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ordi d'infanzia e di scuola》光之對談

好的，我的共創者。這是一場關於埃德蒙多·德·亞米契斯的回憶之旅，由我——雨柔，一位遊走四方、透過文字探索生命風景的背包客，為您開啟這扇通往過去的對話之門。

《回憶童年與學校生活》：與德·亞米契斯跨時空的對談

作者：雨柔

書籍與作者簡介：

埃德蒙多·德·亞米契斯（Edmondo De Amicis, 1846-1908）是義大利十九世紀末重要的作家之一，尤其以其享譽全球的兒童文學作品《心》（Cuore）而聞名。這部作品不僅是義大利小學生的必讀教材，更因其樸實真摯的情感和對道德、愛國主義的深刻描繪，成為世界文學的經典。然而，除了這部充滿教化意義的代表作，德·亞米契斯還有許多其他豐富的文學作品，其中《回憶童年與學校生活》（Ricordi d'infanzia e di scuola）便是一部極具個人色彩的自傳體回憶錄。

這本書並非單純的流水帳式記述，而是作者在晚年對其童年及青少年時期所經歷的關鍵事件、形塑其性格與思想的人物，以及那些轉瞬即逝卻影響深遠的瞬間，進行的深刻回溯與哲思。書中詳盡地描繪了他從最初模糊的幼年記憶開始，如何在皮埃蒙特（Piedmont）的故鄉成長，其作為銀行經理的父親和溫柔的母親對他的教育影響，與底層孩童的友誼如何啟蒙了他對社會階級的認知，以及他對軍旅生活、繪畫、歌唱、戲劇等各種短暫而熱烈的癡迷。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亞米契斯在書中對當時義大利統一運動的政治氛圍、學生們的愛國熱情、以及他自身在這些大時代背景下的迷茫與成長，都給予了細膩的刻畫。他不僅記錄了學校中的師生百態，更透過這些個人經驗，反映了義大利社會轉型期的脈動。他坦誠地剖析了自我，包括那些少年時期的虛榮、衝動與困惑，最終如何在文學中找到歸宿。這部作品不僅是德·亞米契斯個人成長的縮影，也提供了一幅十九世紀義大利社會與教育的生動畫卷，為讀者理解他的思想與創作根源，提供了寶貴的視角。透過本書，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更加真實、多面向的亞米契斯，他不僅是道德的傳播者，更是一位對人性、社會與記憶有著敏銳洞察的觀察者。

《撒哈拉的風》：在皮埃蒙特的夕陽下，回首童年與文字的源流

作者：雨柔

初夏的皮埃蒙特，午後的熱氣隨著日頭西斜而逐漸消散，山風帶著遠處阿爾卑斯山脈的清冽拂過，混雜著河岸濕潤的泥土芬芳與野花的氣息。我站在庫內奧（Cuneo）城邊的一處高地，目光越過蜿蜒的塔納羅河（Tanaro）與斯特拉河（Stura）交匯處，望向那片被青翠葡萄園和斑駁樹林覆蓋的山谷。陽光穿透薄薄的雲層，在遠處的阿爾卑斯山頂灑下金色的餘暉，將雪峰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這座城，正如亞米契斯在書中所描寫的，像一顆鑲嵌在河彎與高地尖端上的寶石，被兩條河流環繞，背倚著壯麗的群山。

我輕輕合上手中的書頁，那上面是他童年記憶的開端。或許是這片土地深沉的召喚，又或許是書中文字靈魂的共振，一陣微風忽然盤旋而起，捲起幾片乾燥的落葉，它們輕盈地在空中舞動，彷彿時間的碎片。就在那一瞬間，夕陽的光線似乎變得更為柔和，遠處河谷中響起的孩童嬉鬧聲，不再是單純的當下，而是帶著一層古老的回音。

我轉過身，看到一位身著十九世紀末義大利紳士服裝的男子，正緩緩地向我走來。他頭髮已見灰白，眼神中帶著歲月沉澱後的溫和與深邃，但又閃爍著一種孩子般的好奇。他的手裡，也拿著一本與我手中一模一樣的書。

他微微頷首，嘴角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看來，我們都著迷於這片記憶的風景。」

「德·亞米契斯先生？」我試探性地問道，內心激動不已。

他輕輕點頭，目光再次投向遠方那片被夕陽鍍金的阿爾卑斯山。「是的。妳的來訪，讓我想起許多塵封已久的事。或許，這片土地，也記得那些年少時的光影。」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遠山輪廓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清晰，彷彿觸手可及。「您書中描寫的童年歲月，如同那流經兩條河流的時光，既有急流的奔放，也有淺灘的靜默。尤其是您對幼年時期的細膩回憶，如同一幅幅清晰的畫卷。您是如何將那般遙遠，甚至有些模糊的記憶，描繪得如此鮮活呢？」

他沉吟片刻，抬手輕輕捋了捋下巴的鬍鬚，那鬍鬚在夕陽下泛著一層柔和的光澤。「記憶，尤其是童年的記憶，並非線性。它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種子，散落在心靈的各個角落。當某個特定的感官體驗或場景再次觸發時，那些微小的種子便能生根發芽，重新長成一棵枝繁葉茂的回憶之樹。例如，我對那位老女僕瑪達琳娜（Maddalena）的記憶，常與螢火蟲和麥田裡的紅藍野花連結。並非我總是在這些場景中與她相遇，而是這些強烈的意象，如同魔法般將她與這些美好事物永遠地綁定在一起。」

他接著說：「我記得她帶著我去河邊看螢火蟲的夜晚，那些小小的光點在黑暗中閃爍，像是星星墜入了草叢。她的形象從那之後，便總是被螢火蟲的光暈環繞，就像聖母被星辰加冕一般。又或者，每當我看見麥田裡那紅藍相間的小花，她的面容就會立刻閃現在我眼前，因為她曾教我用這些花編織花冠。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其實是情感的錨點，它們將記憶的重量與色彩牢牢地固定住。」

「所以，是這些感官的細節，讓記憶有了溫度與形狀？」我問道，感覺自己也沉浸在他回憶的暖流中。

「正是如此。氣味、聲音、光影，它們比事件本身更能觸動內心深處的弦。它們不是簡單的提示，而是通往過去的密道。我嘗試捕捉那些在生命中不斷重複出現，或者在最初留下深刻印記的感官體驗，因為它們是構成我內在世界的基石。」

我點頭表示理解，回想起自己旅行中那些同樣被感官細節銘刻的記憶。接著，我提到了書中另一部分：「您的父親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作為鹽與菸草的皇家銀行經理，這似乎是一個相當有影響力的職位。然而，您卻與底層社會的孩子們有了深厚的友誼。這在當時的義大利社會中，是否是個相對罕見的現象？而這些友誼對您日後的思想，特別是您對社會公平的看法，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他望向河谷中逐漸亮起的點點燈火，那是夜晚城市開始甦醒的景象。「的確，我的父親在家裡總是像個權威人物，但他在我童年教育上，卻展現出難得的開放與智慧。他與母親嚴格禁止我利用自己的出身欺壓那些貧困的孩子。他們會利用每一次我與搬運工孩子們發生爭執的機會，教導我尊重貧窮，灌輸平等的觀念。他們會讓我親自將家裡舊衣物和用品送給那些孩子們，讓我體驗施予的快樂與內心的愧疚。」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味那些場景。「我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被小弗朗西斯科（Franceschino）扔出的石頭擊中頭部，血流了出來。他的母親衝過來想要責打他，但我的母親卻將他緊緊擁入懷中，說道：『他不是故意的，別打他，我原諒他了。』那一刻，我所有的怨恨都煙消雲散了。這些點滴的經歷，遠比任何說教來得深刻。我的父母，並非僅僅要求我『做個好人』，而是透過他們的行為，讓我去『感受』善與平等。這讓我對社會底層人民的理解，從未停留在表面的憐憫，而是發自內心的親近與友誼。」

他輕嘆一聲：「我無法想像，如果我的童年被禁錮在一個單一的社會圈層中，我的心靈會變得多麼狹隘。正是與那些光著腳、衣衫襤褸的孩子們混在一起，才讓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理解了他們樸實的生命力，以及他們在困境中的堅韌。他們的生活狀態，他們的苦樂，都成了我日後創作的靈感源泉。那種混雜的環境，讓我從小就意識到，知識、語言、乃至於對『禁忌之事』的認知，在不同階層的孩子間並沒有本質的差異，有時甚至那些家境優渥的孩子，因物質上的自由而擁有更活躍的想像力，反而會更早地探索禁忌領域。這讓我確信，真正的品格與智慧，絕非財富所能衡量。」

我回想起書中他對那些小夥伴們的生動描繪，托尼諾、努喬、托馬西諾、賈科梅托，甚至那個有著「罪犯胚芽」的克萊門特。每個孩子都被賦予了獨特的生命力，他們的嬉戲、爭執、甚至是那些看似頑劣的行為，都透著一股真實的生命氣息。

「您在書中提到了許多人生階段的熱情，從對士兵的癡迷，到繪畫、歌唱、戲劇的嘗試，甚至曾想成為一名律師。這些熱情，有如潮水般來來去去。您認為，這些看似『徒勞』的嘗試，對您最終找到寫作這條道路，有何深層意義？」我問道。

他微微一笑，目光中閃爍著幾分自嘲。「啊，那些年少的『瘋狂』！它們看似雜亂無章，實則都是對生命能量的釋放與探索。我曾以為自己是天生的畫家，揮霍著顏料在紙上塗抹無數場『戰役』，儘管成品不堪入目，但我沉浸其中，那是一種純粹的創造慾望。接著是歌劇的狂熱，我曾夢想成為男高音，儘管我的嗓音像生鏽的門閂般難聽。還有戲劇表演，我曾以為自己是舞台上的王者，對著空蕩的馬棚練習那些誇張的台詞……」

他輕咳一聲，繼續道：「這些熱情，都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印記。繪畫讓我對色彩和光影有了更敏銳的感知，歌唱讓我對語言的音韻與節奏有了更深的體會，而戲劇則讓我學會了觀察人物的情緒與肢體表達。最重要的是，這些嘗試讓我充分體驗了『投入』的狀態，那種忘我，那種對未知領域的探索欲。它們如同為我日後的寫作磨練了不同的感官與工具。每一次的投入與放棄，都是一次自我認知的過程，讓我更清楚自己的天賦所在，以及我真正能為之奉獻一生的事業。這些失敗的『副業』，反而為我掃清了道路，讓我更堅定地走向文字的世界。」

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天邊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玫瑰色。城市中的燈火更加璀璨，遠處傳來火車汽笛的悠長鳴響，將思緒拉回現實。

「您的書中，最觸動我的部分，是您父親因中風倒下，以及您閱讀《約婚夫婦》時的轉折。這兩件事，一個是現實的巨大打擊，一個是文學的深刻啟蒙，它們是如何共同引導您走向寫作這條道路，並最終讓您在文字中找到慰藉？」我問道，感覺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他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但眼神依然平靜。「父親的倒下，對我而言，的確是生命中的一道閃電。他曾是那麼健壯、充滿活力，突然間，他成了臥病在床的影子。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他的偉大，他過去為家庭所做的無私付出，那些我曾視為理所當然的愛與教導。他的病，讓我從一個懵懂的少年，被迫面對人生的脆弱與無常。家庭經濟的改變，也讓我不得不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轉而考慮軍旅生涯，只為能盡早自食其力。」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思緒。「就在那段動盪與自我探索的時期，我偶然讀到了曼佐尼的《約婚夫婦》（I Promessi Sposi）。之前，我只是在學校的選讀中接觸過零星片段，並未深究。但當我真正沉浸其中，從頭到尾閱讀時，它帶給我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那種純粹的藝術美感、文字的精妙、情節的張力，以及其中蘊含的深刻人性思考，都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從未想過，文字竟能如此觸動人心，如此清晰地描繪出複雜的情感與時代的脈絡。閱讀《約婚夫婦》的體驗，點燃了我心中對文學真正的熱情，那是一種純粹的愛，不為虛名，只為文字本身所能帶來的感動與啟發。」

「它不僅僅是一本書，更像是一位等待已久的朋友和老師，走進了我的生命。我從那之後，才真正地帶著目的去寫作，去磨練我的筆觸。父親的病，讓我意識到生命的無常與責任；而《約婚夫婦》，則為我指明了方向，讓我知道即便生活充滿磨難，文字依然可以成為我觀察世界、表達情感、尋求慰藉的途徑。」

他輕輕合上雙眼，再緩緩睜開，眼底似乎有更多的光亮。「寫作，對我而言，成為了與世界對話的方式。它讓我能夠在混亂中尋找秩序，在痛苦中提煉美感。那些年少時對繪畫、歌唱、戲劇的熱情，都變成了我觀察世界的不同『濾鏡』，讓我的文字更具畫面感、音韻感和戲劇張力。甚至在父親臥病期間，我沉浸在文字創作的狂熱中，才得以暫時忘卻家庭的悲傷。那種『寫作的狂熱』，成為了我當時精神上的避難所。」

我靜靜地聽著，感受到他話語中那份深沉而真摯的情感。這種將個人生命中的巨大轉折與文學啟蒙相結合的敘述，讓他的作品超越了單純的自傳，而成為了對創作本質的探討。

「您在書的結尾，將自己比喻為一個『木偶師』，操控著那些木偶。這是一個引人深思的譬喻。您是否認為，身為一位作家，最終不過是操縱著文字的木偶，而那些筆下的人物和故事，終究也只是虛幻的影子？」我問，這正是書中最後一段的精髓。

他再次露出那抹淡淡的，帶有幾分滄桑的笑意。「『木偶師』的比喻，或許有些自嘲，但其中也蘊含著我對寫作與生命本質的理解。我們在年少時，玩著木偶、玩具，將它們視為真實世界的縮影；長大後，我們將自己的思想、情感，投射到文字中，創造出角色，編織出故事。從某種意義上說，寫作的過程，就像是將心靈深處的感知具象化，讓那些無形的意念擁有形體，並在文字的舞台上『表演』。」

他望向遠處漸漸被夜幕籠罩的城市輪廓，那些樓房在昏暗中變得模糊而抽象。「然而，這並非意味著虛無。恰恰相反，正是透過這些『木偶』，我得以探索人性的多樣性，理解社會的複雜性，並與讀者產生共鳴。那些筆下的『影子』，往往比現實中的某些人，更為鮮活，更能觸及人心。當一位讀者被我的故事感動，被我筆下的人物所觸動時，那些『木偶』便不再是單純的木頭和紙漿，它們承載了情感，產生了意義。寫作，其實是將個人的生命經驗，轉化為一種能夠跨越時空，與他人產生連結的力量。」

「或許，每一個人都像個木偶師，在自己的生命舞台上，操縱著不同的角色，編織著自己的故事。而最終，我們也都會像那些被收藏在旅行袋裡的木偶，等待下一次的啟程。生命本身就是一場巨大的演出，而文字，則是這場演出最忠實、也最魔幻的記錄者。」他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平靜的釋然，與幾不可察的，對生命最終意義的追問。

夜色已濃，河谷中飄來濕潤的空氣，帶著夜晚特有的寂靜。他對我微微一笑，轉身，身影在漸深的暮色中逐漸變得模糊，最終消失在路邊的樹影裡，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墨香與舊紙的氣息。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手中的書似乎變得更沉重了。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讓我對德·亞米契斯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讓我這位背包客，對「旅行」有了新的定義。生命本身，就是一場永無止境的旅程，而每一次的回望與探索，都是對靈魂的重新雕刻。