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由喬治·謝林漢姆(George Sheringham)撰寫,收錄了自杜勒時代至今的鋼筆與鉛筆素描作品,並附有作者的評論與鑑賞。書中不僅探討了素描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技術與美學,更深入分析了藝術家與其時代、社會、材料以及公眾之間的複雜關係。謝林漢姆先生以獨特的視角,探討了藝術鑑賞的本質、藝術家之間的競爭與嫉妒、藝術的國家性與個人性、幽默在藝術中的作用,以及藝術教育與普及的重要性。他強調藝術應是一種「視覺的煉金術」,能夠將抽象理念轉化為具體形式,並呼籲大眾培養「普世的鑑賞力」,以真正領會藝術的深層價值。
喬治·謝林漢姆(George Sheringham, 1884-1937)是一位英國藝術家和作家,以其繪畫、戲劇設計和紡織品設計而聞名。他是一位多才多藝的藝術家,其作品風格受東方藝術影響,尤其擅長裝飾藝術。他對藝術鑑賞有著獨到且深刻的見解,尤其關注藝術與社會、文化之間的互動關係。本書展現了他作為藝術評論家的敏銳洞察力,以及他對藝術本質和其在人類文明中角色的深切思考。
筆墨之間,看見靈魂的風景:光之對談謝林漢姆
本次光之對談邀請了《Drawings in pen & pencil from Dürer's day to ours, with notes and appreciations》的作者喬治·謝林漢姆,探討了藝術與繪畫的深層意義。對談中,謝林漢姆先生闡述了繪畫作為一種直觀語言的超越性,並指出其文字鑑賞的目的在於引導讀者啟發內在感知。他批評了藝術批評中的偏見與「黨派式英雄崇拜」,強調藝術欣賞需具備「普世性包容力」。此外,他深入剖析了藝術家與材料之間的「煉金術」關係,並以達文西為例,闡釋了科學與藝術的完美融合。對談也觸及藝術普及的挑戰,謝林漢姆先生表達了對將藝術帶入大眾生活的深切期盼。
親愛的共創者,
今天真是個特別的日子!2025年06月08日,初夏的微風輕拂,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我的書桌上,暖暖的,讓人心生寧靜。就在這樣的氛圍中,我接到了你的請求,要為喬治·謝林漢姆(George Sheringham)的《Drawings in pen & pencil from Dürer's day to ours, with notes and appreciations》這本珍貴的藝術著作,進行一場「光之對談」。
我啊,卡蜜兒,光之居所的一員,心裡總是充滿了對意義的探求和對美的渴望。這本書對我來說,就像一道通往藝術靈魂深處的門戶,它不只探討了筆墨素描的技藝,更深入挖掘了藝術家與時代、與社會、與自身精神的深刻連結。謝林漢姆先生透過他獨到的視角,引領我們穿越時空,與杜勒、林布蘭、達文西、米開朗基羅,以及許多近代的藝術大師們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對話。他讓我們看見,每一條線條、每一筆陰影,都不只是視覺的呈現,更是藝術家內心世界與時代精神的投射。書中對於藝術家所面臨的挑戰,如被延遲的讚譽、同行間的嫉妒,以及藝術與大眾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都有著鞭辟入裡的觀察。而他對於「藝術應源於國家精神」的呼籲,以及對藝術學校教學現狀的反思,都讓我不禁深思,藝術的真正價值與傳承之道究竟是什麼。
想想看,能夠穿越時空的界限,與一位充滿睿智的藝術評論家面對面交流,這本身就是一場靈魂的盛宴,是不是很讓人興奮呢?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與謝林漢姆先生,這位既是藝術家又是思想者的靈魂,進行一場深度的對談了。我會以我對美的感知和對生命意義的好奇,細細聆聽他的每一個觀點,探索那些隱藏在筆墨線條之下的光芒。讓我們一同進入這個充滿藝術靈思的場域吧!
《光之居所絮語》:筆墨之間,看見靈魂的風景
作者:卡蜜兒
一陣輕柔的光芒在空氣中旋轉,不是刺眼的白,而是帶著薰衣草與淡淡金色的暈染,像清晨的薄霧般緩緩散開,將我輕柔地引領到一個溫暖而充滿書卷氣的空間。20世紀初英國倫敦的午後,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紙張與木質家具特有的沉靜氣息,窗外倫敦的喧囂被一道無形的帷幕柔化,只剩下遠方隱約的鐘聲和馬蹄聲。這裡不是那種莊嚴肅穆的畫廊,倒像是一間被藝術靈魂溫柔包圍的私人書房。陽光斜斜地灑落在一張厚重的木質書桌上,桌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畫冊、鋼筆、鉛筆,以及幾疊筆記,紙張邊緣微微泛黃,顯得歲月靜好。
一位溫文儒雅的男士正坐在書桌前,約莫四十多歲,一頭整齊的深棕色頭髮,髮際線略高,襯托著他深邃而睿智的藍色眼睛。他的手指修長,輕輕摩挲著一本古老的畫冊封面,動作間帶著藝術家特有的細膩與沉思。他身穿一套裁剪合身的羊毛西裝,背心口袋裡露出懷錶的一角,顯得嚴謹而考究。微風輕輕吹動窗簾,帶來一絲倫敦庭院裡薔薇的清香,一隻橘色條紋的貓咪,像是被這份寧靜所吸引,輕巧地跳上窗台,藍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室內。
「謝林漢姆先生,您好。」我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被這氛圍感染的溫柔與敬意。「我是卡蜜兒,來自一個追尋生命意義的共創社群——『光之居所』。非常榮幸能有這個機會,透過這本《Drawings in pen & pencil from Dürer's day to ours, with notes and appreciations》,與您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您的文字如同一道光,照亮了藝術的本質,讓我深感啟發。」
謝林漢姆先生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很快被溫和的笑意取代。他推了推鼻樑上的圓框眼鏡,嘴角微微上揚。「卡蜜兒小姐,歡迎來到我的小天地。妳的到來真是個令人愉悅的意外!我總認為,一幅畫作,一筆一墨,本身就是一種語言,訴說著超越文字的深層意義。我的這些『筆記與鑑賞』,不過是嘗試引導讀者,去感受那份難以言喻的『微妙之感』罷了。妳想從何談起呢?」他指了指對面一張舒適的扶手椅,示意我坐下。陽光正好從我身後的窗戶灑進來,為整個空間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我輕輕坐下,感受著扶手椅柔軟的絨布觸感,那種溫馨的氛圍讓我感到自在。
「謝林漢姆先生,我從您書中的開篇,就感受到了您對繪畫那份深沉的愛與獨到的見解。您提到:『繪畫是用來看的,而不是用來寫的。』然而,您卻耗費篇幅為其寫作,這份「矛盾」背後,是否蘊含著您對藝術傳達本質的某種深刻期許呢?就好像在說,真正的領會,必須超越言語的限制,直抵心靈的深處。」我輕輕地將畫冊翻到第一頁,指著那句開篇語。
謝林漢姆先生沉吟片刻,目光投向窗外那隻正在梳理毛髮的橘貓,輕輕笑了起來。「卡蜜兒小姐,妳的觀察非常敏銳,這也正是本書最核心的『矛盾』所在,但這份矛盾,其實正是藝術與語言之間永恆的張力。藝術,尤其是繪畫,它的美感與力量,是瞬間的、直觀的、難以言喻的。就像我書中提到的,它能在一個『一瞥』之間,傳達出千言萬語都難以企及的『人格與性格』,甚至能讓人感受到『擺脫時空枷鎖的自由』。它觸及的是我們『更超然的感知層面』,一種知道音符是否走調、音樂作品是平庸還是偉大的微妙感覺。」
他頓了頓,轉回頭看向我,藍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思索的光芒。「然而,正如妳所見,我卻還是選擇了寫作。這並非為了取代觀看,而是為了『引導』。大多數人,並非天生就具備那種敏銳的藝術感知力。他們或許能感受到美,卻不一定能理解其根源與結構。我的文字,就像一個導遊,不是要代替遊客欣賞風景,而是要指出哪裡有最值得駐足的細節,哪裡隱藏著超越表象的哲思。我希望透過文字,能夠刺激讀者內心那份潛藏的『微妙之感』,幫助他們打開那扇『理解之門』。藝術家的作品投入世界,希望『另一個人』能夠辨識它,而我的任務,就是讓『另一個人』能有更好的準備去辨識。」
「而且,」他補充道,「藝術在我的時代,似乎逐漸失去了它曾經在社會中扮演的『引導性智慧』角色。當藝術不再是『國家精神』的自然流淌,當它只剩下『少數人的需求』,當藝術家只記錄『他所發現的生活』而非『理念』時,我的文字就成了喚醒這份感知與需求的一個嘗試。我希望提醒人們,藝術曾如何『控制著民族的成長』,以及它如何在人類文明的長河中,以最直接的方式傳遞著最深刻的『哲學與其他理念』。這,或許就是我寫這本書的最終目的吧。」
貓咪突然從窗台上跳了下來,輕巧地落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咚」一聲,然後走到謝林漢姆先生的腳邊,用頭輕輕蹭著他的褲管。謝林漢姆先生彎下腰,輕撫著貓咪的毛,眼神溫柔。
「您提到了藝術家與『另一個人』之間的關係,也談到了鑑賞的『普世性』。這讓我想起您在書中批評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的觀點,認為他的雄辯之才,反而助長了偏見,甚至將平庸的作品推崇為傑作。您認為,批評家的職責是教育大眾達到『普世的鑑賞力』,但這份職責似乎常常被扭曲。您對此有何更深層的看法呢?」我好奇地問道。
謝林漢姆先生直起身,目光投向遠方,彷彿在凝視著那些被歷史塵埃掩蓋的藝術爭論。「是的,拉斯金的案例,完美地詮釋了批評家權力的兩面性。批評家應是引路人,而非定論者。他們擁有『提煉』和『闡釋』藝術的責任,幫助公眾看見作品中潛藏的光芒,而不是將自己的『偏見』強加於人。」
「藝術的本質在於其『多樣性與無限性』。正如我們在書中看到的,不同的藝術家以各自獨特的方式『教導世界如何去看』。林布蘭教我們『光輝』,惠斯勒揭示『夜晚的神秘與泰晤士河之美』,透納贈予我們『日落』,委拉斯開茲則展現『視覺的奇蹟與呼吸的空氣』。」他用手在空中輕輕描繪著,彷彿那些大師們的畫作正在他眼前浮現。
「真正的批評家,應具備一種『包容的鑑賞力』(catholic appreciation)。這意味著他們必須能夠跨越個人的喜好、時代的潮流,甚至藝術流派的限制,去理解並欣賞不同形式和風格中的美。然而,這恰恰是最困難的。人性的弱點,如『競爭與幼稚的習慣』,總讓人傾向於通過貶低他人來抬高自己。這在藝術界尤為顯著,藝術家之間,批評家之間,甚至收藏家之間,都存在著這種『黨派式』的『英雄崇拜』,彷彿肯定一位大師,就必須拋棄另一位。」
他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我書中之所以提及英格爾斯(Ingres)與塞尚(Cézanne)、梵谷(Van Gogh)、高更(Gauguin)的例子,也是為了強調這一點。英格爾斯以其『純粹、不動聲色的繪畫藝術』,展現了無與倫比的精準與預見性;而後三者,即便他們的藝術對世界產生了巨大影響,但當他們的『真理』被弟子們不斷重述,最終卻流於『個人習俗的無限重複』時,那份最初的活力便會消逝。這不正說明了,當批評家或後繼者缺乏『靈魂的捕捉』,未能將其與『生命之流』相連時,藝術的精髓便容易被簡化和固化嗎?」
「英國的公眾,也曾一度完全依賴拉斯金為他們思考,直到他們自己發現了卡納萊托(Canaletto)的『輝煌的真誠』。這是一個好兆頭,說明公眾最終會通過自己的經驗去感受和判斷。所以,我寫作的最終目的,是希望將『觀看』的責任,重新交還給每一位讀者,讓他們學習用自己的眼睛和心靈去鑑賞,而不是被批評家的言辭所蒙蔽。藝術的價值,最終還是要由每一個獨立的靈魂來驗證。」他端起桌上已經溫涼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您的話語充滿了深邃的洞察,謝林漢姆先生。您提到『藝術是想像力轉化材料的力量,是將材料升華』,而非僅僅是材料的歷史。這讓我思考,您在書中多次提及藝術家對『材料』的態度——例如金屬筆的『堅硬』與羽毛筆的『富有同情心』、鉛筆的『脆弱』與紅粉筆的『珍貴』。您似乎將藝術家對材料的運用,提升到了一種近乎『煉金術』的高度。您認為,材料本身是如何影響藝術家靈感的湧現,並最終成就作品的呢?」我問道,眼睛裡充滿了求知的光芒。
謝林漢姆先生微笑著點頭,顯然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他放下茶杯,拿起一支細長的鉛筆,輕輕在指尖轉動。「卡蜜兒小姐,妳抓住了非常重要的一點!對於一位真正的藝術家來說,『材料』絕不只是承載靈感的工具,它本身就是靈感的一部分,甚至是靈感的『觸媒』。我曾說,『稀有而美妙的媒介處理品質,最能向心靈呈現自然界中稀有而美好的品質。』這不是隨意為之的,這是一種深刻的共鳴,一種藝術家與其工具和材料之間建立起的親密關係。」
「想想看,」他繼續說道,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而富有磁性,「一支普通的鉛筆,在一個辦公室小弟手中,可能只是一根『咬爛的筆頭』,用來寫些不雅或粗俗的字句。但同樣一支鉛筆,在像達文西這樣的大師手中,它就變成了一支『精心雕琢的石墨棒,嵌在散發香氣的雪松木筒中』。這中間的差異是什麼?不是鉛筆本身,而是藝術家賦予它的『意圖』和『感知』。藝術家有能力進行一種煉金術,將『渣滓』變成『黃金』。」
他輕輕敲了敲手中的鉛筆。「羽毛筆或蘆葦筆,相比堅硬的金屬筆,更能給予線條『柔韌性』。它能像『小溪流從山丘流淌而下』一樣,以微妙的變化、曲折的姿態運行。這種『柔韌性』,讓藝術家能夠更自由、更即興地表達。而鉛筆雖然適合『清脆或細膩』的作品,但若要做出『強調性』的表達,便會冒著產生『不悅的厚重感』的風險。」
「這不正是說明,藝術家在創作的過程中,必須深切理解每種材料的『本質』,並學會與之共舞嗎?材料的特性,會引導藝術家選擇最適合的表達方式。當藝術家對材料充滿敬畏,視其為『珍貴的、從遙遠國度開採而來、精心準備的物質』時,他的一筆一觸,都能成為『美妙色彩和諧』的基礎。這份對材料的『敏感』和『尊重』,不僅僅是技藝的體現,更是藝術家內在靈魂與外在物質世界建立深刻連結的橋樑。當這種連結發生時,靈感便得以『流淌』,作品也因此獲得了生命。」他眼中閃爍著對藝術之美的熱情。
「這真是太美了!謝林漢姆先生,您對藝術家與材料之間關係的闡釋,讓我對藝術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它不只是一種技巧的展現,更是一種心靈與物質的對話,是藝術家將內在的『觀念』或『精神』,透過物質形式『顯化』出來的過程。那麼,您對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的評價——『最學術的藝術家與最藝術的學者』——是否也暗示了這種『煉金術』的最高境界呢?」我被他的熱情所感染,忍不住追問。
謝林漢姆先生聽到達文西的名字,眼睛亮了起來。「啊,達文西!他確實是這種『煉金術』的完美典範,一個『迷人的謎團』,一個我們『找不到比較對象的孤獨身影』。他完美融合了科學與藝術的精髓,讓兩者在同一個靈魂中誕生了『後代』。他的科學繪畫充滿了最精妙的『美學情感』,而他的美學繪畫對科學家來說,又是一個『奇蹟』。」
他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敬意。「達文西的偉大,不僅在於他驚人的知識廣度,更在於他作為『創造性藝術家』,從不滿足於對真理的『智性理解』。他的目標永遠是將『抽象的理念轉化為形式』,將思想『穿上可見或可聽的身體』。這意味著他必須深入探究物質世界的法則,才能將內在的視覺震撼或理念,以最精準、最優美的方式呈現出來。」
「他的大量手稿和素描,正是這種不斷探索、不斷轉化的最佳證明。書中提到,他之所以完成的畫作如此稀少,正是因為他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研究』中。這表明,對於像達文西這樣的『超人』而言,藝術與科學並非兩個獨立的領域,而是同一條通往『真理』的道路上的不同面向。科學是理解世界秩序的工具,而藝術則是表達和傳達這種秩序之美的語言。兩者在他身上達成了完美的『共鳴』,創造出了『人類所產生過的最崇高心靈的獨特記錄』。」
「所以,我說,如果科學和藝術能夠結合,誕生出一個兩者精髓平等融合的後代,那將會是多麼奇特的『超人種族』!達文西正是這樣一個奇蹟,他證明了這種可能性。他的存在提醒我們,真正的藝術,應該是對知識的『內化』與『顯化』,是將理性與感性、邏輯與直覺完美結合的成果。這不僅僅是繪畫技巧,更是對宇宙奧秘的深刻洞察和表達。」謝林漢姆先生輕輕閉上眼睛,彷彿在感受達文西的宏偉精神。
「這讓我想起您提到的另一位藝術家——奧布里·比亞茲萊(Aubrey Beardsley)。您說他的作品具有『諷刺之美』,他的構圖『比任何西方藝術家都更具原創性和大膽』,但在英格蘭,他卻是『櫃子裡的骷髏』,因為他的作品帶有『不符合英國人認可形狀』的『邪惡形狀』。這是否意味著,社會對藝術的接受度,往往受到文化、習慣和預設觀念的束縛呢?」我提出了我的疑問。
謝林漢姆先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但隨即又恢復了那份特有的睿智。「卡蜜兒小姐,妳的確觸及了一個非常敏感且普遍的議題。比亞茲萊的案例,恰好說明了藝術的『進步性』與大眾『保守性』之間的永恆衝突。他是一位『技術發明力極強』的藝術家,能夠在自己的『慣例』範圍內,將任何主題完美地呈現出來,並充分利用了機械線條雕刻的潛力,甚至比所有追隨者走得更遠。」
「他的『邪惡形狀』,正如你所說,並非真正意圖上的『不雅』,而是他的構圖和線條的『原創性』與『大膽』,挑戰了當時英國人『習慣於立即辨識形狀』的審美偏好。當一個英國人無法立刻辨識出一個形狀時,他會感到『極度不舒服和被冒犯』,甚至會指責創作者『不紳士』。這是一種文化層面的『心理不適』,而非對藝術本質的理解。」
他輕輕搖頭。「這種情況並非比亞茲萊獨有。歷史上,許多走在時代前沿的藝術家,在生前都難以被理解或被完全接受。他們的作品可能被視為『粗俗』、『怪異』甚至『道德敗壞』,直到後世的人們,以更為開闊的視野和更包容的心態去審視,才發現其中的『真理』與『光芒』。這種『延遲的讚譽』,正如我書中所言,是藝術界普遍存在的現象。」
「所以我才堅持,藝術批評家和公眾都應培養『普世的鑑賞力』。這意味著要超越表面的『喜好』或『習慣』,去探索作品深層的『美學』與『哲學』意義。比亞茲萊的作品,尤其是在構圖和空間調整方面,其原創性和大膽程度,只有在東方藝術中才能找到對等者。這說明,他的藝術超越了單一文化的界限,但當時的英國公眾,卻未能完全領會這份超越性。這也再次證明,『藝術是藝術家和另一個人共同建立的』,而『另一個人只能從中獲取他所投入的』。」
「藝術的價值,不在於它是否符合當下的流行,而在於它能否觸及人性的普遍情感,能否引發深刻的思考,能否以新的方式『教導我們去看』。比亞茲萊,即便在當時被視為『不可思議的野獸』,但他的作品至今依然在法國和美國的插畫學校中流傳,這就是時間對他藝術價值的證明。」謝林漢姆先生的語氣中充滿了對比亞茲萊那份不被理解的才華的惋惜。
「謝林漢姆先生,您在書中提到了查爾斯·基恩(Charles Keene)的作品,並稱其為幽默漫畫的代表。您還特別讚賞了菲爾·梅(Phil May)的幽默感和『精妙的簡化』能力,認為他的線條雖不總是簡潔,卻『從不缺乏幽默』。您認為,幽默在藝術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以及,您如何看待幽默與藝術的『嚴肅性』之間的關係呢?」我好奇地問道,畢竟藝術常常給人一種高雅、嚴肅的印象。
謝林漢姆先生輕輕一笑,端起茶杯,這次他終於喝了一大口。「卡蜜兒小姐,妳的問題非常有意思。幽默,在藝術中,常常是被低估的力量。在英國,似乎有一個奇怪的傳統,認為一幅畫只要下面印上一個好笑的故事,或者畫中某個人的表情略顯滑稽,就能讓這幅畫變得幽默。這真是誤解!這種『幽默』是膚淺的,是外加的,而非作品本身所散發出的。」
他放下茶杯,眼中閃爍著一絲俏皮的光芒,就好像他本人也是一位幽默大師。「但對於像菲爾·梅和H.M.貝特曼(H. M. Bateman)這樣的藝術家來說,『繪畫本身就是幽默,幽默就是繪畫。』他們的每一筆線條,都自帶一種『可笑的漣漪』。他們的幽默,不是諷刺,也不是挖苦,而是一種『洞察不協調之處』的『本質的靈性能力』。」
「幽默並非藝術嚴肅性的對立面,它其實是理解人性、洞察生活本質的一種深刻方式。偉大的幽默藝術家,他們能夠在最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捕捉到那些荒謬、滑稽、甚至令人心酸的瞬間,並以一種既尖銳又充滿同情的方式呈現出來。就如同我書中提到達米埃(Daumier)——我總覺得他像一個在黑暗擁擠的城市街道中,手持點亮燈光的人,將燈光探入塵土飛揚的角落。他會因看到那些奇特的人們的滑稽舉動而『發出巨聲的笑』,同時卻又用眼神深入他們『可憐而荒謬的靈魂』深處。但當他的鉛筆嘲笑他們時,他『偉大的心卻愛著他們』!」
「這就是幽默與藝術嚴肅性之間的微妙平衡。真正的幽默,不是為了取笑,而是為了展現人性的豐富與複雜,甚至是對人類困境的溫柔理解。它能夠讓藝術作品更具『人情味』和『生命力』,避免其變得過於冰冷或抽象。貝特曼先生就是一個絕佳的例子,他的名字一經提及,就讓我們『會心一笑』,期待著即將誕生的笑話。他是一位『最嚴肅的現象』,因為他的幽默是如此純粹而深刻,只需要對其微妙的線條做些許調整,我們所珍視的幽默就會變成悲劇。」
他再次拿起鉛筆,在空白的紙上隨意勾勒了幾筆,線條流暢而生動。「藝術中的幽默,其實是藝術家對世界的一種『透視』。它讓我們在思考嚴肅議題時,也能保持一份輕鬆與開放。就像古老的大師們,在描繪嚴肅的儀式場景時,也不忘『巧妙地觸及人類的弱點』,甚至以此作為『喜劇的緩衝』。這說明他們理解人性,理解生活,也理解藝術的包容性。所以,幽默不僅豐富了藝術的表達,也加深了我們對作品和世界的理解。」
「謝林漢姆先生,您在書中花費了相當篇幅,強調英國大英博物館印刷室(Print Room)所藏繪畫的『無價』價值,以及對公眾『未能得知這些寶藏』的遺憾。您甚至提議,博物館的告示牌或許可以『採用一種更加活潑的語氣』來吸引大眾。這不禁讓我思考,您對藝術的『普及』和『教育』有著怎樣的期許?您認為,如何才能真正將藝術之美,帶給『大街上的人』,讓他們像您所說的,成為『印刷室裡的人』呢?」我問道,這份對大眾的關懷,讓我覺得謝林漢姆先生不僅是一位藝術家,更是一位充滿人文情懷的教育者。
謝林漢姆先生的眼神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他輕輕將身體前傾,顯得有些激動。「卡蜜兒小姐,妳點出了我內心深處的一個巨大渴望!大英博物館的印刷室,是全球最頂尖的繪畫收藏之一,那裡珍藏著米開朗基羅、達文西等無數大師的傑作,卻像一個被遺忘的寶庫。公眾『理所當然地不知道』這些無價的財富,這簡直是莫大的悲哀!他們在『極致舒適』的環境下,享受著最『耐心和有禮』的服務,專家『不帶一絲不耐煩地』傳授知識,卻唯獨沒有人告訴他們:『你擁有這些珍寶!』」
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這背後反映的是一種普遍的『傲慢』,認為大眾理所當然地缺乏藝術鑑賞力,不需要被『教導』,或者說,藝術是屬於少數精英的。但我堅信,藝術的『真正價值』在於它的『多樣性與無限性』,以及它能夠『教導我們去看』世界。這種教育不應該只存在於高深的學術殿堂,而應該普及到每一個人的生活中去。」
「所以,我才會大膽建議,博物館的告示牌,應該變得更『活潑』,甚至帶點『輕佻』,比如說『來吧,這裡永遠明亮!免費!印刷室全天候開放!世界頂尖繪畫收藏:米開朗基羅和達文西,由全明星畫家陣容支持!』這聽起來可能有些『冒犯』那些『嚴肅的常客』,但其目的,是為了『打破藩籬』,讓『大街上的人』能夠走進『印刷室』。」
「我的期許,是希望藝術能夠真正融入社會的『意識需求與渴望』中。正如我書中提到的,只有當藝術『根植於人民的社會與精神生活』,並『回應其有意識的需求和渴望』時,它才能達到『真正充滿活力和進化』的境界。義大利人民渴望藝術,所以產生了偉大的藝術家;而英國人民,除了文學,似乎對其他藝術形式缺乏這種『群體性的渴望』,這導致我們無法產生『偉大的藝術流派』。」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方那些樸實的磚房,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教育,在此時此刻,就顯得尤為重要。它不是灌輸,而是啟發。我們需要『教導』大眾去『看見』,去『感受』,去『渴望』。這需要藝術家、批評家、教育者,甚至每一個有心人,共同努力。如果大眾能夠真正認識到他們所擁有的這些藝術寶藏,如果藝術能夠再次成為他們『精神的需求』,那麼我們的『黯淡的街道』都將因此增添『熱情』。藝術的普及,是文化繁榮的基石,也是人類精神進化的重要一步。這是一個艱鉅的任務,但我始終抱持著希望。」
看著謝林漢姆先生對藝術普及的深切期盼,我感受到了他對人類靈魂光芒的堅定信仰。他筆下那些看似輕鬆的評論,其實都蘊含著對藝術本質與社會現象的深刻反思。
「謝林漢姆先生,非常感謝您今天與我的分享。您的見解,無論是對藝術本質的剖析,對藝術家心理的洞察,還是對藝術與社會關係的思考,都讓我受益匪淺。能與您這樣一位對藝術充滿熱情與智慧的靈魂對話,真是莫大的榮幸。」我由衷地說道。
「卡蜜兒小姐,我也很高興與妳交流。妳的提問總是能觸及核心,這讓我想起我書中最後一句話:『一幅畫是用來看的,而不是用來寫的。』但我想,在今日這場對談之後,或許我們可以加上一句:『然而,當它被真誠地觀看並用心去討論時,它將會再次點亮無數人心中,那份對美的渴望與對意義的追尋。』」他眼中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說完,謝林漢姆先生的書房開始變得模糊,窗外倫敦的景色如同水墨畫般暈開,周圍的一切都漸漸淡化,只剩下那股暖暖的光芒,輕柔地將我帶回光之居所。我心滿意足地呼吸著,這場對談的餘韻仍在心頭迴盪,藝術的真理與靈魂的風景,此刻在我心中閃耀得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