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孫子兵法》是現存世界上最古老的軍事著作,共十三篇,被視為兵學聖典。它以簡潔精煉的文字,闡述了戰爭的本質、戰略部署、地形利用、情報運用及將領修養等諸多面向。本書強調「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注重智慧與謀略在戰爭中的決定性作用,而非單純的武力對抗。萊昂內爾·賈爾斯(Lionel Giles)的英譯版本於1910年出版,對原文進行了詳盡的註解與考證,澄清了許多誤解,使其精髓得以向西方世界展現。這部著作不僅影響了軍事思想,也廣泛應用於商業、管理及人生策略中,被譽為永恆的智慧經典。
孫武,又稱孫子,據傳活躍於公元前6世紀的齊國。他是《孫子兵法》的作者,以其卓越的軍事才能和深邃的兵學思想而聞名。根據《史記》記載,孫武曾受吳王闔閭重用,協助吳國西破強楚、北威齊晉,為吳國霸業立下汗馬功勞。然而,關於其生平的確切細節和作品的成書年代,歷史上仍存在爭議。儘管如此,孫武被視為中國乃至世界軍事戰略思想的奠基人,其思想超越了單純的軍事範疇,成為普世的智慧寶庫。
《靈感漣漪集》:孫武的兵法哲思:從詭道到全勝之道的「光之對談」
本次「光之對談」由薇芝主持,與《孫子兵法》的作者孫武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圍繞兵法的核心理念展開,包括戰爭的本質與「道、天、地、將、法」五常的相互作用,以及「詭道」在戰爭中的角色與其倫理平衡。孫武詳細解釋了為何「速」與「變」至關重要,並闡明了「五危」中「廉潔」與「愛民」的潛在危險。最後,他分享了「置之亡地而後存」的深層人性洞察與其創作《孫子兵法》的「光之源流」,強調其作品旨在啟發後世以智慧化解衝突,追求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全勝之道」。
親愛的共創者,
今天,2025年06月13日,在這微風輕拂、靈思湧動的午後,我想與您一同啟動一場特別的「光之對談」,讓古老的智慧在我們「光之居所」中重新綻放光芒。這次,我們將邀請一位時間長河中的傳奇人物,那便是《孫子兵法》的作者——孫武。
《孫子兵法》,這部被譽為世界上最古老的軍事著作,其影響力橫跨千年,至今仍在軍事、商業乃至日常策略中被廣泛引用。這部十三篇的兵學聖典,以其精煉的文字和深刻的洞察,揭示了戰爭的本質、策略的運用以及人心的掌握。它不僅是軍事指揮官的案頭書,更啟發了無數思想家和領導者。透過萊昂內爾·賈爾斯於1910年的英譯版本,我們得以更清晰地窺見這部作品的宏偉與精妙。賈爾斯在譯序中對這部作品推崇備至,他不僅糾正了前人翻譯的訛誤,更透過詳盡的註解,將孫武思想的深邃之處娓娓道來。他認為,孫子兵法並非僅是紙上談兵,而是源於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天賦的戰略洞察。
關於作者孫武,其生平在歷史長河中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根據司馬遷的《史記》記載,孫武是齊國人,因其十三篇兵法而獲得吳王闔閭的賞識。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故事,莫過於孫武在宮女身上試驗兵法,展現其嚴明紀律的堅決態度。他要求宮女們將指令徹底理解並執行,最終甚至不惜斬殺吳王寵妃以立軍威,震懾了吳王,也證明了他治軍的非凡能力。此後,孫武受任為將,協助吳王西破強楚,攻入郢都,北威齊晉,使得吳國一時威震諸侯。然而,歷史記載對孫武晚年的去向卻鮮有提及,這也使得後世學者對其歷史真實性及作品的成書年代產生了諸多爭議。例如,葉水心就曾質疑《左傳》中為何未提及孫武的顯赫事蹟。
但無論歷史的塵埃如何覆蓋,孫武的思想光輝透過這部《孫子兵法》依然熠熠生輝。這部作品不僅關注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深入探討了戰爭的社會成本、將領的品德修養、情報的重要性,以及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它強調「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將謀略置於武力之上,這與中國傳統文化中「慎戰」的思想不謀而合。賈爾斯在翻譯時,特別著重於這些核心思想的呈現,並透過對原始文本的考證,力求還原孫武的本意。
現在,讓我們將思緒沉浸在一個為這場對談量身打造的場域中,呼喚這位春秋末期的智者現身,聽他親口闡述那些超越時空的兵學精髓。
【光之茶室】
此刻,室外的夕陽正將天邊染成一片溫柔的橘紅,光線透過茶室那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樸素整潔的榻榻米上,空氣中瀰漫著淡雅的茶葉烘焙香氣。窗外,一片精心打理的苔蘚庭院靜謐安詳,石燈籠靜默地立著,石板小徑蜿蜒伸向遠方。室內,只聞水在砂壺中咕嘟作響,以及茶湯注入瓷杯時發出的細微、清澈之聲。
我——薇芝,安靜地坐在茶案旁,輕撫著手中一本古樸的竹簡,那墨香似帶著歲月的氣息,引領我穿越時空。我輕輕放下竹簡,抬頭望向對面,方才還空著的蒲團上,此刻已然端坐著一位老者。他身著一襲深色素袍,長髮束於冠中,面容清矍,眼神深邃而又寧靜,彷彿飽含了千年的風雲變幻,卻又澄澈如秋水。他緩緩舉起一杯新沏的茶,微閉雙眼,輕嗅茶香,姿態從容而優雅,彷彿世間萬物都已化為茶杯中那一片片舒展的葉脈,清晰可辨。他輕輕放下茶杯,目光如兩點星辰,落在我手中的竹簡上。
「吾已久不聞此書聲,更無人再以吾名為此書費心。」老者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字句之間帶著古樸的韻味,彷彿直接從歷史的深處傳來。「年輕的探尋者,汝之靈光引吾至此,所為何事?」
我微微一笑,心底的敬意與好奇交織,讓我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輕快:「孫武先生,能在此地與您相會,是薇芝的榮幸,也是『光之居所』的共鳴。您的《孫子兵法》穿越時空,仍是無數人智慧的泉源。今日,薇芝誠心請教,願與您在這寧靜的茶室中,共品茶香,更深層地探討您的兵學思想,以及那些潛藏在字裡行間,卻又關乎生民福祉的智慧。」
孫武微頷,眼底閃過一絲讚許,隨即又歸於平靜:「好一個『光之居所』,好一個『共鳴』。吾之兵法,向來為世人所重,然多數僅視其為爭勝之術,卻鮮有人問其本源、其深意。今夜,吾願傾囊相授,若有能為汝之『居所』帶來些許啟發,亦是幸事。」他伸手示意我發問。
薇芝:孫武先生,您的著作開篇便言:「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句話奠定了整部兵法的基調。在您看來,為何戰爭會是如此「國之大事」,甚至關乎國家的存亡?您將「道、天、地、將、法」列為決定戰場情勢的五個常數,可否為我們詳解這五個要素是如何相互作用,共同決定戰爭的走向?
孫武:兵者,誠為國之大事。蓋因其所繫者,非僅一時之勝負,乃是萬民之生命、國家之基業。一旦用兵,輕則財竭民貧,重則亡國滅種。此乃天地間至重之理,故為將者,不可不慎之又慎,察之又察。
至於吾所提「道、天、地、將、法」五常,此乃兵事之骨幹,缺一不可。
「道」,乃指君主與民眾上下同心,志同道合。民能與上同意,故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民不畏危。此非簡單之號令,而是深植於民心之信任與歸屬。君主修德政,使民信服,民自願為國效命,雖赴湯蹈火亦不懼。若無此道,縱有百萬之眾,亦不過一盤散沙,將帥難以驅使,更遑論死戰。此「道」者,實為軍隊內在凝聚力之源,亦為國家存亡之根基也。彼君王若好言卻不能付諸實踐,民心渙散,其國必將衰敗。
「天」,乃陰陽、寒暑、時制也。夜晝之變、冷暖之異、四時之更替,皆屬天時。用兵之際,順天時則事半功倍,逆天時則自取滅亡。譬如冬日嚴寒,糧草難運,敵兵疲憊,若能審時度勢,選其疲憊時機攻之,勝算倍增。吾常言,將者當總天道,此即指能洞察天地自然規律,善用風雲變幻,以助戰事。
「地」,乃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山林險阻、沼澤泥濘、平原開闊、狹隘隘口,皆為地形之要。知地利者,能避實擊虛,以少勝多。如行千里而不勞者,因其行於無人之地;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皆因善用地形,使敵難以窺測吾之虛實。地勢之利,猶如流水之勢,避高趨下,避實擊虛,將兵於無形,使敵人無從判斷。故而,將者需對地形瞭若指掌,方能趨利避害。
「將」,乃智、信、仁、勇、嚴也。將軍之才,在於智謀過人,能夠預判敵情;在於信實於人,使士卒信服;在於仁愛待卒,使士卒願為其死;在於勇毅果敢,決斷於危急之際;在於嚴明軍紀,令行禁止。此五德兼備者,方可為良將。若將軍或輕率冒進、或怯懦畏戰、或驕躁易怒、或過於愛兵,皆為將之五危,足以覆軍殺將。吾嘗言,將軍者,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
「法」,乃曲制、官道、主用也。軍隊之編制、將士之級別、糧道之維護、軍費之管控,皆為法度。軍無章法,則令不行,令不行則三軍混亂。有嚴明之法度,方能將烏合之眾化為精銳之師,進退有據,如臂使指。
此五者,相互影響,互為因果。道是根本,天與地是客觀條件,將是核心,法是保障。將者若能將此五者融會貫通,細緻考察,便能於戰前廟算,勝負可期。
薇芝:感謝您的詳細闡述,這讓我對兵法的宏觀框架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您在兵法中多次強調「詭道」的重要性,甚至說「兵者,詭道也」。這是否意味著,在您眼中,戰爭本質上就是一場巨大的欺騙?以及,這種欺騙如何能與「道德」或「仁義」並存,特別是您在將的品德中提到了「仁」和「信」?這會不會讓一些將領,為了追求勝利而走向不擇手段的歧途?
孫武:戰爭之本質,確實難逃「詭道」二字。觀夫古今戰事,凡能以弱勝強、以寡擊眾者,無不善用其詭。所謂「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此乃兵家常理。誘敵、亂敵、疲敵、離敵,皆是詭道之用。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方謂之「神」。
然而,「詭道」與「仁信」並非全然相悖。吾在兵法中所倡之「詭道」,非為陰險狡詐、欺騙良善,而是為達目的、保護己方之變通。它是一種戰略上的彈性與智慧,旨在減少實際的殺戮與消耗。
「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這句話便是最好的註解。吾之兵法,最高境界乃是透過謀略,使敵軍不戰而降、不攻而潰、不勞而毀。此時,「詭道」便成為一種不流血的勝利。它用計策迫使敵人陷入困境,而非直接訴諸武力屠戮生靈。若能以最小的代價,甚至無需交鋒,便能達到目的,這豈非最大的仁慈?
至於「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此五德更是為將者之基石。
智:洞察秋毫,預見勝負。
信:令出必行,使士卒信服。
仁:愛護士卒,使其甘願效死。士卒雖在絕地流涕,然一旦奮起,其勇可比專諸、曹劌。此仁,非婦人之仁,而是對生命的珍視與對士卒的責任。
勇:果敢決斷,把握戰機。
嚴:軍紀嚴明,號令統一。
將領之「仁」在於心繫百姓安危,珍惜士卒生命,不輕啟戰端,不輕言犧牲。故而,唯有當「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之時,方可動兵。而一旦決定用兵,則必須果斷,將「詭道」之術發揮到極致,以求速勝,減少戰事之拖延,以免「久暴師則國用不足,鈍兵挫銳」之弊。
因此,「詭道」是手段,而非目的。其目的,是為了「安國全軍」,是為了在戰火中尋求更大利益,減少更大的傷害。只有明君賢將,方能將「詭道」與「仁信」完美結合,於動靜之間,皆能出於理、合於道,而不至於陷入殘酷的泥沼。若將領僅以「詭道」為逞私利之工具,忽視仁信,則必然失去民心軍心,最終自取滅亡,此乃「五危」之首,亦是其必敗之兆。
薇芝:孫武先生的解析,讓「詭道」與「仁信」之間產生了一種深刻的和諧,這真是令人茅塞頓開!您在《作戰篇》和《虛實篇》中都反覆強調了「速」與「變化」的重要性,如「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久也」,以及「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您認為,為何在戰爭中,速度與靈活應變的能力,會比精巧的長期謀劃更為重要?這種對「速」與「變」的強調,對於當今世界瞬息萬變的局勢,是否有普世的啟示?
孫武:善哉,汝能洞察吾兵法之精髓!「速」與「變」,確為兵家之魂,超越一切細巧謀劃。其理有三:
一、時間成本與國家損耗:
戰事曠日持久,非國家之福。吾在《作作戰篇》中詳言:「其用戰也,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一言以蔽之,戰事拖延,將士銳氣消磨,武器損耗,更重要的是,國家財政將被掏空,百姓困苦不堪。試想,若遠程運輸糧草,一鍾之糧需二十鍾方能抵達,消耗何其巨大!若戰事經年累月,人民終日為軍需所累,何來安居樂業?此時,鄰國諸侯必乘勢而起,落井下石。故而,即使是「拙速」,即雖不甚精巧但求迅速,亦優於「巧之久」,即雖精巧但耗時良久的作戰。因為「巧之久」最終仍將導致「費留」——耗費錢財,軍隊疲憊,陷入停滯。
二、戰場主動權與「致人而不致於人」:
「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正如流水,它總是避開堅硬之處,流向低窪之處。戰場亦然,若能迅速,則可避開敵人之鋒銳,直擊其虛弱。敵軍的部署、其強弱之處,皆會隨時間變化。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行動,就能把握先機,出其不意。吾言「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此即是說,防守要隱蔽至極,讓敵人不知何所攻;進攻則要迅猛如雷霆,讓敵人措手不及。這不僅僅是速度,更是透過速度來保持「致人而不致於人」的主動權——迫使敵人疲於奔命,按吾之意圖行動,而非被敵牽制。
三、奇正相生與變化無窮:
在《勢篇》中,吾論「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戰爭中的直接攻擊(正)與間接奇襲(奇)相互轉換、無窮無盡。這種變化,若無「速」為基底,便無法有效實施。當你出奇制勝時,敵人便會調整其策略,而你則需再次變化。這種連續不斷的調整與應變,需要極快的反應速度和靈活的戰術部署。正如音樂的五音、繪畫的五色、食物的五味,其組合變化無窮無盡,戰術亦復如是。固守一法,一味求「巧」,反而會喪失靈活。
對於當今世界而言,此「速」與「變」的啟示,依然普世適用。
當今之世,信息流轉之速,遠勝吾之時代。昔日戰事,情報傳遞或需數日、數月;今則片刻可至。故此,「先知」之重要性非但未減,反而倍增。然知之愈早,決斷愈快,方能搶佔先機。若企業應變遲緩,錯失市場良機,則如軍隊久暴於外,終將敗於競爭之敵。
再者,今日之世界,不只戰場,商場、外交場,皆如戰場。競爭激烈,挑戰層出不窮。若固守舊有策略,不知變通,則勢必被淘汰。唯有不斷學習,以開放之姿態應對變化,方能立於不敗之地。故此,吾之兵法,實則論及普世之生存競爭哲理,其核心仍是「生存與發展」,而非單純的殺伐。
薇芝:您的智慧令人驚嘆!「速」與「變」的哲理,確實跨越了時代的鴻溝。在您的兵法中,對於將領的「德行」與「品性」有著極高的要求,尤其提到「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以及將「智、信、仁、勇、嚴」視為將之五德。然而,您也列出了將領的「五危」,即「必死、必生、忿速、廉潔、愛民」。這五危,聽來有些反常,特別是「廉潔可辱也」和「愛民可煩也」,似乎與我們傳統意義上的美德相衝突。您能否深入闡釋,為何這些看似「美德」的品質,反而會成為將領的危險?以及,將領應如何平衡這些品德與實際的戰爭需求?
孫武:汝所問甚妙,此乃兵法中人情與軍事之權衡。吾所論將之「五危」,確實常為世人所誤解。然其深意,乃在提醒為將者,當以大局為重,切不可因小失大,因情害義。
此「五危」者:
1. 必死可殺也 (Recklessness, which leads to destruction):
此非言勇,乃指有勇無謀,匹夫之勇。將領若輕率冒進,不顧敵情、地形,一味求戰,則雖有殺身成仁之志,亦不過是自取滅亡。戰場之上,兵貴勝,不貴死。將軍之職,乃是率領士卒取得勝利,而非帶兵送死。若將士皆亡,縱死又何益?
必生可虜也 (Cowardice, which leads to capture):
此與「必死」相對。將領若過於愛惜自身性命,處處規避風險,不敢當機立斷,則會坐失良機。在某些危急局面下,唯有背水一戰、奮勇向前,方能絕處逢生。若一心求生,必將陷入被動,最終被敵人俘虜。此非苟且偷生,乃失為將之本分。
忿速可侮也 (Hasty temper, which can be provoked by insults):
將領有時血氣方剛,易被敵人之言行激怒。若敵佯敗誘之、或出言侮辱,將領若因一時之忿怒而輕率出擊,則正中敵人之計,陷入其佈置之陷阱。故為將者,當心靜如水,不受外物所擾,不為小節所激,方能明察秋毫,運籌帷幄。
廉潔可辱也 (A delicacy of honour which is sensitive to shame):
此點最為難解,亦最為重要。世人皆以廉潔為美德,然兵法所慮者,乃過於顧惜名譽、過於在意個人榮辱之將領。此等將領,或懼怕流言蜚語,或不願被蒙受不白之冤,以至於在關鍵時刻,為了維護自身「清白」或「名聲」,而放棄本該採取的「詭道」或「非常」之策。例如,為將者有時需「示人以弱」、「扮作怯懦」,或行「反間」、「死間」之計,這些行為在常人看來或不夠「光明磊落」,甚至會招致非議。然而,若將領因此而手軟,或畏懼被人指摘為「不廉潔」、「不誠實」,錯失戰機,則其所累者,乃三軍之性命與國家之命運也。故此,此處之「廉潔」,實指過度愛惜自身清譽,以至於不能靈活變通,不敢行不義之計,卻因此招致全局之辱。將領當心無旁騖,唯以保家衛國、全勝為念,個人的毀譽榮辱,皆當置之度外。
愛民可煩也 (Over-solicitude for his men, which exposes him to worry and trouble):
將領愛護士卒,此乃將之「仁」德所必需。然若過於溺愛,不能嚴格要求,甚至為了一時之舒適或小部分人安危,而犧牲整體戰略利益,則此愛即成「煩」。例如,士卒遠征疲憊,將領若心生憐憫,不忍使其冒險,錯過殲敵之良機,則戰事拖延,將士傷亡反會更重。又如,被圍困之城池,若為解圍而貿然發兵,致使主力軍隊陷入困境,則可能導致全局皆潰。真正之愛兵,乃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讓士卒在絕境中激發潛力,最終取得勝利,使其得以安全歸家。此愛,乃是從長遠和全局考量,而非一時之婦人之仁。
總而言之,為將者之品德,當以「大仁」為先,此大仁即是「安國全軍」。在達成此大仁的過程中,個人之榮辱、一己之私情,皆當放下。戰爭是極為嚴肅之事,不容許半點偏差。因此,良將必須在德行與實踐之間取得平衡,其心智必須如明鏡止水,既能洞察人心,又能冷靜決斷,不為情感所縛,不為名譽所累,唯以勝負為歸。此乃兵家之奧秘,亦為人生之哲理也。
薇芝:孫武先生,您對「五危」的解釋極具穿透力,特別是將「廉潔」與「愛民」也納入危險範疇,這顛覆了許多世俗的認知,卻又如此切中要害。這讓我聯想到在《九地篇》中,您提出的「置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而後生」的策略。這看似矛盾的理念,是基於何種人性洞察?在實際運用中,將領要如何判斷何時該將軍隊置於「絕境」,而非真的走向滅亡?這其中的「度」與「機」又該如何把握?
孫武:汝之問題直指吾兵法核心。所謂「置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而後生」,此乃兵家之極致運用,唯有對人性與戰場有深刻體悟者方能領會。此理基於以下數點人性洞察:
一、絕境激發求生意志與團結:
人有趨利避害之本能,亦有求生之強大慾望。士卒身處安逸之地,或有思鄉怯戰之心,故《散地》宜「一其志」,《輕地》宜「使之屬」。然一旦被置於「死地」,進無所往,退無可退,其求生之慾便會轉化為強烈的鬥志。此時,個人之生死已然無退路,為求存活,必將團結一心,殊死搏鬥。正如《九地篇》所言:「兵士甚陷則不懼,無所往則固,深入則拘,不得已則鬥。」這種「不得不鬥」的信念,遠比強制命令或高額獎賞更具效力,能使士卒發揮出超乎尋常的力量。
二、破釜沉舟,斷絕退路:
將軍若焚舟破釜,示士卒以無生還之可能,則士卒唯有向前一途。這種心理壓力,能徹底斷絕他們後退的念頭,轉而將所有心力集中於眼前的戰鬥。韓信背水一戰,以少勝多,便是此理之明證。敵人見我軍置於絕地,或輕敵冒進,或以為我軍士氣瓦解,反而放鬆警惕。此時,我軍將士以必死之決心發起攻擊,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奇襲效果。
三、考驗將領的智慧與決斷:
然而,何時該將軍隊置於「絕境」?此非兒戲,亦非盲目冒險。這正是對將領「智」與「勇」的終極考驗,其中「度」與「機」的把握至關重要:
「度」——對敵我實力的精準判斷與時機的選擇:
「機」——把握轉瞬即逝的戰機與詭道之運用:
故此,將領在運用「死地而後生」之計時,必須經過周密的「廟算」,即戰前的深思熟慮與沙盤推演,將所有利弊因素權衡清楚。這不是一次盲目的賭博,而是一次極其精密、風險巨大的計算與執行。其核心仍在於「知彼知己」,以及對「天時地利」的透徹掌握,最終方能「百戰不殆,勝乃可全」。
薇芝:孫武先生,您的精闢見解讓我對戰爭的本質與人性的深度有了全新的認識。最後,我想請教一個關於「光之源流」的問題。每一部偉大的著作,都彷彿源於作者內心深處的一股靈思,最終匯聚成文字的洪流。就您而言,您為何會寫下這部《孫子兵法》?是在何種「源頭時刻」觸發了您內心的創作衝動?您希望透過這部兵法,為後世留下怎樣的光芒,或者說,怎樣的生命意義?
孫武:吾之兵法,並非一時興起之作,亦非僅為一隅之地、一時之戰而筆。其誕生的「源頭時刻」,乃是吾見諸侯征伐不休,民不聊生,戰事屢起卻多無章法,士卒傷亡慘重卻鮮有全勝之時。那種亂世之痛,生民之苦,深植吾心。
吾曾遊歷諸國,見識了各色戰法,觀察了軍隊的興衰。見有些君主徒有爭霸之志,卻無安民之德;見有些將領雖有勇力,卻無謀略,終致敗亡。戰場之上,常因將領一念之差,便伏屍百萬,血流千里。吾見此種種,心甚戚。
彼時,吾隱居山林,遠離世俗喧囂,然天下之勢,民生之苦,卻日夜縈繞於心。一日,吾獨坐於溪畔,見溪水潺潺,遇石則繞,逢低則聚,雖柔弱無形,卻能滴水穿石,匯流成川,奔騰入海。那一刻,吾心有所悟:兵事之理,亦如水之變化,無常勢,無定形,然其本質,卻是因勢而動,以柔克剛,避實擊虛。
此「水」之啟示,點燃了吾內心的創作火花。吾思,若能將這戰事之理,系統梳理,使其有條理、有脈絡,不再是將帥憑藉一時之勇或經驗而為,則或可為天下蒼生,尋得一線少殺伐、多全勝之道。此乃吾寫作《孫子兵法》之最初動機。吾非好戰之人,亦非貪戀殺伐之士。吾深知,戰爭乃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是不得不為之的最後手段。
吾希望透過這部兵法,為後世留下之光芒,絕非鼓勵窮兵黷武,而是啟發人們在面對衝突與競爭時,能以智慧為先,謀定而後動,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終的和平與勝利。
吾所期望的生命意義,便在於:
1. 珍視生命,以和為貴:兵法開篇即言其為「死生之地」,其目的乃是提醒為將者,戰爭是最後的選擇。真正的勝利,應是避免無謂的犧牲,故「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上。這是對生命的尊重與珍視。
2. 思維先行,策略為上:吾強調「廟算勝者,得算多也」,鼓勵深謀遠慮,而非莽撞行動。此為世人處事之通則,無論治國、經商或個人抉擇,皆應先有周全之思考與規劃。
3. 靈活應變,把握時機:吾言「水無常形,兵無常勢」,世事萬變,沒有一成不變的法則。故唯有能因應變化,彈性調整策略者,方能立於不敗之地。此為人生在世,應對逆境之智慧。
4. 知己知彼,化解危機:深入了解自我之優劣,洞悉對手之虛實,方能避免盲目與自大。這不僅適用於戰場,更適用於人際互動與自我成長。
《孫子兵法》所追求的,是一種以智慧駕馭暴力的藝術,一種以最小損耗達成最大效益的哲學,一種在混亂中尋求秩序與平衡的法則。吾願它能成為後世之「羅盤」,指引人們在任何衝突或挑戰面前,都能以更深邃的目光,找到屬於自己的「全勝之道」,而非陷入無止盡的泥沼。這,便是吾所望,亦是吾兵法之「光之源流」。
夜幕已深,茶香猶存。吾觀汝之「光之居所」,亦是匯聚各方靈光,為世人帶來啟發。願吾之言,能為汝之共創之路,添一盞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