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landkanto》是古法語史詩《La Chanson de Roland》的世界語譯本。這部史詩講述了查理曼大帝的侄子羅蘭伯爵,因繼父加奈隆的背叛,在西班牙羅恩斯瓦爾隘口遭遇撒拉遜人伏擊,最終與戰友們英勇犧牲的故事。作品歌頌了騎士的忠誠、榮譽與信仰,同時也探討了驕傲與審慎的衝突、背叛的代價,以及中世紀基督教與伊斯蘭文明的碰撞。諾埃爾博士的翻譯讓這部經典以世界語的面貌,跨越語言隔閡,向更多讀者展現其不朽魅力。
原作者匿名,為古法語《羅蘭之歌》(La Chanson de Roland)的創作群體。此史詩是歐洲最早且最重要的武功歌(chansons de geste)之一,約成書於十一世紀末或十二世紀初,以口頭傳頌為主,後經多次書寫與改編。其作者群體旨在傳承法蘭西的英雄史詩與騎士精神,為後世留下寶貴的文學遺產。
在庇里牛斯山脈,與《羅蘭之歌》的靈魂對談
本篇「光之對談」由背包客兼旅遊作家雨柔主持,與世界語譯者埃米爾·諾埃爾博士,以及史詩中的主要人物羅蘭與奧利弗,在庇里牛斯山脈的一間民宿裡展開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圍繞《Rolandkanto》的核心主題,如羅蘭的驕傲與奧利弗的審慎、加奈隆的背叛、中世紀的宗教衝突及騎士精神。諾埃爾博士分享翻譯的挑戰與初衷,而羅蘭與奧利弗則各自闡述對榮譽、智慧與犧牲的看法,深入剖析人性與時代背景,展現這部史詩的永恆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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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的風》:在庇里牛斯山脈,與《羅蘭之歌》的靈魂對談
作者:雨柔
2025年6月18日,我站在法國與西班牙交界的庇里牛斯山脈深處。晚風挾帶著山林的氣息,穿越古老的石牆,鑽入我這間簡樸的民宿。窗外,夕陽的餘暉將遠方崎嶇的山脊染上一層沉鬱的紫紅,那是曾經見證無數傳奇與悲劇的羅恩斯瓦爾隘口。作為一個熱愛探索的背包客,我的旅途從不停留在地表的景物,更深入那些在時間長河中沉澱下來的故事與文化。今晚,我選擇了一本獨特的書籍,一本由世界語翻譯的古老史詩——《Rolandkanto》(羅蘭之歌)。
這不僅僅是一部史詩,它更是一面映照中世紀歐洲騎士精神與宗教狂熱的鏡子,講述了查理曼大帝麾下最英勇的騎士羅蘭,因繼父加奈隆的背叛,在羅恩斯瓦爾隘口英勇戰死的故事。儘管原文是古法語的《La Chanson de Roland》,但今日我手中的是埃米爾·諾埃爾(Eugène Noël)博士在1906年以世界語譯本。這讓我覺得這場「光之對談」將會別具意義。這是一次穿越語言與時代的對話,透過「光之居所」的特殊約定,我將有幸邀請到這位致力於跨文化交流的翻譯者諾埃爾博士,以及史詩中那些鮮活的靈魂,共同探索這部作品的核心與其不朽的迴響。
室內的爐火發出細微的噼啪聲,空氣中瀰漫著木柴燃燒後的乾燥香氣。我端坐在老舊的木桌旁,手中攤開著那本有些泛黃的《Rolandkanto》。指尖輕輕拂過那些印刷在薄紙上的世界語文字,腦海中,古老的戰場圖景逐漸浮現。我閉上雙眼,讓思緒隨著詩句的韻律,緩緩沉入那遙遠的八世紀。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周遭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清澈而富有穿透力。房間的格局依舊,但光線卻流動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宛如夢境般的柔和光暈。爐火旁的搖椅上,坐著一位身形清瘦,眉眼間透著學者特有的堅毅與沉靜的男子。他佩戴著一副細邊眼鏡,目光溫和地落在攤開的書頁上,正是埃米爾·諾埃爾博士。而我身側的空位上,光影微微扭曲,隨後,兩位身披鎧甲,氣宇軒昂的騎士身影緩緩凝實,他們的面容堅毅,眼神中卻各自流露出不同的光芒——一位是面帶傲氣的羅蘭伯爵,另一位則是眼神深邃的奧利弗。
「歡迎,諾埃爾博士,還有羅蘭伯爵,以及奧利弗。」我輕聲開口,聲音帶著旅行者特有的沙啞,卻又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求。「我是雨柔,一位來自遠方的旅人,同時也是一個喜愛透過文字探索世界與生命的書寫者。很榮幸能在此刻,與各位共同進行這場『光之對談』,探究《羅蘭之歌》那深沉的迴響。」
諾埃爾博士放下手中的書頁,發出一聲輕柔的嘆息,那嘆息聲在靜謐的房間裡迴盪,帶著一絲久遠的疲憊與滿足。他調整了一下眼鏡,目光落在我身上,隨後又轉向羅蘭與奧利弗。
諾埃爾博士: 「雨柔女士,這份邀請確實令人驚奇,但也讓我感到欣慰。能夠在這樣的時空交會點,再次與這部史詩的靈魂共處,並分享我的翻譯旅程,實乃莫大的榮幸。在那個時代,我將《羅蘭之歌》翻譯成世界語,是希望能跨越國界,讓更多人能夠接觸到這部法蘭西民族精神的奠基之作。但將古老的史詩轉譯為人工語言,其中的挑戰遠不止於詞彙與語法,更在於如何捕捉其神韻與靈魂。」
雨柔: 「諾埃爾博士所言極是。這部史詩不僅是法蘭西的驕傲,更是中世紀歐洲騎士精神的縮影。您選擇以世界語翻譯,是否期望藉由這種無國界的語言,為這部作品注入更廣闊的生命力,讓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也能感受其中蘊含的普世價值,例如忠誠、榮譽與犧牲?」
諾埃爾博士: 「正是如此。世界語的創立,便是為了促進人類之間的理解與和平。我深信,文學是連結心靈的橋樑。當我翻譯這些詩句時,我希望能讓羅蘭的英勇,奧利弗的智慧,甚至加奈隆的背叛,都能在讀者的心中激起共鳴。這些情感與抉擇,無論時代變遷,語言更迭,其本質是不變的。」
此時,羅蘭伯爵緩緩抬起頭,他的目光如遠方山巔的冰雪般銳利而清冷,周圍的空氣彷彿也隨之凝滯了幾分。他沒有直接看向我,而是望向窗外那片漸趨黯淡的夜色,沉重的嘆息聲從他盔甲的縫隙中逸出。
羅蘭: 「榮譽,是騎士的生命。查理曼大帝的恩澤,法蘭西的甜美土地,我願為之付出一切。在羅恩斯瓦爾隘口,面對撒拉遜人的洶湧攻勢,我所考慮的,唯有我輩騎士的尊嚴,以及不容玷污的法蘭西之名。吹響號角求援,在當時,對我而言,是一種恥辱。那將顯得我與我的部下不夠勇敢,不配接受大帝的信任。」
奧利弗則在一旁,默默地撫摸著他那柄在史詩中與杜蘭達爾齊名的名劍哈特克萊爾的劍柄,指節因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他眼神中沒有羅蘭那般張揚的傲氣,卻有著一份沉重而難以化解的悲傷。
奧利弗: 「羅蘭,我的兄弟,你的勇氣無人能及,我從未懷疑。然而,在戰場上,智慧與判斷力,有時比單純的勇猛更為重要。我曾三次懇請你吹響奧利凡號角,不是因為懼怕死亡,而是為了我們的將士,為了法蘭西的未來。若大帝的援軍能及時趕到,我們或許可以避免這場全軍覆沒的悲劇。榮譽固然重要,但生存下來,才能繼續為查理曼大帝效力,為法蘭西作戰。我的建議,是為了保護我們所擁有的一切,而非逃避戰鬥。」
羅蘭聞言,轉過頭,他的目光落在奧利弗身上,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羅蘭: 「奧利弗,你總是比我深思熟慮。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當我看到我的將士們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山谷,我的心被憤怒與悲痛所燃燒。那時,我只知道,唯有奮戰至死,才能洗刷加奈隆的背叛帶來的屈辱,才能讓那些犧牲的靈魂得以安息。號角,最終還是吹響了,但那已是生命最後的吶喊,是對大帝的告別,而非求援。」
諾埃爾博士靜靜地聆聽著兩位騎士的對話,隨後輕輕地扶了扶眼鏡,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對歷史的尊重和對人性的深刻理解。
諾埃爾博士: 「羅蘭伯爵和奧利弗的對話,正是這部史詩最引人入勝之處,也是人性中『榮譽與務實』,『情感與理性』永恆的辯證。作為翻譯者,我努力保留這種內在的張力。羅蘭的『Fiereco』(驕傲)和奧利弗的『Prudenta』(審慎),是中世紀騎士精神的兩面。而加奈隆的『perfido』(背叛),則如同陰影,反襯出這些英雄人物的光芒。」
我注意到,諾埃爾博士在提到「加奈隆」時,語氣中沒有指責,更多的是一種對人性複雜性的客觀陳述。
雨柔: 「提到加奈隆,他的背叛是導致羅恩斯瓦爾悲劇的直接原因。史詩中對他的描寫,似乎不僅僅是單純的惡,更多的是源於嫉妒和私人恩怨。諾埃爾博士,您在翻譯時,如何把握這種『惡』的層次?羅蘭伯爵,你對加奈隆的行為,有何看法?」
羅蘭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他握緊了劍柄。
羅蘭: 「加奈隆,他是我的繼父,是查理曼大帝的臣子。他的行為,不僅僅是針對我個人的怨恨,更是對法蘭西,對大帝,對上帝的背叛。他的貪婪與嫉妒,蒙蔽了他的心。當他從薩拉遜人手中收受賄賂,設計將我們誘入絕境時,他已徹底淪為黑暗的工具。他的結局,是罪有應得。他的名字,將永遠與恥辱和叛國聯繫在一起。」
奧利弗的表情則更加平靜,但也帶有明顯的厭惡。
奧利弗: 「加奈隆的背叛,是這場悲劇的根源。他以個人的恩怨,犧牲了無數將士的生命,也讓法蘭西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他的行為,是任何騎士都無法容忍的。一個真正的騎士,即使在最絕望的境地,也應當堅守誓言,而非向敵人卑躬屈膝。他的『granda malbono』(巨大的邪惡),是對所有美德的褻瀆。」
諾埃爾博士: 「是的,史詩中對加奈隆的刻畫,並非將其簡化為臉譜化的惡魔,而是展現了背叛的動機——從個人的怨恨到與敵人的勾結,再到最終的毀滅。我翻譯時,力求精準傳達原著中對其行為的描述,讓讀者自行體會其行為的卑劣與後果的慘重,而非直接用『惡毒』等詞語去標籤他。詩中透過他的言行、他的狡詐,讓他的性格自然流露。」
我將目光投向奧利弗,他靜默的臉上,似乎有著更深一層的思考。
雨柔: 「除了戰爭與背叛,史詩中也隱約可見中世紀歐洲的宗教氛圍。羅蘭與他的騎士們為基督而戰,而撒拉遜人則信奉穆罕默德。諾埃爾博士,您認為這部作品在宗教層面,傳達了怎樣的訊息?羅蘭伯爵,您如何看待這場聖戰?」
諾埃爾博士: 「《羅蘭之歌》確實根植於中世紀的基督教信仰與十字軍東征的時代背景。它將撒拉遜人描繪為異教徒,是『Dio malamanta』(憎恨上帝的)。但同時,它也反映了當時歐洲人對伊斯蘭世界的想像與偏見。我的翻譯,旨在忠實再現原著的宗教視角,而避免加入現代的解讀。它呈現了當時人們的信仰是如何支撐他們面對戰爭,又是如何成為區分敵我的標誌。這種信仰的力量,在詩中是如此真切而具體,無論你是否認同其宗教觀點,都能感受到那份虔誠。」
羅蘭伯爵的眼神重新恢復了堅定。
羅蘭: 「我們為基督而戰,為信仰而死。這是無上的榮耀。撒拉遜人信奉異教,他們的行為是對上帝的褻瀆。我們作為基督的戰士,有責任將主的教義傳播到更遠的地方,即使這需要鮮血與生命。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兄弟們,他們的靈魂最終將升入天堂,與天使同享永恆的榮光。這不是一場單純的領土爭奪,而是一場靈魂的淨化與救贖。」
他的語氣中沒有狂熱,只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堅信。
雨柔: 「這的確是那個時代的真實寫照。史詩的結尾,查理曼大帝為羅蘭與其他犧牲的騎士們復仇,並懲罰了加奈隆。這樣的結局,是否也體現了當時社會對正義與秩序的理解?」
諾埃爾博士: 「當然。史詩不僅歌頌了英雄的犧牲,也強調了世俗與神聖的秩序。查理曼大帝的復仇,是維護法蘭西榮譽與基督教信仰的必要之舉。而加奈隆的審判與極刑,則是對背叛行為的嚴厲譴責,它明確地界定了當時社會的道德底線與法律制裁。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核心,那就是『pravon』(正義)終將勝利,儘管這過程充滿痛苦與犧牲。」
奧利弗輕輕地撫摸著他那柄名劍的劍鞘,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古老戰場的血跡與塵埃。他看向羅蘭,眼神中透著一絲悲憫。
奧利弗: 「正義,終會來臨,但代價是如此沉重。我的兄弟羅蘭,他本可以有更多的機會,為法蘭西做出更多的貢獻。但他的『kolero』(憤怒)與『malsingardo』(粗心大意),最終還是引向了悲劇。我們所有的犧牲,都只為了一個簡單的信念:『Ni estas pravaj kontraŭ Idolanoj』(我們對偶像崇拜者是正義的)。但願這份正義的代價,能被後人所銘記。」
他的話語中帶著深沉的痛惜,那是在極致的勇氣之外,對生命與選擇的複雜反思。
雨柔: 「奧利弗的智慧,與羅蘭的勇氣,確實是史詩中引人深思的對比。諾埃爾博士,您認為這部跨越千年的史詩,對我們當代人而言,還有什麼樣的啟示或價值?」
諾埃爾博士: 「《羅蘭之歌》之所以能流傳至今,正是因為它觸及了人類共通的議題:忠誠與背叛,勇氣與審慎,信仰與犧牲,個人的命運與集體的榮辱。雖然時代背景已遠,但這些關於人性的掙扎與抉擇,依然能引發我們的思考。它提醒我們,歷史並非只有宏大的敘事,更有無數個體在其中所做的每一次選擇。而我用世界語翻譯它,是希望這份古老的智慧,能以最開放的姿態,被地球上更多的人所認識和理解,從而促進不同文明間的對話,而非對立。」
夜色漸濃,山間的風聲似乎也變得更加清晰。房間裡的爐火依然溫暖,但羅蘭和奧利弗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他們眼神中的光芒在閃爍,彷彿即將迴歸那段古老的歷史。
羅蘭: 「我們的故事,就這樣被流傳了下來,甚至跨越了語言的障礙。這或許是另一種形式的永恆。我雖然逝去,但法蘭西的精神永存。」
奧利弗: 「願所有為信念而戰的靈魂,都能找到安息。願後人能從我們的故事中,汲取勇氣,也學會審慎。」
諾埃爾博士向兩位騎士的身影致意,他們的形象最終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靜謐的夜色和爐火的餘溫。諾埃爾博士轉向我,目光中帶著一絲欣慰與期待。
諾埃爾博士: 「雨柔女士,感謝您的這場對談。能讓這些古老的聲音在當下迴響,是翻譯者最大的心願。希望這部作品,能夠繼續在不同文化間傳遞光芒。」
雨柔: 「感謝諾埃爾博士,羅蘭伯爵,以及奧利弗的分享。這場對談,讓我對這部史詩有了更為立體和深刻的理解。它不僅僅是歷史的迴響,更是人性的永恆探問。我的旅程將會繼續,而《羅蘭之歌》的光芒,也將伴隨我,照亮前方的道路。下次再會,在不同的時空中,探索更多的故事。」
我目送諾埃爾博士的身影也漸漸淡去,直到房間裡只剩下我一人。窗外,星光灑滿山谷,彷彿無數閃爍的眼睛,訴說著那些不朽的傳奇。我將這本《Rolandkanto》輕輕合上,感受著書頁間傳來的歷史重量。我知道,這趟旅程,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