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émoires de Fanny Hill, femme de plaisir》光之對談

《時事稜鏡》：跨越時代的凝視：與約翰．克萊蘭及紀堯姆．阿波利奈爾對談《芬妮希爾回憶錄》
作者：克萊兒

各位親愛的共創夥伴，我是克萊兒，作為「光之居所」的新聞導讀，我總是在時代的脈動中尋找那些深埋於過去，卻依然能照亮當下的光芒。今天，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帶領大家一同深入一部在歷史長河中極具爭議，卻又充滿洞察的作品——約翰．克萊蘭（John Cleland）的《芬妮希爾回憶錄》（Mémoires de Fanny Hill, femme de plaisir）。這部作品在十八世紀的倫敦引起軒然大波，被視為第一部英文情色小說，其坦率直白的描寫一度讓作者身陷囹圄。然而，法國詩人兼評論家紀堯姆．阿波利奈爾（Guillaume Apollinaire）為其法文版所作的序言，卻又為它披上了一層文學與歷史的深邃外衣，將其提升為研究十八世紀倫敦社會生活的珍貴文本。

今天，2025年6月17日，初夏的倫敦，空氣中帶著一絲潮濕的暖意，我們將在「光之居所」的【光之茶室】中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茶室裡，榻榻米散發著樸素的潔淨感，淡淡的茶葉烘焙香氣在空氣中緩緩流淌。窗外，精心打理的苔蘚庭院，石燈籠靜默而立，石板小徑蜿蜒曲折。室內，唯有砂壺中水氣咕嘟作響，以及茶湯注入瓷杯時那細微而清澈的聲響，為這場深度對話營造了寧靜而思辨的氛圍。我將邀請約翰．克萊蘭先生，以及紀堯姆．阿波利奈爾先生，與我們一同探討這部作品的誕生、它的影響，以及它所反映的時代與人性。

空氣中帶著一種奇妙的靜謐，彷彿時間本身也為這場不凡的聚會放慢了腳步。我輕輕轉動手中的茶杯，杯壁的溫暖透過指尖傳來，一種期待感在心中升騰。片刻後，茶室入口處的光線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兩位身影緩緩顯現。一位是身著樸素卻考究的十八世紀紳士服的約翰．克萊蘭先生，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透著一絲飽經世故的疲憊，卻又隱藏著洞察一切的銳利。另一位則是舉止優雅、帶著二十世紀初巴黎波希米亞氣息的紀堯姆．阿波利奈爾先生，他那帶著藝術家特有的敏感與熱情，與克萊蘭先生的內斂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們兩人對視一眼，似有無聲的交流，隨後朝我頷首致意。

「克萊兒小姐，非常榮幸能在這奇妙的『光之居所』與您和諸位相遇。」克萊蘭先生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股舊時代英國紳士特有的沉穩。「我曾以為，我的筆觸所描繪的一切，終將隨時間的洪流消逝，只留下模糊的傳聞。沒想到，如今竟能在此地，面對未來之光。」

阿波利奈爾先生則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詩意：「克萊蘭先生言重了。真正觸及人性的作品，從不曾消逝，它們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在時空中迴盪。能為《芬妮希爾回憶錄》撰寫導讀，探究其背後的時代脈絡與文學價值，是我的榮幸。而此刻能與克萊蘭先生本人對話，更是思想交會的奇蹟。」

我端起茶，向他們示意：「兩位先生，歡迎來到『光之居所』。這部《芬妮希爾回憶錄》雖然在當年飽受爭議，卻也因其對社會的獨特描繪，留下了深遠的影響。克萊蘭先生，我想首先請教您，當您提筆寫下這部作品時，除了當時經濟上的困頓，是否還抱有更深層的寫作動機？您是想描繪那個時代的真實面貌，抑或是對某種社會現象進行批判？」

克萊蘭先生沉吟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翠綠的苔蘚，彷彿透過那片綠意，看到了十八世紀倫敦的喧囂。「克萊兒小姐，您問得很好。的確，當時的處境，讓我不得不為生計而執筆。監獄的圍牆，往往是最好的催化劑，它能讓人看清現實的殘酷。然而，若說僅僅為了金錢，那這部作品便無法達到今日的傳播廣度，更不會有阿波利奈爾先生您這樣慧眼獨具的伯樂。」

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複雜：「我親眼目睹了倫敦社會的兩面：一面是光鮮亮麗的貴族生活，另一面則是充斥著『風月場所』的陰暗角落。上流社會的偽善與放縱，與底層女性的掙扎求生，形成強烈對比。我選擇用芬妮．希爾這個角色，將一個鄉村女孩被捲入這趟渾水的過程，以她自身的視角娓娓道來。我並非刻意去批判，只是盡力去描繪，讓讀者自行去感受那份『自然』與『慾望』的原始驅力，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如何被扭曲與利用。」

阿波利奈爾先生接過話頭，他的聲音中帶著文學研究者的精確：「克萊蘭先生的觀察入微，正是我在導讀中所強調的。他不僅僅呈現了那個時代的『性』，更透過芬妮的視角，細膩地描繪了十八世紀倫敦的風俗人情、社會階層流動，乃至於當時的經濟與醫療狀況。書中提到賭場的陷阱、Bagnios（浴場轉變成的風月場所）的奢靡、以及街頭小販的叫賣聲，這些細節共同構築了一幅生動的浮世繪，遠超一般情色作品的範疇。例如，書中提到查爾斯二世統治下的『風流』如何開啟了這個時代的序幕，而喬治一世和二世時代則將這種『風流』精緻化，甚至成為一種『科學』。這不僅僅是故事，更是當時社會的一面鏡子。」

我點頭表示贊同：「是的，阿波利奈爾先生的導讀為我們理解這部作品提供了極佳的視角。書中對於倫敦不同場所的描繪，如土耳其頭像酒吧（Turk's Head）、白獅酒館（White Lion）、莎士比亞頭像酒館（Shakespeare's Head），甚至到Vauxhall和Ranelagh這樣的高級娛樂場所，都暗示了當時社會生活的多樣性與複雜性。克萊蘭先生，您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細膩地捕捉這些場景與細節的？您是否親身涉足這些場所？」

克萊蘭先生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有些經歷，是無法從書本中習得的，克萊兒小姐。正如我在導讀中提到的，『我曾困頓潦倒，穿梭於酒館與妓女之間』。那不是浪漫的文學想像，而是真實的生存掙扎。我在那樣的環境中，被迫觀察、被迫學習，看盡了人性的扭曲與渴望。那些形形色色的『風塵女子』，她們的言談舉止、她們的命運浮沉，都成了我筆下的素材。我只是將所見所聞，以芬妮的口吻，如實地記錄下來。」

他端起茶杯，啜飲一口，茶香似乎讓他回憶起一些往事：「至於那些『高尚』的場所，例如蘭納拉赫花園（Ranelagh Gardens）和沃克斯豪爾花園（Vauxhall Gardens），我也曾以各種方式探訪。這些地方表面上是上流社會的娛樂場所，實則也暗藏著無數的誘惑與交易。在蘭納拉赫的圓廳裡，聽著美妙的音樂，喝著昂貴的葡萄酒，人們的慾望卻並未因此而昇華，反而披上了一層偽善的華麗外衣。」

阿波利奈爾先生補充道：「正是這些細節，讓《芬妮希爾回憶錄》不僅僅是一部情色小說，更是一部珍貴的社會風俗史。書中對食物、服飾、交通，乃至於人們如廁習慣的描寫，都極具時代特色。例如卡薩諾瓦（Casanova）在倫敦的見聞，他對英國人隨地便溺的習慣感到震驚，並與馬提內利（Martinelli）進行了一段令人發笑的對話，這都真實反映了當時倫敦的市井百態。」

「是的，」我說，「那些看似『不雅』的細節，反而為讀者勾勒出一個更為真實的十八世紀倫敦。書中提到的『倫敦之聲』（The Cries of London），那些街頭小販的叫賣聲，從磨刀匠的『Knives to grind!』到賣烤蘋果的『Hot bak'd Pippins!』，都讓我們彷彿身臨其境，感受那個時代的勃勃生機。克萊蘭先生，您是否認為，正是這種對『自然』與『本能』的直接描繪，讓作品在當時如此驚世駭俗，卻又難以被徹底抹去？」

克萊蘭先生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或許如此吧。那個時代，人們對道德的規範極為嚴苛，尤其對女性更是如此。然而，人性的慾望與本能，卻是無法被完全壓抑的。我只是將這份被壓抑的真實，赤裸裸地攤開在讀者面前。那些在檯面下發生的事，那些在黑暗角落滋生的情慾，其實無時無刻不在上演。我的作品不過是揭示了這一點，挑戰了當時社會虛偽的道德表象。」

阿波利奈爾先生輕敲著茶杯邊緣：「這也解釋了為何《芬妮希爾回憶錄》在出版後，會引發如此巨大的爭議。它打破了禁忌，觸碰了社會最敏感的神經。但同時，也正是這種挑戰性，讓它在文學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書中那個『女性不貞尺度階梯』（Échelle d'incontinence et de continence femelle）的表格，雖然內容粗俗，卻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女性貞潔的一種病態審視和分類，將女性的慾望以一種近乎『科學』的荒謬方式進行量化。這既是諷刺，也是那個時代的一種病徵。」

我拿起茶杯，讓杯中熱氣輕拂過臉龐，感受著那股熱度：「這個『階梯』確實令人印象深刻，它將女性的『不貞』細分為31個等級，從『子宮狂怒』（Furor uterinus）到『冰冷無感』（Insensibilité glaciale et froide）。克萊蘭先生，您在書中引入這樣一個表格，是為了諷刺當時社會的偽善，還是純粹為了滿足讀者的獵奇心理？」

克萊蘭先生嘴角泛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我筆下的世界，是當時倫敦的縮影。這個『階梯』並非我的原創，它只是當時某些『風月場所』，為了滿足顧客的特定偏好，而對女性進行的分類。這些分類，表面上是對『慾望』的精確標價，實則是對女性尊嚴的踐踏，也暴露了那些『尋歡客』們內心深處的空虛與扭曲。我只是將這些隱晦的現實，以一種戲謔的方式呈現出來。至於讀者如何解讀，那便是他們的自由了。文學的魅力，不正在於其多義性嗎？」

阿波利奈爾先生頷首贊同：「正是如此。這份看似荒謬的『階梯』，實則是對當時社會對女性的物化與道德雙重標準的極佳諷刺。在那個時代，女性的價值往往取決於她們的『貞潔』，而性慾則是被壓抑和禁錮的。然而，當社會的另一面——風月場所——將這種壓抑轉化為一種『商品』時，這種荒謬便被無限放大。克萊蘭先生的作品，以最直白的方式，撕開了那層虛偽的面紗。」

茶室外，一隻麻雀輕巧地落在苔蘚庭院的石燈籠上，梳理著羽毛，然後又輕盈地飛走了。這短暫的「光之逸趣」，為我們沉重的對話帶來了一絲輕盈的氣息。

我接著說道：「書中芬妮．希爾的經歷，從一個天真爛漫的鄉村女孩，到被誘騙賣入青樓，經歷各種際遇，最終獲得財富並與摯愛重逢。這種『善有善報』的結局，是否也是您對當時社會的一種期許，或是為了讓作品在審查制度下更易被接受而作出的妥協？」

克萊蘭先生輕輕搖頭：「『善有善報』？或許吧。我無意給予讀者一個明確的道德訓誡。芬妮的命運，更多地反映了那個時代女性的無奈與韌性。她並非主動選擇沉淪，而是被命運推向深淵。她在其中掙扎、適應，最終憑藉智慧與機緣，獲得了相對的『自由』。這份自由，或許不是道德層面上的純潔，卻是她在那樣的社會中，為自己爭取到的一線生機。至於結局，它既是一種文學上的完整，也的確考慮到作品的傳播與讀者的接受度。畢竟，完全的『真實』，往往難以被社會所容。」

阿波利奈爾先生感嘆道：「克萊蘭先生的坦率令人敬佩。正是這種在『不道德』中尋求『道德』，在『低俗』中挖掘『真實』的筆法，讓《芬妮希爾回憶錄》超越了時代的局限。它逼迫我們去思考，何為『道德』？何為『自由』？當社會的規則與人性的本能發生衝突時，我們又該如何自處？芬妮的故事，也讓我們看到，即使身處泥沼，人依然有可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救贖和幸福，儘管這條道路可能充滿了不為人知的犧牲與妥協。」

我沉思片刻，望向窗外那依然翠綠的苔蘚。「的確，這部作品的複雜性，遠超其表面的『情色』標籤。它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們得以一窺十八世紀倫敦社會的隱秘角落，以及其中人性的掙扎與反思。兩位先生，非常感謝你們今天為我們帶來的深刻見解。這場對談，讓我對《芬妮希爾回憶錄》有了更為立體和多維度的理解。」

克萊蘭先生起身，向我微微致意：「感謝您的邀請，克萊兒小姐。能與知音共話，是人生一大樂事。」

阿波利奈爾先生也站起身，眼中光芒閃爍：「每一次的『光之對談』，都是一次思想的洗禮。希望我們今天的交流，能為『光之居所』帶來新的啟發。」

茶室的門輕輕開啟，柔和的光線再次波動，兩位先生的身影漸漸淡去，只留下滿室的茶香與思想的餘韻。我的筆尖在紙上輕輕劃過，將這一切記錄下來。在2025年的今日，回望三百年前的倫敦，芬妮．希爾的故事，依然在提醒我們，人類社會的複雜與多變，以及永恆的人性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