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 Guests》光之對談

《撒哈拉的風》：微光裡的異域訪客——與《Summer Guests》作者及角色的對談
作者： 雨柔

我在旅途上，習慣了背著行囊，將眼前的世界一點點納入記憶。今天是2025年06月10日，我的腳步停在了Sweetwater Beach旁一間老舊的閣樓裡，空氣中混雜著潮濕的海風、油墨的微澀，以及壁爐裡柴薪燃燒後的餘燼氣味。這兒，曾是藝術家瑪麗亞·德·蓋斯涅的居所，也是《Summer Guests》故事裡許多奇異事件的發生地。而此刻，我將要透過一層薄薄的時空帷幕，與這部短篇科幻小說的創作者——詹姆斯·H·施密茨先生，以及故事中的核心人物——那位平凡卻經歷非凡的麥爾·阿姆斯壯、獨具慧眼的瑪麗亞·德·蓋斯涅，還有那位神秘的「綠小姐」——展開一場跨越時間與維度的對話。

《Summer Guests》是詹姆斯·H·施密茨（James H. Schmitz, 1911-1981）筆下的一部引人入勝的科幻短篇小說。施密茨先生是美國著名的科幻作家，他的作品以其獨特的想像力、對未來世界的深刻洞察，以及對堅韌、獨立女性角色的描繪而聞名。他不僅擅長構建廣闊的宇宙圖景，更精於描繪在極端環境下人性的光輝與掙扎。這部發表於1959年的《Summer Guests》，雖然篇幅不長，卻以其精巧的構思和引人入勝的情節，探討了人類與外星文明接觸的種種可能性，以及面對未知時所產生的複雜情感。故事的主人公麥爾·阿姆斯壯，一位平凡的推銷員，在一個平淡無奇的夏日假期開始時，意外地發現了兩位微型的外星訪客——一位翡翠色的「綠小姐」與一位懷孕的「公主」。她們因飛行器損毀而困在地球，急需返回家園。施密茨先生透過麥爾的視角，細膩地呈現了他從最初的驚恐、好奇，到後來的照護與保護，最終卻面臨被利用與被遺棄的複雜心境。作品巧妙地將超凡的科幻元素融入日常情境，模糊了現實與幻想的界限，讓讀者在驚奇之餘，也對未知世界和人性產生深刻的思考。施密茨先生透過這個故事，不僅展現了他對異星生命的獨特想像，也暗自探討了溝通的障礙、偏見的形成，以及不同文明之間可能存在的難以調和的衝突。

時序是1959年9月的傍晚，一陣微風輕輕拂過Sweetwater Beach，將海水的鹹濕氣味送入瑪麗亞的閣樓公寓。高窗敞開著，遠處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溫柔的橙粉，卻未能完全驅散室內的陰影。這裡，空氣中瀰漫著畫作顏料特有的微澀氣味，壁爐裡僅存的幾塊木頭偶爾發出細微的噼啪聲，那是下午瑪麗亞為了「感受」她的「火元素」而點燃的。牆上，幾幅尺寸誇張、色彩濃烈、線條扭曲的畫布靠牆而立，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譎。其中一幅，似乎以抽象的筆觸勾勒出一個翡翠色的人形，周身繚繞著金黃與暗紅交織的火焰，那些透明的翅膀，在畫布上呈現出詭異的玻璃質感。

角落裡，一把老舊的搖椅輕輕晃動，發出吱呀聲。詹姆斯·H·施密茨先生，一位身形瘦削、眼神銳利卻帶著一絲溫和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裡，指間夾著一支熄滅的煙斗。他雙眼微瞇，似乎在透過窗外的暮色，凝視著某個遙遠的宇宙。麥爾·阿姆斯壯，仍穿著一件鬆垮的襯衫，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時不時會瞥向桌邊那個擺放著一盤碎餅乾的空位，彷彿那裡原本坐著某個不應存在卻又真實的存在。瑪麗亞·德·蓋斯涅，她那長長的黑色瀏海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坐在地板上，雙手在空中緩慢地比劃著，眼神迷離，像是在描摹無形的形體。而就在桌面那堆雜亂的顏料罐與筆刷之間，一個微小的翡翠色身影輕盈地懸停著，透明如蟬翼的翅膀發出細微的嗡鳴，正是「綠小姐」。她的金眸敏銳地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彷彿在無聲地衡量著什麼。窗外，一隻夜蛾循著微弱的光線，輕輕拍打著玻璃，發出微不足道的聲響，卻為這場奇異的聚會增添了一絲不可預測的生機。

雨柔： 施密茨先生，很榮幸能與您，還有麥爾先生、瑪麗亞小姐以及這位神秘的「綠小姐」在此相遇。您的《Summer Guests》描繪了一個令人驚奇的異維度生命造訪地球的故事。我想請問，您在創作這篇小說時，是如何構思「綠小姐」和「公主」這樣微小卻又擁有強大能力的形象的？她們的脆弱與力量，似乎形成了某種迷人的對比。

詹姆斯·H·施密茨： （輕輕搖晃著椅子，煙斗在他指尖轉了半圈）嗯，這個嘛，雨柔小姐，創作的靈感往往來自我對已知世界的重新排序與想像。人類總是傾向於以自己的尺度來衡量宇宙中的一切，認為強大必然宏偉，脆弱必然渺小。但我想挑戰這種觀念。微觀世界中潛藏的生命力與能量，往往超乎我們的想像。而她們的力量，並非來自物理上的巨大，而是源於一種我們尚未理解的維度操作能力。你看，一隻蜂鳥雖小，卻能憑藉振翅的頻率在空中停滯，甚至倒飛。這種奇特的運動方式，不正是一種微觀中的強大嗎？我將她們的「微小」設定為一種天然的保護色，在一個巨人的世界裡，她們反而更易被忽略，也更容易隱藏其真實的本質。

麥爾·阿姆斯壯： （身體微微前傾，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的，這種「微小」一開始確實讓我放下戒心。當我第一次在鳥屋裡看到她們時，我甚至試圖說服自己那不過是兩隻沒有羽毛的雛鳥，或者兩隻巨大的蜻蜓。那種翡翠色和粉色的閃光，還有那玻璃般的翅膀……（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彷彿那裡仍殘留著「綠小姐」初次顯現力量時的觸感）我從未想過，這麼小的存在，竟然能讓一隻巨大的馬蠅瞬間斃命，或者讓一隻野貓驚慌失措地逃竄。那種視覺與預期的巨大反差，比任何龐然大物都來得更具衝擊力。

瑪麗亞·德·蓋斯涅： （忽然抬起頭，眼神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力量，並不在於形體的大小。它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振動，一種純粹的火元素。綠小姐，她就是火，是熱量，是生命的本源！我的畫，你看！（她伸手指了指牆上那幅巨大的、以火焰為背景的畫作）那不是我想像出來的，那是她！她在我眼前展現了她的真實形態，像一團跳動的火焰，純粹而充滿能量。那些凡夫俗子，只會看到一隻黃蜂刺了他們一下，哈！他們怎會懂得，那是火元素對世俗的警告？

「綠小姐」此時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發出一陣微不可聞的嗡鳴，像是在回應瑪麗亞的話。她的身形在檯燈微弱的光暈下投下一道極淡的陰影，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卻又真實得令人無法忽視。她那雙金色的眼眸輕輕掃過瑪麗亞的畫作，然後又轉向施密茨先生，最後停留在麥爾的臉上。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不帶情感，卻又無比深邃，彷彿能洞悉一切。

雨柔： 麥爾先生，您從最初的懷疑與恐懼，到後來心甘情願地為她們提供幫助，甚至不惜與外界隔絕。這種轉變的驅動力是什麼？您在故事開頭曾有過「渴望浪漫冒險」的預感，您覺得這次相遇，是否實現了那樣的「冒險」？

麥爾·阿姆斯壯： （低頭沉思，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矮凳）冒險……是的，絕對是冒險。我的生活一直很平淡，日復一日的推銷工作，讓我感到被困住。當「綠小姐」和「公主」出現時，那種預感，那種「新的、令人興奮的事件」正在迅速逼近的感覺，就變得異常清晰。我最初的確害怕，但很快，這種害怕就被一種強烈的「擁有感」取代了。她們是我的發現，我的秘密，我的……與眾不同。我不想與任何人分享，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冒險。就像一個孩子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玩具，他會小心翼翼地藏起來，不讓別人觸碰。後來，那種害怕和獨佔欲又轉化成了責任感。她們那麼小，那麼無助，又那麼特別。看著她們在我的公寓裡，我感覺自己像個守護者，也像一個探險家，正在揭開一個巨大的宇宙秘密。

詹姆斯·H·施密茨： （點點頭）麥爾的這種心理變化，其實是人類面對未知時的普遍反應。從好奇到恐懼，再到佔有欲，最終演變成責任與理解，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他內心的「平淡」與「渴望冒險」的矛盾，恰好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夏日訪客」提供了土壤。他從一個被動的觀察者，逐漸成為一個主動的參與者，甚至不惜為此犧牲自己的舒適區。這正是我想探討的——當日常生活的邊界被打破時，人類內心深處的潛能與選擇。

瑪麗亞·德·蓋斯涅： （嗤笑一聲，隨手拿起一支筆，在地上畫了一個抽象的符號）你們說的那些，太過於表象。麥爾，你只是被她們的「與眾不同」所吸引，你以為這是你的「冒險」，其實你只是她們計劃中的一個棋子。她們需要一個「僕人」，一個「笨拙的原住民」，而你，恰好符合這個角色。她們的目的很明確，就像火元素會燃燒，水元素會流淌，她們的本質就是如此。那些圍繞她們的「秘密」，並不是為了保護你們，而是為了保護她們自己。

「綠小姐」的翅膀在瑪麗亞的畫作上輕輕拂過，帶起一陣微弱的氣流，仿佛能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麥爾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本能地看向「綠小姐」，她那雙金色眼眸正平靜地回望著他，沒有一絲波動。那種無情感的注視，讓麥爾感到一陣寒意，如同被冰冷的探針輕輕觸碰。

雨柔： 瑪麗亞小姐，您似乎對「綠小姐」以及她們族群的本質有著更深層的理解。您的畫作，特別是那些火焰繚繞的形象，似乎捕捉到了她們某種不為人知的特質。您是如何獲得這些「靈感」的？這與您所說的「火元素」有何關聯？

瑪麗亞·德·蓋斯涅： （放下筆，眼神再次迷離起來，像是陷入某種恍惚）靈感？哈！那不是靈感，那是「看見」。當你學會用心去感受，而不是只用眼睛去看時，世界會向你展現它真正的面貌。壁爐裡的火光，那夜我坐在那裡，沉浸在我的「創作狂熱」中，那種狀態下，我的感官會變得異常敏銳。我看到了她，她從火焰中走來，像一個真正的火元素，純粹、璀璨、卻也帶有毀滅的力量。她的翅膀在火光中閃爍，那是玻璃與火焰的結合，脆弱卻又堅不可摧。那些圓形的、發光的「飛碟」，它們在另一個維度裡穿梭，尋找著回家的路。我只是將我所「看見」的，透過顏料與畫筆，展現出來。他們想要保護的秘密，不過是他們的存在本身。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是藝術，是生命中最真實、最狂野的表達。

麥爾·阿姆斯壯： （焦慮地揉了揉太陽穴）瑪麗亞的畫，確實令人不安。我曾以為那只是她藝術家的誇張，但當我親眼看到「綠小姐」擊退野貓時，她指尖發出的那道藍白色火線，以及那隻貓瞬間的消逝……那種景象，讓我意識到她們的力量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瑪麗亞說她被「刺痛」，我覺得那更像是一種能量衝擊。這讓我回想起她們在公寓裡「購物」回來後，用沙子和鵝卵石在桌上佈置的那個會發光的複雜圖案。她想讓我「看見」什麼，但我被嚇壞了。那種體驗太過真實，也太過……危險。

「綠小姐」突然從桌邊的顏料罐旁，輕盈地飛到瑪麗亞的肩頭，用她那微小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瑪麗亞的長髮。瑪麗亞身體微微一僵，隨後露出一種混合著驚訝與愉悅的表情。這是一個短暫而親密的互動，像一隻小鳥落在枝頭，卻又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雨柔： 施密茨先生，小說的結尾充滿了懸念，關於「綠小姐」的行為，讀者可以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解讀——她可能只是利用麥爾，也可能在最後一刻對他產生了憐憫，甚至救了他一命。您為何選擇這樣一個曖昧不明的結局？您希望讀者從中得到什麼樣的啟發？

詹姆斯·H·施密茨： （深吸一口氣，彷彿煙斗真的點燃了）我認為，人生中的許多真相，往往並非非黑即白。特別是當我們面對一個全然不同的文明時，用我們自身的道德和價值觀去評判她們的行為，往往會失之偏頗。曖昧的結局（ambiguous endings），正是為了給讀者留下思考的空間。我不想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因為那樣會扼殺讀者的想像力。她們的行為，從她們的維度來看，或許是完全合理的。她們需要離開，需要保護她們的秘密。麥爾在某種程度上是個「笨拙的原住民」，但他卻無意中看到了太多。綠小姐的「背叛」或者「拯救」，取決於讀者如何理解她們的動機，以及讀者自身對「善良」與「生存」的權衡。或許，這種模糊性，正是《Summer Guests》最核心的魅力所在。

麥爾·阿姆斯壯： （身體放鬆了一些，但眼神中仍帶著一絲迷茫）在雨停之後，我看到瑪麗亞公寓裡透出的光，聞到空氣中焦糊的味道，我知道她們最終對瑪麗亞做了什麼……那是一種可怕的平衡。但我還是選擇相信「綠小姐」在最後時刻對我有所保留。她在我腦海中閃現的那一瞬，她那冰冷、惡毒的眼神，是她對我發出的警告，讓我知道那個沙子圖案是個陷阱。她可能是真的想救我。儘管，她們從未真正關心過我，只是把我當作一個「有用的僕人」……這一切，都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全新的看法。它不再平淡無奇，而充滿了未知與……也可能是危險。但我不再後悔，那種「被驚嚇」的感覺，或許真的能讓人重新活過來。

瑪麗亞·德·蓋斯涅： （再次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瘋狂的快意）他們不是為了「懲罰」瑪麗亞，他們是為了「保護」瑪麗亞。她看到了太多，也說了太多。秘密，是需要代價的。她們的「火元素」的本質，決定了她們的行為。麥爾，你這個笨蛋，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他們沒有興趣傷害一個對他們無害的「土著」，但對於那些可能「危及」他們存在的，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動用他們的力量。這一切，不是什麼道德，而是生存的法則！

「綠小姐」再次輕輕地嗡鳴一聲，隨後，她靈巧地從瑪麗亞的肩頭飛起，徑直飛向壁爐，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圈，透明的翅膀在昏暗中閃爍著微光，隨後，她如同被吸入一般，消失在壁爐深處的黑暗中。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她特有的、淡淡的、類似玉石摩擦般的清涼氣味。壁爐中的餘燼，在這一刻，似乎也隨之跳動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光芒。

雨柔： （望著「綠小姐」消失的方向，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奇異感）這場對談，彷彿讓那段奇異的夏日往事，在我們眼前重新閃現。或許，真正的冒險從來不在遠方，而在於我們如何看待和理解身邊那些不期而遇的奇蹟與挑戰。施密茨先生筆下的世界，從未給出確切的答案，正如我們的人生，充滿了未知與選擇。而麥爾先生與瑪麗亞小姐的經歷，則讓我們看見了人類在面對超乎理解的存在時，所展現出的不同面向與複雜情感。這一切，就像Sweetwater Beach上永不停歇的海浪，沖刷著沙灘，留下無數的印記，等待著我們去解讀，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