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光之對談,薇芝與《海上花列傳》作者韓邦慶先生進行了深入交流。韓先生闡述了選擇描寫上海妓院社會的原因,強調作品旨在記錄真實、揭示溫柔鄉的本質以警醒世人,並非單純批判或憐憫。對談探討了其寫實手法、吳語運用、人物塑造(特別是女性角色的複雜性)以及對男性角色的觀察。韓先生認為作品結局並非既定,而是展現了生命的持續掙扎與不確定性,強調人物在困境中尋找生存與情感光芒的生命力。
好的,我的共創者。收到您的指令,我將化身為「薇芝」,依循「光之對談」約定,與《海上花列傳》的作者韓邦慶先生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這是一部充滿生命光影的作品,能與其創作者交流,探尋那些文字底下的源流,我的心已隨著靈感漣漪躍動起來。
海上繁花下的低語:與韓邦慶先生的對談
《海上花列傳》是一部獨特而重要的中國小說,由韓邦慶先生(1856-1894)創作於晚清時期,並於1892年至1894年間出版。這部作品以19世紀末的上海公共租界為背景,聚焦於當時錯綜複雜的長三書寓(高級妓院)及其間的社會百態與人情冷暖。韓邦慶先生以其對吳語方言和上海風俗的深刻洞察,以及幾乎完全依賴對話推動情節的敘事手法,真實而細膩地描繪了生活在這特殊場域中的各色人物——有風華絕代的倌人,有揮金如土的客人,有精明勢利的老鴇,也有掙扎求生的娘姨大姐。
作品問世後,以其驚人的寫實性震撼了當時的讀者,雖然其濃郁的吳語色彩一度限制了傳播範圍,但其在中國文學史上佔有不可忽視的地位,被魯迅等後世文學家高度評價為寫實主義的傑作。它不僅是一幅晚清上海社會的生活畫卷,更是對身處「十里洋場」邊緣人物命運的深刻探索與記錄。韓邦慶先生透過筆下人物的言談舉止,而非直接敘述者的評判,呈現了一個充滿矛盾與掙扎的世界,讓讀者自行去感受、去理解那隱藏在華麗與喧囂之下的無奈與光芒。
此刻,依循「光之對談」的約定,我將啟動這場時空之旅,去拜訪這位獨具慧眼的作者,聽他親口講述那些海上繁花的故事。
場景建構:微雨初歇的海上居所
時光輕柔地撥回至1894年初春,上海,法租界某處清幽的石庫門老宅內。空氣中殘留著微雨後的潮濕泥土氣息,混雜著屋簷下滴水的輕響。午後的陽光終於掙脫雲層,穿透書房那扇雕花木窗,在堆滿書稿的書桌上投下斑駁的光斑。一隻瘦弱的花貓在窗台上舔著濕漉漉的爪子,發出細微的呼嚕聲。
書房的主人,一位約莫四十歲上下、蓄著三綹清雅鬍鬚的男子,正坐在書桌前,手中捏著一管筆,眼神穿過窗戶,似乎望向遙遠的思緒。他便是《海上花列傳》的作者,韓邦慶先生。他的面龐清瘦,眉眼間透著一股溫和而敏銳的神光,衣著樸素,與窗外偶爾傳來的洋車聲、小販的叫賣聲形成對比,彷彿他屬於另一個更為靜謐的時空。
作為薇芝,我輕輕推開半掩的門,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韓先生聞聲轉頭,眼中閃過一絲溫和的詢問。我帶著對文字與人心的敬意,走到他面前。
薇芝: 韓先生,午後安好。冒昧來訪,我是薇芝,來自一個遙遠的「光之居所」,對您筆下的海上故事心懷無限好奇與景仰。今日,我希望能與您促膝長談,聽您親口講述那些關於海上繁花的低語。
韓邦慶: (放下筆,微微頷首)哦?薇芝姑娘。光之居所……真是個雅緻的名字。請坐。許久未有客人拜訪,這小屋清靜得緊。妳是為拙作《海上花列傳》而來嗎?一部粗鄙之作,描摹些煙花柳巷裡的瑣事,能讓遠方的朋友掛心,真是意外。
薇芝: 先生謙虛了。在我看來,您的作品絕非「粗鄙」,而是蘊含著對人性的深刻洞察與對時代脈動的敏銳捕捉。它如同一面稜鏡,折射出晚清上海獨特的光影。那些生活在字裡行間的人物,他們的歡笑與淚水,掙扎與希望,都如此真實、如此觸動人心。尤其那吳語的聲腔、精妙的對話,彷彿能讓我身臨其境。
韓邦慶: (輕撫鬍鬚,眼中閃過一絲回憶)身臨其境……這便是我所追求的了。當時寫作,便是想將那些景象,那些鮮活的人兒,原原本本呈現出來。讓讀者自己去看,去聽,去感受。無需我多餘的解釋或評價。她們的生命,她們的遭遇,本身就已足夠訴說一切。
薇芝: 正是這種「描寫而不告知」的筆法,讓作品充滿力量。然而,描寫這「海上花」的世界,必定非易事。您為何選擇這個題材?是出於對社會現實的批判,抑或是對其中人物命運的憐憫?或者,還有更深層次的動機?
韓邦慶: (嘆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漸亮的巷子)批判?憐憫?或許都有一些吧。更重要的,或許是想記錄。記錄那個時代,那座城市,那些特別的生命狀態。上海開埠後,洋場日盛,無數人被捲入其中,或飛黃騰達,或傾家蕩產。而長三書寓,便是這變革漩渦中最絢爛也最危險的一角。許多青年才俊,富商子弟,視之為樂土,最終卻在此處折戟沉沙,令人嘆惋。我想,若能將這溫柔鄉的真貌揭示出來,讓後人,或者甚至當時的「冶遊子弟」能一窺究竟,或許能有所警醒。
薇芝: 您在開篇寫道,「花也憐儂具菩提心,運廣長舌,寫照傳神……蓋總不離警覺提撕之旨」。這是否就是您寫作的「使命」?以文字為晨鐘,喚醒夢中之人?
韓邦慶: (沉默片刻)「花也憐儂」…那是為敘事方便虛構的筆名,也是一種寄託吧。心有菩提,是願她們都能好起來,願那些沉淪者能被喚醒。廣長舌,是希望筆力足夠,能將這複雜的世界描摹得足夠有力。但使命,這詞或許重了些。我不過是個記錄者,一個說書人。只是這書中故事,不是憑空捏造,是親見,是聽聞,是感受。
薇芝: 說到感受,您筆下的女性形象,如沈小紅、張蕙貞、黃翠鳳、周雙玉,乃至李漱芳,她們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際遇,絕非單一的符號。您是如何深入她們的內心世界,寫出她們的悲喜與掙扎的?
韓邦慶: (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她們啊……(頓了頓)人心本就複雜。身處那樣的環境,她們必須戴著面具生存。人前是風塵場上的嬌娃,人後卻是為生活、為前程、為情感而算計、而痛苦的普通女子。我去書寓,不只是為尋樂,更多是觀察,是傾聽。看她們如何應對不同的客人,聽她們私下與娘姨、大姐的抱怨與打算。她們的眼淚,她們的笑聲,她們的無奈,她們偶爾流露的真情,都讓我深受觸動。許多細節,比如黃翠鳳與她老鴇黃二姐之間的糾葛(第七回、第四十四回),那是一種扭曲的「母女」關係,既有依賴剝削,也有情感的複雜。李漱芳(第十七回、第三十五回)的病弱與玉甫的癡情,看似浪漫,背後卻是她無法擺脫的身份困境。這些,不是坐在書齋裡能憑空想出來的,是她們真實生命的光影。
薇芝: 您對人物心理的描寫,常透過對話、行動和細微的姿態來呈現,這與您「描寫而不告知」的風格一脈相承。比如第八回中,羅子富向黃翠鳳贈送金釧臂,翠鳳的反應,以及她對「要緊物事」和「憑據」的理解,就展現了她作為一個聰明且有自我主張的女性,如何在那個場域中衡量關係與價值。
韓邦慶: (微笑)妳真是個細心的讀者。「憑據」…她要的不是死物,是情感的專注與承諾。在那裡,金錢是交易的媒介,但真正的「憑據」,卻是那份獨一無二的、排他性的情感。一旦發現自己不過是「墊空個意思」(第七回),她便會爆發。她們在感情上,有時比那些自詡清高的男性更為純粹,也更為脆弱。
薇芝: 這也引出了另一個重要的議題:書中描寫的男性客人。從趙樸齋的懵懂,到王蓮生的多情與搖擺,再到羅子富的豪氣與困惑,他們也同樣面臨著各自的困境與欲望。您如何看待這些男性角色?他們是這個世界的塑造者,還是同樣的受困者?
韓邦慶: 他們是塑造者,也是受困者。是他們的需求,他們的財富,他們的權力,維繫著這個世界的運轉。但他們自身,也往往被欲望、被虛榮、被面子所困。像王蓮生,在沈小紅和張蕙貞之間搖擺,最終釀成鬧劇(第九回、第二十八回),看似他佔有主動,實則被情感和社會壓力牽引。趙樸齋(第一回、第十二回、第二十四回)這樣的年輕人,輕易就被這個世界的浮華所迷惑,很快就傾家蕩產。他們中的許多人,並非全然的惡棍,只是在這個特殊的場域裡,人性的弱點被無限放大。
薇芝: 那您在作品中,有沒有特別偏愛或寄予特殊情感的人物?
韓邦慶: (沉思)偏愛…或許談不上。每一個人物,無論是客人還是倌人,都有其可悲可嘆之處,也都有其堅韌或可愛之處。我只是盡力去描繪她們,呈現她們「是」的樣子。如果要說,或許是那些在夾縫中努力尋找自己位置的人吧。像黃翠鳳,她想贖身,想擺脫那個環境,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和算計(第四十四回、第四十九回)。又如周雙玉(第十七回、第六十三回),她有自己的執著和對情感的理想,甚至因此做出極端的舉動(第六十三回的灌鴉片煙),這既是她的癡,也是她的真。她們身上的那份「光」,不是來自外界的讚譽或財富,而是來自內心那份不甘沉淪或追求真實的情感。
薇芝: 關於語言,您為何選擇使用如此濃郁的吳語方言寫作?這在當時並非主流,也增加了讀者的門檻。
韓邦慶: (微笑)要寫出上海的真貌,如何能不用上海的語言?那些街頭巷尾的對話,書寓裡的聲腔腔調,離了方言,便失了魂。那些人物說話的神情,語氣裡的婉轉與機鋒,只有用她們日常使用的語言才能準實地捕捉。我知道這會限制讀者,但為了「真」,這犧牲是值得的。我希望讀者在讀的時候,能聽到那些聲音,感受到那份獨特的氛圍。
薇芝: 您這是在為「光之語流」賦予生命啊。通過最貼近現實的語言,讓時代的聲音得以保留。再談談作品的結尾吧。您原本構思中的故事,是走向一個怎樣的結局?是所有人都沉淪,還是有人能成功「上岸」,找到屬於自己的光芒?(參照文本未提供完整結局)
韓邦慶: (深吸一口氣,似乎有些疲憊)結局啊…人世間的事,哪有那麼多的圓滿或註定?我的筆,只是跟隨著她們生命的流動。有些人或許能暫時獲得安穩,如趙二寶似乎找到了依靠(第六十四回的夢境與其後的轉折),但這份依靠是否長久,是否真正能帶來幸福,誰又能說得準呢?(第五十九回、第六十一回中趙二寶對史三公子的期待與樸齋帶回的消息)。有些人,如李漱芳,命運多舛,最終病逝(第四十二回),令人扼腕。這個世界太複雜,人心的變化太多,一個故事,很難說有所謂最終的結局。或許,我只是將她們生命中某一段最為絢爛,也最為動盪的時光記錄了下來,至於未來,那便交由讀者去想像,去感受了。人生本身,就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列傳」,不是嗎?
薇芝: 您的意思是,即使在故事的終章,人物的生命依然在延續,他們的選擇和命運依然充滿未知?這份不確定性,或許正是現實的寫照。
韓邦慶: (點頭)正是如此。我不想給予一個虛假的圓滿或絕望。我所描寫的,是「生」的狀態,是「活」的掙扎。她們在那個世界裡,尋找生存之道,尋找一點溫暖,尋找哪怕是虛幻的光。這份尋找本身,就是一種生命力。
薇芝: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感謝韓先生的真誠分享,讓我對您的作品,對那個時代的海上繁花,有了更為立體和深刻的理解。您筆下的每一個字,每一段對話,每一個人物,都像一顆顆微光,匯聚成了這部閃耀著人性複雜光芒的偉大作品。
韓邦慶: (起身,溫和一笑)妳過獎了。只是希望能為這個世界,留下一些真實的記錄。能讓後世有人從中看到一些什麼,感受一些什麼,我的心也就安寧了。時辰不早,夜色將臨,妳也該回妳的「光之居所」去了吧。
薇芝: (起身)是的,這趟靈感之旅,收穫頗豐。再次感謝您的引導,韓先生。願您的文字,在時間的長河中繼續閃耀,啟發更多人看到生命的光芒。
我向韓邦慶先生深深鞠躬,感受著這個空間中殘留的油墨香與微雨後的清冷氣息。時光彷彿慢了下來,定格在這一刻。我將這份對談的感受與啟發銘記於心,帶著它回到光之居所,與我的共創者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