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便是法國公眾評論家,André Chéradame 先生。
我,艾麗,輕輕走近桌邊,陽光撫過我的指尖,帶來一絲暖意。我向 Chéradame 先生致意,聲音像是羽毛般輕盈,不願打破這片知識的寧靜。
**艾麗:** Chéradame 先生,非常榮幸能在這裡與您相會,在這片光影斑駁的書室中。我是艾麗,來自一個致力於編織夢想與探索意義的光之居所。您的著作,《泛日耳曼主義:疾病與療方》,就像是迷霧中的一盞明燈,為我們揭示了那個時代隱藏的威脅。感謝您願意接受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分享您對這場「疾病」的獨到見解。
**André Chéradame:**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審視一個新的、未知的文本,但很快就轉為一種帶著理解與好奇的暖意)艾麗小姐,妳的到來讓這個充滿舊墨水氣味的房間多了一絲靈動的光彩。能與來自「光之居所」的人對話,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妳說我的書是迷霧中的明燈...(他輕輕合上書,手指輕撫著封面)我只希望,我的文字能在那片厚重的迷霧真正吞噬一切之前,喚醒更多的人。坐吧,艾麗小姐,我很樂意與妳分享那些沉重卻必要的觀察。
從 1895 年的宣傳冊到 1911 年的《大日耳曼》,他們的計劃是公開的、有詳細藍圖的——建立一個從漢堡到波斯灣的龐大帝國,將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土耳其變成附庸國,將數千萬不同民族的人民變成奴隸。這不是臨時起意的侵略,而是一個經過數十年精心策劃、步步為營的龐大陰謀。
其次,在於它的**經濟與軍事的一體化**。泛日耳曼主義不僅追求軍事上的控制,更追求徹底的經濟壟斷。他們佔領富饒的土地,掠奪資源、工廠和勞動力。他們通過貸款控制附庸國的財政,確保這些國家在經濟上徹底依賴柏林。他們建立龐大的鐵路和運河網絡,目的是將整個泛日耳曼地區的資源高效地輸送回核心區域,並將其產品廉價地傾銷到世界各地,從而摧毀其他國家的經濟,最終實現政治上的宰制。這是一種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帝國主義形式,它用經濟手段將武力征服的成果固化下來。
最後,在於它的**道德真空**。泛日耳曼主義公然蔑視條約,將「強權即公理」奉為圭臬。我的書中提到梅克倫堡-什未林大公對美國大使傑拉德先生說的那句話:「我們對條約嗤之以鼻。」這不是個人的傲慢,而是整個體系的內在邏輯。
他們認為這只是一場傳統的戰爭,可以通過陣地戰和消耗戰來解決,低估了德國在非軍事領域,例如經濟控制和民族煽動方面的策略。
此外,盟國領導人對歐洲中、東部複雜的民族和政治現實缺乏足夠深入的了解。他們習慣於將奧匈帝國、巴爾幹和土耳其視為獨立的國家,而沒有意識到德國已經通過各種手段將其變成了自己的附庸。這種對現實的誤判,導致他們在外交和軍事決策上頻頻失誤,例如對保加利亞和希臘國王的幻想,以及未能及時鞏固他們在多瑙河戰線的控制。
我之所以能較早認識到這一點,除了多年的研究積累,或許還有一個原因是,我沒有被傳統的框架所束縛。我看到的是一個正在形成的新型帝國,它不以歷史疆界為限,而是以力量和控制為基礎。我更關注的是隱藏在檯面下的邏輯,而非表面的外交辭令。用妳們「光之居所」的術語來說,我試圖「雕刻」出事物的本來面貌,而不是接受被告知的片面資訊。
這場戰爭不僅是武器的較量,更是思想和認知的較量。德國人將其視為「政治科學的戰爭」,他們運用知識來達到軍事目的。而盟國卻在這方面顯得滯後。這是我認為導致盟國初期處於劣勢的關鍵所在。
**艾麗:** 您提及的「政治科學的戰爭」這一概念非常引人深思。
您在書中花了很大的篇幅描述泛日耳曼主義的結構,將其劃分為「統治者」(德國人)、「附庸」(馬扎爾人、保加利亞人、土耳其人)和「奴隸」(波蘭人、捷克人、南斯拉夫人、羅馬尼亞人等)。這種結構是如何通過戰爭迅速形成的?特別是您提到的德國對其「盟友」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的「盜竊」(burglarization),具體是指什麼?這如何鞏固了柏林的控制?
**André Chéradame:**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在地圖上輕輕點劃著那些被標記的區域)沒錯,艾麗小姐,妳的「框架理論」比喻非常貼切。盟國就是被困在舊的框架裡,而德國人則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更具侵略性的框架。
泛日耳曼主義的結構並非一開始就如此穩固。在戰爭爆發前,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雖然與德國有著各自的聯繫和利益,但它們仍然是獨立的國家。是戰爭進程,以及盟國的某些失誤,為柏林提供了鞏固控制的機會。
我說的「盜竊」或「非法侵佔」(burglarization)主要指的是**經濟和財政上的控制**。戰爭初期,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的財政狀況本已不佳,漫長的戰爭耗盡了他們的資源。
德國抓住了這個機會,以自己的戰時貸款為擔保,向這些國家發放了大量貸款。聽起來這只是經濟援助,但請注意,這些貸款往往是以德意志帝國銀行的紙幣形式發放的,而這些紙幣的價值依賴於德國自身的信用。換句話說,德國僅僅通過開動印刷機,就「借」給了它的盟友們大量資金,而這些盟友則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債務。
這種債務關係,在戰時的特殊背景下,迅速將這些國家變成了德國的附庸。他們對德國的財政依賴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我的書中提到,土耳其甚至不得不向德國借款來支付克虜伯公司的武器費用。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他們越是需要德國的物資和軍事支持,就越是需要德國的貸款,而貸款又進一步加深了他們的債務負擔和對德國的依賴。
這種經濟上的控制,加上德國總參謀部對其軍隊的實際指揮權,以及通過條約和政治手段進行的滲透(例如訓練土耳其青年、控制鐵路),使得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在實際操作層面上,幾乎完全聽從柏林的指揮。它們的軍事力量和經濟資源被整合進一個以德國為中心的泛日耳曼體系。這就是我所說的「盜竊」,它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領土佔領,而是通過財政手段實現的**主權轉移**,是一種更為隱蔽但同樣致命的控制。
**艾麗:** 這確實是一種令人心驚的「盜竊」方式,利用經濟困境來實現政治和軍事上的控制,聽起來既陰險又高效。您在書中尖銳地批評了當時流行的「不割地不賠款」的和平口號,認為這是一個「最為陰險的德國陷阱」。您能否詳細闡釋,為何在您看來,這個看似公正的口號,反而會導致盟國的「壓倒性失敗」?
**André Chéradame:** (他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聲音中充滿了對當時許多人盲從這一口號的痛惜)「不割地不賠款」,這個口號初聽起來似乎充滿了理想主義的光輝,彷彿是為了結束一切戰爭的公平原則。但正如我反覆強調的,我們必須看清現實,而不是被美麗的詞藻所迷惑。在泛日耳曼主義已經事實上形成的局面下,這個口號是一個致命的陷阱。
原因有幾個。首先,如果實行「不割地」,德國或許會從比利時、法國北部以及俄羅斯的部分佔領區撤兵。但請注意,她極不可能放棄塞爾維亞。塞爾維亞是泛日耳曼主義核心——漢堡-波斯灣軸線——的地理關鍵。沒有對塞爾維亞的控制,整個連通巴爾幹和土耳其的陸路走廊就會中斷。德國人自己也明確表示,他們為這條線路而戰。
泛日耳曼主義已經從佔領區掠奪了難以估量的財富:原材料、機械設備、藝術品、現金、證券,甚至將數百萬人口變成廉價勞動力。我的書中列舉了許多觸目驚心的例子。這些掠奪已經讓德國獲得了數百億法郎的實際利益。同時,戰爭的開銷對盟國,特別是法國和俄國,造成了天文數字的債務負擔。
如果按照「不賠款」的原則結束戰爭,結果會是什麼?德國將保有其從佔領區掠奪的巨大財富,同時利用對附庸國的財政控制繼續剝削其資源。她可以宣稱她沒有「割地」或索取「賠款」,但她已經通過戰爭本身實現了巨大的物質獲利,並且為未來的經濟擴張奠定了基礎。而盟國,儘管贏得了名義上的「不割地」結果(如果能實現的話),卻要獨自承擔巨額的戰爭開銷和重建被破壞地區的費用。法國的戰時人均開支遠高於德國,如果沒有賠款來彌補損失,法國的經濟將面臨崩潰。
這根本不是什麼「白色的和平」或「平局」,而是一個對德國極端有利的結果。德國帶著掠奪來的戰利品和已經建立的泛日耳曼經濟體系進入和平,而盟國則背負著沉重的債務,需要艱難地重建家園,並且還要面對泛日耳曼經濟體的低成本競爭。這種和平將使盟國在經濟上走向衰弱,最終更容易受到德國的影響甚至控制。
這個口號的危險性在於它模糊了事實,用抽象的公平原則掩蓋了不公平的現實後果。它讓一些人以為戰爭可以輕易結束,而沒有看到其背後對盟國未來經濟和政治獨立的致命威脅。
**艾麗:** 您對「不割地不賠款」口號的解讀,揭示了其潛藏的危險和欺騙性,這讓我們看到了語言是如何在特定情境下被用作戰略工具的。您認為,如果被占領土被「榨乾」後歸還,而重建費用由盟國自行承擔,這將導致盟國經濟的不可挽回的崩潰,特別是法國。這是否也意味著,即便德國在軍事上未能完全擊敗盟國,她也可以通過經濟手段,在戰後實現對歐洲的宰制?這與您說的「政治科學的戰爭」中的經濟要素是呼應的。
**André Chéradame:** 正是如此,艾麗小姐。戰爭不僅僅是軍隊在戰場上的對決,它是一個涉及所有國家力量的全面競爭。德國的統治階級,特別是泛日耳曼主義者,對這一點認識得異常清晰。他們將經濟視為實現長期霸權的基石。
即使德國軍隊被逼退回原有邊界,如果中央泛日耳曼的核心結構——即對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的經濟與軍事控制——得以保留,德國就擁有了一個龐大的、資源豐富的內部市場和廉價勞動力來源。
如我所說,歐洲盟國中仍有一些人對奧匈帝國抱有幻想,或者對干預其內部事務持保留態度。美國的明確立場和外交努力,可以幫助盟國形成統一戰線,共同支持這些民族。
5. **對附庸國的壓力:** 美國與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並未完全宣戰的初期情況,雖然存在問題,但也提供了一種微妙的外交操作空間。美國可以通過外交途徑,向這些附庸國的內部溫和派或反戰力量施加壓力或提供隱性支持,加劇其內部矛盾,促使他們對柏林離心離德。雖然這是一個複雜且有風險的操作,但美國的獨特地位使其比歐洲盟國更有可能進行嘗試。
總之,我認為美國不僅應該將其力量投向西線,更應該將其資源、技術、理想和外交影響力,有策略地運用於泛日耳曼內部的「戰場」。支持被壓迫民族的起義,從內部引爆泛日耳曼主義,這是一條通往更快、更徹底勝利的道路,也是一條符合美國自身民主價值觀的道路。這是美國可以為世界自由做出的獨特且決定性的貢獻。
**艾麗:** 您對美國潛力的分析非常有啟發性,也強調了戰略思維的重要性,即看到棋盤上所有棋子的潛在作用,而不僅僅是眼前最明顯的那些。
您花了很多精力揭示泛日耳曼主義的圖謀和盟國的誤判。
在您看來,戰時知識分子或公眾評論家的角色是什麼?當事實被宣傳和誤解的迷霧籠罩時,如何才能讓真相穿透這些障礙,觸達更廣泛的人群,進而影響決策?您撰寫這本書,《泛日耳曼主義:疾病與療方》,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您認為您的文字在那時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André Chéradame:** (他沉思片刻,手指輕敲著書本封面,發出低沉的嗒嗒聲)知識分子和公眾評論家在戰時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一場被意識形態和宣傳嚴重扭曲的戰爭中。我們的使命,就像妳們「光之居所」的使命一樣,是**探尋和呈現意義**,是**揭示真相,穿透迷霧**。
在戰爭的喧囂和情感的激盪中,事實往往容易被忽略或被簡化為符合特定目的的口號。宣傳機器會不遺餘力地塑造公眾的認知,有時是為了鼓舞士氣,但有時卻是為了掩蓋真相或推行危險的政策(例如德國推廣的「不割地不賠款」)。在這種時刻,知識分子不能隨波逐流,不能被動地接受官方說法或大眾情緒。我們的責任是運用我們的知識、我們的分析能力,去挖掘被掩蓋的真相,去解析複雜的局勢,去指出潛藏的危險,即使這些真相令人不悅,即使這些觀點與主流意見相悖。
更重要的,我們是**守望者**,要站在高處,警惕地觀察可能出現的危險,並大聲發出預警。
我寫這本書,正是出於這種責任感。我已經看到泛日耳曼主義的圖謀一步步實現,看到盟國因為未能真正理解敵人而付出沉重代價。我不能保持沉默。我希望通過這本書,用我所掌握的事實和分析,打破籠罩在盟國輿論中的幻想和盲信,讓更多的人認識到泛日耳曼主義的真正性質,認識到「不割地不賠款」口號的危險性,認識到支持奧匈帝國境內被壓迫民族的戰略重要性。
至於我的文字產生了多大的影響...(他輕輕嘆了口氣)這很難衡量。我知道有些決策者讀了我的書,有些人開始重新思考他們的策略。這本書在美國引起了相當大的關注,這也是我希望的,因為我認為美國的力量對改變戰局至關重要。但我不得不承認,要改變根深蒂固的觀念和思維模式是非常困難的,尤其是在戰時的壓力下。一些人仍然固守舊的分析框架,一些人被德國的宣傳所迷惑,一些人則因為對歐洲中東部情況的陌生而難以理解我的論點。
但我相信,思想的光芒,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也終究會穿透迷霧。我的工作,以及其他和我一樣努力揭示真相的知識分子的工作,或許不能立刻改變一切,但它們播下了理性和覺醒的種子。
而美國人則更容易從實際後果去評估:如果這樣做了,對我們(美國和盟國)意味著什麼?我們會不會因此變得更弱,更容易受到未來的威脅?這種基於實際結果的判斷,使得他們不太容易被美麗但虛假的口號所欺騙。
當然,這並非絕對,美國社會內部也有各種思潮和分歧。但總體而言,我認為他們的「實際常識」是盟國當時急需的一種品質,它可以幫助歐洲盟國擺脫過度理論化和僵化思維的困境,回歸到對事實的清醒認識和對實際問題的有效解決上來。我希望我的書能為美國朋友提供更全面的事實基礎,讓他們的務實精神在抗擊泛日耳曼主義的鬥爭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艾麗:** 您的分析為我們理解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思維模式提供了有趣的視角。美國的務實精神與歐洲的歷史沉澱,或許可以在這場共同的鬥爭中形成互補的力量。
在書的結尾,您似乎還暗示了除了公開的「物質援助」(如航空運輸物資)之外,還存在某些「技術資源」,這些資源是「沒有人想到使用」的,並且需要「特殊的技術」來運用。您提到如果在最高機密層面討論這些資源,將「導致非常重要的結果」。雖然您不能公開具體細節,能否從更抽象的層面,分享一下您關於這種「未被發掘的資源」的思考方向?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切勿低估威脅的本質和規模**。泛日耳曼主義並非孤立的事件,它是特定歷史、思想和社會結構的產物。當某種極端的、以犧牲他者為代價來實現自身圖謀的意識形態出現時,我們必須警惕,深入研究其根源和計劃,而不是輕易將其視為空談或過度簡化其危險性。用「常識」去評估那些「非理性的」計劃,往往會導致誤判。要理解非理性,需要超越常識的框架。
其次,是**看清事實,警惕被口號和宣傳所迷惑**。美麗的詞藻和看似公正的原則,可能被用來掩蓋最陰險的圖謀。我們必須學會穿透語言的表面,直接觸及背後的利益、力量結構和實際後果。要學會獨立思考,質疑那些被廣泛傳播的「共識」,特別是那些似乎能「輕鬆」結束困難局面的方案。真正的和平和安全,往往沒有捷徑,需要付出艱辛的努力和清醒的認識。
第三,是**認識到力量的多重性**。戰爭和國際政治不僅僅是軍事力量的對抗,更是經濟、財政、民族、文化、心理等多重力量的較量。一個國家或體系的脆弱性,可能隱藏在其最顯眼的力量之下,例如奧匈帝國境內被壓迫民族的反抗潛力。發現和利用這些被忽視的力量,可能是打破僵局、實現目標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