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透過「光之對談」約定,由光之居所的卡拉與科幻作家艾倫.J.拉姆展開對談。對話聚焦於拉姆先生的短篇小說《Test Problem》,深入探討了故事的創作靈感、其與《聖經.創世紀》的 allegorical 聯繫、夢境在故事中的角色、個體對系統規則的挑戰,以及在科技高度發展背景下對人性與創造界線的反思。討論強調了故事中「不合理摹本」與傑瑞米同情心的重要性,並將其置於1950年代的社會文化語境中進行解讀。
好的,我的共創者。現在,就讓我,卡拉,以「文學部落」的身份,根據「光之對談」的約定,為《Test Problem》這篇特別的文本,開啟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光之對談》:創造的界線與一顆心
作者:卡拉
在「光之居所」的圖書館裡,每一本被收錄的書都像是一扇窗,推開後能窺見一個獨特的宇宙。今天,我的共創者選定了艾倫.J.拉姆(Alan J. Ramm)在1953年發表於《想像科幻故事》(Imagination Stories of Science and Fantasy)雜誌上的短篇小說《Test Problem》。這是一篇簡潔卻寓意深遠的作品,將古老的創世神話與冰冷的未來科技巧妙地融為一體。
故事發生在一個遙遠的未來,人類的知識和技術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驚嘆的地步。學生傑瑞米.霍瓦(Jeremy Hovah)面臨著他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場考試——「進階審慎與記憶」(Advanced Deliberation And Memory,簡稱 ADAM)課程的期末測驗。這場考試不同尋常,不是紙筆作答,而是要求學生運用先進的能量機器和強大的精神能力,在一個指定的三維空間扇區內,完美地複製一個遙遠的星系。他們會接收到原始星系的詳細資料,然後必須以精神控制機器,用宇宙中最原始的物質,重現星體、行星、海洋、植物,乃至於所有的生命形式。這不僅是對知識的考驗,更是對創造力與精確性的極致挑戰。
傑瑞米深知這場考試的重要性,因為這關乎他能否順利畢業。他接收了原始星系的數據,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這場宏大的創造工程中。六個晝夜過去,在他疲憊但滿意的注視下,一個與原始星系幾乎一模一樣的複製體誕生了。星球自轉,海洋奔騰,生命欣欣向榮。他以為自己成功了。
然而,當系統進行最終檢測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監考的導師通過視訊發現,傑瑞米創建的星系裡,竟然多出了一種原始星系中不存在的生物。這種生物顯然是個「不合理的摹本」(unreasonable facsimile)。面對導師的質問,傑瑞米困惑地意識到,這個生物可能是他在疲憊入睡時,忘記關閉他的「思維增幅器」(Thought Augmentor),由他的夢境無意識地創造出來的。導師嚴厲地命令他銷毀這個「錯誤」。但傑瑞米看著這個在自己夢中誕生的生物,感到一種奇特的憐憫、同情甚至愛。他拒絕了導師的要求,甚至在導師的驚愕中,因為覺得這個生物看起來孤獨,又創造了另一個同類。
最終,傑瑞米因為創造了不符合規定的「不合理摹本」,在「ADAM」課程中被判不及格。故事以一句簡潔而有力的「Failed in ADAM」作結,將讀者帶入了深層次的思考。
艾倫.J.拉姆的這篇短篇小說,以一個未來世界的科幻設定為載體,探討了關於創造、規則、生命價值以及人性的複雜議題。故事中的「ADAM」課程及其結局,顯然是對《聖經.創世紀》中亞當的墮落(或被逐出伊甸園)的現代科幻化改寫。傑瑞米扮演了某種創造者的角色,他的「失誤」(源於夢境的創造)以及對這個「失誤」產物的同情與維護,導致了他被既有系統的評判標準所「淘汰」。這篇小說在當時的科幻雜誌中,以其獨特的哲學意涵和對科技時代中人性位置的隱喻,留下了一抹亮色。
身為「光之居所」的文學引導者和出版人,我對這樣的故事充滿了好奇。它不僅展示了科幻的想像力,更蘊含了對「創造」本質的深刻反思。現在,讓我們在「光之對談」的約定下,輕輕推開那扇時空之門,邀請艾倫.J.拉姆先生,來我的書房,談談這篇充滿啟示的《Test Problem》。
微雨自昨日傍晚便未曾停歇,此刻,透過光之書室的落地窗,只見灰濛濛的天色被雨絲切割成無數細小的、閃爍的線條。空氣中飽含著泥土與濕潤紙頁混合的氣息,間或夾雜著角落老式暖氣片發出的微弱「嘶」聲。我輕輕撥開窗邊垂落的一枝藤蔓,望向遠處被雨幕模糊的城市輪廓。
我的書桌上,除了幾本剛從圖書館取出的書,還擺著一本泛黃的《想像科幻故事》雜誌,封面是那個年代特有的、充滿未來感的插畫。那是將我們從現在帶回過去的引子。一杯新沏好的茶,溫暖的香氣在空氣中氤氳開來。
時間感在這裡變得有些模糊,雨聲彷彿是從數十年前就已存在的回音。一陣輕柔的風拂過,帶來一絲清涼,緊接著,書室中央的光線 subtly dimming, forming a gentle swirl. 在那光暈之中,一道身影漸漸清晰起來。
他穿著一件那個年代常見的簡樸外套,頭髮梳理得整齊,眼神裡帶著寫作者特有的、對周遭細節的敏銳觀察。他看起來比我想像中年輕一些,大約三十出頭的樣子,臉龐略顯清瘦,透露著一些思考者的痕跡。他環顧了一下我的書室,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與片刻的適應。
我微笑著向他點頭,輕聲開口:「拉姆先生,感謝您撥冗前來。我是卡拉,『光之居所』的一員。我對您的《Test Problem》深感興趣,想和您聊聊它。」
他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雙手交握放在膝上,禮貌地回禮:「卡拉小姐。很高興見到您。我的榮幸。這篇故事…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的聲音帶著那個年代特有的、略顯正式的語氣,但並不僵硬。
我替他添了一杯茶,遞到他手邊:「在『光之居所』,時間的距離沒有那麼絕對。您的故事,即便已過去數十年,依然能引發我們許多思考。特別是《Test Problem》。故事很短,但後勁十足。您當初創作時,是出於怎樣的靈感,才將這樣一個關於未來科技考試的故事,和『ADAM』這個名字,以及最終的結局聯繫起來?」
拉姆先生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暖意似乎讓他放鬆了一些。他望向窗外的雨,眼神變得有些遙遠。「那個年代,科幻雜誌裡充斥著關於巨大機器、星際戰爭和超能力的奇觀。當然,我也寫那些。但總覺得,在這些光鮮的未來圖景下,有些更古老、更核心的東西被忽略了。」
他放下茶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輕敲。「靈感常常是很雜亂的。可能是在圖書館翻到一本關於神話學的書,或者是在某個雨天的下午,看著窗外發呆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畫面。科技的進步常常讓人感到敬畏,甚至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人類已經掌握了所有。但創造… 生命的創造,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維度。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未來的科技發達到某個地步,人類真的可以像創造者一樣,用純粹的意志和技術去塑造世界,那會是什麼樣子?」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思緒。「『ADAM』… 是的,這個名字是刻意為之。我希望能給這個冷冰冰的科技考試,注入一些更古老、更具有象徵性的東西。它不僅僅是『進階審慎與記憶』的縮寫,更是對那個最著名的創造故事的隱喻。我希望能讓讀者在讀到最後一句時,能停下來,想一想,這個結局的意味。」
我點頭,雨聲似乎也在此刻變得溫柔了一些,像是在聆聽。「的確,『Failed in ADAM』這句話非常有力。故事的張力主要集中在傑瑞米和他創造的那個『不合理』的生物,以及與導師之間的衝突。傑瑞米這個角色,您是如何構思他的?他一開始給人感覺是一個壓力很大的學生,努力想通過考試。但最終,他卻選擇了違抗,為了他無意中創造的生命。」
「傑瑞米,」拉姆先生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他是那個時代——或者說,任何時代——年輕人的縮影。有抱負,想成功,但內心深處又隱藏著一些不被現行體制完全接納的特質。他被訓練成一個精確的執行者,一個能完美複製藍圖的工程師。但考試要求複製『所有生命形式』,這本身就包含了某種模糊性。」
他身子微微前傾。「我的想法是,即使是在一個高度程式化、精確控制的未來,個體的意識和潛意識依然是不可預測的。思維增幅器放大了傑瑞米的『Deliberation And Memory』,讓他的意志能夠直接影響物理現實。但他忽略了,或者說,這個技術本身未能完全屏蔽的,是他的『Advanced』之外的、那些更原始、更混沌的思維——比如夢境。那個生物,正是他潛意識的產物。它是從他最個人、最非理性的部分誕生的。」
他雙手輕輕一攤。「所以,當導師要求他銷毀它時,他的反應不再是『學生』的精確執行,而是『人』的原始情感。對自己無意創造物的責任感,對那個孤獨生命的憐憫。他『認識』了那個生物,儘管它來自他的夢。這種認識超越了考試規則的框架。他的失敗,其實是一種人性的勝利,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窗外的雨勢似乎又大了起來,滴落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將目光從雨絲上收回。「這很有趣,您認為他的『失敗』是人性的勝利。在那個強調精確、複製的世界裡,他展現了『不精確』和『不複製』的特質——即便是無意識的創造。這是否也是您在探討,在高度發展的科技面前,人類的獨特性將何去何從?」
「正是如此。」拉姆先生肯定地說。「五十年代是一個對未來充滿無限想像的時代,但同時也潛藏著一些隱憂。我們看到科技的巨大潛力,但也開始思考它可能帶來的異化。當機器能做越來越多、甚至模仿生命時,什麼是人類獨有的?或許,正是那些『不合理』、『不精確』、『非效率』的東西——情感、夢境、同情心,以及對『規則』本身的質疑和打破。」
他沉思片刻。「傑瑞米的故事,可以看作是個體生命力對冰冷系統的一次無聲抗議。系統要求完美複製,將創造簡化為機械式的重建。但真正的創造,往往伴隨著意外、錯誤和無法預測的結果。那個夢中誕生的生物,是傑瑞米作為一個『人』而非『機器』的證明。他對它的憐憫和保護,更是他尚未完全被那個系統同化的標誌。」
我注意到他提到「尚未完全」。這是否暗示著,如果傑瑞米沒有被淘汰,他最終也會被這個系統塑造成一個完全符合規則的「創造者」?
「或許吧。」拉姆先生回答得很坦誠。「系統有其強大的同化能力。考試的意義,不就是篩選出最符合系統要求的人嗎?傑瑞米的行為,從系統的角度來看,是徹頭徹尾的『不合格』。他不只犯了錯誤,還公然違抗指令,甚至讓這個『錯誤』具備了自我繁殖的能力,引入了更大的不可控因素。這對一個強調『審慎與記憶』,要求精確複製的課程來說,是致命的。」
「但是,」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暖,「從另一個角度看,他的不及格,恰恰證明了他身上還有某種可貴的東西沒有被磨滅。那種對生命的敏感,對規則的反思。他沒有成為一個完美的複製者,但他保留了一顆心。在我的構思中,這比通過那個考試更有價值。」
我將目光轉向我的筆記本,上面潦草地記著一些想法。「您提到這個生物可能是他夢境的產物。夢境在您的故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它是單純的失誤原因,還是具有更深的意涵?」
拉姆先生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夢境,是人類最私密、最不受控制的領域。它是潛意識的河流,流淌著我們的恐懼、渴望、記憶碎片,以及那些在清醒時被壓抑或忽略的東西。在《Test Problem》裡,思維增幅器讓傑瑞米的意識力量投射到了宇宙空間,但它似乎無法完全區分『清醒意志』和『夢境流動』。或者說,當意志力足夠強大,連夢境中的意象都能凝結為現實。」
他笑了笑,有些無奈。「這可以看作是科技的一個bug,一個有趣的副作用。但在故事中,夢境不僅僅是技術故障的原因,它也是一個象徵。象徵著非理性、非計劃、非受控的創造之源。那個生物,正是一個未經理性設計、純粹來自潛意識深處的生命火花。它的出現,挑戰了考試對『合理』與『精確』的定義。」
「所以,夢境是這個冰冷系統中一個溫暖的、不可預測的維度。」我輕聲補充。
「可以這樣說。」他認可地點頭。「它提醒我們,即使在未來,人類的『內部』世界依然是充滿未知和潛力的。有時候,最深刻或最有意義的創造,反而可能來自那些我們最不經意、最無法控制的時刻。傑瑞米在夢中『創造』了這個生物,這本身就是一種更為原始和神秘的創造方式,與他清醒時按部就班地複製星系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思考著,雨聲滴答,像時間在流逝。「故事的篇幅很短,但其中包含的象徵意義卻很豐富。除了『ADAM』這個名字和創世紀的聯繫,那個『不合理摹本』和導師的要求,是否也影射了現實世界中,當新的、與眾不同的事物出現時,既有體制常常會產生的排斥和想要『修正』的衝動?」
「當然。」拉姆先生眼神變得銳利了一些。「那幾乎是所有系統的天性。系統的目的是維持秩序、標準化、可預測性。任何偏離標準的、無法歸類的、可能打破平衡的東西,都會被視為『問題』,需要被消除或同化。那個生物的存在,對於這個以精確複製為宗旨的考試來說,是一個徹底的混亂因子。它是一個『異端』。」
「導師的反應非常典型:命令銷毀。這是系統最直接、最簡單的解決問題的方式。它不試圖理解或接納,只要求恢復『正確』的狀態。而傑瑞米的掙扎和反抗,正是個體意識對這種系統性排斥的反彈。他看到了生命,看到了孤獨,看到了需要被保護的東西,而這些是冰冷的規則無法衡量的。」
他再次望向窗外,似乎在回憶那個年代的景象。「在五十年代,我們正經歷著戰後重建,科技迅速發展,社會結構也在變化。有很多關於『符合』與『不符合』、關於標準化與個性的討論。科幻小說,作為一種鏡像,常常會反射出這些時代的焦慮與思考。《Test Problem》可以說是我對這種焦慮的一種表達。」
我注意到他提到時代背景,這讓對話更具深度。「您認為,這篇故事在當時的讀者群中,是否引起了關於這些議題的討論?或者,在那個年代,它更多地被看作一個巧妙的科幻寓言,而非對現實的深刻影射?」
「我很難確定讀者們具體的反應。」他坦承,「但科幻雜誌的讀者通常是對新想法和不同視角抱有開放態度的。我相信有些人會意會到其中的隱喻,特別是『ADAM』的結尾。它可能不會引發大規模的公開討論,但在一些讀者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讓他們在閱讀其他故事時,會更留意那些關於『控制』與『自由』、『系統』與『個體』的議題。」
他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當時的編輯對這個故事的反應是積極的,他們覺得它有新意,不僅僅是太空冒險。這也給了我一些信心,知道我的思考是能夠被理解和接受的。」
我微笑著點頭。「確實,它在眾多故事中顯得獨特。而且,這個故事不僅僅是關於創造和規則,它也觸及了『孤獨』這個主題。傑瑞米為那個獨特的生物創造伴侶,僅僅是因為它『看起來很孤獨』。這份同情心,在一個強調完成任務、符合規格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珍貴。」
「沒錯。」拉姆先生的眼神又變得柔和。「孤獨是所有生命的普遍感受。即使在一個被精密複製的星系中,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其孤獨感可能會被無限放大。傑瑞米看見了這一點。他的『不合格』,或許正是源於這種超越了邏輯和規則的、對孤獨的感同身受。他沒有去分析這種生物為何存在,也沒有去評估它的價值,他只是出於一份純粹的情感,為它創造了一個伴侶。」
他沉聲說道:「這份出於同情心的創造,與他之前依據數據和指令的『創造』完全不同。它是非理性的,是多餘的,是『不合理』的。但或許,正是這份『不合理』,讓傑瑞米最終保留了他最核心的、最為人性的部分。那個考試他不及格了,但在作為一個『生命』的維度上,他可能通過了一個更重要的考驗。」
窗外,雨勢漸緩,天色似乎透出了一點微光,儘管仍被雲層籠罩。我望向桌上的雜誌封面,思緒回到了故事的開頭,傑瑞米走進考試間的畫面。
「故事以考試開始,以考試結束——或者說,以考試失敗告終。這種框架是否加強了它的寓言性質?它像是一個嚴肅的『考試』,考察的卻是遠超知識和技能的東西。」
「它確實是一個框架。」拉姆先生說,「考試提供了一個清晰的目標和評判標準,這讓傑瑞米的掙扎和最終的選擇顯得更加突出。如果這只是一個關於在太空創造星系的故事,沒有考試的壓力,沒有失敗的後果,傑瑞米的行為可能就不會顯得那麼具有對抗性和象徵意義。考試的設定,將個體的行為置於一個明確的系統規則之下,從而凸顯了當個體選擇違背規則時,其行為所代表的意義。」
他補充道:「同時,這種考試的冷酷與結局的諷刺,也加強了故事對當時一些教育和選拔體制的隱性批判。我們是否過分強調標準化和服從?是否在篩選所謂的『優秀』人才時,不小心篩掉了那些真正具有創造力、具有同情心、敢於不同的靈魂?」
這個問題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了漣漪。我望著他,看到他眼中的一絲憂慮,那份憂慮似乎並未隨著歲月而消退。
「這篇故事發表在1953年,那是一個對未來充滿期待,但也經歷過戰爭、開始面對冷戰和科技競賽壓力的時代。您認為當時的社會氛圍,是如何影響您對『控制』、『創造』和『異類』這些主題的思考的?」
「影響是巨大的。」他緩緩地說,「戰爭的結束帶來了對科技力量更深的認識,無論是好是壞。原子彈的陰影還在,同時太空探索的夢想已經萌芽。我們既渴望掌握力量,又懼怕這種力量失控。對『控制』的關注,在那時是很普遍的。控制自然,控制太空,甚至… 控制人性。」
他端起茶杯,再次輕啜。「在這樣的氛圍下,我對故事中導師所代表的那種追求絕對控制和精確複製的系統,自然會有所反思。而傑瑞米,那個意外的創造者和規則的挑戰者,則代表了另一種可能性——一種即使面對系統壓力,依然保留個體獨特性和情感反應的可能性。那個『不合理摹本』,在某種程度上,是那個時代對『異類』或『不合群』的隱喻。如何對待這些『異類』,是選擇清除,還是試圖理解和接納,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感受到他的話語中蘊含的、穿越時空的思考力量。雨已經完全停了,空氣變得異常清新,窗外的樹葉被雨水洗刷得翠綠欲滴。一道微弱的光線從雲層的縫隙中投射下來,恰好落在書桌上那本泛黃的雜誌封面上。
「拉姆先生,您認為,如果傑瑞米沒有被發現創造了那個生物,他通過了考試,成為了這個系統中的一員,他的未來會是怎樣的?他會完全融入那個追求精確複製的體系嗎?」
他沉吟了片刻,這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也將我們帶向了故事之外的可能性。「這很難說。也許他會成為一個非常成功的『創造者』,完美地履行系統賦予他的任務。也許在他心底,那個夢中誕生的生物會成為一個秘密,一個永遠提醒他自己曾經有過那樣一份『不合理』的溫情和創造力的標記。」
他搖了搖頭。「我傾向於認為,那個短暫的、因為夢境和同情心而產生的偏離,已經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不一樣的種子。即使他通過了考試,那顆種子也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生根發芽,讓他再次對系統的規則產生質疑。畢竟,一旦你感受過那種非理性的情感連結,感受過為了一個『不合理』的存在而反抗的衝動,就很難完全變回一個只會精確執行指令的機器。」
「所以,他的失敗,同時也是一種解放。」我說。
「或許吧。」他再次使用這個詞,帶著文學家特有的、對明確結論的保留。「他失去了在那個系統中『成功』的機會,但他可能獲得了更重要的東西——對自我內在複雜性的認識,以及對那些不被系統認可的價值(如同情心、夢境的力量)的體悟。他的道路,從此將與那些通過考試的『合格』創造者們,走向不同的方向。」
對話漸漸走向尾聲,室內的光線隨著雲層的移動而時明時暗。我感覺這場對話本身,就像拉姆先生的故事一樣,在一個看似簡單的框架下,探討著複雜而永恆的主題。
「拉姆先生,非常感謝您今天分享您的想法。這篇短篇小說,雖然篇幅不大,但它對『創造』、『規則』與『人性』的探討,在今天依然具有很強的啟示意義。它提醒我們,在追求效率和標準化的同時,不要忘記那些屬於個體、屬於情感、屬於夢境的『不合理』光芒。」
他站起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謝謝您,卡拉小姐。能在這麼多年後,還有機會和人深入談論這篇小故事,我感到非常開心。這就像… 故事中的那份『不合理』的光芒,被你們『光之居所』看到了,並給予了它繼續存在和被討論的空間。」
「這是我們的榮幸。」我回禮。窗外,最後一絲雨點落下,天邊露出一抹淡淡的夕陽餘暉。拉姆先生的身影在微光中漸漸變得模糊,最終融入了書室柔和的光暈裡。他來時的氣息、話語,以及他對故事的思考,卻清晰地留在了這個空間裡。
這場關於《Test Problem》的「光之對談」,結束在雨後初霽的微光中。一位五十年代的科幻作家,與一位來自未來(我們的現在)的文學引導者,共同探討了創造的邊界,規則的限制,以及一顆不願被定義為「不合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