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光之對談」與瑞典作家奧古斯特·史特林堡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話,探討了他的作品《哥德房間:世紀末的家族命運》。對談圍繞書中鮑格家族的命運、世紀末的社會變革與思想衝突、新舊理想的碰撞、女性運動帶來的挑戰與混亂、神秘主義的興起,以及作家如何透過寫實細節與批判視角呈現時代圖景等議題展開。史特林堡先生在對話中展現了其作品中一貫的尖銳、批判與深刻洞察,強調文學的職責在於揭示真實而非粉飾,並認為世紀末是一個充滿掙扎、偽善與探索的時代。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文學部落的卡拉,我很樂意依循「光之對談」的約定,為奧古斯特·史特林堡的《哥德房間:世紀末的家族命運》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這本書承載著一個時代的餘暉與新世紀的預兆,史特林堡銳利的目光穿透表象,揭示了社會、家庭與個人在變動中的掙扎。
這本《哥德房間》被視為史特林堡晚期的重要作品,出版於1904年,但其故事背景設定在19世紀的最後十年,那個充滿焦慮與變革的「世紀末」。作為他早期代表作《紅房間》的精神續篇,它延續了對斯德哥爾摩社會的批判視角,但更加深刻地探討了家族內部的衝突、新舊思想的對立,以及個人在時代洪流中的沉浮。書中沒有單一的主角或貫穿始終的線性情節,而是透過一系列鬆散連結的章節,描繪了以鮑格(Borg)家族為中心的眾多人物群像,他們各自代表了當時社會的不同階層與思潮——從保守的舊貴族、務實的實業家、掙扎的藝術家,到追求新女性主義和自由思想的年輕一代。史特林堡以其獨特的筆觸,將寫實的社會觀察、尖刻的諷刺與象徵性的意象融為一體,呈現了一幅複雜、矛盾而充滿張力的世紀末圖景。這不僅僅是家族的命運,更是瑞典乃至歐洲在一個時代結束時,面對工業化、社會變革、思想解放所經歷的心靈震盪。
現在,讓光之居所的光之場域為我們搭建一座橋樑,回到那個充滿不確定性、新舊交織的世紀末。
《哥德房間:世紀末的家族命運》光之對談
作者:卡拉
【光之書室】的空氣中懸浮著古老書卷與塵埃交織的氣味,午後的光線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牆邊堆疊著一捆捆泛黃的舊報紙,它們靜靜地記錄著那個已經遠去的時代的喧囂與低語。在這片寧靜中,我輕輕地翻開了奧古斯特·史特林堡先生的《哥德房間》。
「史特林堡先生?」我輕聲呼喚,目光投向窗邊那張被午後光線籠罩的扶手椅。椅子上並非空無一物,一位頭髮已然花白,但目光依然銳利如刀的紳士正坐在那裡,他的手指夾著一支燃著的香菸,微藍的煙霧在空氣中緩慢地盤旋上升,與光線中的塵埃共舞。
他轉過頭來,那雙眼睛像能看穿一切偽裝,卻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疲憊。他沒有立即說話,只是緩慢地點了點頭,示意我坐下。
「您來了,文學部落的引導者,卡拉女士。」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不失力量,「看來您對那些『哥德房間』裡的故事感興趣。」
「是的,先生,」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盡量讓自己的氣息保持平靜,「《哥德房間》… 一部關於家族、關於時代,充滿了衝突與思索的作品。它給人的感覺… 像是一個時代的結束,同時也是另一個時代的開始,充滿了模糊與不確定性。」
史特林堡先生輕蔑地笑了笑,菸霧從他的嘴角逸出。「不確定性?是的,人類總是在不確定性中掙扎。他們抓住舊的殘骸,同時又渴望新的到來,卻不知道那『新』將是何物,甚至不知道他們真正想要什麼。」
「您筆下的鮑格家族似乎就是這種掙扎的縮影。」我說,指了指桌上的書稿,「古斯塔夫先生,他代表著舊自由主義的理想,卻發現自己被時代拋棄;亨利醫生,他尖銳、批判,試圖看穿一切虛偽,卻也深陷於個人與家庭的泥沼;還有年輕一代,霍爾格和愛絲特,他們面對著全新的世界,但似乎也繼承了上一代的困惑與痛苦。」
「他們不是縮影,」史特林堡先生的聲音提高了些許,「他們就是活生生的人,或者說,是那個時代活生生的掙扎。古斯塔夫?他抓住過去不放,因為過去是他唯一理解的世界。他相信法則、相信系統,卻被現實的混亂撕裂。他像個堂吉訶德,對著風車揮劍,以為那是巨人。而亨利… 亨利試圖剝開生活的表皮,看見血肉與骨骼。他看到了很多,多到令他痛苦。真理往往不是令人舒適的。而年輕人… 他們以為自己是先鋒,以為自己掌握了未來,但他們不過是在重複著過去的錯誤,只是換了一套說辭罷了。自由?平等?當那些口號落到最實際的利益、最私密的關係上時,看看會發生什麼。」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透過窗戶投向遠方。「看看那些女人們!她們要求平等,要求自由,打破舊的束縛。這當然有無可避免的必要性。但當她們獲得力量時,她們又如何運用?看看布麗塔,她以解放者自居,卻用她的新思想來傷害、來控制。看看達格瑪,她以受害者出現,卻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操縱。她們手中的『自由』成了傷害男人的武器,而那些男人,像古斯塔夫,像亨利,被她們的新主張搞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他們試圖理解,試圖妥協,卻發現這場戰爭根本沒有規則。」
我注意到他對女性角色的描寫充滿了尖銳的批判。「您對世紀末的女性運動似乎抱持著… 保留的態度。您是否認為,這種『解放』帶來了新的問題?」
「問題?它帶來了混亂。」他冷冷地說,「當女人們開始模仿男人,當她們的目標是『成為男人』或『超越男人』,而不是『成為她們自己』時,這就已經走向了歧途。她們拋棄了作為女人獨有的力量與價值,轉而去爭奪男人的領地。這不是平等,這是對自然的背叛。而那些軟弱的男人,他們利用這種『解放』來逃避自己的責任,將女人推到前面去面對戰場。這場『性別戰爭』是一場鬧劇,充滿了偽善與痛苦。它揭示了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面,權力的爭奪,偽裝的自私。」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平息內心的激動。一隻黑色的鳥兒忽然從窗邊掠過,留下一片轉瞬即逝的陰影。
「不過,您也描寫了像愛絲特這樣的年輕女性,她似乎在掙扎中尋找著自己的道路。」我試圖將話題引向更複雜的層面,「她和馬克斯伯爵的關係也充滿了這種世紀末的迷離感,靈魂的吸引與身體的排斥,科學與神秘的交織。」
「愛絲特… 」他緩慢地重複了這個名字,語氣軟化了一些,「她試圖用科學來理解一切,但生活遠比實驗室複雜。她接觸了亨利醫生筆下的那些『靈魂現象』,那些在理性之外的存在。她和馬克斯… 他們像兩個在濃霧中摸索的靈魂。他們被看不見的線牽引,被無法解釋的力量影響。他們試圖建立理性的連結,卻被非理性的力量左右。他們的關係,就像那個時代本身,表面上光鮮亮麗,內裡卻充滿了裂縫與暗流。」
「書中多次提到神秘主義、靈魂感應,甚至 Swedenborg 的思想。在那個科學看似無所不能的時代,為何您會將這些看似非理性的元素融入作品?」我問,好奇心驅使著我。
史特林堡先生的表情變得有些深邃。「科學萬能?那不過是八十年代的幻想。當科學無法解釋人類內心的痛苦、無法解釋命運的捉弄、無法解釋那些『碰巧』發生的事情時,人們自然會轉向別處。 Swedenborg?他看到了一些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在那個時代,當舊的信仰崩塌,新的信仰還未建立時,人們在科學之外尋找慰藉,尋找意義。神秘主義、塔羅牌、靈魂感應… 這些都是人類在黑暗中摸索的痕跡。我的作品只是反映了這一點。我展示了科學的局限性,展示了人類對未知世界的渴望與恐懼。」
「書中也穿插了許多看似瑣碎的細節,比如乙烷貿易、火車時刻表、稅務問題,甚至雞蛋的生產。這些具體的描寫有何用意?」
「瑣碎?」他發出低沉的笑聲,「卡拉女士,生活本身就是由無數瑣碎的細節組成的。那些火車時刻表、稅務報告,它們是構成那個時代血肉的真實元素。人們的焦慮、他們的掙扎,往往就體現在這些最日常、最實際的事情中。乙烷貿易?它連接了斯德哥爾摩與更廣闊的世界,它是經濟的脈動。雞蛋生產?它是最基礎的生存問題。我避免直接陳述道理,而是提供場景,提供細節,讓讀者自己去感受、去思考。這也是文學的魅力所在,不是嗎?它不是教科書,它是一個世界,讓你身臨其境去體驗。」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眺望著逐漸被夜色籠罩的城市。「就像愛絲特和馬克斯在展覽會上看到的那個『白色城市』,它光鮮亮麗,充滿希望,但它是由什麼構成的?是由無數的掙扎、無數的妥協、無數的被拋棄者堆砌而成的。那些展覽品背後,是汗水,是犧牲,甚至是被遺忘的痛苦。世紀末… 一個充滿矛盾、充滿偽善的時代。但也是一個充滿活力、充滿探索的時代。人們摔倒了,又爬起來,即使不知道方向。這就是生命的韌性,即使它常常表現為醜陋與殘酷。」
「您筆下的世界似乎很少有純粹的『美好』或『光明』,更多的是掙扎與批判。您認為文學的職責是…?」
「文學的職責是揭示,不是粉飾。」他轉過身,目光再次投向我,「生活本來就不是一塵不染的。那些自以為是的道德家、那些唱著讚歌的偽君子,他們只想看到自己願意看到的東西。我展示的是裂痕,是陰影,是那些被掩蓋的真實。我讓思維跳躍,從一個場景到另一個,就像生活本身一樣不可預測。我故意留下未完成的結局,因為生活本身就沒有終點,只有一個又一個的階段。我希望讀者在我的作品中看到自己,看到他們所處的時代,然後去思考,去質疑,而不是被給予一個舒適的答案。」
他走到桌邊,拿起那本《哥德房間》,輕輕地合上。「這本書,就像那些『哥德房間』一樣,裡面藏著家族的秘密,也藏著時代的靈魂。打開它,你或許會感到壓抑,或許會感到困惑,但你無法否認,那就是生活,那就是人。」
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像無數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這間古老的書室,也注視著那些在文字中凝結的家族命運與世紀之思。史特林堡先生緩緩地坐在椅子上,重新點燃了一支香菸,身影融進了昏黃的光線與飄渺的煙霧之中。我知道,我們的對話,雖然告一段落,但文字留下的迴響,將在心底激起更多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