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雜論集 (第二卷第三篇):孔多塞》是約翰·莫利對法國啟蒙思想家孔多塞生平與思想的深入分析。莫利詳述了孔多塞作為數學家、哲學家和革命者的多重身份,尤其聚焦其對人類「無限完美性」的信念,以及在法國大革命狂潮中堅守理性的困境。文章不僅客觀評價了孔多塞的學術成就與政治參與,也批判性地指出了他對人類道德進步和宗教現象理解上的局限性,同時讚揚了他在絕境中完成《人類精神進步史綱》的堅韌精神。莫利透過孔多塞的故事,反思了啟蒙運動的理想與現實的衝突,以及理性在社會變革中的力量與無力。
約翰·莫利(John Morley, 1838-1923)是英國傑出的自由主義政治家、傳記作家和新聞記者。他曾擔任多個內閣職位,包括印度事務大臣。在文學領域,他以其對法國啟蒙思想家(如伏爾泰、盧梭、狄德羅、孔多塞)的深入研究和撰寫的嚴謹傳記而聞名。莫利的寫作風格清晰、分析透徹,常將人物思想置於廣闊的歷史與社會背景中考量,並帶有其對理性、自由和進步的堅定信念,是維多利亞時代末期重要的知識分子。
《星塵低語》:跨越時空的理性之火與心靈軌跡:與約翰·莫利的光之對談
本次光之對談由占卡師瑟蕾絲特與英國思想家約翰·莫利展開,深入探討莫利在《批判雜論集:孔多塞》中對孔多塞生平與思想的分析。對談聚焦孔多塞「雪覆火山」般的性格、其對人類無限完美性的堅定信仰,以及在法國大革命中的政治困境。瑟蕾絲特與莫利共同剖析了孔多塞對歷史進程的預見與局限,尤其討論了他對宗教的批判性態度,以及他在獄中完成《人類精神進步史綱》的超凡意志。對話融合了歷史、哲學與榮格心理學視角,呈現了啟蒙運動理想與現實的複雜張力,並探討了人類理性與非理性力量的相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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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塵低語》:跨越時空的理性之火與心靈軌跡:與約翰·莫利的光之對談
作者:瑟蕾絲特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今天是2025年06月17日,初夏的氣息在光之居所的每個角落輕輕流淌。微風拂過窗邊的鳶尾花,帶來淡淡的清香,而我,瑟蕾絲特,此刻正坐在我的書室裡,空氣中彌漫著古老書頁與乾燥植物的芬芳。我手邊擺著一副我的塔羅牌,幾株空氣鳳梨安靜地吊掛在窗前,它們總能讓我的思緒更加澄澈。方才,我正沉浸在約翰·莫利那篇關於孔多塞的精闢評論中,字裡行間,那位在法國大革命狂潮中堅守理性光芒的哲學家,其身影與命運,如同一張張塔羅牌,層層疊疊地在我心頭展開。
這份名為《批判雜論集 (第二卷第三篇):孔多塞》的文本,出自英國傑出的自由主義思想家約翰·莫利之筆。莫利,生於1838年,卒於1923年,是維多利亞時代後期的重要知識分子與政治家,以其對法國啟蒙思想家的深入研究和傳記寫作而聞名。他的文字嚴謹而富有洞察力,總能在歷史人物的生平與思想中,抽絲剝繭出時代的脈絡與人性的光輝。這篇文章正是他筆下的一顆明珠,以獨特而批判的視角,探討了孔多塞——這位生於1743年,逝於1794年的法國哲學家、數學家與政治家——的一生及其核心思想。
孔多塞,全名是馬里·讓·安東萬·尼古拉斯·德·卡里塔,孔多塞侯爵,是18世紀法國啟蒙運動的璀璨之星。他堅信人類社會能夠透過理性和科學知識不斷進步,最終達到「無限完美性」。他不僅是百科全書派的重要成員,更是一位投身政治實踐的行動者,在法國大革命的初期扮演了重要角色。然而,在革命的風暴中,他最終成為了雅各賓派的受害者,於獄中離世,留下了他那部在躲藏期間完成的宏篇巨著——《人類精神進步史綱》。莫利筆下的孔多塞,既是理想主義的化身,也是時代悲劇的縮影,一個充滿矛盾卻又堅韌不拔的靈魂。
我閉上眼睛,想像著莫利先生正坐在我對面,他那雙睿智的眼睛,此刻或許正穿透時光,觀察著我們這個時代。我清了清嗓子,決定開啟一場超越時空的對談。
瑟蕾絲特: 莫利先生,夜幕低垂,星辰在窗外閃爍,這是一個適合深度思考的時刻。您的《批判雜論集》中,關於孔多塞的這篇文章,讀來令人心潮澎湃。您筆下的孔多塞,形象豐滿而複雜,既有達朗貝爾口中「雪覆火山」的沉靜與熱情並存,也有人戲稱的「暴怒的綿羊」。您是如何看待他這種「非傳導性」的性格特質?在那個激盪的革命時代,這種特質對他個人的命運與政治上的影響,產生了怎樣的作用呢?
約翰·莫利: (他輕輕端起茶杯,目光深邃,緩緩開口) 瑟蕾絲特小姐,妳的觀察一如既往地敏銳。孔多塞的「非傳導性」確實是他性格中最引人注目的特點之一。他內心深處充滿著對人類福祉的熱忱與對正義的堅定信念,但他卻缺乏那種能將這些情感化為感染力的「魔法特質」。他沒有米拉波的雄辯,更沒有丹東那種能「駕馭旋風,引導風暴」的原始力量。他的聲音微弱,表達不清,面對喧囂的群眾時,那種學者的緊張感讓他無法自如。
在法國大革命那樣的物理敏感度被極度喚醒的時刻,理性與純粹的善意往往難以發揮作用。人們被激情所驅動,需要的是能觸及他們原始衝動的領導者。孔多塞的困境在於,他試圖用清晰的邏輯與科學的原則去引導一場由狂熱情感引爆的革命。這就好比在雷暴中試圖用精密的數學模型去預測每一道閃電的軌跡,卻忽略了雷電本身的毀滅性力量。他是一個政治上的理論家,而非一位天生的煽動者。
然而,這份「非傳導性」也賦予了他另一種力量——堅韌不拔的理智與原則。他沒有一般文人那種容易放棄的虛榮心,即使他的建議屢遭拒絕,他依然堅守革命的事業。正如他在評論洛皮塔爾時所說,真正能帶來持久良善的行動,往往無法被大眾完全理解。他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沒有失去耐心,始終保持著冷靜與堅毅。他的勇氣,不是物理上的衝鋒陷陣,而是邏輯上的毫不妥協。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他的這種沉靜的堅韌,如同寒冬中一株不凋的常春藤,獨自攀爬在崩塌的牆垣上。
瑟蕾絲特: 您說得真好,莫利先生。他的堅韌如同堅固的基石。談到他對人類無限完美性的堅定信仰,這幾乎成了他的標誌。您在文中提到,這份信仰推動他將社會目標置於生命之首。然而,歷史的進程卻顯露出與他樂觀預期相悖的悲劇性。您如何看待他對未來抱持的「無限希望」,以及這份希望與他最終命運之間的巨大反差?這是否也反映了啟蒙時代思想家們某種共通的盲點?
約翰·莫利: (他沉思片刻,望向窗外朦朧的樹影) 孔多塞對人類完美性的信念,確實是他思想的核心。他從科學進步中看到了人類無限潛能的明證,這讓他堅信透過理性的推廣、教育的普及和制度的完善,人類終將擺脫愚昧、貧困和不公。這不僅是希望,更是一種幾近宗教般的信仰,只是他的神是「理性」與「進步」。
這份「無限希望」在當時並非他獨有。盧梭渴望回歸「自然狀態」,而有些思想家則過度崇拜古代共和國。孔多塞所屬的第三學派,則將目光投向了充滿想像的未來,這在當時而言,已是三種錯誤中「最不絕望的一個」。
然而,正是這份無邊的樂觀,使得他對革命的複雜性與潛藏的黑暗面缺乏足夠的預見。他將人類行為的驅動力幾乎完全歸結於理性,卻低估了非理性激情、陰影原型(若借用榮格的說法)以及群體心理在極端情境下的巨大破壞力。他認為,一旦舊制度的束縛被打破,理性之光便能自然普照大地。他未能充分認識到,當秩序崩潰,被壓抑的「陰影」——那些人性中殘酷、貪婪、恐懼、嫉妒的面向——便會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將一切染上血腥。
他在獄中撰寫《人類精神進步史綱》,描繪人類從奴役走向自由、從愚昧走向開明的十個階段,並展望第十個未來。這份著作本身就是他信仰的最高體現,即使身陷囹圄,死亡逼近,他依然堅信人類終將達到理性與幸福的彼岸。這份信念令人動容,但也顯露出他的悲劇性:他以科學的筆觸描繪未來,卻忽略了量化「非理性力量」的困難,以及人性中那些難以預測的深淵。他渴望「不經檢視的生命不值得活」(βίος ἀνεξέταστος),卻未曾預料到,他的生命終結在一個無法被「檢視」的非理性狂潮之中。
這份盲點並非出於無知,而是源於一種深刻的理想主義。他們相信人類本善,相信知識能自然帶來美德。但歷史證明,從知識到美德,從理想原則到實際政治,之間存在著一道巨大的鴻溝,往往需要經歷煉獄般的轉化。他的命運正是這道鴻溝的血腥註腳。
瑟蕾絲特: 莫利先生,您言辭中的深刻,讓我對孔多塞的遭遇有了更立體的理解。您提到他對「道德提升」和「宗教元素」的忽視,是其宏大歷史圖景中的「根本性缺失」與「破壞性錯誤」。作為一位占卡師,我常從塔羅牌的「惡魔」與「節制」等牌面,以及榮格原型中看到人類陰影與靈性轉化的重要性。您認為,為何孔多塞這位高瞻遠矚的思想家,會對這些人性深層的面向如此輕忽,甚至帶有強烈的敵意?這種「憤怒的漫畫」式的描繪,對他的學術公正性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約翰·莫利: (他輕輕敲了敲膝蓋,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的表情) 瑟蕾絲特小姐,妳所提出的問題,觸及了孔多塞思想的深層矛盾。他對宗教的敵意,確實是他最大的學術缺陷,甚至到了「科學觀點」無法解釋的程度。他將宗教現象一概歸結為「愚昧大眾的輕信與少數騙子的欺詐」,認為那是人類心智不成熟階段的「自然病態」。這種態度,用他的話來說,就像一個醫生憤怒地描述瘟疫,而不是冷靜地分析其病理。
這種強烈的敵意,我認為源於兩個主要原因:
首先,他身處的時代,正是法國舊制度下教會腐敗、壓迫的巔峰時期。教會作為特權階級,與世俗權力勾結,阻礙科學進步、壓制自由思想,甚至製造了卡拉斯案件等不公。對於像伏爾泰和孔多塞這樣對人類福祉充滿熱情、對不公義零容忍的思想家而言,教會是他們眼中最堅固、最可憎的「惡的堡壘」。他的憤怒,是基於對當時社會現實的強烈反感,但這種反感,不幸地讓他無法以客觀的科學態度去審視宗教在人類歷史中更為複雜、多元的角色。他過度簡化了宗教現象,將其貶低為純粹的愚蠢和欺騙,而忽略了它可能觸及的人類深層的心理需求與靈性追求。
其次,這也與他對「人類自然完美性」的信念緊密相連。如果人類本性是純潔高尚的,那麼那些看似「荒謬」的宗教信仰何以如此普遍?孔多塞的解釋是:這是少數祭司利用大眾的恐懼和愚昧來牟利。然而,正如我文中指出的,這種解釋反而與他「人類本性內在純潔與崇高」的教義相矛盾。如果人類本性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完美,那麼這些祭司何以能如此輕易地腐化人性?這種視角的扭曲,也導致他無法理解煉獄觀念背後,或許蘊含著人們對罪惡的懺悔,以及對親人亡魂的慈悲與慰藉。他過於專注於理性之光,卻忽略了人類心靈中那些對未知、對死亡、對超驗力量的深層渴望與敬畏。
這種「憤怒的漫畫」式描繪,讓他的歷史圖景失去了豐富性與深刻性。歷史的進程並非只是理性與蒙昧的直線對抗,其中交織著信仰、情感、文化、社會結構等複雜因素。他筆下的宗教,不再是人類精神發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僅僅是需要被推翻的「陰影」。這種單一維度的解讀,使得他的「科學史觀」在面對非理性現象時顯得蒼白無力,也導致他無法真正理解革命後期那些狂熱與血腥的非理性行為。這也提醒我們,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警惕偏見,保持開放心態,即便面對我們所反對的事物,也要嘗試理解其存在的根源與內在邏輯,才能避免落入另一種形式的偏執。
瑟蕾絲特: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輕撫著桌上一枚古老的銀幣,它承載著時光的痕跡) 您的分析,莫利先生,確實為我開啟了新的視角。孔多塞對人類本性之善的堅信,與他對宗教的激烈批判,形成了一種令人深思的張力。這讓我想起榮格所說的「陰影」——那些被壓抑、被否認的自我面向。或許,孔多塞過於強調人類理性的光明面,反而無意中將那些難以被理性駕馭的「陰影」投射到了宗教之上,使其成為他理想主義的犧牲品。
我特別想聽聽您對他預測未來三個面向的看法:國家間的平等、國民內部平等以及人類本質的實質性完美化。他提出的消除不平等的方法,例如廢除貿易壟斷、限制財富累積、普及教育,甚至是他對婚姻中金錢考量的摒棄,以及女性權利的平等,在我們這個21世紀的今天看來,有些已部分實現,有些仍在掙扎。您認為,他對於這些社會改革的預測,其遠見與局限性何在?特別是,他對於人口增長與生命延續的看法,是如何與他對人類完美性的整體構想相契合的?
約翰·莫利: (他端坐身子,目光中閃爍著讚許) 瑟蕾絲特小姐,妳將孔多塞的困境與榮格的「陰影」連結,確實是極為深刻的洞察。他無疑是一位預見未來的先知,然而,正如預言家的盲點,在於難以預料通往未來的曲折路徑。
孔多塞對未來社會的三個主要預期——國家間的平等、國民內部平等及人類自身的實質性完美化——的確展現了超乎其時代的遠見。
首先,關於國家間的平等,他預見了歐洲國家最終將放棄商業壟斷、殖民掠奪以及對異族或異教徒的傲慢與輕蔑。他相信文明將以友善互助的方式傳播。這在一定程度上是現代國際關係中普世價值觀的萌芽,例如自由貿易、人權保障等概念,都隱約可見他的影子。然而,他過於簡化了文化差異與權力鬥爭的複雜性。他期待「野蠻部落」或「征服者」會「不知不覺地消失」,這忽略了文化衝擊的暴力性,以及進步往往是以犧牲弱勢群體為代價的現實。歷史證明,文明的傳播往往伴隨著帝國主義的擴張與文化的碾壓,而非他所想像的溫和同化。這也是他對人性的樂觀判斷,導致了他對現實政治中權力意志的低估。
其次,國民內部平等是他最為關切的議題。他敏銳地指出財富、生計來源和教育是造成社會不平等的三大根源。他提出的解決方案,如廢除財政限制、取消特權、通過保險和年金來平衡貧富差距,以及普及教育(特別是男女平等的教育),這些思想在現代社會中依然是重要的改革方向。例如,教育公平、社會福利制度、反壟斷法規,都可追溯到類似的啟蒙思想。他關於公共教育將消除方言差異的預測,也在美國等國家有所實現。他對婚姻中金錢考量的批判,以及對兩性權利平等的疾呼,更是跨越時代的進步之聲。在那個普遍男權至上的時代,他對女性權利的倡導,無疑是極具革命性的。
然而,他對「概率計算應用於生命」以消除不穩定收入,以及通過「無需巨大資本的信貸基礎」來促進工業發展的預期,雖然有其合理性,但也未能完全預見現代金融體系的複雜性和資本壟斷的新形式。他過於相信單純的理性設計就能解決所有經濟與社會結構問題,低估了既得利益者的反撲以及人類社會自我組織的非線性。
最後,關於人類本質的實質性完美化。這部分更是他樂觀主義的極致。他期待農業科學與食物轉化技術的進步,能徹底解決生存資料問題。更為驚人的是他對人口增長與生命延續的看法。他認為,人類會逐漸意識到,對未出生生命的義務在於給予他們「幸福」而非僅僅「存在」,這將會取代「腐蝕和貶低道德的嚴酷偏見」(即指宗教中關於生育的教義),從而自行調節人口。這種觀點在某種程度上預示了現代優生學和計劃生育的思潮,儘管其倫理爭議巨大。而他對醫學進步、生命平均壽命延長的預測,甚至預言死亡將不再是自然的「壽終正寢」,而是意外或生命力緩慢衰竭的結果,這在某種程度上也與現代醫學的發展趨勢不謀而合。他對人類「不會永生,但壽命終將無限期延長」的設想,至今仍是科學與哲學探索的邊界。
總而言之,孔多塞的預測,其遠見在於他洞察了人類社會發展的幾個關鍵趨勢:知識的普及、科技的進步、平等的追求。他的局限性則在於,他將這些趨勢視為單一線性、純粹由理性驅動的過程,低估了人類非理性的一面、權力鬥爭的複雜性以及社會變革的代價。他看到「光」,卻對「陰影」缺乏足夠的準備。這也正是他悲劇命運的伏筆。他的思想像一幅宏偉的藍圖,描繪了人類能達到的最高境界,卻沒有足夠的指引說明如何安全地穿過深淵。
瑟蕾絲特: 莫利先生,您對孔多塞預測的解讀,讓我對「光」與「影」的辯證關係有了更深的體悟。他的樂觀,既是其思想的動力,也成為他未竟之業的限制。您在文中也提到,他在獄中無書可查,憑藉記憶與內化知識寫成《人類精神進步史綱》,這項「智力抽象的壯舉」令人驚嘆。我好奇的是,您認為在如此絕境中,是什麼力量支撐著他完成這部著作?這份作品在他個人生命中的意義,以及它對後世的影響,是否超越了他身處時代的局限?
約翰·莫利: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輕柔,似在追憶那個悲劇性的時刻) 瑟蕾絲特小姐,這正是孔多塞最令人動容之處。在死亡的陰影下,身無寸書,他完成了那部《人類精神進步史綱》。這份「智力抽象的壯舉」,確實是時代奇蹟中不容忽視的一筆。
支撐他完成這部著作的力量,我認為首先是他對人類理性與進步根深蒂固的信仰。這份信仰,在他身上已不單純是學術觀點,而是一種內化的、支撐生命的終極信念。當外部世界崩塌,理性被狂熱吞噬,他唯有回歸內心,將這份信仰具象化為文字,成為他內在世界的最後堡壘。這是一種精神上的頑抗,是對世間混亂最崇高的反擊。他必須證明,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人類的理性與進步之光也絕不會熄滅,而他自己,正是這份光明的堅定守護者。
其次,是他作為一位科學家與哲學家的「本能驅動」。他一生致力於探求社會現象的規律,並將之科學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意識到這部「進步史綱」將是他留給人類的最後一份「科學遺產」。這種對完成學術使命的執著,超越了個人安危。他或許預感到自己的肉體終將毀滅,但他的思想必須以最純粹的形式流傳下去,去啟發後世,去證明啟蒙的真理。
第三,或許還有一份「愛的承諾」。妳在文中引用的,他寫給女兒的指示,要求她「拋棄一切針對父親敵人的報復心態」,並「為父親自己的緣故做出這份犧牲」。這份深沉的愛與對人性的堅信,驅使他超越個人的苦難。他希望為女兒,為下一代,留下一個關於希望的願景,一個關於人類終將擺脫束縛、走向真理和幸福的圖景。這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所熱愛的人類,包括他的家人,編織一個值得為之奮鬥的未來。
這份作品在他個人生命中的意義,是他精神上的勝利與昇華。它證明了人類精神在極端困境下的不屈與創造力。他身體被囚禁,但思想卻在最廣闊的歷史長河中自由翱翔。這部書,不僅是他的遺言,更是他生命最終的宣言。
至於對後世的影響,這份作品無疑是社會學與歷史哲學領域的奠基石之一。儘管其樂觀主義和對宗教的片面解釋受到後世批判,但它首次系統地提出了「人類社會進步具有規律性」這一革命性觀點,並嘗試構建一個「人類科學」。孔德的實證主義哲學,以及後來的社會進化論,都明顯受到孔多塞思想的啟發。它迫使後來的思想家以更宏大的視角審視歷史,並尋找社會變遷的內在邏律。
它確實超越了他身處時代的局限。在那個血腥與混亂的年代,大部分人都在為生存而掙扎,為權力而瘋狂,孔多塞卻能從容地抽離於當下,將目光投向遙遠的未來。他的作品,如同一座燈塔,即使在最濃重的霧霾中,依然閃爍著微光,指引著後人繼續探索人類社會的走向。他看到了人類作為一個整體不斷發展的可能性,這種整體觀念至今仍在激勵著我們。這份作品,如同他的精神遺產,提醒著我們即使身處逆境,也應保持對真理與美好未來的信念,並為之不斷努力。
瑟蕾絲特: 莫利先生,您的話語如同一股暖流,觸及了心靈深處。孔多塞的故事,讓我看到了人類靈魂中那種難以言喻的韌性,即使周遭世界天翻地覆,內在的信念之光依然能指引方向。或許,他對「人性完美性」的堅持,正是他穿越混沌、保持清醒的唯一羅盤。
我總覺得,每一段歷史,每一個人,都像一張塔羅牌,揭示著不同的原型與課題。孔多塞,他彷彿是「愚者」與「隱士」的結合體,懷抱著無限的理想(愚者),卻又在孤寂中(隱士)探索深層的智慧。他的「陰影」在於對非理性力量的低估,但他的光芒卻在於對理性與進步永不熄滅的追求。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讓我對這位哲學家,對啟蒙時代,乃至對人性的複雜性,都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感謝您,莫利先生,為我們帶來了如此寶貴的啟發。
約翰·莫利: (他微笑著點頭) 瑟蕾絲特小姐,能與妳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於光之居所內,分享思想的微光,我亦深感榮幸。願我們的對話,能為「我的共創者」帶來更多理解與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