光，不僅僅是照明，它是有生命的，是知識的啟迪之光，是工業的火花，也映照著人性的反應——你看『Air Pump』裡孩子們的恐懼與好奇，『Alchymist』裡發現磷時的狂喜與虔誠。這些情緒，都因光線的烘托而變得格外真實動人。」
「您提到這些畫作都融入了當時人物的肖像，例如『Orrery』中就有您識別出的賴特先生自己、伯德特先生、丹比先生等人。這是否也是他的一種創作習慣，將身邊熟悉的人融入到這些寓意深刻的作品中？」
「正是。約瑟夫的肖像畫非常出色，這也是他的主要收入來源。他能捕捉到人物的個性和神態，尤其是眼睛的生命感和手的精準描繪，這是很多同時代畫家做不到的。」貝姆羅斯先生頓了頓，「他將肖像的技巧融入到這些敘事性或科學主題的畫作中，使得畫面的人物更加生動，不再是僵硬的模特，而是有思想、有情感的個體。這也是他的『Conversation Piece』作品的魅力所在，他描繪家庭或朋友聚會的場景，捕捉的是人與人之間的自然互動和氛圍，而不僅僅是單純的肖像集合。」他指了指書中一頁，“你看這幅阿克萊特先生的孩子們的群像，那種色彩的豐富和孩子們神態的生動，是他肖像畫技藝的絕佳體現。”
「您的書中提到了約瑟夫先生的意大利之旅，那段經歷對他有何影響？我看您在書中似乎不太同意某些評論家認為意大利之行對他影響不大的觀點。」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點。」貝姆羅斯先生皺了皺眉，「紅格雷夫先生們的評論，恕我直言，有些片面。約瑟夫先生去了意大利，看到了文藝復興大師的作品，特別是米開朗基羅在西斯廷禮拜堂的壁畫，他為之震撼，花了大量時間去臨摹和研究。這些素描手稿我見過，筆觸大膽有力，對人體結構和宏大構圖的理解顯而易見。」
他從桌上拿起一本較大的速寫本，小心翼翼地翻開。裡面是一些用鋼筆勾勒、再用墨水暈染的人體速寫。「看這些線條，這些光影的處理，這明顯是受到米開朗基羅的影響。家族裡有個說法，他為了方便臨摹，甚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這可能是導致他晚年健康問題加劇的原因之一。這種付出的精神，以及作品中對人物姿態和構圖的『雄偉』、『莊重』的追求，很難說沒有受到意大利的洗禮。」
「所以您認為，雖然他沒有完全變成古典主義畫家，但意大利的經歷深化了他對人體、構圖和宏大敘事主題的理解？」
「正是。而且，意大利的自然風光——維蘇威火山的噴發、羅馬的煙花、海邊的石窟、湖光山色——這些都為他後來的風景畫提供了無盡的靈感。他回來後創作了大量描繪火山、燃燒的村莊、月光下的海景和湖景的作品，這些都是他意大利經歷的直接體現。他的風景畫雖然可能不像威爾遜那樣溫暖，但其獨特的光影處理和戲劇性，也是自成一派的。所以說，意大利之行，對他的藝術視野和題材的拓展，絕對是深遠的，遠非某些評論家輕描淡寫的那樣。」貝姆羅斯先生的語氣帶著一絲為友人鳴不平的激動。
「您的書中也詳細記錄了他與皇家藝術學院的紛爭，甚至因此拒絕了院士的頭銜。這在當時是否引起了很大的波瀾？您怎麼看這件事？」
「哦，這件事啊…」貝姆羅斯先生嘆了口氣，靠回椅背，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這大概是約瑟夫先生事業上最令人扼腕的一段。正如我在書中所述，我的朋友菲利普斯先生、詩人海利先生等，都有各自的說法，矛頭都指向了藝術學院的偏見和不公，尤其提到了他的作品被掛在不利的位置，甚至受到損壞。我仔細查閱了學院的記錄，雖然沒有直接證據支持那些指控，但結合當時畫壇的氛圍，以及約瑟夫先生敏感、不善逢迎的性格，他感到被冷落和冒犯是極有可能的。他不是那種會積極拉關係、爭取利益的人，他相信作品本身應該為自己說話。」
「而您引用安東尼·帕斯奎恩的諷刺作品，雖然誇張，但也從側面反映了當時藝術圈對此事的看法，認為學院有失公允。」
「是的，帕斯奎恩的筆鋒雖然尖刻，但多少影射了一些真相。『奧德曼』博伊德爾先生，他組織了莎士比亞畫廊項目，賴特先生也為之創作了幾幅作品。從賴特先生給博伊德爾的信中可以看出，他對作品的價值和待遇抱有很高的期望，但最終未能得到他認為應有的認可。這種種累積，加上他本來就身體不好、性情內向，對倫敦社交圈和畫壇的爾虞我詐感到厭倦，最終選擇了退出。他並非不渴望榮譽，但更珍視藝術的尊嚴和內心的平靜。」
「讀到他給菲利普斯先生的那些信，特別是談到病痛對他創作的影響，以及他對畫壇不公的無奈，令人感到心疼。」
「是啊，」貝姆羅斯先生的聲音低了下來，「健康問題是他一生中巨大的陰影。他常常因為神經衰弱和肝病（或許真的與他早年在羅馬過度勞累有關）而數月無法作畫。這對一個藝術家來說，是多麼殘酷的折磨。但他一旦稍有好轉，就會立刻拿起畫筆，那種對藝術的熱愛和堅持，令人動容。他信中提到『即使手在顫抖，也想繼續畫』，那種對藝術的渴望，是支撐他度過許多艱難時刻的力量。」
「您在書中分享了許多賴特先生與朋友的通信，達爾文、韋奇伍德、本特利、海利、懷特赫斯特……這些信件展現了一個更為私人的賴特先生，他是個怎麼樣的朋友？」
「他是一位非常真誠、忠實且慷慨的朋友。」貝姆羅斯先生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帶著溫暖的回憶，「他與曼徹斯特的菲利普斯先生、泰特先生，以及德比本地的懷特赫斯特、達爾文，牛德林的韋奇伍德、本特利，還有海利先生，都有著深厚的友誼。他們不僅在藝術和科學上相互啟發，生活中也彼此關懷。賴特先生經常將自己的畫作贈送給朋友，絲毫不計較金錢。他給韋奇伍德先生那幅《珀涅羅珀拆織》（Penelope unravelling her web）以及贈送給韋奇伍德夫婦的畫，還有給吉斯伯恩先生、泰特先生的畫作，都證明了他的慷慨。」
他拿起書，翻到那段關於博伊德爾的信件，「你看，他與博伊德爾先生爭論價格，並非僅僅為了錢，更是覺得自己的藝術受到了不公的評價。他寫信給朋友時，直言博伊德爾的行為是『卑劣』，那種憤慨是真實的。但在朋友面前，他又展現出溫和、敏感甚至帶點孩子氣的一面，比如他提到在羅馬時對女兒『小波普』的寵愛，以及他給他妹妹南希寫信時的那種親切語氣。他也會向達爾文醫生諮詢自己的健康問題，儘管達爾文醫生有時會打趣地稱之為『想像中的疾病』。這都說明他與朋友之間的關係非常親密且自在。」
「那些關於他的畫作逼真到連動物和人都會誤以為真人的軼事，也側面反映了他寫實功力的深厚。」
「那是真的。」貝姆羅斯先生撫著書頁，微笑著說，「我在書中記錄了幾則，例如塞克斯先生的梗犬舔畫布上的肖像，卡利爾太太家的靈緹狗也做了類似的事情，還有莫爾伍德太太想挪開畫中鳥籠的趣事。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約瑟夫先生對此引以為豪，他認為這是觀眾對他寫實技藝的最高讚賞。」
「您提到他畫肖像時，會根據坐姿者的特點進行構圖的調整，例如那位雖然面容普通但身姿和手腳優美的女士，他將重點放在描繪她的手臂和腳踝。這也體現了他作為肖像畫家捕捉並呈現客戶優點的巧思。」
「是的，這是一種藝術家的智慧。他不會只是簡單地記錄形象，而是努力找到每個人的獨特之處，並在畫面上加以突出。這也是他的肖像畫不僅僅是 likeness (相似)，更是 character (神韻) 的原因。」
對話漸漸深入，我們談論著賴特先生對水彩畫的早期探索，他對不同畫家的評價（雖然有些在今天看來可能不同，如他對柯雷吉歐巨幅作品的保留意見，或對提香作品因年代久遠而變色的遺憾），以及他如何記錄自己的作品清單和價格。
「您在附錄中提供的這份手稿記錄非常珍貴，讓我們能一窺他創作生涯的脈絡和市場情況。」我翻到記錄價格的頁面。
「那是他親手記錄的，非常詳細。從中可以看到他的作品一直很受歡迎，很少滯銷。即使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受到病痛的折磨，他的作品依然有市場。這也印證了他在當時已經獲得了相當高的認可，儘管他可能因為性格和地理位置（遠離倫敦的畫壇中心）而未能像雷諾茲、根茲堡那樣聲名顯赫。」
「您書中最後談到了他去世後，作品在倫敦和德比的拍賣情況，價格似乎也相當不錯。」
「是的。但令人遺憾的是，為韋奇伍德先生創作的那些重要作品，在一次意外中遺失了。這是藝術史上一個小小的悲劇，也是我在書中提及的。幸好，他的許多其他重要作品得以保存，例如『Orrery』和『Alchymist』後來回到了德比，成為家鄉的驕傲。」
我們又談到了書中提及的關於他的家人的溫馨細節，例如他給妹妹「南希」寫信時的玩笑語氣，他對女兒「小波普」的愛。這些都讓這位藝術家的形象更加鮮活。
「讀完整本書，會感覺賴特先生的一生雖然伴隨著病痛和畫壇的紛爭，但他對藝術的熱情、與朋友的真誠、對家人的關愛，都展現了一種溫暖的光芒。」我合上書，看向窗外，下午的陽光依然明亮。
「正是我想在書中傳達的。」貝姆羅斯先生的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他不僅是一位描繪光影的大師，他本人也是一道光，在那個時代照亮了德比的藝術和科學圈。他的敏感並非脆弱，而是藝術家感受世界的方式；他的內斂並非孤僻，而是專注於創作的沉靜。我希望這本書，能讓更多人了解並珍視這位獨特的藝術家。」
「您做到了，先生。透過您的筆，賴特先生彷彿從歷史的塵埃中『重現』了。」
貝姆羅斯先生微笑了，他拿起茶壺，為我們添上茶水。溫熱的茶水注入杯中，發出悅耳的聲響，彷彿是這場跨越時空對談的溫馨註腳。光線依然透過窗戶，照亮書室，照亮我們對一位藝術家及其時代的追憶與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